“可这里…”

“皇后前些日子已经向皇上进言,召我回龙城。”

“奴才这就去收拾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流离身世吧,大概-

这几天断网了,嗷嗷嗷,晚上要是我有网会再更新两章,要是晚上没网就放在明早更新2章

另外,《臣欢膝下》简体版暂时是定在今年8月上市,结局修改+全新番外,繁体版的具体是几月还不知道-

第二十七章

转眼已是入夜,白日里关于围场一事让我始终不能平静下来,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睡不着,辗转难眠,我以手臂支起身子看向外面,绿芜和豆芽都已经入睡,当即打消了叫她们的念头。

悉悉索索的披上外衣,我轻手轻脚地出了内阁,外面只有几名负责守夜的宫婢站在门口,见我出来几人忙不迭要下跪:“太后!”

“嘘!”我赶紧制止她们,免得惊醒了其他人。

“太后,这么晚了…您…”其中一名长相颇为清秀的小宫婢偷偷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哀家睡不着,所以想在周围转转。”

“那奴婢伺候您一起。”

我扬了扬手:“不必了,哀家想一个人静静。”

见我坚持,几人只得退下。

夜晚不似白日里的炎热,风中夹杂着丝丝凉意,我不紧不慢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真真有种做梦的错觉。

廊下每隔十余步便垂下一盏宫灯,烛光在夜里显得格外朦胧,此时已近丑时,宫中除了巡夜的禁卫军外就只有守夜的宫婢内侍们还没睡,我沿着迂回长廊走过,一路上几乎没碰见什么人。

本来只是因为睡不着随意走走,直到走到长廊尽头,我抬起头看着前面的景致蓦地惊醒,不知不觉间我早已离开长乐宫的范围,矗立在我眼前的竟是“如湮宫”!

脑海里突然跳出来压在如湮宫书桌上那张画像,鬼使神差,我拢了拢外衣就往如湮宫里走。

平日里这里就一副不见人烟的颓唐模样,夜晚更是不必说,冷清得简直和鬼屋有得一拼!

我缓步走进大殿,看到门口左右两边的烛台上燃烧了一半的蜡烛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黑漆漆的一片。

殿中空无一人,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书桌那边去了,在即将伸手触及那叠字画时顿了顿,旋即,毫不犹豫将压在最底下的画像抽出——

“皇后娘娘!”

背后陡然传来一声惊呼,我吓得手一抖,刚刚到手的画像打着旋儿落在了地上。

我回头,正好看见那名名唤“莫言”的小宫婢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却目露狂喜地盯着我,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正当我疑惑她这一声,莫言却似是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脸色煞白,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喊道:“太、太后…”

“你起来吧。”大半夜的我也不想引来其他人。

莫言唯唯诺诺的起身,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正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落在地上的画像,忙俯□拾起来。

“太后!”莫言低呼道。

我抬眸看她一眼,她脸色越发泛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紧咬着下唇盯着我手中的画像,似想说什么,又碍于不知名的理由终究没有说。

手中捏着那张薄薄的画像,我压下心头的强烈悸动,细细打量着那画。

纸张隐隐泛着黄,角端的地方更有些黑点,实在算不上好物。比起殿中其他裱起来的精美画卷,这幅画更像是随手勾勒出的,一个独坐廊下的女子正眺望前方,身影简单而模糊,唯独那双眼画得极为细致,甚至连眉宇间那一丝哀愁都细细描绘出来了…

这画中人我粗看并没什么感觉,仔细一看才发现透着几分莫名的熟悉!

“这人是谁?”我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莫言小心翼翼瞅我一眼,斟酌着回答:“这是…德庄皇后。”

没有说什么,将那画像搁置在桌上,我抬头打量大殿四周,晒然笑笑:“哀家自进宫以来,都不知道宫中有座如湮宫。”

莫言双肩颤了颤,又很快恢复如常。

我当做未看见,就着一旁的软榻坐了下来,莫言咬唇看了看我,低声说了声“奴婢去准备些茶点”,很快便奉上泡好的清茶。

我伸手端起她送来的茶杯,随口问道:“德庄皇后…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言抬头看着我,一双眼睛极清,似在揣摩我话中深意。

我坦荡荡的任由她打量,听她沉吟半晌才应道:“是个可怜人。”

我一愣,德庄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知道,这些年只在宫婢和太监们口中听说过她。据说她与先皇在宫外相识,被先皇金屋藏娇,她有了身孕后更不顾众人非议将她迎入宫里,那时先皇众多嫔妃,可为了她不顾满朝文武反对遣散后宫…

这样的她,会可怜?

