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笑而不答。

今日霍翎约了一众寒门士子到慎戒堂了解欢喜毒之事,江善芷以太子妃的身份陪他同去,想探望江鸿宇。慎戒堂里如今收留的还只是染毒的普通百姓,因毒瘾难除而被送到这里来。因此前霍翎的努力,慎戒堂在朝中虽无甚声名,但在民间却已立了些声威,再加上有杨如心的弟子东辞坐镇,来此地的百姓倒越来越多,导致这里人手已渐渐不足。

霍翎带着人去了戒断室,江善芷不便跟在旁边,便带着月蓉在慎戒堂的收治所里四下看看。人手不足,患者又多,东辞忙得很,也顾不上招呼她,江善芷随手翻起手札,才看了两页,便听外头传来几声急语。

“快快,谁手空着去烧来热水,那姓张的小子不行了,先生要马上替他治疗。”有人在廊下大叫吼起。

“没有空的人,你自己烧去!我这也麻烦得很!”外头有人对吼道。

“先生还等着我回去搭把手,今天来的病患都麻烦得很!唉,人手如此不足,可怎么办?”廊下的人急得直跺脚。

收治所的留诊室里又有人唤他:“老陈,好了没有,快点回来。”

“我…唉!”那人左右为难,不知该先办哪件事。

“这位大哥,要烧水吗?我们帮你。厨房在哪里?”江善芷带着月蓉出来,向那人道。

廊下的人是个青衣劲装的大汉,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只觉她模样娇艳,衣着华贵,身份一看便不俗,可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许多,便道:“谢天谢地,姑娘菩萨心肠!不用去厨房,收治所的东面就有个煎药的屋子,烦劳姑娘了。”

他说完便毫无犹豫地回了留诊室里。

江善芷想了想,朝月蓉道:“月蓉,你速去那里把水烧来,我去里头看看。”

听那大汉话中意思,里头怕也急人用。

“是。”月蓉闻言自去烧水。

江善芷便往留诊里行去。越往里面走,她耳边传来的声音便越大。哀嚎声伴着疾语一起传来,听得人心发紧。

留诊室为左右两间连在一块的上房,左边的房间小些,堆的全是草药并各类诊治工具,右边的屋子很大,里面间隔着摆开六张简易木床,此时每张床上都躺了患者。患者们情况不同,有些尚算平静,有的却双手双脚被缚在床上,身体不住翻滚抽搐。江善芷瞧得心惊肉跳。

屋里有只三个人来回奔跑着,听凭东辞指挥。

东辞正坐在最角落里的病患脚上,俯着身压着那人的肩,另一手手执三根长针,正要往下扎,可这人抽搐得太厉害,眼睛也已翻白,意识早就模糊,东辞这针难以落下。

“我下针之后马上撬开他的嘴灌药!”东辞朝先前那大汉吩咐道。

“先生,我压着他的头,没法灌药。人手不够,大伙手上都有活,可怎么办才好?”那人以手固定着病患的头急道。

正说着话,病患忽然又是一阵抽搐,东辞几乎压他不住。

江善芷咬咬唇,一纵步奔进屋里:“东辞先生,我来帮你。”

“太子妃?”东辞见到她眉头猛蹙,不过片刻便松开,“好,阿木,把药给她。一会我扎针后,阿木将他的下颌捏开,你替我灌药下去,能灌多少是多少。”

