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和郁棠约定了明日会面, 便不会出尔反尔。

今晚夜探,他真的只是好奇使然。

他赵澈这小半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因为但凡与他抗争之人……都死了。

怀中美人美艳无双,看着她愠怒至极, 拼死挣扎的表情, 赵澈身上的每一处血液都在沸腾。

赵澈阅人无数,他看得出来, 这女子看似娇柔孱弱,但性子坚韧, 绝不会轻易向他臣服。

如此, 赵澈更是要将她驯化成听话服从的猫儿。

“郁大小姐, 你明知朕的实力, 又何故再做无谓的挣扎?朕的大军已经潜伏在半里开外的地方, 只要朕一声令下, 朕敢保证, 你想护着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男人眼角带着笑威胁, 于他而言,上万人的生死可能仅仅是一个弹指之间,只是供他玩乐的棋子。

暴/君!

郁棠恨不能将面前这人千刀万剐, 可另一方面,她心里也是十分清楚,赵澈句句属实, 他掌控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而她和整个定南侯府在他眼中不亚于是渺若蝼蚁。

察觉到怀中人安分了下来,但那双纯澈的水眸依然对自己愤恨至极。

在郁棠看不见的面巾后面,赵澈的唇角勾了勾。

他自幼就见惯了别人对他的愤恨,亦或是畏惧。

他也不需要天下人的崇拜敬仰,他要只是绝对的服从和害怕。

“呵呵……”男人磁性的嗓音低低的笑了几声,也不知是什么取悦了他,使得他心情甚好,“郁大小姐果真是天姿国色。”

郁棠和男人对视,她这些年一直想要杀的人就在眼前,可她到了此刻才发现,她到底是太低估了赵澈!

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棠羞愤至极,听到暴君夸赞她的美貌,她没有因为被人吹捧而感到一丝的愉悦,内心反而涌上一阵恶心。

可她的嘴被堵住,根本说不话来。

大师兄,他怎么还不来?!

郁棠在暗自思量着自己计划,有没有一种可能……今晚可以杀了赵澈?

男人又低低哼笑了几声,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郁大小姐一定是在想,不如趁此机会杀了朕。”

他此言一出,郁棠眼中流露出一阵惊讶和恐惧,震惊于此人的城府,也对他的能力深感后怕。

赵澈喜欢极了她此刻不敢动作,且又惊又怕的小眼神,就像是落入猎户手中的小狐狸,虽是恐慌,可还在极力的寻求逃脱的机会,狡猾的要命。

赵澈直接断了她的心思。

“朕乃整个九州大陆的君主,你若是杀了朕,天下必将大乱,届时便是生灵涂炭。另外,朕的兵马就在附近,朕若是死了,郁大小姐和定南侯府那些兵,一个也逃不了。想来郁大小姐是个聪明人,朕的命有多重要,你心里应当清楚。”

赵澈其实很想告诉郁棠,她之前和他对抗,并且差点杀了他,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赵澈的话浅显易懂,郁棠岂会不明白。

可……

明帝暴戾,对天下九州管制甚严,天下的读书人也好,习武者也罢,很难有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这暴君……甚至还杀儒毁书!

天下缀文之士人心惶惶,唯恐哪一日又成了明帝的刀下魂。

可有一点,他说的没错。

一旦他死了,九州必定大乱,各方诸侯必定蠢蠢欲动。

郁棠闭了闭眼,她也很无助,这个世道没有给她一条可以走下去的路。

营帐外响起了脚步声,将士唤道:“军师。”

“嗯,去通报大小姐,就说是我要见她。”司马惊风的声音传来。

账内,郁棠睁开眼,她和赵澈对视,虽是不明白此人是如何混入营地,他又带了多少人进来,但有一点郁棠已经权衡过利弊。

那便是---赵澈还不能死。

但大师兄全家皆是死于赵澈之手,若是让大师兄看见了赵澈,必然会引起一场血战。

郁棠冲着赵澈眨眼,示意他放开自己。

赵澈轻笑。此时,将士隔着一方厚帘,道:“大小姐,军师来了。”

是以,赵澈才放开了郁棠,他的大掌移开,美人的整张脸都露了出来,那张微张的粉唇,让赵澈突然想到了枝头绽放的三月桃花。

郁棠呼吸不顺,她理了理衣襟,立刻抄了一件外裳穿上,对着外面道了一句,“让大师兄且稍等,我一会就好。”

赵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

他一直以为,这女子是花妖变的,却不想是如此鲜活可人的模样,又凶又美。

“皇上,还请您……稍稍避让。”郁棠故作镇定,指了指屏风后面。

赵澈看着比自己矮了太多的小女子,他一低头,脸突然靠近,“朕为何要听你的?”

