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惠茵霎那就切换到‘泫然欲泣’的模式,她大大的圆圆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泪,要落不落得,欲言又止,可怜的触人心弦。

上次,就在上次,她都已经成功的触摸到了静江的脸,试问整个冷冻厂,谁曾像她那样,曾经离方静江的心那么近?最重要的是,他回应了她。他怜惜的替她拭去了泪水,她很明白,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起了怜惜之心的时候,那离喜欢就已经不远了。

她怎么能功亏一篑?!

她不愧是孙惠茵,一瞬间脑中电光火石,已想出了不下十多个借口,她用了处于劣势之中唯一一个能让她从被动化为主动的一个理由,她一把拉住静江,饮泣道:“你别走。你听我说,你生气了是不是?”

“你一定是生气了,我知道。我不该做这种傻事。我就是想气气你,自从上次…上次你拒绝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是有自尊的呀,我其实和小乐没什么的,我不喜欢他,我就是想气气你,我现在后悔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很害怕。”

“气气我?”静江狐疑的回头。

孙惠茵可怜兮兮的点头:“你一再的拒绝我,我…我那么喜欢你,你老是无动于衷,我就是想故意让你看看,我也是有人喜欢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知道如果你生气了,我会很难过。我以后不会做这样的事了,你不要不理我。”她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我想你在乎我,哪怕你是有老婆的,我也希望你心里的某个角落能留给我,偶尔想想我,让我知道你也是在乎我的,我就满足了。”

这回,静江彻底的转过头,他定定的看着孙惠茵,一晃眼,竟看成了月茹。

是了,他回首与孙惠茵初次相见的场景,她为什么会令他注意,她的一言一行,都令他倍感亲切和熟悉,无非是因为她在外形上,神态上,还是气质上,都有一丁点儿像月茹,像过去的月茹。就连哭的样子,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过现在的月茹不似从前了,她变得倔强,她会抿着唇与他冷战,轻易不哭出声。而孙惠茵则是当着他的面故意哭的楚楚可怜。所以叫他怀念啊,怀念过去那个温柔的胆怯的,还没成为他妻子的小女人。

他口气软下来道:“我很高兴你这样看的起我,真的,作为一个男人,听见你这样的话难免会有些虚荣,我当然也不能幸免,可你得为自己考虑,以后不要这样了,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传出去可不好听,不管是和我还是和小乐,切记要顾着自己。”

“而且。”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结婚了这是事实,已经不容更改了,这话我说过很多遍,小乐他是个好人,我觉得你要好好珍惜,我和他的关系不错,我不希望因为这种事而和他闹的不愉快,从而失去一个朋友。”

孙惠茵还待说什么,方静江已先一步撂下话来:“好了,我先走了。”

他又走了——孙惠茵想,每一次都是我目送你的背影离开,总有一天,我要你为我驻足停留。她咬着牙,站在原地,难堪又难过的握着拳头。

就是这一天傍晚,静江因为思念月茹,无比的思念月茹而近乎疯狂的拼了命的踩着脚踏车飞驰到白家找她。他终于沉淀下来,看清楚自己心里的纹路,他想告诉她,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老了很多,你发现没有?

令人意外的是,白家的所有人都在,正聚在底下的大饭厅里开会,一见静江来了,竟像是喜出望外,看见了救世主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静江不明所以,月茹却是一阵尴尬,她低垂着头,不看他,直到菊苼用手推她,一推再推,她才没办法的叹了口气,犹豫又趔趄的到了他跟前,支吾道:“我们去亭子间吧,我有话跟你说。”

这是全家人在鼓动她,静江看的出来。

他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他从空气里可以嗅出一丝有利于自己的味道,是他的直觉,既然如此,何不静观其变?

只见月茹用手捏着衣角,轻声道:“我……”

然后屋外就传来猫猫感慨的声音:“冬冬——我好想你啊!”