“行。”江善芷点头跑到床边,这才发现床的病患浑身是血。

屋里弥漫着难闻的气息,血腥味、药味…各色杂揉,叫人反胃,江善芷强忍了端起药碗,舀好药,如临大敌地站在这病患身边。

东辞沉沉点了下头,手中长针毫无犹豫地落下,同时将三枚长针稳稳扎进了这人的穴道上。

“喂药。”他双手压住这人两肩,重喝道。

阿木用力捏开这人下颌,江善芷迅速把早已备好的药往他口中送去。他牙关只开了条缝,她只能用力撬开他的牙,将药汤一勺一勺灌入。

不多时,三人都已出了身汗,东辞额上的汗更是一颗接着一颗滚落。

好容易喂下大半碗药,江善芷拭拭额,正要继续,病患却忽然双眼一瞪,不知哪来的力量把头一转,朝着江善芷张嘴“哇”地一声呕出。

和着腥臭黑血的秽物毫无防备的吐在她衣袖与裙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荨麻疹发作,生无可恋。然后马上要出门,大家灰灰,原谅这两天没有回评,爱你们。

第49章 吵架

“让他吐。”东辞从床上跳下, 疾喝着将人扶起。

那人歪着头不断吐,满屋恶臭弥漫。江善芷抖抖衣袖,往后半步,扶住他的肩, 叫他不至歪斜。

“发生何事?”屋外传来问话声, 霍翎带着几位寒门学子出现在留诊室的门口。

东辞正在替人诊治,并没移开注意力, 倒是先前那位大汉出声:“这个患者有点棘手, 东辞先生正在诊治, 人手不够,多亏这位姑娘出手相助。”

江善芷从旁边探出脸来, 不好意思笑笑, 心想自己满身秽物熏人,便又缩回去, 不言明身份,门口却有道人影几箭步冲到她身边,二话没说往她手肘一撞, 将她往旁边撞开了去。

她定睛一看, 来的人正是左一江,他已接替她扶住这人的人背。

“太子妃,请往旁边移步。”有外人在场, 左一江神情语气凉薄,与往日无异,只目光扫过她身上狼狈时轻蹙了眉头。

“太子妃?”先前请人帮忙那大汉不禁惊愕道。

大约是谁都不会想到, 堂堂太子妃能纡尊降贵亲自做这些事,甚至被吐了一身秽物也毫无怨言,不止这大汉,站在外头的几位学子也是同样惊讶。

京中传言,这位太子妃出身将门不精文墨,空有美貌却无品德,如今看来,传言倒有几分失实。

江善芷被看得更不好意思,左一江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便把目光替她挡下。

床上患者吐过这茬软软躺回床上,再无反应,也不挣扎。东辞这才拭去额上汗水,抬头看诸人,抱拳道:“见过太子殿下,诸位公子。”

诸人便纷纷还礼,霍翎道:“东辞,此人如何?”

“他送来之时毒瘾已深,又有内伤,性命垂危,情况危急。在下方才替他施针放淤,如今危险已除。我这里人手不足,适才多亏太子妃出手相助,否则便救治不及。”东辞说着转身,朝江善芷长揖到底,“如此情况,太子妃竟能面不改色,亦不嫌脏乱,果是女中豪杰,在下佩服。只是累及太子妃,在下歉然,在此先代他谢过太子妃救命之恩。”

“不敢当,东辞先生言重。救命的是先生,我只是举手之劳,万不敢称恩。”江善芷摆摆手,求救般看了眼霍翎。

霍翎便道:“好了,救他也非一人之力所达,你们三人皆有功。”

他语罢又看向江善芷:“姜姜,你…”

“月蓉那里有带衣裳,殿下,容我先告退。”江善芷会意,忙道。

霍翎温言道:“今日辛苦你了,你更完衣再来寻我,江公子想向你道谢。”

江善芷点点头,行了礼退下。

待她离去,霍翎与东辞进内室说事,其余人进留诊室巡看,因见太子妃之举,这些人好奇,便抓着阿木询问。阿木本也惊奇,便将前后之事绘声绘色一说,如何遇见太子妃,太子妃又是如何自请帮忙,其间不仅毫无架子,更是全力救人,亦不嫌污秽,真真叫人佩服。

众人大感惊讶,便纷纷赞扬,夸其心善。

这些,江善芷却是不知。

江善芷换过一身衣裳,将手脸洗净,重新挽好发后,才去找霍翎。

霍翎正与诸君在慎戒堂的正堂里喝茶,江善芷扶着月蓉的手快步行往正堂。正堂外是一片空旷院子,青砖为面,四四方方,整个院子只有南角有棵老榆树,有人垂头坐在树下。

江善芷看到这人,脚步一顿,改了方向。

“江公子?”