“你、你……”郁棠对赵澈恨之入骨,可她更知要以大局为重。

万一大师兄和赵澈打起来,朝廷的兵马随时可能出动,仅凭定南侯府的这些兵力,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换言之,即便是今晚就杀了赵澈,这天下九州的安稳谁又能维护?

她的大师兄还不没有那样的实力。

郁棠半垂眼眸,不想看赵澈一眼,“皇上想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男人低沉的嗓音就从头顶传来,“朕……要你求朕。”

“你……”郁棠愕然抬头,入眼便是男人不可一世的嚣张。

郁棠的时间不多,大师兄就在账外,时间一长,就会让大师兄察觉到端倪。

其实,按着郁棠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真的很想杀了这暴君!

眼下也不知道爹爹的状况究竟如何,前途陌路,她要考虑的太多。

“好,算我求你,请皇上暂且避一避!”郁棠咬牙,压低了声音。

赵澈勉为其难的答应,但迈开大长腿,步入屏风后面之时,他丢下一句,“郁大小姐这样求人的态度可不好,下回重新求朕。”

郁棠握紧了拳头,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了这一步。

看着那暴君藏到屏风后方,她吐了口浊气,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对着营帐外道:“大师兄,你进来吧。”

时下民风开化,但男未婚女未嫁,深更半夜,亦是不便共处一室。

司马惊风进来时,就看见郁棠端坐在一旁,少女眼眸半敛,面颊涨红,虽然郁棠脸上毫无表情,但他亦是立刻生疑,“棠儿,你身边的婢女呢?”

郁棠一凛。

她身边的确有两个身手不错的婢女,但方才她擦身子,吩咐了其中一个去烧水,还有一个……只怕已经遭了赵澈的毒手。

郁棠抬头,佯装的毫无破绽,“大师兄,你是知道我的,当初跟着师傅在山上练武,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方才让她二人去盯着汤水去了。”

眼下情况特殊,郁棠也的确自幼独立,司马惊风便不多想。

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棠儿,明日见那暴君,你切记要小心行事,万不可中了他的奸计,我已连夜在帝王岭附近设下埋伏,一旦暴君前来,定让他插翅难飞!”

郁棠立刻打断了司马惊的话,“大师兄!你……你近日繁忙,不如今晚早些歇下?明日之事,我心中有数。”

赵澈的兵马就在附近,倘若真能将赵澈困在埋伏之中,倒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饶了那暴君的命,但可以威胁他放了爹爹。

可若是暴君也早有准备呢?

司马惊风拧眉,“棠儿,你到底怎么了?”

郁棠不想让司马惊风说出更多的秘密,尤其是事关宝藏,这是司马家族和定南侯府最后的保命符了。

郁棠莞尔,“大师兄,我真的没事,可能只是有些乏了。”

司马惊风看着他从小呵护的师妹,难免心疼,他伸出手,握住了郁棠的双肩。

师妹太过娇小纤细了,这无疑激发了男人内心强烈的保护/欲,奈何血仇未报,他还不曾表露过自己的心意。

他的声音更柔,“棠儿,让你受苦了。等到事情结束,杀了那暴君,师兄就带你离开,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遭半点罪。”

郁棠心急如焚,那暴君眼下就在屏风后面藏着呢。

她既怕被赵澈听去了司马家的秘密,又担心大师兄会看出端倪,遂表面极力维持镇定,莞尔一笑,“师兄,棠儿知道你对我好,棠儿等着那一日,那……时辰不早了,棠儿想歇下了。”

司马惊风欲言又止,有些话现在终究是说不出口,如今风雨飘摇,他连最基本的安稳也给不了郁棠。

“棠儿,我……”司马惊风笑了笑,不想给郁棠添负担,从小被他呵护着长大的小师妹,如今已经出落的倾城绝代、文武双全,他既是欣慰,也是惊艳,“那好,我先出去,你早些睡下,但愿能顺利取了暴君首级。”

郁棠手心冒汗,送了司马惊风出去之后,她双腿发软。

明日……明日到底该怎么办?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先考虑明日,今晚的□□烦还不知道如何解决。

须臾,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已经摘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亦正亦邪,清隽秀美的脸。

要如何形容这一张脸呢?

