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夫人和舞阳公主听闻庄明卿带着娃儿来了,都大喜,喊人去迎进来。

程元参一见程太夫人便扑上去,直喊□□母,把程太夫人的心都喊化了。

舞阳公主却是抱了小元宝,一边暗暗感觉她的重量,一边朝庄明卿道:“才几天不见,元宝像长大了许多。”

“小娃儿是一天一个变化的。”程太夫人接嘴,笑道:“明卿知道我们想念元参和元宝,特意抱来让我们瞧瞧的?”

庄明卿道:“元参一直念叨着要见□□母和祖母,又念叨着要见爹爹,我就带他们出来了。”

程太夫人道:“万里在书房呢,你去见他,娃儿我们先带着。”

庄明卿微微红了脸道:“确有些话要跟他说的。”

“公主殿下这边请!”紫荷机灵,已是过去引路。

到得书房外,紫荷停了脚步,扬声禀道:“将军,公主殿下来了!”

程万里其实已是听闻庄明卿来了,却故意不露面,想看看庄明卿会不会主动来找他,听得紫荷的禀报,嘴角扬了扬,隔一会才慢慢道:“听见了!”

紫荷朝庄明卿行个礼,笑吟吟道:“公主殿下自己进去罢,我先告退了。”说着转身就走。

庄明卿见书房里没了声音,只好硬了头皮上前敲门。

“门没有锁。”程万里声音淡淡的。

庄明卿听得这话,这才推门而进,转身掩了门。

“万里,我给你绣了一个香包。”庄明卿说着,走近程万里,拿出香包放到他面前。

程万里捧着书,视线定在书上,并不抬头,也不答话。

庄明卿作出失望的表情道:“不要啊,不要我拿回去了。”

她话音一落,程万里右手已是疾速一动,把香包一扫,拢到袖中。

庄明卿见他收了香包,神情不由一松,又斟了一杯茶放到他手边,静立一会,这才道:“我回去了!”说着欲转身向外走。

“慢着!”程万里一伸手,捉住了庄明卿手腕,带着怨气道:“那么多幅画,只换了一个香包?”

“哪你想如何?”庄明卿觑程万里的神情,撒娇般道:“若不然,回去再抽空给你绣一条帕子?”

“还是不够。”程万里手臂用力,把庄明卿拉到怀内,扳起她下巴道:“第一次,我毫不知情,第二次,我还没真正如何的。现期盼着洞房夜,结果你让我等到明年?你可知道,我一把年纪了,很难熬的。”

庄明卿听得“一把年纪”这种话,突然就笑喷了,边笑边道:“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光看看怎么够?”程万里含糊说着,已是吻住了庄明卿。

两人这番唇舌交缠,皆有些不能自制。庄明卿到底是掐了掐自己手心,率先回过神来,探手掏出程万里袖袋内的香包,举着吊在他鼻前道:“你嗅嗅!”

一股清凉的薄荷味直袭鼻腔,程万里打个喷嚏,问道:“什么东西?”

庄明卿道:“我在香包内搁了一味清凉丸。嗅了此丸,清心宁神去火。我不在你身边,你不能静心时,就嗅嗅此丸。”

“你不在身边我挺静心的,你来了才不能静心。”程万里嚷道。

庄明卿低低笑了,又让程万里嗅香包,等程万里平静些了,便拉了他坐下,说些宫中之事,分散他的注意力。

外间,程毕三见过程太夫人并舞阳公主后,便转道去了镇南侯府。

叶习晴听得程毕三来了,因两人已是成过一回亲,心下却没有顾忌,直接把程毕三拉进房中说话。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程毕三就道:“大嫂起早摸黑,绣了一个香包给大哥送过去了,你能绣一个香包送给我么?”

叶习晴“嘿”一声道:“宫中多巧手,你想要香包,只要说一声,自有人绣给你,何至求到我跟前?”

程毕三道:“那不同,你绣的,才有情意。”

“可我是准备做大事的人,绣香包是女儿家才做的事。”叶习晴抱胸道。

“一句话,绣不绣?”程毕三眉一挑,作出准备走人的动作。

叶习晴一把拉住程毕三道:“我房里有现成的香包,你挑一个好了。”说着领程毕三翻针线萝。

程毕三翻了翻,皆没看中,一时嗅得案几旁边似乎有幽香透出,便循味过去,拉开抽屉瞧了瞧,摸出一只小小香囊道:“我要这只。”

叶习晴一瞧,掩了鼻子道:“那只香囊的香味颇古怪,极引人的,你搁下不要碰。”

程毕三却是捏着香囊不放,嗅了嗅道:“这味儿好生熟悉,像在那儿嗅过似的。对了,就是上回大哥在书房中烧东西,当时房内就透出这种香味,我嗅了之后,半天回不过神来。”

程毕三说着,脸色一变道:“你这香囊,究竟从哪儿来的?”

