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式忙道:“不是老奴要停车,是有人拦车。”

车把式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老汉扑了过来,扒着窗框子声泪俱下的道:“这位好心的姑娘,救救我们家老爷吧,刚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晕在了道上,老头子等了一个时辰也没一个人帮忙。”

冬儿指了指老汉身后:“小姐,你看那边儿真躺着个老人,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是活呢。”

阿十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推开车门下车,就要过去看那躺在路边的老人,却给车把式拦下,小声道:“小姐,听说夜郎那边儿正闹疫病,瞧这两人身上的衣裳像是夜郎国那边儿过来的,别是过人的瘟疫吧。”

阿十一愣,这个自己昨儿倒是听小粘糕提了一句,因那夜郎王总是骚扰大晋南疆百姓,以至南疆不安让朝廷很是头疼,尤其还总想联合南越起兵,实在不是个消停的主儿。

大约老天爷都嫌他太折腾,天降了瘟疫,听说死了好些人,虽对夜郎国百姓来说是苦难,可对大晋来说却是个利好的消息,闹了瘟疫,必然国力凋敝,那夜郎王便野心再大,也不能不顾百姓死活穷兵黩武,用小粘糕儿的话说,这一场瘟疫,至少能换来南疆的两三年的安生。

冬儿听了也有些怕:“小姐,要不咱别管这档子闲事儿了,万一过了疫病可不得了。”

阿十白了她一眼:“若是瘟疫更不应该放他在此,更何况,还未看过,你怎么就知道是瘟疫,你别拦着我,我这荷包里有七哥配的香丸,能避瘟辟秽,不妨事。”说着推开冬儿,走了过去。

弯腰探了探老人的鼻息,还有气息,说明并非死人,松了口气,寻了老人的手腕子,按了按脉,也算平稳,看了看老人的脸,脸上不知怎么蹭了一脸黑灰,嘴上那花白的胡子也不知粘了什么东西,粘在一起,一绺一绺的很是邋遢,瞧着不像什么要命的急症,莫非是中暑?

两人虽穿着夜郎的服饰,却不像异族,身上的衣裳很是褴褛,一身风尘,可见是长途赶路,年纪本就大,这官道上又没遮没拦的,不中暑才奇怪。

想到此,便叫冬儿寻了个碗过来,倒了半碗水,又从自己腰上荷包里掏了一块桂花糖放在水里,等化开了,让冬儿跟车把式帮忙给老人灌了下去。

果然,桂花糖水一灌下去,老人便哼唧一声醒了过来。

冬儿高兴的道:“醒了,醒了,真醒了,小姐你好厉害,什么时候学会瞧病了,奴婢怎么不知道。”

阿十摇摇头:“这算什么瞧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总看七哥给人治病,中暑这样再平常不过的症候,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好了,这会儿日头大,正热,快把老人抬到车里。”

冬儿一愣:“抬到车里,这怎么行,他们这也太脏了”说着嫌弃的看了眼主仆二人。

阿十瞪了她一眼:“让你抬就抬,那这么多话。”

冬儿撅了噘嘴,却也知道她们家小姐的脾气,平常说是说笑是笑,若是真恼了,谁也惹不起。

只得不情不愿的跟车把式把老人抬到了车上,苦着脸道:“小姐,您不会想把这两人带回府看门吧,咱府里看门的可是已经有俩了。”

说起国公府那两个看门的还真是京城里的笑话,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瞧瞧人家宰相府门口那几位威风凛凛的,看着就气派。

按说他们国公府比宰相府更体面尊荣,偏偏看门的是两个残疾,一个聋子一个哑巴,弄得外头人都说他们国公爷品味独特,竟然弄了一对天聋地哑看门。

其实哪是她们国公爷品味独特啊,是她们家小姐就喜欢捡人回来,府里又都宠着小姐,小姐说什么是什么,别说捡回了几个残疾看门,就是捡个死人回家下葬,估摸国公爷也能操办一场。

所以小姐若发话把这主仆俩带回去,冬儿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却不想这主仆俩却还不领情,那老仆道:“我们家老爷虽时运不济,如今落魄了,根儿上却也是大家出身,断不能与人为奴。”