其实,郁棠的大师兄---司马惊风便就是一等一的好容色,素有白玉公子之称。

赵澈的脸虽是俊美,甚至容貌还在司马惊风之上。

可是他的容貌极具攻击性,就仿佛是一头驰骋在广袤草原的猎豹,他身姿优雅,但下一刻,就会发出致命的攻击。

随着赵澈的靠近,郁棠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她正要伸手取剑之时,却是猛然之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根本不是赵澈的对手,即便做抵死的反抗,于她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

男人步步紧逼,那双幽眸的凝视,让郁棠浑身不自在。

“郁大小姐,这深更半夜,你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是不是心太大了?告诉朕,你和司马惊风是什么关系?除了是师兄妹之外,他可曾……”

此言一出,赵澈突然身子前倾,将郁棠压在了榻上,软玉温香就在身下,又是在梦中折磨了自己近两年的女子,赵澈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狠狠惩戒她,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郁棠的双手去推赵澈,“你让开!”

她带着哭腔,好像没有任何经验,不曾被男人这般对待过。

赵澈眼眸微眯,美人方才挣扎间,中衣脱落,岌岌可危的挂在了雪腻臂弯上,男人眸色一暗,一切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勾魂摄魄。赵澈的鼻头溢出薄薄的汗,昏黄光线中,他的神色流光溢彩。

“郁大小姐,你很识时务,原本朕打算抓住你,再对你施尽天下酷刑,可是现在……”修长的指尖勾起美人鬓角的碎发,男人调皮的将墨发绕在指尖打着圈圈,笑着威胁她,“可是现在朕改变了主意,你最好是能放弃杀朕的念头,否则整个定南侯府必定在一日之内化为灰烬。”

郁棠不敢动弹,她强忍着屈辱,紧紧咬着牙。

赵澈说的没错,杀了他,整个定南侯府都完了。

“朕会放过你父亲。”美人眼角的几滴晶莹让赵澈稍稍一怔。

此时,郁棠这才正眼看着他,“此话当真?”

赵澈轻笑,“朕是这天下的君主,一言九鼎。”

郁棠绝对不会相信赵澈会那样好心,玩心计,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想怎样?”

他想怎样?

他想要的……可太多了。

赵澈的目光在雪腻之处迅速扫过,他起身,随手拾起一条薄衾盖在了她身上,遮住了一室汤旖/旎。

可男人眼中依旧有火,“朕会保你和你父亲,定南侯府只要能够安分守己,朕会既往不咎,但……司马惊风必须死,朕要你亲手杀了他。”

郁棠借住薄衾的遮挡,迅速在里面将衣裳穿好,她就知道,这暴君不会那般好心。

大师兄是她的至亲,她怎可能杀了大师兄。

更何况,她如何会相信赵澈以后真得不会对付定南侯府,还有爹爹。

“我若不同意呢?!”郁棠和赵澈对视。

赵澈哼笑,再一次俯身,他的呼吸滚烫逼人,“郁大小姐,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不过……不杀了你大师兄也行,朕还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郁棠当即问道。

她听说过赵澈的手段,他如果想杀一个人,那人必定要去见阎王。

大师兄岂会是他的对手?

赵澈仿佛预料到她会这么说,见郁棠如此在意司马惊风,他眼中寒意着实明显,“用郁大小姐你……来换你父亲和你的大师兄。只要郁大小姐跟朕入宫,朕自会放了他们,区区一个司马惊风,朕当真不放在眼里。”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郁棠不由自主的后怕。

赵澈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久闻郁大小姐擅长奇门遁甲,对机关术亦有涉猎,朕的皇宫急需修葺,朕正好需要像郁大小姐这样的博学之才,不知郁大小姐是否愿意?”