叶习晴张嘴道:“拣来的。”

程毕三把香囊收进怀中道:“大嫂会制香,我拿回去让她瞧瞧,她定能分辩出这是什么香。”

叶习晴急了,当时拣了这个香囊,还曾对庄明卿动念,后来藏起香囊,又让素心扔了另一个香囊在程家,让庄明卿识认为香囊泡了水,已失了香味,再无效果。现这只香囊再度出现,若自己不说清楚,怕要引起无边误会。

“毕三,你听我说。”叶习晴定定神道:“这只香囊,其实是素心绣的。”

“素心手挺巧嘛!”程毕三似笑非笑看叶习晴一眼。

“别误会,素心一早许了人,迟些就要成亲了。”叶习晴忙解释几句,又道:“我扮成女子嘛,总要做些针线应付人,这些针线功夫,全是素心在安排的。”

程毕三看着叶习晴道:“这香囊精致,送给我好了。”

叶习晴急了,夺过香囊,一把扔出窗外。

素心在窗外“哟”一声,接住了香囊,藏进怀中道:“我的东西,你们扔掉不要,就不能再来讨要了。”

☆、第74章

“算了算了,我亲手绣一只跟素心那只一样精致的香囊给你罢!”叶习晴怕程毕三去追素心要香囊,忙拉住程毕三,立下保证。

程毕三见好就收,笑嘻嘻道:“是你说的,可不许赖。”

“怎么会赖呢?你现下可是宫中红人,我要是赖了,万一被你休弃,岂不是要哭死?”叶习晴说着,已是小鸟依人靠进程毕三怀中。

程毕三搂了他道:“近来又有老臣告老还乡,职位中缺,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让你进吏部补空缺,你这阵可得安份些,不能出什么差错。”

“我什么时候不安份了?”叶习晴叫屈道:“合府里,最安份的人就是我了。”

程毕三见他委屈,忙安抚了一下,再一看,时辰不早了,便道:“大嫂可能急着回宫了,我得赶回将军府跟她会合。”

“我送你过去!”叶习晴一整衣裳,吩咐人备马。

庄明卿在将军府待了半天,随行的内侍和嬷嬷已是催行了,她候得程毕三过来,便告辞出府,忙忙进宫。

一进宫,却有白兰花那边的宫女来请庄明卿道:“公主殿下,叶家姑娘进宫了,皇后娘娘请你和程姑娘过去,大家见见面。”

庄明卿把两个娃儿交给乳母,叮嘱几句,这才领程毕三去见白兰花。

两人进了殿,便听得一阵轻笑,不由对视一眼,看来这位叶念珠颇得皇后欢心嘛,这才初次进宫,就能逗得皇后笑出来。

殿中一位年轻女子见得庄明卿和程毕三进来,度着她们的服饰,判断出她们的身份,已是起身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程姑娘。”

“你就是叶念珠?”庄明卿问了一句,不待她回答,已是朝程毕三笑道:“快瞧哪,叶姑娘跟你家习晴,可有一丝神似哪!”

叶念珠道:“我跟叶大哥,总归是同族的堂兄妹,神似并不出奇。”

程毕三一见这位叶念珠,也喜欢上了,笑着问了她家中还有何人,今年几岁等问题。

叶念珠一一答了,眼见庄明卿和程毕三都是容易相处的人,不由松了口气。

相处了几天,叶念珠和庄明卿并程毕三渐渐熟悉起来,三人配合着做事,却是减轻了白兰花不少负担。

这一天,却有内侍报进来道:“公主殿下,六皇子求见!”

庄明卿道:“请他进来!”

六皇子一进殿,就“扑”一声跪到庄明卿跟前道:“阿姐,求你救救德妃娘娘吧!她肚内还怀着父皇的儿子呢,不能让人那样糟塌她。”

“这是怎么说?”庄明卿诧异了,她一早就吩咐了宫中人好好待德妃的,该有的分例一分不能减,也吩咐过宫中内侍总管,不能怠慢德妃的,难道?

