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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吱声了吧?”对于许亦菡的沉默,陈焕比较满意,挑挑眉,“人活着无非就是要让自己快乐,你说有的人赚了大半辈子的钱,钱到手了却没时间花了,可不可悲?活着的时候,就该快乐些,每天脸上就该多一些笑容,与人相处也得和善。”

“你觉得这些就你一个人懂吗?”

“那你做到与我和善相处了吗?”陈焕不急不缓地说,“如果有天你能做到弥勒佛祖这样豁达,你就能看淡一切了,包括过去。”

许亦菡听到陈焕的话,心中不由得一惊,似乎豁然开朗。她试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能做到跟弥勒佛祖这样豁达,那些时不时冒出来影响自己情绪的事情大抵都会冲淡吧,那样,她也就可以彻底地从回忆里走出来了,再不深陷在里面受其折磨了。然而,她要如何做,才能如弥勒佛祖一般放下一切烦恼,笑对众生呢?

许亦菡凝望着庙堂里的那尊佛像,半晌都不发一言。

“有些事,并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有去做。”陈焕似是在对自己说,又似在对许亦菡说。

“亦菡,我们去那边看看吧,买个玉佛回去保平安。”一直在小摊位前看一些小玩意儿的张梦茹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我去那边了。”许亦菡礼貌性地对陈焕说。

“……”陈焕想了片刻,唤住她,“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再说吧。”许亦菡稍稍扭过头回答道。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过来接你。”不容许亦菡有反驳的机会,陈焕兀自做主。

“不用了,我明天还有事。”许亦菡顿住脚步,回绝道。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借口,这一次请不要拒绝我!”陈焕似是在命令。

“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语气。”

“……”陈焕轻轻地拽过许亦菡,脸上微微有些恼,“为什么每一次邀请你都这么难?要我抬上八台大轿才请得动你吗?”

“……”许亦菡被陈焕的动作来了个猝手不及,瞬间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抽回手去,“不需要。”

“既然不需要,那就乖乖地跟我去。”

“……”每次陈焕都能将她逼到无言的境地,让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第四十七章 缠绕

翌日,当陈焕载着许亦菡到达目的地时,已接近中午,路途上的几个小时,让她忐忑不安。那条熟悉的路线,还有路旁熟悉的风景,不用问陈焕,她渐渐知晓她要去的地方是哪儿。

早上晴朗的天突然阴沉了下来,天边漂浮着暗灰色的云朵,整个墓地似乎被笼罩在一片迷雾中。墓地四周林木森森,显得肃穆而庄重。

四季常青的松柏沙沙作响,那些叶片细微的摩挲声清晰地传入许亦菡的耳畔。她的脚下有泛黄的枯草,许是被来人踩踏过,细小的枝叶贴到了地面。

每一次来这儿许亦菡的心就会变得异常沉重,仿佛心中压着一块巨石,无论她使多大的劲儿,也无法将其搬移,这样的天气又平添了几分凄凉。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许亦菡实在是不明白陈焕这样做的用意。

“……”陈焕并没有回答她,神情显得肃静。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了秦曼君的墓碑前,墓碑周围已经滋长了好多杂草,先前摆放过的花束都已枯萎,叶片成暗淡的褐色,而墓碑上那张素颜仍旧没有变。

许亦菡久久地望着秦曼君,百般滋味在心头纠结。故人已逝,容颜却是那么清晰地刻在许亦菡的脑海里,一切都恍若昨日。她还是那个鲜活的她,嘴角有浅浅的笑靥,会跟许亦菡说“亦菡,今晚咱去街心公园散散步吧。”“臭豆腐味道是难闻了些,不过吃起来味道可香了,你尝尝看。”“亦菡,你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啊?我挺想你的。”……句句话都像胶片一样在许亦菡的心头掠过,回忆里留存着她的好,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许亦菡从记忆里逃脱出来时,心里漫过无尽的苍凉与悲怆,再如何回首,都已是过往,她不在了,永远不在了……

“你原谅我了吗?”身侧的陈焕低语道。

“……”不要陈焕仔细说明,许亦菡也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凝神了好久才徐徐启口,“没有所谓的原不原谅,你内心的忏悔她会看得见的,我想,她会原谅你的,而你不需要得到我的原谅。”

“既然如此,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你都要躲我?”

