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杭嘉澍呵了声,他才懒得猜。

【看电视】

【错】

【打游戏】

【错】

【上厕所】

【错!】

【猜不到,你在干嘛?】

【在坐电梯】

杭嘉澍迷惑的皱起眉,半分钟后,大门传来声音。

他顺势望过去,大门此时从外面被人打开,杭嘉澍下意识想这小偷胆子挺大啊,大白天明目张胆都敢闯进来。

“嘿!”

好嚣张的小偷,还打招呼。

在看到“小偷”的样子后,杭嘉澍足足愣了半分多钟。

“我回来了。”穗杏说。

她风尘仆仆,脸蛋红扑扑的,背着大背包,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凌乱而蓬松。

杭嘉澍喉结微动,哑着声音问:“……你怎么回来了?”

“老家太无聊了,就先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

“坐小叔叔的车回来的,”穗杏咧嘴笑,一脸八卦的跟他说,“小叔叔和他老婆好恩爱,我坐上车上,感觉我自己就是个大灯泡。”

穗杏换上拖鞋,将背包顺势扔在地上,走到他身边坐下,抢过了他手上的遥控器,边调台边抱怨:“都重播多少遍了我早就看腻了,换个别的看。”

旁边的人没回应她。

穗杏侧头看哥哥,却发现哥哥正皱着眉,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于是她也不自觉跟着皱眉,“干嘛?”

“小东西。”

他沉声骂了她一句。

穗杏刚想反驳,却又见他突然撇过头,弯下腰,胳膊撑在膝盖上,用手捂住了眼睛,微微张唇叹了口气。

她歪头问他:“你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杭嘉澍捂着眼睛,唇角泛起苦涩的笑容,“大过年的,有的人存心想惹我哭。”

穗杏无辜地说:“我是想让你开心啊,没想让你哭。”

杭嘉澍听到这句话,心里头更软塌了。

平常三两句就能吵起来,突然这么温柔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他太了解穗杏了。

她如果对一个人好,那对方是绝对招架不住的,她对自己的温柔毫无自觉,她的温柔并不多么盛大,也并不多么震撼,而只是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渗透进来,如同封闭的空间里,有束光悄摸摸的顺着缝隙溜了进来。

正如多年前,还在牙牙学语的妹妹,突然有天凑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腿,脆生生的叫了声哥哥。

“妹,跟你商量件事。”杭嘉澍突然低声说。

“啥事啊?”

“你能不能晚点再找男朋友?”

穗杏眨眼:“为什么?”

“等你交了男朋友,”杭嘉澍抿唇,声音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就得滚一边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寒假就这一章哈,别嫌多,主要是哥哥的剧情得走,下章山风就出来啦~

*

两百个红包~

☆、暗着呢

穗杏噗地一声笑出来。

杭嘉澍横她一眼, 大手摁上她的脑袋,恶作剧般用力摇晃着。

“笑屁啊小东西。”

穗杏乐不可支:“你怎么知道我在笑屁?”

杭嘉澍微怔, 反应过来后表情立即变得古怪。

他用胳膊钳住她的脖子, 将她拎到自己面前, 穗杏喘气不及哎哟了两声,杭嘉澍也没手下留情,幼稚的往手指上哈了口气, 给了她两个狠毒的脑瓜崩。

穗杏挣开他, 捂着额头说:“肯定肿了。”

杭嘉澍哼声:“活该。”

“早知道我就不提前回来了,好心没好报。”

她愤恨的站起身,又捡起背包气呼呼的往门口走。

杭嘉澍给面子的问了句:“去哪儿啊?”

“关你什么事。”

“行, 不关我的事, 您走好,”杭嘉澍懒洋洋的靠回沙发, 唇角勾笑,狭长的狐狸眼眯起,一副我看你能走哪儿去的看戏样,“你以为这个时间还能买到回去的票?”

穗杏僵在原地,用背影对着杭嘉澍,倔强的撑起最后一丝尊严。

杭嘉澍继续悠悠说:“要我不把车借你开?哦,我忘了,你还没考驾照。”

说到这里,他竟然笑出了声音。

几秒后,杭嘉澍遗憾的得出结论:“妹啊, 你只能用你的小短腿走了。”

穗杏狠狠将背包往地上一声,气势如虹的冲到杭嘉澍面前,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开始暴力殴打他。

杭嘉澍熟练的抬起胳膊挡。

刚刚的温情仿佛都是错觉,他们又回到了最平常的相处模式。

穗杏直到手臂都挥酸了,才停下自己的暴力行为。

“解气了吗?”