“姐姐——!”冬冬也喊着她,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两个小孩子情真意切,他们的世界很单纯,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看的大人都有点感触。因为大人们情感的沉浮,连带着孩子一起轮轴转,想见时不能见,都是身不由己的。

屋内的月茹和静江相继叹了一声,他们真是有点惭愧。

月茹道:“我哥不是要下海经商吗?他已经确定了,要开一间广告公司,他问我爸借了点钱,还有家里其他的人,都把积蓄拿出来了,可……还是不够,还差一点,就一点儿,静江。大哥想问爸的老战友去借,可爸开不了这个口。”

静江什么也没多说,只问:“要多少?”

月茹咬着唇,她在挣扎着要不要开口。

静江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诚恳道:“说吧,要多少,我们是夫妻,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月茹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无人可以相求,到最后一刻还是只有一个老公可以求助,所以一边想要求他,一边又记挂着要和他离婚,正在冷战着,僵持着,家里人都说算了算了,离什么婚。只有她一个人苦守着碉堡,决意要过自己新的生活。可此时此刻,静江说道这一句,‘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要多少,只要我有,我一定给。’她的壁垒就霎那间全部土崩瓦解了。

他是她的依靠,毫无疑问。因此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无法挣脱。就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静江当然也不是没有城府的,他有很多办法叫月茹回心转意,可没有一个办法比这个更快捷更直接了,月茹伸出五指,告诉他的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家存了那么久的钱就要拿出去给他那个看起来挺冒失的大哥做生意,是赚是赔不知道,万一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怎么办?

可他给了她一个理由,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我们是夫妻。

假若不是,谁还有义务要帮你?

静江的这一步棋真可谓是一子将军,彻底扳回了局面,月茹当晚就要跟他回家了。

猫猫开心的发现,爸爸真的好厉害呀,她坐车前头,爸爸干苦力,妈妈坐在车后面,双手搂着爸爸的腰,他们一家三口回家去了。她心情好就要唱歌,自然又唱起她那首得意的曲子:千年等一回….母猪肉肥肥….千年等一回…乌龟学会飞….

月茹在后面听的乐不可支,问静江:“嗳,你每天上班,她都这样唱啊?”

“是啊。”静江道,“一路唱过去,我老脸早就丢尽了。”

猫猫才不理他们,她决定了,她长大了要做歌星!

柔弱的画皮

当天晚上回到家,月茹如脱力一般的趴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静江硬将她翻了个身,然后把她的腿搁到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捏了起来,穴位处拇指用力一按,疼的月茹哇哇大叫:“啊啊啊~~轻点儿,疼~~”

他们的房门没关,外面霭芬和明忠闻声愣了半秒,随即放声大笑起来,月茹窘的不得了,在里面嚷道:“嗳,爸妈,我们没什么的,他给我按…啊啊啊~~”

明忠笑的咳嗽起来,霭芬道:“哎哟,好就好,别再吵了,唉。”

月茹急的用手拧静江:“你也不解释。”

静江耸耸肩:“我老婆那么久不回家,我猴急下也应该的,我爹妈特别理解我。”

月茹仰天躺倒,用手捂住眼睛,丢脸死了,我们真的只是在按摩啊!

因为月茹要开大卡车,常常用腿使劲,所以下了班腿酸的不得了,在方家的时候,静江再忙再累偶尔还会为她服务一下,到了白家谁理她?她只得自己脱了丝袜自己按,一双脚水肿的厉害,常常按下去就有个凹陷,然而她又不懂姿势,按了也等于白按。

忙完之后,静江开始给她洗脑子:“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说离婚了行吗?”

月茹憋着气不说话,由于心里还委屈着,双唇微微耷拉着。

静江见她还在较劲,柔声道:“我不说,你也别说了,好吗?”