她停在树下,叫了这人一声。

江鸿宇抬头,憔悴的眼里露出丝喜色。

“见过太子妃。”他扶着树艰难站起,拄了拐杖朝她行礼。

江善芷忙阻止他,他还是固执地弯腰作揖,她也只能受了这礼。

“公子为何独自在此,不进正堂?”江善芷问他。

江鸿宇眼神一黯,他不想进正堂。太子希望他能大胆将染毒经历说出,以警世人,但他什么都不想说,太子倒也没勉强他。如今里边的人,都是书院里出类拔萃的学生,有些还是他的同窗,昔日曾同饮酒共诗文,他也是他们之间风华正茂的一员,春闱在即,他本有望出人头地,却在一夕之间将十几年的苦心尽数毁之,不止辜负了自己,也辜负在家乡的老母亲。如今虽活下来,却还不如死了。

“今日听殿下提及太子妃要来慎戒堂,在下便想着要亲自谢谢太子妃。那日多得太子妃相救,在下方才拾回这条性命。太子妃,请受在下一拜。”江鸿宇扶着拐杖,慢慢跪下。

“使不得!区区小事,江公子何足挂齿,快请起。”江善芷忙道,这么大的礼,她不敢受。

江鸿宇固执得很,仍要跪下,江善芷见他满身落拓,腿伤未愈,跪也跪得艰难,哪里忍心,她与月蓉又拉不动他,正急得不行,树上突然跳下一人来。

“人家都说了叫你起来,你还跪什么?榆木脑袋,快点起来!”左一江看不下去,出手强扶起江鸿宇。

江善芷松了口气,见到左一江又有些惊讶。

“我不耐烦在里面听书生文绉绉说话,正巧他伤又没好,殿下叫我在这里陪着。”左一江看穿她的疑问,便回答道。

理由冠冕堂皇,可他只是想她了,才找了借口守在这里。

“侯爷,放手!”江鸿宇还要跪,可他哪里挣得过左一江?

“江公子,你的礼我受不起,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也不是我一人之力,若没有江姑娘与东辞先生,我也救不了你。”江善芷忙又劝他。

江鸿宇实在挣不过左一江,又听到“江善芷”的名字,便渐渐歇了念头。

“是啊,还有江姐姐,多亏了她…”江鸿宇想起“江善芷”,唇边不禁露出久违的笑,虽然他们已再无可能,但想起她,仍叫他心暖,“太子妃,江姐姐这些日子可好?从前她就帮过我良多,我还没有机会报答她,如今连句‘谢谢’,怕也没机会说了。”

左一江皱眉。

江姐姐?

那边江善芷已回道:“阿芷很好,公子不必挂念。其实我出来之前,她曾嘱托要来探望公子,瞧瞧公子近况。”

“劳太子妃与江姐姐挂念,在下很好。毒瘾已基本戒断,腿伤…也好得差不多,烦请太子妃转告江姐姐,请她不必再担心在下,在下误入迷途,辜负她一番善心,此生无颜再见她。”

“江公子言重了,此事乃贼人蛊骗作祟,并非公子一人之错。阿芷托我转告公子,公子如今虽逢大难,难于仕途,然而世间之路万千,公子又何必拘泥于世俗之见?有才学必不被埋没。”江善芷温言劝道。

江鸿宇却苦笑:“就算有才又如何,我如今这副模样,谁敢用我?”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良驹得遇伯乐方是显才之时。且公子既受此毒之害,又知此毒之苦,难道打算什么都不做,任由此物祸害天下?危及大安江山?君子之行,便不为名利所驱,也当以天下安危为己任。”江善芷正色道。