杭嘉澍拉她坐下,撩开她的刘海,轻声说:“我看看是不是真肿了。”

穗杏扭脖子躲开。

杭嘉澍扶着膝盖站起身,收拾刚刚的战场。

“你提前回来,都不怕惹家里人生气吗?”

穗杏硬气地说:“我跟爸妈说过了,他们同意我提前回来。”

“我说的不是爸妈。”杭嘉澍捡起地上的抱枕。

“那你要是跟我们一块回去,还用得着担心这个吗?”

杭嘉澍没说话,叹了口气。

穗杏有些生气,她赶回来不是为了听他叹气的,也不是为了听他教训,而是希望哥哥的这个年能够过得稍微热闹一些。

一个人过年。

这句话听起来多凄凉,热闹都是别人的,除夕夜绚烂芬腾的烟花在很远的地方,炊烟和欢声笑语也和自己无关。

当悉心的讨好并没有被接受,挫败感随之而来。

她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回来?”

“不是。”

“那你干嘛叹气?”

“你不懂。”他说。

穗杏扬声问:“我有什么不懂的,难道我还没你聪明吗?”

“这跟聪明不聪明又没关系。”

大学时杭嘉澍选修过一门中外文学发展史。

杭嘉澍是理科生,会选这门选修课完全是因为这门课简单,好拿学分。

他对其中一首诗记忆尤为深刻。

没有见过太阳,所以才能忍受黑暗。

这么文艺的话谁能懂。

穗杏不服气,杭嘉澍正收拾着客厅,她又执拗的站在他面前拦住他,非要问个清楚来。

“你不说清楚我就走,我晚上去睡天桥。”

杭嘉澍再次叹气。

“我高兴你回来陪我。”

穗杏说:“那你表现得高兴点。”

“你这人怎么这么肤浅,那要是我装出来很高兴你也信?”杭嘉澍哭笑不得。

穗杏反驳:“做人肤浅点不好吗?跟你一样什么都憋在心里难道就能活得比较有内涵?”

杭嘉澍怔愣几秒,倏地笑了。

“我高兴死了。所以你别去睡天桥,在家陪我,行不行?”

穗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含糊说:“勉强答应。”

“那你让开点,别拦着我收拾,”杭嘉澍推开她,又嫌弃的啧啧两声,“你是不是女的啊?这么能搞破坏?”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穗杏帮忙一起收拾,“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就在家待着?”

“你想干什么?”

“妈妈说晚上滨江广场有新年活动,去看不?”

“行。”

原本没打算出门的杭嘉澍觉得出门逛逛也不错。

中午随便下了点饺子吃,下午又坐在电视前联机打了几小时游戏,穗杏那张小嘴一直叭叭叭的没停过,把双人合作游戏活生生给玩成了决裂游戏。

家里又吵又热闹,好不容易被收拾整齐的客厅地板上很快又丢得到处都是零食。

等到了晚上,晚上的新年活动七点钟开始,穗杏六点的时候就催促着杭嘉澍赶紧出门。

滨江广场晚上的新年活动其实也没多新奇,和庙会差不多,走道两边摆着小摊,卖什么小东西的都有,烟花爆竹不能放,于是人们用各色的彩色霓虹小灯和巨大的充气横幅为新年活动增添喜庆。

后来滨江洲头放了烟花,人头攒动,穗杏个子太矮看不着,只能踮脚跳着看。

以前小时候还能骑在爸爸肩上看,现在长大了就不行了。

杭嘉澍提议:“我背你?”

穗杏有点不好意思,杭嘉澍嗤笑:“不会是长胖了吧?”

后来骑在杭嘉澍背上,穗杏证明了自己就算过年吃胖了几斤,但她还是瘦的。

她终于完整地将烟花尽收眼底。

穗杏掏出手机拍了个几秒的小视频,传上了朋友圈,仅一人可见。

她没有孟舒桐那么大胆,想要分享时可以直接点开聊天框发送,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将发送仅一个可见的朋友圈当成是对他的分享。

可能是因为过年,沈司岚也闲,他很快点了赞。

有种猎物上钩的得意感。

可穗杏的心情此时更像是自己才是上钩的那一个。

“傻笑什么?”