不知为何,听到暴君是因为这个缘由让自己入宫,她暗暗吐了口浊气,人也稍稍放松。

“但愿皇上说话算话,不过我也有要求。”郁棠镇定道。

赵澈点头,“郁大小姐请说吧,毕竟……朕真的很需要你。”

他加重了“需要”二字。

郁棠表面淡定,内心却是早就将这暴君诅咒了千八百遍,“……”

她理了理思路,很快就说,“第一,我要亲眼看见皇上放了我爹爹,我入宫之后,可与我爹爹随意通信。第二,大师兄他只是痛恨皇上杀他全家,但大师兄为人忠厚,没有坏心,对皇上构成不了威胁,皇上不得伤他!入宫后,我也要随意与大师兄通信。”

呵~

去了他的身边,还想继续和情郎通信?

郁棠啊郁棠,你真是顽皮!

赵澈眸中异色一闪而逝,一口应下,“好,朕答应你。”

郁棠,“……”

对方如此果决的答应她的要求,郁棠心中愈发不安,她甚至很想后悔,可一想到爹爹和大师兄,她好像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赵澈离开之前,再一次俯身,他很喜欢这样的姿势,居高临下,将别人困在他的胸膛之下。

“朕明日就在帝王岭等着你,让你那位大师兄莫要轻举妄动,否则朕可不敢保证,不会错手杀了他!”

他靠的太近,郁棠撇开脸,却是恰好将白皙的耳垂和雪腻的脖颈送到了男人面前……

第163章 番外:帝王娇(3)

赵澈料她会如此, 轻而易举就达成所愿, 附在美人脖颈深吸了一口楚楚女儿香。

细颈雪腻嫩白, 赵澈只一眼, 眸色更深。

郁棠察觉到了异样,立刻怒视他,“你做什么?”

方才的登徒子已经恢复常色,他站直了身子,唇角含笑,“郁大小姐非但才色双绝,竟还通体沁香,朕猜……你大概是花妖变的。”

郁棠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愣了愣怒喝, “我也真是没有想到,原来皇上是这样的孟浪之人!”

赵澈不怒反笑,面对如斯美人, 如何能不风流?他是帝王,也是男人。

离开了之前,赵澈最后丢下一句, “不要怪朕没有事先警告你,事情该怎么做, 你自己心里清楚。”

赵澈走后,郁棠彻底瘫软在了床榻上。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虽是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前前后后思量了半天,但依旧想不到更好的应对法子。

那个暴君, 这天下就真的没有人能够制服得了他么?!

……

帝王心情似乎甚好,回到驻扎之地时,那张一惯冷峻无温的脸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浅笑。

身边的随从不敢擅自揣度圣意,但皇上这副样子,分明就是……桃花盛开了啊。

赵澈刚落座,便有一心腹男子道:“皇上,臣久闻那定南侯之女国色生香,美艳不可方物,且又是文武兼备,那定南侯犯有大不敬之罪,不如皇上干脆将其女取而用之?”

赵澈勾唇,随手褪下了身上的黑色劲装,吩咐道:“朕要去地牢,立刻准备。”

心腹立刻明白,皇上这是要去见见定南侯,心腹应下,“是,皇上。”

赵澈换上了一身玄色帝王常服,没有戴冠冕,去地牢之前,命人准备了酒菜。

此番,赵澈是单独一人见了定南侯,似乎还与他小酌了几杯,至于他和定南侯之间究竟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

入夜,赵澈从地牢出来,随从辨不出他脸上的神色。

这一晚的帝王甚是古怪,回了寝房之后,就挥退了所有宫人。

内室灯火阑珊,赵澈翻开了他之前所做画册,他突然来了兴致,执笔将画中或缺的部分完全填补上了。

美人一身红袍似火,容色倾城绝代,那双美艳眸子里,神色坚毅倔强。赵澈总觉得郁棠那张脸太艳,而她的唇似乎是少了点什么,他沾了些朱砂,将那张粉唇染的红艳无比。

其实,用不着口脂,他还有一个办法能使美人的唇娇若红樱。

男人眸色暗了暗,对自己的画册还是不够满意,尤其是那件低领装,远不及他今日亲眼所见的画面。

赵澈取了干净空置的画卷,又做一幅画,这一次,他将美人火红色衣裙上的衣领又拉低了些……

将画册挂在墙上,男人眼中的火焰愈烧愈旺。

可不消片刻,赵澈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画卷,放入锦盒,之后果断锁入了抽屉……

……

次日,东边天际才将将隐露出鱼肚白。

帝王岭一代,晨风刺骨。

郁棠提着一坛子梨花酿,去见了司马惊风。

他像是早就起榻,又像是一宿未睡,身上衣裳整齐,桌案上摆放着煮了良久的茶。

郁棠看着司马惊风如此案牍劳形,不由得鼻头一酸,她的大师兄本是一位不问天下世事的闲暇公子哥,若非是暴君灭了司马家族,他也不至如此。

师兄一心扑在学问上,根本无心政事。他曾说过,人活在这世上,短短数年,需得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活,方可不枉此生。

可如今,他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赵澈所起!