一切皆与回忆有关,太多她不敢去触碰的回忆,有的已渐渐流散,而有的还是那么清晰,陈焕便是清晰剧情里的主角。

“几年过去了,我是不想见到你,不愿想那些事情,可是,世界这么小,我们还是相遇了。”许亦菡说。

“难道你不希望我们相遇吗?”陈焕蹙眉问,语气有些哀伤。

许亦菡不置可否,好似陷入了回忆:“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也许我不会离开这个城市去西部,也不会不想见你。你是害死秦曼君的主谋,这没错,可是又有谁会预料到下一刻要发生的事情呢?谁会想到她会以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告别我们。我一直想摆脱这些记忆,就常常这么劝自己,‘那些都已经不存在了,都过去了,就忘了吧!’,越是这样我越是忘不掉,它们时不时地会蹦出来。”

顿了顿,她继续说,“直到我再次遇见你,一次又一次的相遇,让我明白了,有些事终归是躲不掉的,什么原不原谅也已经在时间的涤荡下变得淡薄。再说了,每个人都不可能是完人,一辈子不可能不犯错,事情已经那样了,我们活着的人能怎样?还不是要照样过日子。”

“现在我才知道,我不敢面对的或许并不是你,而是那些我藏起来不敢去回忆的旧事,甚至还有从前的自己。”许亦菡说完低下头,抿了抿唇。

“原来你还记得。”陈焕蹙紧眉头,沉吟片刻,“当事人都没有活在过去里,你有必要这样吗,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就叫折磨自己。”

“我哪里比得上某人,现在活得多风光。”许亦菡抬起头含笑说,笑容中似乎有些微的讥讽。

“你早该向我学习的。”陈焕大言不惭地说。

“我想我不用学了。”许亦菡笑了笑,愣神许久说,“有时候,面对比遗忘来得更容易。”

努力要去遗忘的事情,不经意总会被翻起,与其刻意地去遗忘,还不如直面得好。就像许亦菡面对陈焕一样,长期的躲避不是办法,而实际上,在她面对他的时候,事情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这就对了,如果一直让自己陷在过去里,这不是折腾自己吗?”

“你想让我明白这个,所以带我来这儿了?”许亦菡回过神。

“……”陈焕看不透许亦菡的心,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试着去做一些事,兴许有那么一件对他们的关系有所帮助,他看了看秦曼君的墓碑,“在这儿,也许可以让你真正地面对。”

真正地面对?许亦菡来这儿时通常不会待得太久,待久了会多想,每一次的多想都会给她无尽的困扰,萦绕着她,好几天都不会散去。她从没想过自己要在这儿面对什么,这里不过就一张秦曼君的遗像,还有周边荒芜的野草。当陈焕提出这样的问题时,她开始往深层次里想,不只是肤浅地看表面。

这么多年以来,那些在深夜纠缠着她的梦魇,那些模糊而又清晰的脸庞,那些想忘却没有忘记的往昔,一直跟随着她。她想驱赶走,它们却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的身后,让她无可奈何。既然驱赶不走,她就将它们深埋在心底最深的一个角落里,连同陈焕也被她一点点地埋进去。

她知道这样的做法无异于鸵鸟遇到危险时,将头埋进沙土里,本质上是一种自欺欺人。平日里她可以假装那些过往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当她面对秦曼君的墓地时,面对陈焕时,她岂能做到内心的波澜不惊?

逃避只是一时,却不能给她生生世世的时间进行下去。那些兴许是一场灾难,是命中的劫数,当许亦菡真真正正地去面对时,灾难或者劫数会被淡忘,会在记忆里终止,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还有个疑惑一直盘旋在许亦菡的心头,令她挥之不去。

“嗯。”陈焕轻轻地应道。

“你身边应该有很多女人喜欢你吧,你为何偏偏选择了于佳宁?”