这话把冬儿差点儿气死,指着他:“你,你们还真不知好歹啊,你当我们府的奴才是谁都能当的吗,若不是我们家小姐心善,你们家老爷这会儿还不知是生是死呢…”

“冬儿,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阿十听她说的不像话,低喝了一声,见她住了嘴,才跟老汉道:“我这丫头心直口快,却并无恶意,老人家莫在意。”

那老仆哼了一声:“反正我们家老爷不能与人为奴。”

阿十点点头:“如此,您二位在京中可有能投靠的亲戚?家住何地?我也好让车把式从您二位过去。”

老仆人大约没想到不过萍水相逢,这姑娘竟如此实心帮他们,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靠在车壁上的老爷,见那老爷嘴唇动了动,忙凑了耳朵过去听他说话。

阿十模糊听见那老人说的好像是睿王府三个字,还以为自己听差了,却不想那老仆道:“那就劳烦小姐送我们主仆二人去睿王府吧。”

阿十愣了老半天,琢磨这是何等孽缘,怎么到哪儿都躲不开那冰块男了呢,不禁道:“您二位要投靠的亲戚是睿王殿下?”

那老仆摇摇头:“睿王殿下是当今皇叔,我们那儿这样的造化,我们老爷的一个远房表兄在睿王府里头当管事,我们来京本来就是投奔他的,只是不想半截遇上了一伙强盗,抢了我们身上的盘缠,这才落到如此境地,多亏遇上了小姐,不然我们主仆还不知有没有命进这京城来呢?”

冬儿:“您老还知道我们小姐救了你们的命啊,我还当您老忘了呢。”

娶个媳妇儿好过年

那老仆脾气很是耿直,说话亦不大中听,听了冬儿的话,哼了一声:“老头子年纪大了,这点儿记性还有。”

“你…”冬儿给他噎住,想要恼却见小姐瞪着自己,只得悻悻然嘟囔了一句:“什么吗,年纪大了就能不讲理啊真是的。”

阿十实不想再跟冰块男有什么牵扯,本想让冬儿跟车把式把这主仆俩送去睿王府,自己下车步行去八哥哪儿,反正离得也不远了,可见冬儿跟老仆这样儿,又怕这丫头半道儿跟老人吵起来。

又一想自己只把两人送到睿王府门口就是了,又不进去,那块冰又不是跟自己一样,闲的无聊,有事儿没事儿还会去门房里跟看门的聊聊天儿,他可是大晋的皇叔,这好容易回京一趟,想必正经事儿还忙不完呢,在不在他的王府都两说,哪就这么巧的碰上了。

想通了吩咐车把式去睿王府,或许那晚桂花糖水起了效用,这一路中暑的老人精神好了许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问东问西的什么多大了,定亲没有啊,家在哪儿啊,有几个兄长姊妹啊,平常都做什么消遣等等。

能答的答,不能答的阿十自是也不会告诉他,只是微笑着打岔,毕竟是陌生人,虽心善这防人之心还是有的。

老人家问了一溜够没问出什么来,还要再问,冬儿忍不住道:“您老还真是不见外,这些都是我们家小姐的私事,这萍水相逢的若都告诉您老,不成傻子了吗,行了,您老也崩费劲了,前头便是睿王府寻您那位表兄弟去要紧。”

阿十让车把式把马车停的稍远些,叫冬儿跟车把式扶着老人去睿王府投亲,自己坐在车里等着,远远瞧着睿王府大门里出来个人把老人迎了进去,这心刚要放下,却忽听见一阵马蹄声,下意识看过,见那边儿冰块男正好骑着马过来,吓了一跳急忙把窗帘放下来,心道,这可是冤家路窄,怎么送个人也能碰上呢,见冬儿跟车把式回来了,忙道:“赶紧走,快。”

车把式不知怎么回事,还当出了什么急事,忙对着马屁股甩了一鞭子,马车哒哒哒的跑了。

再说那边儿睿王殿下在府门前刚下了马,就见管家王顺紧着跑了出来:“主子您可回来了?”

