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

她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人呢?

“殿下不必骗我,我的人亲眼看着阿芷进去的。那丫头自从殿下大婚那日起整个人就变了。知女莫若母,她若没受什么刺激,断不会如此,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为情所困才会叫她性情大变。殿下,如今太子妃已立,你与阿芷断不可能了。你再与阿芷牵绊,不止对太子妃不公平,对阿芷不公平,便殿下的清名,只怕也难保。”

姜桑梓低头扭紧衣袖,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岂料都被人看在眼中,压根瞒不过去。

“舅母,我与阿芷之间没有半点私情,这么多年我都待她如妹。但凡我对她动过一丝情意,今日太子妃便绝不会是姜桑梓。我的妻子只会是姜桑梓,不论她是何模样又身在何处,以前是这样,今后也是这样。舅母认识我这么久,当知霍翎从无虚言。”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陆氏听,还是说给殿后之人听,落地似有声,锵铿有力。

姜桑梓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心情。

“既然无私情,殿下便让我进去瞧瞧又如何?”陆氏却不肯放过他。

“我说了她不在。来人,送江夫人回去。”霍翎不愿再说,当即唤人来要送陆氏回去。

“铮——”

姜桑梓只闻得刀剑出鞘的清脆音,她的心几乎随之跃出口。

怎么还动上刀了?

“舅母!”

“江夫人!”

几声惊呼同时而起。

陆氏竟拔出了一把小匕首抵在自己喉前。

“我求殿下看在这些年我江家为你尽心尽力的份上,看上你也叫了我这十多年舅母的份上,你叫她出来,在大错铸成之前让我带她回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眼睁睁看她毁了前程。殿下,我求你。”

陆氏泣声传来,嘤嘤而作。她认定女儿爬进霍翎寝殿,而一个女人进了男人房间意味着什么,绝对不会有往好的方向去想,再加上她已认定“江善芷”对霍翎有情,那魔障越来越深,终叫她难以自持以死相逼要知道真相。

“舅母…”霍翎头疼极了。

“我在这里。”

正僵持着,姜桑梓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处。

“当啷”一声,陆氏手中匕首落到地上。

“阿芷…你竟真的在此?”猜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陆氏失神错愕地盯着姜桑梓,缓缓走去。

霍翎令宫人速将匕首拾走,又挥手遣退了身边人,将宫门彻底关上。

“是我。”姜桑梓低下头,回答道。

陆氏走到她面前,目光从上而下扫过她。

她衣裳虽整,可凌乱散落的发,微红的脸颊,全都是欲语还羞的模样,落在陆氏眼中,更是验证了她心中所猜。

“你…你…”陆氏回过神来,脸色一变,连说了两次都吐不出完整的话来,她怒极攻心,愤而抬手。

姜桑梓不由自主侧头要避,可这狠狠一掌却没机会落下。

霍翎箍住了陆氏的手。

“够了!舅母,这不怪她。”他沉道。

“不怪她,那怪你吗?”陆氏已怒到失了分寸,“殿下请放手,我江家教女,还请殿下不要插手。”

霍翎却没丝毫退步之意:“舅母有怒冲我发便是。”

“你…你们…”陆氏更怒,“好,好,我陆湘书一辈子清白为人,竟教出你这样的女儿,我枉为人母,从今往后,你莫再叫我母亲,我与你…”

“江夫人,我不是江善芷!我是姜桑梓。”姜桑梓缓缓将头扭过,冷冽而尖锐地打断陆氏的话。

“你说…什么?”陆氏不可思议望向她。

便是霍翎,也大出意外。

“殿下,别瞒了,太累。”姜桑梓静道。

“随你。”霍翎松手退开。

第28章 入V三更

陆氏突然昏厥,上虹殿里乱成一团。

宫人们把她抬到暖阁的软榻上,抹药油的抹药油,压人中的压人中,好不容易才让她出了口长气,幽幽转醒。

她目光在殿上一转,就落在姜桑梓身上。姜桑梓正与霍翎一左一右站在软榻两头,见到她醒来,便上前亲自捧茶蹲到陆氏眼前。

陆氏拂开茶却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说你是姜桑梓,不是我儿善芷?换魂?天下岂有如此荒谬之事?”她拧紧眉,语带三分狰狞。

适才姜桑梓已费过一番口舌,将自己与江善芷之间换魂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陆氏,怎知陆氏听完之后难以接受突然昏厥,倒把她与霍翎吓了一跳。她正懊恼自己冲动,惹得陆氏气恼至此,幸而陆氏很快又醒来,她才将心稍安,此时不敢再多作刺激,只将语气放缓放柔,道:“江夫人,我知你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便是我与阿芷,刚换魂之时也无法接受。一觉睡醒,怎么就成了一个陌生的人,到如今,有家归不得,有亲认不得,被迫留在并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姜桑梓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语中不无伤感。