仿佛是看穿我的疑惑,莫言摇头笑笑,语气中透着悲凉:“纵使金阙玉宇,高处不胜寒呐。”

我似懂非懂,忽然想起另外一则传言。

先皇为德庄皇后摒弃六宫,但其实宫里还有一名妃子一直留在宫里,是先皇做太子时立的侧妃,德庄皇后入宫时她也有了身孕,先皇就留了她在宫中。只是,从此都未踏进她的宫殿半步,甚至连她生产时都未来看她一眼…

“先皇就墨然一个皇子?”心之所至,我问。

莫言深深看我一眼,在我看向她时又垂下眼帘,道:“当时袁贵妃生了一个公主…”

手差点一抖将茶杯摔在地上,我不无震惊地重复道:“袁贵妃…”同时想着,原来先皇还有一名妃子的传言并不是假的啊。

“那名公主呢?”

就我所知,如今皇室中并没有什么公主,甚至连郡主都是几位权臣的女儿册封的。

“公主她…出生当夜就夭折了。”莫言弯腰收拾好刚才被我打乱的书桌,回避我的直视,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在如湮宫待了一阵子,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我也不好再停留,拒绝了莫言要送我回去的好意,拢了拢外衣就往外走。

走到如湮宫大殿门口时,我无意中偏过头,正好看见放在偏角落的案几上一座样式精致的铜镜,里面清晰地映出了我的模样,我定了定神,陡然醒悟过来,刚才在看见德庄皇后时的熟悉感是什么!

她与我,眉宇间竟是有几分相似的!

我正想问莫言,回头就看到她走进内阁的背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喉咙口,最后默默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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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湮宫的事情困扰了我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去了沈府,我还一直在纠结这件事。

今夜是沈离廷的生辰宴,也是他正式宣布与柳欺霜几个月后婚期的日子。朝中大员纷纷道贺,我和墨然换了便服也一起来了沈府。

不知墨然到底在做什么,我只不过在周围转了一圈就看不见他人了,最后在沈府后花园找到了他,正想叫他,却看见他身后跟了一个人,声音戛然而止。

“墨然…”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躲在旁边的花丛里,我隔着一片姹紫嫣红看两人漫步花丛。

是扶摇!

“你约我来,并不是为了看花吧?”墨然负手在背后,不疾不徐地走着。

扶摇淡然一笑:“前厅里人太多,我以为皇上会喜欢这后院的幽静。”

墨然回头看她一眼,眸底一片平静。

“还好。”沉吟片刻,墨然如是道。

扶摇没有说话,只是含笑凝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影影绰绰的花丛中,竟将那满园的春、色生生比了下去。

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跟过来了。

“还没到时节,这牡丹居然开了。”俯身抚着一朵名为“白衣胜雪”的牡丹花,墨然低低呢喃。“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王城。可惜,不是开在皇宫里,而是这沈府…”

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莫名的惆怅,扶摇低头看着他身边那几朵开得正灿烂的牡丹花,微微一笑:“这丛‘白衣胜雪’可是沈太傅的宝贝,听说是他从异域带回来的,所以花期与别的牡丹花不同。”

顿了顿,她继续道:“皇上若是喜欢,摘了这花带回宫慢慢玩赏。”

墨然勾了勾唇,叹息一般说道:“摘了这花,过几日便会失去颜色,要来何用。不如成全了她,就让她在这沈府好好活着。”

他说得含糊,扶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怔愣好一阵子才回过神,喃喃唤道:“皇上…”

她还未来得及说下去,墨然忽然伸手将她鬓角散落下的一缕青丝掠到耳后,微笑道:“发髻散了。”

扶摇脸色倏地一红。

心口处一阵近乎窒息的感觉,不痛,却仿佛有团棉花堵塞在了嗓子口,令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跟来?又为什么要躲起来?

惶然退出花丛,我也就没有看见,墨然看向扶摇时陡然变冷的目光…

宛若游魂般在沈府乱转,我恍恍惚惚的想着,今夜墨然微服出宫大概是因为扶摇和宁相来了沈府,那么我呢,我来沈府是为了做什么,亲眼来看沈离廷与柳欺霜宣布大婚的日期,亦或者看着墨然与扶摇一双璧人般走在一起?!