“师妹!”司马惊风抬头,一看来人是郁棠,立刻眉眼含笑。

郁棠莞尔,走上前,亲自倒了两杯酒。她知道,若是今日大师兄和赵澈正面起冲突,大师兄的胜算太小。

“师兄,一会……就要去见暴君了,我想敬你一杯。”说着,郁棠将杯盏递给了司马惊风,“师兄,祝你我二人……马到成功。”

对小师妹的要求,司马惊风素来不会拒绝,再说今日的确是非常关键的一天。

故此,司马惊风仰面将一杯梨花酿灌了下去。

郁棠知道,她的大师兄有一腔热血,可他终究不曾真正经历过世间艰难,若非是司马家族覆灭,他还是个持扇走天涯的学子。

司马惊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眼前的小师妹变得模糊,他大惊,“师妹……你!”

郁棠看着他笑,直至司马惊风无力的趴在了桌案上,在他还有些意识之际,郁棠劝道:“大师兄,你要多保重。”

她知道大师兄对赵澈恨之入骨,也不会让她入宫,可如今的大师兄和赵澈相斗,不亚于是以卵击石。

以大师兄的为人,他清醒之后极有可能不顾一切前去皇城。

郁棠对他说,“大师兄,等你强大的那一日再来救棠儿。棠儿相信你,你可莫要冲动行事,待强大之日再前来,否则……害了自己,也是害了棠儿。”

司马惊风眼角滑落一行清泪,但他无计可施,不消片刻,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郁棠对赵澈总是不信任,她吩咐了心腹,“来人,把大师兄送去南山,交给师父。”

待司马惊风被人送走之后的一个时辰,郁棠确保人已经走远,这才去见了赵澈。

……

山风凛冽,帝王的华盖马车赫然醒目。

郁棠前去碰面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帝王铁骑卫最前面的定南侯,数月不见,见爹爹全须全尾,不曾受过任何损伤,郁棠破涕为笑,“爹爹!”

她大喊了声。

定南侯自行走了过来,但之后又转身看了一眼赵澈,神色复杂。见女儿扑过来,他伸开双臂,将他的女儿搂住,“棠儿,你好生保重,爹爹甚好。”

郁棠抬头,见爹爹除却面色不佳之外,的确没有其他不妥之处,她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按着坊间对暴君的那些传闻,她还以为爹爹落入暴君手中数月,定已受尽折磨,生死难料。

爹爹毫发无损,自是令得她甚是惊讶。

此时,四马拉着的华盖马车内,透着半开的车帘,男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瞥见了郁棠眼底的暗青色,他浓眉稍蹙。

要和大师兄分别,她就伤心的一夜没睡觉?

男人一挥手,对马车一侧的宫人说了什么,那宫人应下,很快朝着郁棠走了过去。

“郁大小姐,时辰不早,该启程回皇城了。”

郁棠咬了咬唇,很是舍不得爹爹,奈何暴君无理,她只好暂时和爹爹分别,“爹爹!您没事就好!我每隔半月定会给您写信。”

只有这个办法,她才能确保爹爹一直好端端的活着。

定南侯岂会不明白女儿的良苦用心,他拧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了昨夜和赵澈的促膝长谈,他道:“棠儿,皇上已经昭告天下,赦免了定南侯府谋逆一事,你若是几时想家,爹爹再想法子接你回来。”

“真的?!”

郁棠简直不可置信。

暴君几时开始有人性了?

宫人再一次催促,“郁大小姐,该动身了。”

是以,郁棠看着定南侯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走向了帝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跟着赵澈离开,下回再要见到爹爹就难了。因着一时感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行至帝王的銮驾边,垂眸站在那里。

赵澈倚着了软塌,狭长的眸子斜睨了她一眼,“郁大小姐,朕说到做到了,怎么?你要反悔了?”