“我在外边没女人,你要是想听,你怀疑我,没问题,我可以一个个的说给你听。”

接着,静江就从求学时期开始,到那个柔情似水的小护士,再到卢丽华,沈怡文,瑞香和孙惠茵等等,全都摊开来一一说给她听。

“孙惠茵有时候会到我的办公室来,她人很不错的,你听了不要又不开心,主要是因为她很喜欢猫猫,肯陪孩子玩,你呢?你自己想想你怎么对她的,你连孩子的醋都要吃,你好意思吗?你对她多凶啊,她那么喜欢你,天天‘妈妈妈妈’的盯在你屁股后头,你不理她,还拿拖地的棍子戳她。”

月茹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不应该啊!”静江道,“你嫌弃她烦,就差那么点时间把棍子收起来,非得随手这样一推?我随手一推你,你尚且说我打你,哭着回娘家,她一个孩子才几岁,被你用棍子戳中心口,疼的都不敢跟我说,怕我凶你,你惭愧吗?”静江数落她。

“还有把她的手臂拉脱臼了,也是嫌她烦,她发烧发到39度,跟你说‘妈妈我难过’,你怎么回答她的?你在睡觉,翻了个身,跟她说‘等你爸回来。’我从外地出差回来夜里都三点钟了,她发到了41度,人已经昏迷了,我只得抱着她去医院,孩子神志不清的,去做脑电图,你还记得吗?我自己累的在医院的凳子上打瞌睡。我一直想问你,如果那个时候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会不会后悔?你自己说你这个妈当的,你自己说,合格吗?现在我都将她带走了,带去单位,你总该不烦了吧?”

月茹被他说的低下头,心里也很后悔,知道自己平时总是太鲁莽,太疏忽。

“我是见她和孙惠茵玩的起来,才和她渐渐熟悉。”

静江叹了口气继续道:“前段时间老提离婚是我不对,我在气头上就口不择言,你是知道的,主要是我总会忍不住想——我看到琴芳,看到瑞香,看人家把自家的孩子带在身边照顾的那么好,就连卢丽华都把她那个丑八怪的女儿当成宝一样四处现,我就想不通为什么你就做的没她们好?哪怕不比她们好,起码一样总行吧?!我真的忍不住就比较起来。这是我的不对。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段时间累死我了。”

月茹‘哼’的一声,“知道我累了吗?臭袜子自己洗了吗?”

“我妈洗的,我又要带孩子又要上班,还要煮饭,我实在是没时间。”静江坦白。

“没我你行吗?”月茹撅着嘴,点他的鼻子。

“不行。”静江拥抱她,“真不行。”

静江道:“大概我们这对夫妻做的是不如别人好,比别人累,但人活着就是累的呀,谁不累呢!我们说好,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抛弃你,你也别抛弃我,行吗?其实结婚和离婚就那么回事,我们就算真的离了,日子也不见得会比现在过的好。”静江很坦率,“我是个男人,我看到好看的女人自然会多看一眼,这再正常不过了,但这不意味着我要把她们都娶回来做老婆。唉,娶你一个我就够烦的了。”

“嘁。”月茹用手推他。

“所以这一次,我全权负责,因为是我先提离婚的,是我不对。”接着静江又说了什么,也是关于他的绯闻,不过月茹已经撑不住,竟靠在她的臂弯里睡着了。静江说到一半见无人答应,低头一看,果然如此,这家伙怎么就那么没心没肺呢!

然而当他以为她真的陷入沉睡,不再说话的时候,她又突然用手掐住他的喉咙,如呓语般道:“方静江我真的恨死你了。”

静江气的笑了,轻轻拨开她的手打趣道:“是啊,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臭美。”月茹说完这两个字就真的头一歪,睡着了。

寂静的夜,身畔的人回来了,静江也觉得圆满,糊里糊涂的不知何时,陷入了梦乡。

梦里一团乱,第二天早上起来昏沉沉的。

度过了周日,周一去上班,发觉单位里更乱。

原来是不知道怎么会的,关于孙惠茵的传言漫天飞,使得整个厂子都轰动了。

孙惠茵在车间里哭的肝肠寸断,许多人跑去劝她,说:“到底谁这么无聊,随便乱说话?”