“走,到德妃处瞧瞧!”庄明卿拉了六皇子起来,两人一同去看德妃娘娘。

到了德妃处一瞧,却见德妃面黄肌瘦,虚弱不堪躺在床上,几个宫女侍立在一边,也都脸有菜色。

“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庄明卿大惊。

很快的,内侍总管赶来了,负责送膳食的嬷嬷也赶至,庄明卿查问了起来。

一个嬷嬷禀报道:“公主殿下,德妃娘娘不肯吃御厨的食物,宁愿自己出钱买些鲜蔬,令贴身宫女煮了吃,她手头原没多少钱,要自己买果蔬,又要买通内侍们,看看也就没钱了。这几天只吃果子,饮些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果子吃多了,却致腹泻,这怀着孕,泻得一天一晚,也就成这样子了。”

“没有请太医过来么?”庄明卿沉着脸问道。

“请了,开了药,德妃娘娘不肯喝药。”嬷嬷冷声道:“她怕我们要毒死她呢!”

六皇子突然插嘴道:“定是你们不存好意,德妃娘娘才会怀了介心。”

庄明卿看他一眼,微微皱眉。

“都下去,我劝劝德妃娘娘。”挥退了众人,庄明卿坐近床边道:“德妃娘娘,皇后娘娘若不想让你活着,有的是法子,不须在饮食上头作手脚的。你能活到现在,全是皇后娘娘恩典。现你自己作状,只会死得无声无息。不想死的,就吃饭喝药,好好生下娃儿来。”

德妃滚下泪来,虚弱道:“上个月,御厨送了食物来,我未及吃,有一只猫儿跳上去舔了舔盘里的鱼,一下就毒发身亡了。那会起,我便不敢吃御厨送来的饭食。”

庄明卿想了想,马上喊进内侍总管,令他去彻查此事,一边道:“若有人存心害德妃,严惩不贷。”说着又宣进宫女并内侍们道:“好好服侍德妃娘娘,若德妃娘娘有不测,你们全要陪葬。”

从德妃宫殿中出来,六皇子跟在庄明卿身边道:“谢谢阿姐为我们出头。”

庄明卿不答,心下有些叹息,六皇子都认为自己跟德妃是我们了,心里自然是敌视白兰花了。若白兰花不能产子,将来要立六皇子为太子,处境也是难以预料。

至晚时分,内侍总管来禀报道:“查问了内侍,当日端了德妃宫殿内那些饮食,之后令人验过,并没有毒,因怀疑猫儿舔了鱼毙命,是另有原因。”

庄明卿见内侍总管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若有其它话,一并说了罢!”

内侍总管道:“据查,康嬷嬷那天从皇后娘娘宫殿中出来,转头抱了猫儿逗着玩,没多久,那只猫儿就进了德妃娘娘宫殿中。”

庄明卿一下恍然道:“康嬷嬷先给猫儿下毒,再令猫儿进殿,借此引德妃娘娘疑心不敢吃饭,磨钝刀慢慢杀德妃娘娘?”

内侍总管不敢答,只唯唯点头。

康嬷嬷是皇后娘娘心腹之一,康嬷嬷下手,除了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还会是谁的意思?可皇后娘娘之前明明叮嘱过他,让他不要怠慢德妃,要好好保全德妃的呀!

庄明卿知道内侍总管所想,道:“你也别怕,此事绝不是皇后娘娘指使的。”

内侍总管一下道:“哪这是?”

庄明卿道:“定然是康嬷嬷乱猜度皇后娘娘的意思,擅自行动的。此事我会禀了皇后娘娘再作定夺。”

稍迟,庄明卿见了白兰花,把事情经过说了,又忧心道:“德妃娘娘自己蠢,中了别人的招不提,六皇子却又偏听偏信,对阿娘有了偏见,认为阿娘要对德妃不利。”

白兰花道:“康嬷嬷不能再留着了。六皇子一心向着德妃,这也没法子。”

庄明卿道:“德妃笼着六皇子,这也是在搏阿娘产女,到时立了六皇子为太子,她也可以凭借着成为太妃,有一席之地。”

白兰花情绪有些低落道:“明卿,你现下也能独挡一面了,且有万里撑着你呢!你好好待六皇子,想法笼着一些,万一我到时难产,你和万里扶助六皇子上位……”

“阿娘,你定然吉人天相的。”庄明卿脸色变了变,打断白兰花的话,不让她再说。

白兰花虽有忧虑,想要交代一些事,眼见庄明卿受了惊吓的表情,只得止了话。

过了年,白兰花却是令人说通了几位京城名儒入朝为官,填补文官空缺。这几位名儒弟子遍天下,德高望重,本身极有号召力,他们一入朝,朝政却是稳定了许多。

庄明卿悄问白兰花道:“阿娘是如何劝服他们入朝为官的?听闻先前,皇上数次派人请他们进宫,他们都婉拒了的。”

白兰花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厚待他们的家眷,又投其所好,有喜好书画的,赐了名画过去,有喜好藏书的,又赐了孤本。因此家眷们帮着我说话,字画和孤本也为我说话,我再亲笔手书,说道我的艰难处境,希望他们入朝为官,一同为天下万民谋福利,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也就来了。”

庄明卿大为叹服,小声道:“阿娘若能生下儿子,亲自教导,以阿娘这般的才能,定能教导出一代明君。”

白兰花道:“是儿是女,还得生出来才知道。对了,六皇子最近表现如何,可还是贪玩?”