郁棠抹了泪。

她憎恨赵澈,也想杀了他,但是眼下她无计可施,“回皇上!我没有反悔,可以启程了!”

赵澈敛眸,做了个手势,似乎不愿再搭理郁棠。

车队开始前行,赵澈的那些随从皆是骑着马,只有郁棠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赵澈的那些心腹忍不住多窥视了几眼。

他们还以为,皇上不惜放走定南侯和司马惊风,当真是为了博红颜一笑,谁知即便这位娇妍美貌的郁大小姐,皇上也照样不会怜香惜玉。

哎~

真真是可怜了郁大美人了。

可不消片刻,帝王的手轻挥,整个车队井然有序的停了下来。

赵澈侧过脸,看着气喘吁吁,面颊彤红的女子,他嗓音无波,似乎不带有任何的情绪,“上来吧。”

郁棠站在那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能与帝王同乘者,恐怕只有他的后妃。

“你是想抗旨?”二人对视间,男人淡淡启齿。声音依旧无波,却又似乎是在威胁。

郁棠无法,赵澈遵守承诺,放过了爹爹和大师兄,她只好照做,爬上了马车。

车队继续行驶,一阵掌风袭过,郁棠吃了一惊,本能的正要防备时,赵澈已经收回了手掌。而此时,视野突然暗了下来,方才竟是赵澈放下了马车四壁的所有帷幔。

一瞬间隔开了外界一切视野。

郁棠只觉得车厢内突然逼仄了起来,不过她脸上一派镇定,再一看赵澈,见此人已经阖眸假寐了。

所以……他只是想睡觉了?

又过了半晌,没有发现赵澈睁开眼,郁棠渐渐放松了警惕,随着马车的晃动,加之昨夜一宿未睡,不知不觉,郁棠终是缓缓闭上了眼……

不多时,男人的幽眸睁开,他眼神无波,正看着已经睡的昏天暗地的小女子,她粉唇微张,雪白的贝齿隐约可见……

……

“郁司寝!郁司寝!”

耳边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郁棠从沉睡中醒了过来,视野黄昏,已经是夜幕之后了。

察觉到自己正躺在马车内的绒毯上,她立刻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但见赵澈已经不在,她暗暗松了口气。

我这是睡了多久?

那个暴君又是几时离开的?

等等!

郁司寝又是谁?

郁棠仅剩的睡意消失殆尽,“公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人似乎早有预料,他手持拂尘,态度异常温和,笑着道:“郁司寝,奴才唤的正是您啊。”

“司寝?!”

郁棠就知道那个暴君绝对不会轻易饶恕她。

司寝,是后宫七品官职,主要负责皇帝燕/寝、嫔妃进御排序及帝王床帷茵席。

也就是说,她以后要负责暴君和他的后宫妃子缠/绵/床榻之事。

昏君!暴君!

郁棠在心里暗骂了几声,一想到暴君那个体格,便是很会折腾的,他若是天天夜里/宠/幸/妃子,她还真是生不如死了!

这时,宫人又笑着说,“哎呀~郁司寝,你还发什么愣呀,皇上就要歇息了,等着你去伺/候呢。”

郁棠,“……”

……

郁棠被领到了一处宫殿,殿内灯火辉煌,有股似有若无的薄荷气息,略过层层幔帐,郁棠最终站在了帝王的寝殿内。

硕大的龙床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垂挂下来的薄纱帐随风摇曳,在这样的夜色,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赵澈身上已经退下了帝王冠冕服,他只着中衣,衣襟大喇喇的敞开,露出白皙但又异常修韧的胸膛,一道骇人醒目的疤痕恰在心脏处。

郁棠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垂下眼眸。

不过,那伤疤有些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皇上,我……我不是来修葺皇宫的么?”郁棠立刻低下头,问道。

赵澈没忍住,哼笑了一声,天下九州多少手艺精湛的工匠,他会需要一个小女子给他修宫殿?

男人俊脸无俦,站在郁棠面前,看着她被衣裳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脖颈,一点都没有迎合当下最为风靡的低领装。

他似乎颇为遗憾。

“郁大小姐能数次伤及朕,可见本事过人,既是如此,自今日起,你就兼任朕的司寝吧。”帝王轻飘飘的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