殊不知这话根本就是孙惠茵自己放出去的。

但她当着众人的面委屈的始终不开口,过了半晌才道,是方静江的女儿见到她和小乐一起在车间外聊天,便到处跟人去散播,现在人人都以为她和小乐有一腿。孙惠茵道:“光天化日的,我们俩在车间门口,能做什么呀。”

女同志们一一去关心,一一去慰问,有人道:“啊呀,方静江的女儿是很厉害的呀。这事大家都知道。”

说这话的是陈慧琪,由于她以前是负责攻击白月茹的主力,所以猫猫有一次骂过她:“你这么丑,头发跟卷毛狗一样,你还想跟我妈妈比?”气的陈慧琪记到如今,终于可以报一箭之仇。

有人道:“正常,方静江就是太宠她女儿了,上次不是还教训了卢丽华吗,把卢丽华那么凶的人都气哭了,所以小孙你也别哭了,以后看到她绕着点儿走。”

孙惠茵点点头,大家的安慰,她真是无比受用。

消息一传开,洗澡的时候,就连琴芳都在说猫猫:“你呀你,这次真是把事情搞大了,你怎么能看到人家男同事和女同事说话就随便乱讲败坏人家名声呢,人家还是一个没过结婚的女孩子,你让人家以后怎么做人?唉,你这个孩子呀。”琴芳和她有感情,到底舍不得多说她。

瑞香护短,‘嘁’了一声道:“就你们相信她,我看她哭,哪里是哭给群众看的,根本就是哭给静江看的,因为静江一听肯定不要她,就这么简单,你们旁边人跟着瞎起哄干什么。”

琴芳想想也是,关她什么事呀,于是八卦起来,问猫猫:“嗳,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呀?”

猫猫委屈道:“她是和两个男的在抱抱呀,先来了一个老的,后来又是一个年纪轻的,就是坐在门口的,我都告诉我爸了。”

琴芳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难怪呢!”接着对瑞香挤眉弄眼道,“嗳,你说那年纪大的是谁?”

瑞香蹙眉:“不知道,你知道?”她眨着眼问琴芳。

她俩无话不谈。

琴芳于是凑近瑞香的耳边,低声道:“你不知道焦兰美一直很讨厌孙惠茵吗?每次都找借口欺负她,你想呀,没什么事儿她一个车间副主任老捉她把柄干什么?而且她现在管范继坤管的有多严!”

瑞香一下子恍然大悟,脱口道:“难怪呢!范继坤以前是车间主任,孙惠茵可不就是他属下嚒。”

琴芳一脸‘你终于懂了’的表情。

两人露出一脸鄙夷:“看来静江不要她是对的,这女人…呸。”

瑞香道:“她还挺会攀高枝的啊,老范现在升上去做副厂长了,静江是销售科的一把手,她可真会挑人。”

“那小乐呢?”琴芳不解。

“炮灰呀。”瑞香道,“这你还不懂,追的人多才能显出她的身价。”

她们一来一往把孙惠茵的画皮给扒了个彻底,但最后琴芳还是无奈的对猫猫说:“这倒霉孩子,你就是看见你也不能给说出去呀,现在全世界都说是你不对,你欺负了她,唉。”

可想而知,最后迫于舆论压力,猫猫只得在众人的要求下,去向孙惠茵道歉。否则大家觉得方静江的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道歉的时候,静江在外面等她,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孙惠茵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他被缠上,就等于是自己送上门去,不守‘夫德’了。

坦白说,猫猫自己也觉得挺愧疚的,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和静江一样,嘴硬心软,话虽说了出去,但一看到孙惠茵哭,再加上被众人洗脑洗了那么久,她顿时觉得全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把孙阿姨给欺负了。她抱着做贼一样的情感心虚的进了车间的房门,站在那里,见到孙惠茵正背对着她在理东西,弱弱的喊道:“阿姨。”

孙惠茵转过头来。

猫猫诚恳道:“阿姨,对不起,是我把你惹哭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讨厌我,再也不喜欢我了?”