睿王殿下看了他一眼:“怎么,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王顺忙道:“主子,老爷子来了。”王顺可知道太太上皇的脾气,最不喜别人称呼他太太上皇,这可把为难坏了,不叫太太上皇叫什么啊,后来睿王殿下发话让喊一声老爷子,从哪儿起就都称呼老爷子了,所以一说老爷子就是太太上皇。

睿王倒有些意外,自从老爷子把皇位让了,便出去游历天下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没个定数,有时一年回来几趟,有时两三年才回来一趟,便回来了也很少住在宫里,嫌宫里规矩大憋屈的慌,大都住在自己的睿王府。

虽说皇上的万寿快到了,老爷子却是从不在意这些的人,且听说前几个月刚回京了一趟,这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睿王一想起他家老爷子那老顽童的脾气,脑瓜仁儿都疼,自己当儿子的给老子收拾烂摊子无可厚非,这是孝道,可他们家老爷子有时异想天开起来那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睿王仔细想了想上次见老爷子,老爷子说了什么,貌似很是关心了一下自己娶王妃的事儿,睿王忽有个非常不好的感觉,他家老爷子这次不是冲着自己回来的吧,要不然怎么自己前脚回来,老爷子后脚也回来了。

见王府外没有老爷子的马车,不禁道:“老爷子怎么来的?”

一听主子的问话,王顺忍不住嘴唇抽了两下,想起刚老爷子跟胡升主仆那个邋遢样儿,真不知该怎么回,不是自己还有些眼力,差点儿以为是街上的要饭花子呢,那一身破烂行头,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真是地道的很。

王顺绝对敢打包票就算那些老臣子若是在街上见了,也绝认不出这俩就是当年南征北战为大晋打下这万里锦绣江山的太太上皇跟当年的御前大总管。

睿王见他神色忍不住扶了扶额头,感觉脑仁这会儿就开始抽着疼了,微叹了口气:“说吧。”

王顺:“那个,主子您还是自己进去瞧吧,老爷子一回来就说好些日子没沾荤腥了,叫厨子端了两个酱肘子,这会儿正在也得书斋里呃,用膳呢。”王顺本来想说啃的,却一想这样不雅的词儿好像有些大不敬,忙改成了用膳,其实王顺私以为啃或许更贴切一些。

睿王把手里的马鞭子丢给王顺大步走了进去。

进了院子,刚走到窗下便听见胡升道:“老爷您怎么就知道那辆车里坐的是谢家小姐,万一错了怎么办?”

谢家小姐?睿王皱了皱眉站住了脚,怎么提起这个来了?

却听老爷子道:“也不看看你主子是谁,谢老头儿家的车要是都能认错,你主子也就甭混了。”

胡升:“主子英明,不过这谢家的阿十小姐,可是国公爷的老来女,外头都说公爷夫妇稀罕的不知怎么疼了,上有的九位少爷也都是把这小妹子当宝贝一样宠着,这么疼着宠着,老奴先头还想该是个怎样身娇体贵的千金小姐呢,倒不想是这样一位善良谦和的小姐,主子您确定没认错,刚那位真是国公府的阿十小姐?”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你主子年纪是有一些了,还没老到老眼昏花连人都能认错的地步,更何况这丫头眉眼颇像她娘,她娘当年可是咱们大晋有名儿的美人儿,可惜非瞧上了谢老头,也不知是什么眼光,活脱脱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惜了可惜了。”

胡升跟了太太上皇一辈子,太太上皇年纪时那点儿风流事儿自是一清二楚,当年太太上皇也瞧上了国公夫人的,毕竟美人吗谁不爱,可国公夫人却不乐意进宫,一心瞧上了国公爷,为这个太太上皇可是别扭大半辈子了,如今提起来还酸溜溜的呢。

想了想刚那位阿十小姐,不禁道:“老奴瞧着虽阿十小姐随了娘,可那眉眼间却比当年的国公夫人多了几分英气,,瞧着更美一些。”