“不为名利所驱,以天下安危为己任?这也是江姐姐说的?”江鸿宇怔怔问她。

“正是。阿芷还说了,纵然万难千苦,也不过天将大任以降之,只要公子不轻言败弃,他日必有所作为。”江善芷言罢,微颌道。她知道他才学满身,不忍见他自甘堕落,能劝多少便劝多少。

江鸿宇反复嚼着这几句话,忽感茅塞顿开,脸上阴霾渐散,目色清明。

“太子妃与江姐姐大恩,在下铭记于心。此恩此德,在下无以为报,唯有日后勤勉以待,以报二位之恩。”他抱拳长揖,一扫从前少年稚气。

江善芷闻言展颜笑开:“那我与阿芷就等着公子大展拳脚,一展报负时。”

江鸿宇点头,笑着告辞,往正堂去寻霍翎。

阳光正灿,天青无云,他跛着脚前行,背却笔直,江善芷欣慰笑起。

“江姐姐?”左一江声音忽然传来,“他也叫你姐姐?”

江善芷转头,不解:“叫我姐姐怎么了?”

“你从前与他很熟?”左一江不痛快了。

“他是我家远亲,家道中落,为了求学寄人篱下,日子过得不易,我见他好学,便帮过几次,如此而已。”江善芷与左一江并肩,亦往正堂行去,月蓉跟在两人身后,她便压低声音说道。

话才说完,她就奇怪,自己为何要向左一江解释得如此详细?

“那小子喜欢你。”左一江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江善芷红了脸:“你别胡说!没有的事。”

“我看得出来。你…这么帮他,难道也喜欢他?”左一江转头,紧紧盯她的眼。

江善芷被他看得心慌意乱,胡乱道:“胡言乱语!我不同你说了。”

语罢,她高唤道:“月蓉,走,我们去正堂。”

月蓉“唉”了声,碎步跑到江善芷身边,狠狠瞪了左一江一眼,便扶着江善芷快步离去。她对这个三番两次与自家主子作对的小侯爷一点好感都没有。

左一江摸摸鼻子,远远跟在她身后,也进了正堂。

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江姐姐,是他的。

江善芷与霍翎离开慎戒堂后,这些学子将她在慎戒堂所行之举传扬出去,再加上江鸿宇将自己的经历细述于众人,说起了江善芷与姜桑梓二人救命之恩,一时之间竟令得江善芷与姜桑梓两人在这些年轻学子中名声渐扬。

这些事,江善芷不知,一直呆在宫里姜桑梓就更不知道了。

她最近已被佛经与读书两件事弄疯。

霍翎与江善芷两人一起教她功课,江善芷负责挑出各书中文章,向她释义,并教她诵读;霍翎则与她讲近半年的时事要闻,以防白夫人问起。

这本无关系,但霍翎这老师太严厉,每日上完课,他都要布置功课,非要她将阿芷所教的文章背到能默能解,还要根据他所说的时事要闻写出时评,第二日他会检查。江善芷倒有心放水,但有霍翎这尊大佛镇着,她也不敢放水。

从小到大,霍翎对待功课与正事的态度,从未改变过,江善芷也无能为力。

姜桑梓被折腾得身心俱疲。

这日午后到了东宫,恰逢霍翎有外客,江善芷便先与姜桑梓在醉仙亭里讲课。姜桑梓强打着精神看书上的字,听江善芷讲课,眼睛不知不觉发涩,字似也从书上浮起。她揉揉眼睛,将目光转到他处缓缓劲,这一抬眼,她便瞧见了霍翎。

醉仙亭正对着东宫的昭明桥,此时霍翎正站在昭明桥上,朝对面的人颌首微笑。孙妃带着孙留芳并几个宫女站在他对面,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笑得花枝乱颤,那孙留芳以袖掩唇,只留下双妙目笑成月牙,盈盈看霍翎。