“不,我不相信。”陆氏倏尔坐起,双手握住姜桑梓的手,“一定是你们骗我的,你怕我责罚你们,所以编了这样的谎言。阿芷,走,跟我回去,娘不骂你,不骂你了。”

她说着说着,眼中落下泪来。

“江夫人…”姜桑梓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我有没说谎,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你刚才也说了,知女莫若母,我就算装得再好,都逃不过你这双眼,逃不过你和阿芷这十七年母女之情。我与阿芷性格截然相反,你一早就看出来,只是没有答案罢了。”

“阿芷。”陆氏怔怔看眼前少女,从小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姑娘,团子似的脸长开了,像含苞待放的桃李,分明就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可那眉梢眼底的光芒却已截然不同。诚如姜桑梓所言,她身上一点一滴的改变,做为母亲焉能不知?

从宫中回来之后,“江善芷”就变了,这改变仿如一夕之间换成另一人。江善芷怕她,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撒娇,可是这个“江善芷”会;江善芷喜欢美食,她虽常拘着她不让她胡吃海塞,但到底心疼总会悄悄遣人给女儿塞些小食物,江善芷便会很开心,可这个“江善芷”却并不喜欢;江善芷温温吞吞,甚少与人为难,可这个“江善芷”却明朗爽利,甚至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假石之局…

诸如此类改变,细数之下,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已数不胜数,只是谁也不往鬼神方面去想,又怎会料到壳子虽在,芯子已改。

“我的改变,不是因为与殿下有私情,而是因为我本就不是江善芷。”姜桑梓缓道。

一语道破所有。

“不是我女儿…那我女儿呢?阿芷呢?”陆氏说着忽想起换魂的另一人来,“‘太子妃’呢,你们把她叫出来让我见见,我见了面自然能分辨,她呢?”

姜桑梓便与霍翎对视一眼。

这次由霍翎开口解释:“前日阿芷与姜姜因偷听到贼人秘会之音,被贼人掳走,我昨日只来得及救回她。”

陆氏大惊:“那另一人呢?去了哪里?”

“舅母放心,阿芷无恙,应是逃进雪林,我已有她的行踪,明日应能将人寻回,到时再请她来见舅母。”霍翎温言道,“另外今日姜姜会出现在此,也并非因她与我之私,乃是安国夫人突然到访要见太子妃,她怕失踪之事外泄有所影响,故才悄悄潜进我寝殿扮回她自己。舅母若是不信,只管遣人向安国夫人打听,安国夫人刚才一直在这里。”

约是这真相太骇人,消息又太繁杂,陆氏一时半会无法完全消化,有些怔然,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没有说话。

霍翎便又道:“安国夫人是姜姜姨母,她都没瞧出姜姜异样,足证她确是姜姜。且前些日子我亲眼所见,姜姜离魂而至,舅母,这事是真的。”

陆氏仍有些呆滞,姜桑梓叹口气,将茶往她唇边一送,道了句:“江夫人,喝点水。”

陆氏木然启唇,随她喂了几口茶水,方嗫嚅着道:“若你们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她猛地起身,重重跪到霍翎身前。

霍翎退开两步,惊讶地要俯身扶她:“舅母这是何故?”

“江夫人?”姜桑梓也愕然要去扶她。

陆氏拂开两人之手,道:“殿下,若此事是真的,臣妇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答应。”

“舅母有何请求,请说。”霍翎问道。

“臣妇江家陆氏,恳请殿下答应臣妇,二女一日易魂未归,殿下便…不能靠近其中任何一人。”

她说着,将头重重磕到地面,连着三个响头,最后一响过去她俯身不起。

霍翎将要扶她的手缓缓收回,目光转向了姜桑梓。姜桑梓似乎也因为这句话而怔住,正僵在原处不动。

他还不明情爱何物,只知这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责任,她有难他会帮,她有险他会救,纵是易魂之难,他也会想方设法替她解决,心本无澜,可如今陆氏一句话,却如石锤凿玉,竟敲出裂痕与疼痛来。

鬼神之说本就难测,非人力所及,若是一日不解,他与姜桑梓之间,便是千重山万重雪,纵然日后他登上帝位,手握苍生指掌天下,她亦无法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甚至于若永远换回不来,她还要以“善芷”之名嫁人,与他再无瓜葛,而他身边的江善芷也将永远被“太子妃”之名禁锢,永世不得出。

她明明是他的妻,拜过天地,祭过先祖,饮过合卺,可到头来却连最简单的触碰都成了罪孽。那人婷婷袅袅就站在眼前,躲在“江善芷”的身体里,用姜桑梓的魂魄看他,他看到的,也只是离魂那日,姜桑梓飘摇欲散的模样。