孙惠茵道:“那你要不要我再喜欢你,跟我和好呢?”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蛊惑。

猫猫点头:“嗯。”

“我其实很喜欢你的,你很漂亮,又肯陪我唱歌,还教我跳舞。”猫猫坦白道,“你不要讨厌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前提是你不能抢走我的爸爸——这是猫猫的底线。

孙惠茵冷笑一笑:“你爸爸呢?把我惹哭了他也有份,他怎么人不来,倒叫你一个孩子来?”

猫猫苦着脸,“我爸爸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我来跟你道歉,他不进来。”

孙惠茵冷笑了一下:“那我没办法,你爸爸不来,没有人做见证,我就不能原谅你了。”

猫猫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求饶。

孙惠茵道:“你去把你爸爸给叫进来,还有,如果你要我原谅你的话,呆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只要负责点头就行,不要插嘴。”

猫猫‘哦’了一声,只得出去叫爸爸:“她说如果你不进去,就不接受我的道歉。”

静江本不想和孙惠茵碰头,尤其是在车间里,孤男寡女的,谁说的清楚?但他此刻掐灭了烟,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牵着猫猫的手大大方方的进去了。

静江一踏进门,孙惠茵就换了另一副嘴脸,她站起身,怔怔的望着静江,像是几日不见,就与他隔了千山万水似的,她的思念之情就像一片汪洋,全含在眼眶里,就待蓄势涌出。

她凄惨道:“我真的没有和两个男人搞不清楚,不信你问她究竟是谁?!”

孙惠茵指着猫猫。

猫猫一头雾水,她怎么知道是谁?小乐爸爸已经见过,那个上了年纪的,她不知道名字。

所以无言以对。

孙惠茵道:“看吧,她说是她妈妈教她的,因为怕你跟我走的太近。”

静江一愣,转头向猫猫。

“没有啊。”猫猫下意识反驳,“我妈什么都没说过。”

孙惠茵委屈的哭了起来:“怎么能这样呢,我虽然喜欢你,可我也是真心喜欢猫猫的呀,她怎么能教小孩子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破坏我的名声。”

猫猫完全搞不懂,孙惠茵把她妈妈扯进来干嘛?

静江沉默良久后道:“那我代表我老婆向你道歉。”说完,他拉着猫猫,催促她,“跟阿姨说对不起。”

猫猫双唇往下弯,她总觉的哪里不对,但也无可奈何了,只得再一次鞠躬道:“对不起。”

孙惠茵总算破涕而笑。

静江这才拉着猫猫的手离开,回去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月茹,月茹正在煮饭,他没有问她,心里却是狐疑的。想猫猫抓到孙惠茵和两个男人见面来向他报告确实就是在月茹和她吵架之后,难道?

可他们刚刚和好,他不想再吵了,遂压下去。

之后的几天,孙惠茵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知趣的没有来找方静江,两人偶尔在单位的走廊里亦或者食堂里遇见也只是客气的一点头,一带而过。众人均还称赞孙惠茵为人大度,对方静江的女儿竟然如此包容,不予追究。一边当然也暗暗的数落方静江:他呀!他把宝贝女儿都宠上天了,上次是卢丽华,这次是孙惠茵,我们单位的女同事以后谁还敢和方静江讲话啊,她老婆也把小孩子教的也太坏了!