“……”沉默半晌,陈焕启口,“只要你知道这跟秦曼君没有半点关系就可以了。”

“……”许亦菡将方才捏出一点皱褶的衣角抹平,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浅淡无比。

陈焕的记忆回到了一年前。在他初见于佳宁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那么相似的面容,不禁让他打了个冷噤,即使那会儿空气中并没有寒流恣意。正因她跟秦曼君长得像,他都不用记,就能在人群里将她一眼辨识,并能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他们见过一次面,继而见过两次面,在越来越多的工作接触上,他们渐渐熟识。

后来,于佳宁会主动邀请陈焕去喝上一杯怡人的下午茶,或者一起共进晚餐。既然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于佳宁每次的邀约,陈焕也不便断然拒绝。陈焕不是糊涂之人,于佳宁的小心思怎会逃过他的眼睛,她邀约的次数多了,他心里自然有数。不过,只要他不挑破说明,于佳宁也无其他之举。显然,于佳宁作为堂堂远信公司老总的女儿不满意于现状,终于有一天,她对陈焕说:“我发现你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公认的。”陈焕开着玩笑。

“那我能不能将这个公认占为己有?”于佳宁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于小姐这么说,真是在下的荣幸。”陈焕权当于佳宁在说一句玩笑话,谦逊地说。

“我是认真的。”于佳宁言语不再散漫。

“以于小姐的才貌,理应找个比我优秀的男人。”

“不,你已经很优秀了。”

“承蒙于小姐夸奖,不过……”陈焕耸耸肩,“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咱们下次见面时,你不妨带过来。”

陈焕知道于佳宁的用意,不想找别的女人顶替,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她现在身在国外。”

“远方的白天鹅不如眼前的红烧肉。”于佳宁微笑道,带有一点得意。

陈焕的这一招并没有击退于佳宁追求他的攻势,他渐渐厌倦了于佳宁的邀约,后来索性就不去了。然而公司里的事务将他羁绊了,当时该公司正面临资金的危机,急需出手一批货以便公司内部资金的流通,打算跟远信合作,可公司派了很多人去谈,都没能拿下来。最后陈焕亲自去谈,他的谈判对手不是别人,正是于佳宁。他没想到于佳宁从中为难他们,东扯西扯,常常避开重点。陈焕算是爽快之人,不想跟她做无谓的周旋。

“这批货你们公司要吗?”陈焕问道。

“可以要,不过……”于佳宁挑眉一笑,眼睛里透着一丝妩媚,“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陈焕无视她俏丽的姿色说道:“你先说。”

“你先答应。”

陈焕不是做事无原则之人,在这等事情上更是不能懈怠:“我没选择的机会,必须答应?”

“是的。”于佳宁摆高姿态,“你答应了,只会便宜了你,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陈焕哂笑道,“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于佳宁的小把戏被他猜了出来。

“那咱们就走着瞧,如果你们公司的资金还得不到解决的话,就得被MT公司收购了。”于佳宁表面上仍旧装作高高在上的谈判者的模样,而内心早已起了波澜。送上门的红烧肉他都不要,于佳宁心中便有股隐忍的火,她将之深深隐藏。

为了公司的利益,为了公司里跟他“并肩作战”过的同事,陈焕最终妥协了。在许亦菡离开的那几年里,陈焕从未接受过任何一个女人。他心中最深的角落里一直留有一个位置,是别的女人所无法介入的。接受于佳宁,他的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他从没受过别人的操纵,这一次却要成为他们公司进行交易时成败与否最重要的筹码,还得用他的感情来做交换。他跟于佳宁在一起,虽然他告诉自己,只是一种名义上的结合,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种难忍的情绪在折磨着他,尤其是刚接受那几日,身心备受煎熬。

跟于佳宁交往的时日里,陈焕不是没想过找个理由跟她分开,但找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固执己见的于佳宁放弃却不是一件易事。

后来,许亦菡的出现让他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但他却没想到,当他第一次说要跟她分手的时候,她忽然呼吸短促,脸色灰白。他本要送她去医院,她说是老毛病又犯了,问及方知,她患有心脏病。陈焕在那样的关头里,岂能再将分手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再怎么说,她爱他并没有错,他为何要用她对他的偏爱来将她一遍遍凌迟呢?

往后的日子里,他跟她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她对他亲热,他适时躲闪,可是这样终归不是办法。他爱着另外一个人却还要跟她保持着表面上的情侣关系,这让他心里很不好受,终于找来一个适当的时候再次跟于佳宁说了分手,他以为她会大闹一场,但她表现得尤为淡定,答应了他。

爱缠绕牵扯,最终还是有了了断。只因,他的心里早已被一人填满,曾经或者现在。

第四十八章 晦暗

“过去的这几年,我认为时间可以让我忘记你,让我重新爱上别人,但是你知道吗?”陈焕望着墓地上丛生的杂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的伤,“自从那次婚宴上遇见了你,我的心似乎又回到了五年之前,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许亦菡的心微微抽痛,却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吗?”陈焕看着许亦菡漠然的脸庞,心底流窜过细密的痛,“你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许亦菡的眼睛有些闪烁。

“那么你对当年我做过的事还有所介怀吗?”