一碰,人就散了。

“殿下,臣妇求你。”江氏想要保护自己女儿,如今这情况,两女间不论哪个人,都不能与他有所牵扯。她知霍翎乃君子,断不会行那败德之举,然而这世上男女若是情到深处,谁又能保证永不出错?如今他三人已是行在刀尖,稍有差池便都万劫不复,这个恶人,就由她担了吧。

“我知道了。舅母,你起来吧。”良久,霍翎方开口,声如窗外千重雪,“我答应你就是。”

“请殿下发誓。”江氏咬牙不起。

姜桑梓深吸口气,转头望霍翎,恰撞上他凝固的目光,墨色瞳仁如穹,望不到头。

“本王以储君之尊起誓,从今日起,她二人一日不换回原身,本王便一日离之,皆视如友如妹,绝无二想。”

霍翎之声再起,冰融雪消,只露刀刃铮铮之音,宛如剔骨而过。

来不及体味的感情全然收回,从此,她便只是另一个“江善芷”。

姜桑梓再看他眼眸,灼色已尽数消散,只余夜穹星芒,像个陌生人,也只是陌生人。

“江夫人,姜桑梓亦以姜家累世将名起誓,一日是善芷,殿下于我,是兄是友,再无其他。如此,夫人,你可安心?”

她缓站而起,不再扶陆氏。

“多谢殿下,多谢…太子妃。”陆氏再拜。

“舅母,我们答应了你,你也需答应我们一件事。”霍翎脸上透出些肃杀,不再温柔。

“殿下请说。”陆氏从地上抬头,问道。

霍翎转了转拇指上玉扳指,忽抬手指向姜桑梓:“日后她的行动自由,由本王来定。要查清易换魂之事且寻得解决之法,她必不可少,不能被拘在你江家后宅。我要你答应,她能自由进出江府,与我同查此事。”

“这…”陆氏犹豫一番,望见姜桑梓沉凉的眸,不由横心道,“好,我会替她周全此事。”

“起来吧。舅母先带她回去歇着,明日有了阿芷消息,我会遣人通知你们。”霍翎语毕便转身,不作任何犹豫。

姜桑梓只瞧着他背景渐远。

果然是未来帝王,王心之下,所有情感收放随心。

雪林石洞里,听到了来人的声音,左一江放下心。

“你怎么找来的?”他收起剑,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走回洞中。

江善芷也从角落里出来,好奇地打量来人。

“这小家伙带我过来的。”东辞甩干斗笠的水又脱蓑衣,看到江善芷望来,便朝她颌首微笑。

江善芷便回他一笑。

他穿了袭素青棉袍,衣袍半旧,脖间围了条杂色的毛领,发髻以普通网巾兜起,髻间插着根木簪,肩上背个药箱,一副江湖郎中的打扮,就是那张脸委实叫人惊叹,似乎再寻常的衣裳都能被他衬出几分洒脱不羁来。

“多事。”左一江嘀咕了句,又退到墙根下坐好。

“眼睛伤了?”东辞一边问,一边搓着双手坐到火堆旁边,自顾自伸手烤火。

“先生喝水。”江善芷正好煮沸了一竹筒雪水,小心取下递给他。

“多谢姑娘。”东辞道谢接过,轻呷口滚烫的水,吁口气,总算暖了些。

“我看先生打扮,可是大夫?”江善芷抱着兔子好奇问他,原来围着左一江打转的小狼崽霜咬一见兔子就狼性毕露,呲牙咧嘴地冲上前,吓得江善芷忙把兔子捧起举到了头顶。

“你个小畜牲,给我回来。”左一江伸手过来,拎了霜咬的后颈把它给抓了回来。

东辞看得笑起:“在下是个江湖郎中,先生之称不敢当,姑娘叫我东辞吧。”

“东辞先生,我姓江。”江善芷便报上姓氏,她看了眼正懒洋洋搓揉霜咬白毛的左一江,不禁对东辞正色道,“先生,你快替他瞧瞧眼睛,另外他手臂上有刀伤,噢对,还被蛇咬了。”

“知道了,江姑娘。”东辞忍着笑伸长腿踢踢左一江的脚,“你白长了十几年,连个小姑娘都不如,让我看看你的伤。”

左一江“嗤”了一声,把头转走。

“东辞先生,他说他这眼睛是被江湖上的淬毒喷砂所伤,毒砂进眼后他的眼睛红肿不消,难以睁开,如今几乎无法视物,还刺疼。我早上和刚才都帮他以清水洗过眼睛,也不知有没帮助。”瞧左一江油盐不进的模样,江善芷索性自己与东辞说起他的伤情,语罢不忘问一句,“先生,能治好他的眼睛吗?”