这些话无一例外的全都传到方静江的耳朵里去,他只能苦笑。

有一天,琴芳家中有事,老父亲病重,瑞香又刚好休假了,没有人带猫猫去洗澡,说实话,在孙惠茵制造的舆论压力下,其他人也没有人敢主动提出带猫猫洗澡了,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方静江苦恼的要死,猫猫说要不然就不洗了吧,没什么,回家叫奶奶给我拿毛巾擦一擦!两人正预备要回家,一眼看到孙惠茵正提着面盆袅袅婷婷的过来,外面刚下过雨,猫猫头发湿漉漉的,又是一身臭汗,不洗澡真的很难受,孙惠茵便用她那把娇滴滴的嗓音对静江道:“还是由我带她去洗澡吧。”

静江不好意思道:“算了吧,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老是麻烦你,我不好意思,她…你也知道的。”

“没事的。”孙惠茵道,“只要你理解我,知道我没做过就好了,至于孩子,我会好好和她谈的。”说着,当着方静江的面俯□来摸了摸猫猫的脑袋道,“我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猫猫其实不愿意,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有点不太对劲,但是静江一个不停的鼓动她:“去吧,跟阿姨去洗澡,不然你今天这样回家你妈肯定又嫌你脏,不让你爬到床上去。”

猫猫一想的确,便没骨气的跟着孙惠茵跑了。

才一进浴室,猫猫刚脱了衣服,拧开水笼头,孙惠茵朝她迎面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打得猫猫彻底傻了,怔怔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孙惠茵,甚至都忘了哭。

孙惠茵见她是吓呆了,愈加得寸进尺,揪起她的一只耳朵各种拉扯,一边道:“我让你说,我让你嘴巴快,告诉你爸我和别的男人有一腿,看我不打死你。”

猫猫‘啊’的一声哭出来,嚷嚷着疼,同时怒视着眼前的女人:“你是个坏人,你是个坏人,你打我,我要告诉我爸爸。”

“你去呀!你去告诉他呀!”孙惠茵冷笑道,“你尽管去告诉你爸,跟他说我打你,看你爸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我爸当然相信我,你这个坏女人,你当着我爸的面是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你真恶心。”猫猫被惹急了,也开始牙尖嘴利。

浴室里没有多余的人,此时是下班时刻,仅有的一个浴客是隔壁幼儿园的教工,也就是猫猫所在的那家幼儿园,由于园子里没有浴室,教职工就到冷冻厂来洗。那人本不预备管闲事,但偌大的浴室,就只听见猫猫的哭声,那人到底是心有不忍,走过来一看,见是孙惠茵在打小女孩,孙惠茵也没想到浴室里还有人,蓦地当场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道:“她是我女儿,不听话,教训两下。”

那人道:“哦,小孩子嘛,皮是难免的,算了算了。”

一边还安慰猫猫,“别和妈妈闹了,赶紧道歉,妈妈就不打你了。”

猫猫喊道:“她才不是我妈,她冒充的,我有妈妈。”

那人一惊,倒抽一口冷气。

现在这个年代,离婚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好多家庭都是后来组合的。有关于后妈的各种传闻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孙惠茵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廉耻了,同那人道:“她妈和她爸爸离婚了,这孩子怎么管都管不好。”

那人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后妈都是这副德行,除非是亲生的,否则谁舍得这样打孩子!

那人临行前瞥了孙惠茵一眼,这到底让孙惠茵收敛了不少,不过旁观者到底不好多言。

猫猫指着孙惠茵大声道:“你放屁放屁,你这个坏女人,你才不是我妈,你想做我妈想疯了吧,我一定会告诉我爸,我们走着瞧,看我爸以后还会不会理你。他绝对不会要你的,你看着吧。”

这话犹如扎在孙惠茵心上的刺,她气急败坏,心生一计,怂恿猫猫道:“好呀,你去告诉他呀,我最好你告诉你爸爸,我要看看在你爸爸心里,到底他是喜欢你多,还是喜欢我多,你看他到底选择相信谁就知道了。也真多亏了你,上次带你爸到我这里来道歉,现在你爸爸不喜欢你妈妈了,他喜欢我了,你爸已经答应我,等他和你妈妈离婚,就和我生一个儿子,到时候就把你扔掉,你等着吧。”

猫猫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大声道:“我爸爸最喜欢的就是我,你给我听好了,你如果不信,我们尽管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