“什么事?”许亦菡极力地在脑中搜索有关过往的点点滴滴,每进入一个她不愿去想的入口,心就不由得痛一次,如被针扎了一般。

“高三那一年……”陈焕低垂下头,看着墓碑上秦曼君的照片,脸上掠过无尽的神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提到高三这两个字眼,许亦菡的大脑瞬间停滞,她停止了一切搜索,锁定在了那一年。

“还记得有次你去找林源吗?”陈焕停顿了下,似乎在给许亦菡思考的空间。

许亦菡点点头,她怎会不记得?那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去另一个城市。

“那时候,我大概已经爱上你了,当你告诉我你要去找林源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陈焕尽力压抑住内心汹涌的情绪,“其实,我很想对你说‘不要去找他,好吗?’,可是……”陈焕顿了顿,“当我问你喜不喜欢林源的时候,你沉默了,我想你应该是喜欢他的,既然你喜欢他,去找他又有什么不对呢。”

“你经常给他写信,你把你的心事和秘密都告诉他,你会常常给他打电话,你为他付出了你很多,却从来都看不到你身后的我。”

“……”许亦菡默默地听完,沉吟许久,“但你那时并没说你喜欢我。”

“林源说喜欢你了吗?”陈焕扬了扬唇角,“就算当时我说喜欢你,你能接受我吗?”

是啊,那会儿许亦菡的心中装满了林源,又岂能再容得下陈焕呢?

“你从林源那儿回来后,我以为你会很开心,却看到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跟你说话也是爱理不理,我的心情变得更加的糟糕……”陈焕说。

“所以那一晚你就喝多了酒,并且做了那件事?”许亦菡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焕,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件事跟她还有关系,她的头忽然间像被炸开,一阵巨大的轰鸣在她的耳畔响彻。

“是她把我带到旅店的。”陈焕说出实情。

“什么?”许亦菡怔怔地望着陈焕,那样的神情极其专注,“你不是说,是你带她去的吗?”

“谁都知道,女生的面子要比男生的薄,何况我做了那样的一件事,怎么说,我都有错,那么,我多承担一点也没什么。”陈焕轻描淡写地说。

“你不爱她,却对她做出了那种事?”

“那晚,我很不清醒……”陈焕沉浸在回忆里,眉头紧蹙。

陈焕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是晦暗的一天。

许亦菡从林源那儿回来后,对他态度不佳,他的心情更是低迷。晚上正好有个同学生日,要在学校外面举行一个生日PARTY,宴会上他没看到许亦菡却看到了秦曼君。

那一晚,他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他只知道,喝到最后的时候,两眼都已昏花,视线逐渐模糊,头也疼得厉害。

在后来的回想中,他依稀记得有个人扶着他走出了闹哄哄的饭店,那会儿夜风很凉,吹冷了他的衣襟,却吹不醒他浓重的醉意。

他听到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他睁大眼睛,要把她看个真切,终于看清她的样子,是秦曼君。他扬唇笑了笑,然后甩开了她的手,独自踉踉跄跄地走。

秦曼君并没喝多少酒,没有醉意,她岂会放下陈焕一个人在黑寂的大街,她走上前,搀扶住他的手臂。

“走开,我想一个人静静。”陈焕再度执拗地甩开秦曼君的手。

“你醉了,我送你回学校吧。”秦曼君固执地跟在陈焕的身后。

“我说了,请你走开!”陈焕觉得自己都快头痛欲裂。

“……”秦曼君默默地尾随着他。

因为酒精摧残着陈焕的身体,再加之一天以来的坏情绪,他心中一阵剧烈的绞痛,连忙扶住了路灯的柱子,以求休息片刻再继续走。然而,安静至极的街道上偶尔传来的两三声猫叫声,愈加的让他觉得烦躁。

在他被巨大的痛苦侵袭的时候,他已没有任何力气再挥去秦曼君伸出的手,他任由秦曼君带着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