庄明卿沉默一下道:“六皇子先头瞧着还好,现下越大却越是……”

白兰花也知道六皇子最近读书不上心,又容易受挑唆,甚至对她有了怨言,因叹了口气。

庄明卿道:“阿娘也别太忧心,这几天新换了太博给六皇子上课,希望六皇子能多明白一些道理,不受人挑唆。”

两人正说着,外间有嬷嬷匆匆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德妃快要生了。”

“阿娘,我去瞧瞧!”庄明卿忙站起来,出了殿,随嬷嬷往德妃宫殿中而去。

这一晚,庄明卿一直守在德妃宫殿下,直至德妃顺利产下一女,这才回去禀报白兰花。

德妃眼见自己产下女儿,一边失望,一边又庆幸。失望者,心中隐约的期待落空了,庆幸者,女儿对坐皇位的人没有威胁,自己母女反能活命。

白兰花听得禀报,点了点头,又心疼庄明卿一晚未眠,忙道:“赶紧去安歇,我把事儿交代给毕三和念珠去办就行。”

庄明卿应了,自下去歇息。

因着白兰花也临近了产期,庄明卿不敢掉以轻心,只睡了两个时辰,忙忙起来洗漱,又赶至白兰花殿中,帮着理政。

白兰花却因刑部一名官员循私,下令革了那名官员的职位,一时想另调派官员递补官员,问及庄明卿的意见。

庄明卿道:“我看,就调陶温润进刑部罢!”

她们说及陶温润,这当下,陶温润却是和杜云锦站在花树下遥遥对望。

杜云锦手中捏着一个香囊,嗅着香囊的香味,颇有些迷惑。

香囊的香味随风飘送,袭至陶温润鼻端,陶温润只觉心中一角,像花树一般,开满了花。

他心中其实有些嘀咕,从前虽对杜云锦有好感,可从没像今儿这般一见就觉得心动,事情有些奇妙!

将军府门外,素心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府,心下悄悄吁口气。今儿过来将军府送礼,趁机把那只古怪的香囊扔至花树下,不管谁拣到都不关自己的事了。对了,回府后,还得赶紧再绣一只模样相似的香囊,再搁了香料,冒充那只香囊放着,到时程姑娘再来找香囊,自己出示的,可确实是自己绣的香囊。少爷那里啊,也是清清白白,再无嫌疑,再无前科。

佛祖保佑啊!素心念一声佛,心下又道:人家程姑娘现下是皇后娘娘身边大红人啊,朝中大官见着她都要巴结,少爷可不能行差踏错,失了她的欢心。

拣了香囊的杜云锦,可不知道这只香囊原是庄明卿的,也并不知道,她执了香囊一会儿,就让陶温润下了决心,要求娶她为妻室。

☆、第75章

“云锦,陶副将上门求亲,颇有诚意,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不管你如何决定,我们总会为你作主。”程太夫人见杜云锦低着头不说话,却是着急了。

杜云锦扭着手帕子,终是开口道:“但凭太夫人作主。”

“这是同意了?”程太夫人还是不放心,再追问一句。杜云锦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待字闺中,程府诸人其实都代她着急了。

杜云锦终是点了点头,羞红着脸跑开了。

程太夫人吁口气,喊进沈娘子道:“云锦同意这头婚事了,你告诉陶家的人。再有,云锦和陶副将年纪皆不小了,陶家若择婚期,暗示他们越快越好。”

沈娘子悄声笑道:“太夫人这是希望杜姑娘赶紧嫁了,免得夜长梦多呢!”

程太夫人捶捶自己的腿道:“说句真的,云锦在府中这些时候,我是把她当了孙女看待的,现陶副将是知根知底的人,又将进刑部任职,是打着竹笼都难找的好婚事啊,自然怕云锦错过了。”

沈娘子了然,笑道:“以陶副将的条件,现下想找个名门淑女为妻室,那是轻而易举,杜姑娘要是拒了陶副将,想再找一个这样相貌这样条件的,难如登天。”

程太夫人道:“我主要也是怕云锦转不过弯来,还惦记万里,那可不妥当啊!”

现下京中谁不知道庄明卿这个公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她虽未和程万里正式成亲,但已为程万里育了一儿一女,谁个敢觊觎程万里,只怕怎么死的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