“开心啊。”

穗杏环住杭嘉澍的脖子,闭上眼,嘴唇扬成上翘的弧度,耳边喧闹而欢乐。

回家的时候穗杏又睡着了。

杭嘉澍看了眼她,趁着她听不见,再次叹了口气。

太阳总有下山的那一天。

到那时候,不再习惯黑暗的人又该去哪儿。

原本安安静静待在冰冷的角落待了好久,可现在他却嫌弃它的荒凉和寂寥。

-

年还没过完就急着走的人也不止穗杏一个。

年三十,沈司岚的堂哥急匆匆又赶回了内地,原因十分肤浅,为了个女人。

“痴线仔。”

长辈们对此表示不满,他们早已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对年轻人这样荒唐又鲁莽的追爱行为,自然是无法理解。

因为已经跑了一个,所以沈司岚这辈的谁也别想再走第二个了。

沈司岑倒是无所谓,反正小朋友还在念幼儿园,在家在学校都是一样玩。

沈司岚往常都会提前回学校,待实验室或是去杭嘉澍的工作室,反正比待在家整天无所事事要有意义得多。

他跟爷爷提过这件事。

原本红光满面的老爷子立马目眦欲裂,先是恶狠狠地骂沈司岸这个恋爱脑,又捶胸说自己也有责任,沈家基业辛辛苦苦打拼到如今这个地步,结果他却忽视了对子孙后辈的教育,把他们养成了这种目无尊长的不肖子孙。

一套操作下来,老爷子慈爱的看着沈司岚。

“Lancer,你刚刚讲乜?”

沈司岚沉默两秒,摇头:“冇(没有)。”

留在祖宅过年的沈司岚对打麻将的活动没兴趣,长辈们在客厅里吵吵闹闹,沈司岚索性窝在楼上房间里玩手机。

堂弟沈司岑喜欢粘着堂哥,楼下的大液晶他不看,非要在沈司岚的房间里看动画片。

看到**处,沈司岑还要推搡沈司岚,让他一起看。

沈司岚随意的躺在床上,闻言撑起身子敷衍的扫了眼,然后嗯两声,继续瘫倒看手机。

整个人懒洋洋的,兴趣怏怏的样子。

热情的安利并没有引起堂哥的关注,沈司岑不服气的脱鞋爬上沈司岚的床,躺在他旁边把脑袋伸过去,想知道堂哥到底在看什么,连动画片都吸引不了他。

沈司岑很快撇嘴,好奇地问:“咦?这是维多利亚的烟花吗?”

“不是,”沈司岚说,“清河市的。”

“哦,难怪我觉得不太一样,”沈司岑了然,又不服气地说,“这个又没有动画片好看。”

沈司岚没说话,沈司岑又絮絮叨叨的强行给沈司岚科普起了动画片的各个角色,誓要将这部动画片安利给堂哥。

最终终于忍受不住,沈司岚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司岑。

沈司岑单纯的冲他眨了眨眼。

接着下一秒,沈司岚抱起沈司岑走出房间。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啊?”沈司岑抱着哥哥的脖子兴奋地问。

沈司岚语气平静:“去找你爸妈。”

沈司岑顿时垮下了脸:“你不要我了?”

无情的堂哥置若罔闻,抱着弟弟下楼,他爸妈住二楼,沈司岚一路抱着沈司岑来到他父母的房间,略有不耐的敲了敲门。

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人从里面出声:“门没锁。”

是堂婶的声音。

沈司岚将沈司岑放下,示意他滚回父母的房间。

小朋友抱着堂哥的腿,说什么也不愿走。

沈司岚只好牵着他进去。

堂叔不在房间里,估计在楼下陪爷爷打麻将,他把儿子给堂婶送了过来,结果这个当妈的居然还坐在电脑前,连头都没回一下。

“堂婶,”沈司岚牵着弟弟走到她身后,“我把司岑给你送回来了。”

“啊?”堂婶回头,表情呆滞的看着沈司岚。

沈司岚瞥了眼堂婶的电脑屏幕,发现上面花花绿绿一大堆弹幕。

【!!!】

【我靠好帅】

【是堂侄吗是堂侄吗是堂侄吗】

【我宣布这个牵着我小老公的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大老公!】

【这个脸我可以!!!】

【这个小哥哥是谁!!!】

【哇哦】

【求小哥哥常驻直播间啊啊啊啊啊】

他直觉不好:“你在直播?”