伸手揪住心口,那里忽然一阵生生的疼,让我几乎难以自持,踉跄着脚步在水榭里坐下。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迷蒙间,有清越的声音突然问道。

我抬头,看见的是由侍童离儿推着木轮椅的沈离廷,他就在离我几步外的地方,静静注视着我。

耳边恍惚响起前厅里唱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作者有话要说:残了的网总算好了,伦家来赎罪了,先一更,晚点继续更新

第二十八章

前厅里灯火通明,众人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抬眸看了一眼沈离廷,他与我同坐在水榭里眺望着前厅的方向,面上一片如水的沉静。

“你不出去?”外面宾客满堂尽欢,作为宴会的主角却在这后院里坐着,怎么想都很奇怪。

“不碍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

我“哦”了声,没有接下去。

沈离廷看上去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我们俩今夜都要这么安安静静坐一个晚上时,沈离廷却动了,他偏头直视着我,冷不丁问道:“你最近身子还好么?”

知他说的是前几日围场的事情过后我连续几日都惊魂未定,墨然生怕我有什么不对劲的,每日还要豆芽给我熬安神茶喝,更是时不时送些汤汁药水,害我最近一看见药碗就觉得头皮发麻。

点点头,我如实回答:“还好,就是最近总是梦魇缠身。”

他似有所思,低垂下眼帘避开了我的对视。“别想太多,很快就好了。”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不经意间抬起头,远远的就看见一道袅袅娜娜的身影越走越近,一身明艳的红衣在廊下朦胧的灯光中显得格外迷离。

她起初只是四处张望,不知是不是感应到我的注视,忽然回过头来,对上我的视线时表情明显一阵怔愣。

收回视线,我盯着水榭外的碧波湖,说:“听说你和柳姑娘的婚期定在十二月底。”

他眼角一挑,明显也看见了正朝这边缓步而来的柳欺霜:“是。”

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有些沁骨的凉。

但,也仅此而已。

即便是今夜来这里以前,我想我多少还是对沈离廷心存幻念的,可,此时此刻,当得知他再过几个月就要与柳欺霜成婚了,失落固然是有的,我却没有想象中那种痛到死去活来,撕心裂肺般的刻骨铭心。

原来失恋也不怎么难受。我按着心口处默默的想。

后来与豆芽无意中说起这件事,她当时只是眨巴着眼睛说:“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在你心中,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重要。”

向来少根筋的豆芽能说出这等话,着实让我惊讶了一下。转念一想,她说的也不尽然全对,若我没有那么喜欢沈离廷,那这么多年来我看见他的悸动,又是为何?

大抵是见我在这边,柳欺霜的脚步停留在水榭口,便没有再前进。

我抬头看了看她,再看看身边正一脸云淡风轻的沈离廷,心里有些扭曲地想着,现在我若是来个什么“娇弱无力”靠在沈离廷身上,他定会毫不犹豫扶住我,那柳欺霜会出现什么表情?

原本我只是想想,不过,很快我就看见了柳欺霜的反应。

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在这里坐得太久双腿都麻木了,我一个不稳跌倒,眼看就要“亲吻”冰冷的地板,沈离廷及时伸出手捞起我的腰,我一个措手不及,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里!

带着晨雾般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呆呆地看着禁锢在我腰间的手,顺势往上移,我这才注意到沈离廷今夜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衫,衬得他越发清俊若谪仙…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立刻看向柳欺霜的方向,她微启檀口望着这边,仿佛想要说什么,却又终究什么都没说。

待我反应过来从沈离廷身边跳出来,柳欺霜时已经低垂了眼帘,掩去了眸中一闪即逝的复杂。

“没事吧?”沈离廷并没有发现这一异常,颇为关怀地握住我的手。

“没,没事!”

我用力摇摇头,试图将手抽回来。“对了,你该去前厅了!”

说罢我顾不得发烫的脸颊,就要缩回手往水榭外走,熟料沈离廷一个用力,紧紧握住我的手!

这下子想要装作没事都没办法了,我暗暗叹了口气,扯出一抹笑容面向沈离廷:“可以先松手吗?”

他固执地握紧我的手,向来清冷的眸底氤氲出一层薄薄的迷雾,就这样动也不动地凝着我,张口欲言,就被我突地出声打断:“哀家没事,沈太傅,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