老爷子点点头:“谢家乃簪缨世家,身为谢家人,便是个丫头也不能辍了祖宗的威名,到底是谢老头会教养儿女,别看这一窝接着一窝的崽子的生,倒是一个比一个出息,这老幺的闺女更好,嗯,难怪谢老头一见我就没完没了的夸他这老闺女呢,是个好孩子,投了我老人家的缘,我瞧着配给老五正好。”

睿王觉着自己再不进去,估摸老爷子说不定,明儿下一道旨就给自己赐婚了,皱了皱眉,走了进去跪下磕头:“儿臣给父皇请安。”

老爷子啃了口酱肘子,看了他一眼:“老五啊,我今儿给你相了个媳妇儿,是个难得的小美人,人美心还善,性子也好,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再这么耽搁下去也不像话,老百姓家里还讲究娶个媳妇儿好过年呢,你也别扭捏了,赶着今年年底把人娶过门,到了明年说不定就给我添了个大胖孙子了。”

王顺在旁边听的脸都抽成了一个,心说老爷子这真够麻利儿的,这今儿刚相看的,就琢磨抱大胖孙子了,难道忘了爷可是有名儿的不近女色,这媳妇儿能说娶就娶吗,更何况爷可是当今皇叔睿王殿下,这娶正妃便不说千挑万选,怎么也得看顺眼了吧,没说老爷子见了一面就拍板的。

睿王脸上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道:“您老若是惦记阿彻了不若去东宫住上些日子。”

老爷子却摇头:“阿彻这小子,小时候瞧着还算机灵,不想越大越成了个小老头儿,说话做事儿都是端端正正一板一眼的,实在无趣。”

睿王道:“阿彻是东宫太子是我大晋的储君,端正持重些才好。”

老爷子:“所以说,那小子没指望了,你赶紧娶个媳妇儿给你老爹我生个孙子玩玩,才是你的孝道。”

睿王额角抽了抽,决定不跟老爷子继续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便提起夜郎的事儿,以岔开话题。

一听夜郎,老爷子点点头:“这一任的夜郎王,别看年纪不大,却也算一方雄主,继位这几年连着发布了数项惠民政令,颇受百姓爱戴,只是那夜郎地处西南,又是异族,民风彪悍好战,这几年屡屡骚扰我南疆,致使南疆百姓苦不堪言,实是我大晋的心头大患,只是夜郎非我大晋百姓,不受教化,不可强取,只能安抚,前朝便是因斩杀了夷族首领,进而引起异族22邑反叛的西南之乱,最终灭国,此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睿王:“儿臣也是顾虑在此,只是这夜郎王野心勃勃,这两年对外说是休养生息,实则日夜练兵,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怕西南早晚要有一战。”

老爷子亲自上门了

老爷子叹道:“今年夜郎闹了这场瘟疫可是死了不少人,想来那夜郎王便有心作乱,也无力起兵,不过从那小子以往的风格来看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如今夜郎国力凋敝,估摸着小子对大晋示好。”

睿王:“便他示好也是为了得到大晋的帮扶,想要大晋帮他治疫。”

老爷子:“虽说那小子狼子野心总不消停,到底哪些夜郎的百姓是无辜的,更何况夜郎地处西南,与我大晋与南越接壤,近年无战事,各国商旅来往频繁,若夜郎的瘟疫蔓延开来,也会祸及南越与我大晋,夜郎王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前来示好求助,想来夜郎的使者不日便会进京了,毕竟那疫病可等不得,以那小子的傲气,能这么迅速就遣使前来,倒也能体谅老百姓疾苦。”

睿王:“父皇这是赞那夜郎王吗?”