堂婶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嗯。”

沈司岚知道堂婶是做博主的,但他不知道原来她还直播,而且是大过年的在婆家开直播。

他立刻后退两步,随即迅速转身走出房间。

可是晚了。

堂婶跑出来,殷切的问他愿不愿意在她的下一个视频中出镜露露脸。

面对这个跟他没差几岁的堂婶,沈司岚仍旧十分嚣张的冷着脸,态度决绝:“不行。”

堂婶知道这个堂侄是什么性格,本来是应粉丝们强烈要求才追出来问的,结果当然吃了个毫无意外的闭门羹,只能回到镜头前,遗憾的对直播间的粉丝们表示,让粉丝们惊鸿一瞥的那位堂侄拒绝了下次的出镜。

【qwq】

【呜呜呜呜呜】

【我的堂侄】

【早知道刚刚就录屏截图了】

【前面的还有机会,等录屏组发视频吧】

【一眼万年,没想到竟是此生最后一面】

【我跟堂侄侄终归是有缘无分】

而得罪了堂婶,沈司岚也付出了代价。

那就是非但没有甩开沈司岑这个粘人精,反而还得替叔婶照顾儿子,一直到寒假结束也没能甩掉。

总结下来,沈司岚这个寒假过得相当糟心。

寒假其实也就一个月,熬熬也就过来了。

-

直到开学回学校,张三跟室友们抱怨老家什么都好,空气新鲜有山有水,但就是没有无线,再美的风景没有网络覆盖,也打动不了张三。

小侯和老祝没什么可说的,本来寒假的时间就短,感觉一眨眼就又开学了。

“岚哥你呢?”张三问。

老祝说:“这还用问,岚哥肯定是出去浪了。”

小侯:“岚哥你寒假去周游世界了吗?”

“没有。”沈司岚说。

“那你寒假在干什么?”

沈司岚突然揉了揉眉心,沉声说:“带小孩。”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想有钱人家的少爷的寒假也不过如此。

甚至听起来比他们这些平民还惨。

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了,怕勾起岚哥的伤心事。

“开学咱哥几个去网吧包个夜庆祝下重聚?”

“有电脑干嘛还去网吧?钱多没地方花?”

提议的张三摇摇头,说:“拿本子打游戏和跟在网吧玩完全是两种体验,大屏它不香吗?”

几个人想想也是,不约而同的看向沈司岚。

沈司岚直接拒绝:“你们去吧。”

意思就是我不参与。

“干嘛啊岚哥?寝室集体活动你都不参加,小心被我们几个孤立。”

“这学期电子设计大赛,”沈司岚淡声说,“寒假在家没空准备,所以这段时间我应该要经常去实验室。”

别说网吧,可能就连寝室都不常回来。

每逢单数年举行的全国大学生电子设计大赛一直是众理工科院校相当重视的大学生群体性科技活动,和初高中的学科竞赛性质差不多,算是学科外的拓展,给成绩优异的学生一个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所获得的奖项会直接纪录进学籍档案,对申请奖学金或是免试保研都是万能金卡。

张三咸鱼惯了,一听沈司岚这才刚开学,教科书都还没发下来就已经规划好这学期要干嘛了,不经对这样充实而又辛苦的大学生活感到了毛骨悚然。

他们高中三年拼命念书,就是因为听了老师说的“辛苦这三年,造福后半生”和“高中辛苦点,等考上大学以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几句话。

可考上了好大学后,从全国近千万的高考生中脱颖而出进入顶尖高校学习,高考的压力是没有了,可是新的压力又随之而来。

越是尖子生云集的大学,就越是不乏努力的学生。

大学校园在这种人看来并不是高考的终点,也不是懈怠悠闲的伊甸园,而是新的学习环境和积攒人脉资源的小型社会。

能考进这个大学,就说明他们都曾是自己高中母校的优等生。

差距却在入学后越来越明显,学年课程拿全A+成绩的学生和每次考试都是低空飞过,甚至是挂科需要在第二学期补考的学生,高考时都是以相同的资质靠进大学的。

“这学期课挺多的,你忙得过来吗?”

“团体比赛有队友,没什么问题。”

“那岚哥你队友找好了吗?”

“余老师安排,”沈司岚说,“可能是褚学姐。”

“除了褚学姐呢?”张三好奇问道。

“还不知道。”沈司岚摇头。

老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确定地说:“你们说汪育妃会不会来找岚哥要跟他组队啊?”

张三一拍大腿:“妈的,很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