“如果每个病患都似姑娘这般能将症状详细说明,不遮不掩,那我们做大夫可要省不少事。”东辞夸她不忘挖苦左一江,“若他中的是江湖中常见的喷砂,毒性应该不重,治起来也容易。”

“小侯爷,你骗我?”江善芷记得他说过这伤没法治,他得瞎,所以她替他难过到现在,可如今东辞却说容易?

“宫里的御医哪会治江湖歪门邪道的伤。他说容易,那是因为他是慈意斋斋主杨如心与毒罗刹秋芍白的亲传弟子。如果这天下有他不能解的毒,不能治的伤,那基本上只剩死路一条了。”左一江只好解释。

江善芷歪歪脑袋,目露思忖。她没接触过江湖,毒罗刹之名她听都没听过,但是慈意斋与杨如心名气却很大,慈意斋乃是医馆,以慈悲为怀,济世天下,其馆遍布大安各处,而杨如心又是慈意斋中医术最高之人,早就誉满天下,她自也听过其人其事。

若按此说,眼前这自谦江湖郎中的东辞来头着实不小。需知他即便只报上慈意斋这三个字,就够他在京中扬名立万,更何况还是杨如心弟子,这要传出去,也不知会有多少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不惜代价将其拉拢。

“东辞先生,烦请你快替他诊治。”江善芷顿时对他肃然起敬,眼神都变了。

“能不能治也要先看过再说,江姑娘,你先叫他躺下。”东辞两眼看明白这两人中间谁占主导,干脆不理左一江,只和江善芷说话。

“小侯爷,躺下。”江善芷声音绵软,却也能叫人乖乖听话。

比如左一江。

他认命地平躺到地上,神色间犹带几分不情愿。东辞笑着打开药箱,在里头翻拣一番,取了只小巧的银镊在手,跪坐到左一江头前。江善芷怕挡了他的光,自觉挪到另一侧去。

“放轻松些。”东辞检查之前忽道。

“我没紧张。”左一江嗤之以鼻。

“我没说你,我在说江姑娘。”东辞轻笑出声,“没见过你两这样的,病人不在乎,倒是旁边人吓得如临大敌。”

左一江闻言心一动,唇角浅浅勾起,笑得不动声色。江善芷却红了脸,被东辞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双手紧攥成拳,身体绷得紧紧。

“我才没有。”她嘀咕了声,把拳头松开,眼却还盯着左一江不放。

东辞垂头动镊,专注替左一江检查眼睛,不再说话。他有双修长的手,拈着银镊的姿势特别漂亮,动作干脆利落,诊治的时候他收起笑,狭长的眼微眯,专注而犀利,没了言谈时的温润,凭添锋锐。

很快他就收手,将镊子放下。

“怎样?可能治?”江善芷第一个开口。

东辞又笑了:“可以,不过他得受点苦。”

“何苦?”江善芷轻轻皱眉。

“痛苦。”东辞仍笑着,“开眼放血,是真痛。”

“…”江善芷听着就觉得发怵。

由于要动刀子,怕入夜后光线不足,东辞便将医治的时间定在第二日天亮。他常年行走山野,药箱里都放着一袋米,这时刚好派上用场。江善芷用雪水把米煮成粥,三人分食。虽然是粥,但她与左一江三日没米粒进肚,这粥闻来便香甜得叫人要落泪。

她将粥分予两人后自己坐到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听这两人叙旧。

“我已按你信中意思向殿下引荐你了,不过他还没打算见你。这次安排你进太虹苑,本想找个机会让你们见上一面,可惜我却身陷险境,还要你来搭救。”左一江只是捂着竹筒,并不吃。

“殿下有殿下的顾虑,我也明白。”东辞吹散竹筒口冒出的白雾,轻轻抿了口粥,并不在意,“还是要多谢你这番安排,虽然见不着殿下,但这山林草药甚多,倒让我挖了不少宝贝。”

“你还有什么想法?”左一江问他。

“放心吧,他会见我的。”东辞笑笑。

“哦?这么有自信?”左一江挑眉。

东辞便道:“我手上有他要的东西。”

“何物?”

“解毒/瘾的药方。”东辞喝了半筒粥,人往后一靠,和左一江一样倚在了石壁。

左一江一听便明白,这人留了后手,果是他的作风,当下也不多问,只想起另一件事来,又问他:“你一个人出谷?那小煞星呢?没跟你出来?”

东辞闻言眼神微改,温润里透出些暖意,像星光乍亮。

“没有。”他声音竟也温柔起来,“她差几个月才及笄,又没过试炼,谷主和夫人哪会放她出谷?”

“她也肯依?你回去了,她不与你闹腾?”左一江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