老爷子点点头:“可着这九州数国都算上,能入你父皇我眼的人可不多,这夜郎的小子算一个,想来他哪个爹跟兄弟们被小子尽数斩杀,也不算冤枉,这小子年纪不大,却精于算计,杀伐果断且能屈能伸,能做到这几样,必是一方雄主。”

说着瞥了自己儿子两眼笑道:“怎么,我们家小五吃味儿了,犯不上犯不上,在你爹我眼里我家小五可比夜郎那小子强的多,十六就能大破西戎的,也就我家小五有这个能耐,到底是随了你爹我,这大树根儿好,枝叶才长得茂盛,你爹我根儿就好,你才成了材,同理你这根儿也不错,将来上头长的枝儿也自然不差,怎么也比老大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睿王直接道:“您老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绕弯子。”

老爷子不乐意了:“小五你什么都好,可就这个性子真不知随了谁,实在无趣无趣,跟你说这男人要是太无趣了,不招女人喜欢,女人都喜欢嘴甜又解风情的男人,你看看你这样半天踹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到如今都没娶个媳妇儿回来,白瞎了生了这么一副好皮相,你看你这冷冰冰的一张脸,明明白白的写着生人勿进,等闲的小孩子见了你这张脸都要吓哭的,更何况女子自来胆小,尤其美人,这美人越美胆子越小,你这么沉着一张脸,就是对你有意思的美人也瞎跑了,你这张脸生的俊,若是笑一笑,管饱能迷倒一片小姑娘。”

王顺低着头强忍着才没乐出来,他们这位太太上皇还真是说风就是雨,爷这张脸是俊,可要是让爷有事儿没事儿笑的跟朵花儿似的,不成傻小子了吗,而且就凭他们爷的威名,只要往外头一站,那美人还不乌泱乌泱的恨不能往上扑,赶都不一定能赶走,哪还用的找愁王妃啊,老爷子这儿真不知怎么想的。

睿王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只是道:“您老刚回来,想必身子乏了,儿臣就不打扰了您休息了,儿臣告退。”站起来走了。

胡升小声道:“主子,瞧王爷这意思只怕没有娶妃的想法儿。”

老爷子:“那你说要是这小子一直没有娶媳妇的想法,难道让我这当爹的眼看着他打一辈子光棍不成,况且,你瞧瞧谢老头家那个小丫头,长得好看,笑起来更甜,那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可真招人稀罕,得亏谢老头就得了这一个丫头,心里头宝贝,这些年都藏着舍不得的往外撒,不然哪轮的上老五啊,早不定便宜谁了呢,再说小丫头的性子也好,往哪儿找这么合适的姻缘去。”

胡升忍不住道:“主子,是都好,可这年纪是不是有点儿…”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年纪怎么了,老五二十六不过才比小丫头大上十岁罢了。”

胡升:“可是,听闻国公爷最宝贝这个老来女,多少家想求亲的,还没开口呢就让国公爷噎回去了,而且阿十小姐上头可有九个哥哥,个个不是好惹的,把自己妹子护的什么似的,这亲事只怕不容易。”

老爷子:“老五能跟那些求亲的一样吗,那些小子都是纨绔混账,便挑出一两个还过得去的,也不过庸碌之辈,入不了老谢头的眼,自是不会答应,若是老五,我就不信他谢老头还能挑出什么去,就算他谢老头的老来女,到底这姑娘家早晚是要嫁人的,难道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

胡升:“您老倒是变得快,先头万岁爷跟您说托了宣平候给王爷说媒跟国公府结亲,老奴记得您可是不大乐意,这怎么就变了。”

老爷子:“那是因为先头没见过那小丫头,还当跟那些木呆呆的闺秀一个样儿呢,不像却是这么个精灵的小美人,我是真稀罕这小丫头,怕老五错过了好姻缘,过后再后悔可就晚了,所以这亲事就这么定了。”

胡升一愣:“主子,这可是王爷跟国公府,就您儿定了哪成啊,这姻缘怎么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刚王爷纳意思可不像会答应的,再有国公府那边儿还不知怎么想的呢,听说宣平候这媒已说了,去还没听见回音儿呢,要不再等等。”

老爷子:“等什么,这么好的小丫头,不早点儿定下,回头让哪个不长眼的抢了,老五这辈子可真打光棍了,有道是知子莫若父,你放心吧,我给他挑的媳妇儿还能错的了吗,就是这会儿嘴上不乐意,等成了亲入了洞房,芙蓉帐暖春宵一过,一准儿腻乎成粘糕儿似的,一时一刻也不想分开。”

胡升深觉老爷子想多了,睿王殿下自小就是个冷性儿,就算心里头喜欢的也不可能变成粘糕,更何况连见都没见过,就算最后应了亲事,这洞房会不会进去都两说,殿下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一度外头还传说,殿下有特殊的癖好,才不娶妃纳妾的。

说到娶妃纳妾,胡升忽想到一件事儿忙道:“老爷子您是知道的,国公府自打国公爷开始,就不能纳妾,这是国公夫人订下的规矩,如今谢府的九位少爷,除了七少爷跟九少爷尚未娶妻,其他几位少爷可都是一个妻子,房中并无侍妾丫头的,这要是殿下娶了阿十小姐,国公爷让随了谢家的规矩,岂不麻烦。”

老爷子:“娶一个就娶一个,又不是打仗带兵多多益善,况且,以老五的性子要是能娶个情投意合从心里就喜欢的媳妇儿,想来眼里也心里也装不下别人了。行了你甭废话了,找宣平候府那老头说媒自是没音儿,待明儿我亲自登门跟谢老头提亲,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那小丫头我是相中了,这辈子跑不了,就是我家老五的媳妇儿。”

胡升知道主子的性子,认定了十匹马也拽不回来,可睿王殿下也随了主子的性子,若是到时候国公府那边儿答应了,这边死活不娶,岂不麻烦。不过睿王殿下虽性子冷,却是个极孝顺的,为了主子也没准就应了,至于以后,胡升倒觉主子的话有些道理,那国公府的阿十小姐,实在是位好姑娘,人生的又美,又会说话,只要是男人娶这么个媳妇儿回来想来都会喜欢的。

更何况,老爷子亲自出马提亲,国公爷能不答应吗,胡升这个真料错了,国公爷还就没答应。

国公爷今儿很是高兴,想当年自己追随太太上皇四处征战,大大小小不知打了多少仗,既是君臣又是同袍更是老友,亲近处自不必说。

只可惜太太上皇自打禅了皇位之后,便四处游历,一年到头都难见上一面,自是遗憾,却不想今儿一早老爷子就亲自登门来了。

国公爷听了管家回报,忙小跑着迎了出去,这一见面便跪在地上:“臣叩见太太上皇,不知太太上皇驾到,未曾远迎,请太太上皇降罪。”

老爷子伸手扶起他:“谢老头,我记得你这张嘴最是拙笨,以前让你说个话,费老劲儿了,这才几年不见,你这老头的一张嘴倒利落了不少,这场面话说的也是极顺溜,可见跟着木将会拉锯跟着瓦匠会和泥,跟着你那巧嘴的媳妇儿这些年,口条都练出来了,行了,也别叫什么太太上皇,我听着别扭,我今儿来是跟你这个老朋友叙旧的,可不是摆架子来的,话说你这国公府我可有年头没来了,怎么瞧着还是那个样儿一点儿都没变呢。”

国公爷这会儿也放松下来:“老爷子您不也跟那些年一个样吗,您没变,老头子这国公府哪敢变啊,老爷子,您里头请。”

老爷子嗤的乐了:“行,倒是比那些年会说话了。”说着迈脚往里走,却见大门口两个看门的跪在地上,摆摆手道:“都起来吧,我就是来寻你们老爷说说话儿,没什么要紧事儿,以后说不准得常来,你们不用动不动就跪的。”

谁知那两个看门的仍是一动不动的跪着。老爷子愣了愣。

国公爷忙道:“老爷子,臣这两个看门的是聋子,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您老莫怪罪。”

莫非他见过阿十?

一章:

他这么一说,老爷子倒是想起码子事儿来,侧头小声道:“昨儿那小丫头的丫头貌似提过她家看门的?当时我还觉着奇怪呢,如今看来,那小丫头还真是喜欢到处捡人啊。”

国公爷没听清,忙道:“老爷子您说什么呢?”

老爷子:“我是说这满京的世族宅门数着你谢家最威风,竟寻了两个天聋地哑来看门。”

原来是为了这个,国公爷笑道:“这是我那丫头,在街上瞧着这两个人又是聋又是哑的没法讨生活,怪可怜的,便带了回来,又聋又哑的年纪又大,干不了别的差事,便让他们守着大门,好歹有口饭吃不至于在外头饿死。”

老爷子点点头:“说起你家那小丫头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呢,在我怀里咯咯咯笑的甚是清脆,是个喜兴的丫头,多大了?可定了人家?”

国公爷:“阿十自小就机灵,想来知道是老爷子抱着她,心里头欢喜,才笑的那么欢实,十六了,她娘说年纪毕竟小些,先不着急定亲事。”

老爷子目光闪了闪:“这话可是笑话,十六还小啊,你那媳妇儿十六的时候都给你谢家生老大了吧,怎么到自己闺女这儿就小了。”

国公爷呵呵笑了两声:“我那老妻的性子,老爷子还不知道吗。”

老爷子:“我是知道,说到底就是舍不得闺女呗,这十六着实不小了,亲事也当议上一议,你们两口子舍不得闺女,若把她的终身大事都耽搁了,回头可要怨你们这当爹娘的了。”

说着让了进去,吃了茶,又下了两盘棋,晌午又在谢府吃了顿酒,却还没走的意思,国公爷虽高兴可也纳闷,太太上皇来自己的国公府就是为了吃茶下棋蹭顿酒吗,不大可能,老爷子的性子,国公爷很是清楚,这些年在外头逍遥的很,嫌宫里的生活无趣,最不乐意回京,更别提来他这国公府了,今儿是怎么了?

正纳闷呢,就听老爷子开口了:“老谢头,到这会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儿我来你这儿呢一是来瞧瞧你,而来是想给你那丫头说一门亲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国公爷愣了愣,心说,宣平候那老头子前些日子刚跟自己提了睿王殿下,后来稍微透出话来,是皇上的意思,他们夫妇俩正商量呢,自己倒觉是门好姻缘,只是自己的老妻却说要亲自相看相看,相中了再商量,若是相不中,不管是谁也甭想娶阿十,这一直没得机会呢,怎么太太上皇又登门说亲来了,说的谁,不会也是睿王吧。

若是太太上皇亲口提了这亲事,便是相不中,只怕也没回旋的余地了,到时候小阿十不嫁也得嫁了,这事儿可万万不能应下。

想到此,干脆装了糊涂:“老爷子,您吃茶,吃茶,刚那一局棋臣输了,心里不服,老爷子您再赐教一局如何。”

谁知老爷子却不上当:“老谢头你少在我跟前打马虎眼,跟你撂句实话,你那小丫头我瞧着正配我家老五,今儿特意登门给我那老五说亲,你若不应,也得给个不应的道理,你来说说我家老五是模样配不上你那丫头,还是品行让你瞧不上眼。”

国公爷忙道:“老臣不敢,睿王殿下乃人中之龙,文成武就,风姿卓绝,当年不过十六便大破西戎,生擒西戎王,是我大晋人人称颂的大将军王,老臣哪敢瞧不上。”

老爷子:“既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让皇上下旨赐婚,你那大孙女嫁了我大孙子,如今你闺女又嫁了我家老五,老百姓说这叫你什么,对了,亲上加亲。”

国公爷愕然半晌,回过神来脸色都变了:“老,老爷子,什么亲上加亲,老臣没听明白呢,这怎么就定了。”

老爷子:“你满意我家老五,我稀罕你家丫头,咱们这不正好搭配上吗,索性先定下,等选个良辰吉日,再行大礼,你我就等着抱孙子吧,怎么想想想都美吧。”

美什么啊,国公爷这会儿都感觉一阵阵头皮发麻,这怎么一转眼功夫,都说到抱孙子了,忙道:“老爷子,不是老臣推脱,若是我那几个小子,怎么都成,可唯独这丫头的亲事,老臣做不得主,得听我那老妻的,我那老妻说了,得她相中的才行,老爷子您是知道她性子的,老臣实实的不敢应这事儿。”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堂堂的国公爷,连自己闺女的亲事都做不得主,你也不怕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