姜桑梓把手里的书狠狠一捏。

“最近那孙留芳帮着皇后出主意料理佛诞慈卖会的事,又有孙妃撑腰,在宫里走动得频繁。听说昨天殿下帮着寻到一位鉴宝的高人,解了皇后的难处,这孙留芳以为殿下在帮她呢,这不今天就叫孙妃领着来东宫言谢。”江善芷见她直盯着霍翎与孙留芳,便也将书一盖,凑到她耳边解释,“不过你别担心,殿下待孙留芳与寻常宫人无异。”

“谁担心了?”姜桑梓转回头反驳一句,又拿起书,“你快上课,结束了我回慈照宫还有事呢。”

江善芷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想劝慰,可姜桑梓只低了头不言语,她便作罢。

接下去的授课,姜桑梓却一字都未能入耳。

其实,霍翎和孙留芳站一块也蛮配的,孙留芳长相娇小甜美,正衬霍翎的英挺,两人站在昭明桥上,倒像画一般漂亮。若她是皇帝,要找太子良娣,大概也会找个这样的女人吧。霍翎身为太子,和皇帝一样拥有三宫六院,其实他纳妃嫔也是迟早的事,她根本无法干涉,更不可能挑战这千百年下来的帝王权威。

那么…她该学着接受?不是吗?

就像太皇太后说的,你既不愿他为难,又不想委屈了自己,便只好自私点,少爱一些,少要一些,退步的余地也就大些。

她忽然间明白了太皇太后那句话的意思。

霍翎应付完孙家人回来,江善芷恰已讲解完一篇文章,他便接手继续。

可怜姜桑梓连休憩的机会都没有,便又被拘在书案后听他评点时事。

霍翎挑了一个月前发生的良州贪墨案讲予她听,这起贪墨案牵涉极大,说来较繁琐,他怕她听不明白,讲得更是仔细,生怕她记不住。

“此案涉及良州上下数十官员,及京中大员三人,这三人便是…姜姜?姜姜?”他说了开头,忽发现姜桑梓已伏在案上,他唤了她两声,她还是不理。

他便走到案边,低头望去,姜桑梓竟已睡着。

亭间有阳光斜照,温暖无比,又有微风轻入,惬意十分,姜桑梓睡得香甜,发丝拂过脸颊咬进嘴里也不自知。霍翎看得想笑,却忽又将脸一沉,顺手拿起案上的书卷起,轻敲她的后脑。

连敲了三下,姜桑梓才惊醒,从椅上跳起。

“怎么了?”她懵道,睡眼惺忪。

江善芷在旁边一抚额,居然上课睡觉被霍翎抓到,这不是找死?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授课之时公然睡觉?你还想不想过江夫人的考校了?”霍翎轻斥她。

姜桑梓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睡着,竟被抓个正着,她摸摸脸,把发丝挑开,站着不动。

“怎么?我有说错?以你目前的进度,想过江夫的考校简直天方夜谭,更别提晚些时候你还要跟着阿芷学苍羌异语。你不想去云谷,不想变回姜桑梓了?”霍翎的斥责毫无情面可言。

“不去就不去,有什么好换回去的,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姜桑梓心里起了丝火气,犟道。

“你说什么?”霍翎眉头大蹙。

“我说易魂也蛮好的,我当‘阿芷’当得挺开心,起码没压力,便一辈子不换回也没关系。”姜桑梓把脸撇开,气道。

霍翎将手里的书慢慢放下,眼里渐渐冰冷。

“你此话当真?”他问她。

“当真。”姜桑梓牛脾气上来,半点不让。

“不能当真,我想换回去!”江善芷扑过来抱住了姜桑梓的手臂,她知道这是气话,但这话一说,必要叫霍翎心冷。

“好,那你明日不必过来了。”霍翎转身。

姜桑梓把桌上的东西收收,拉开江善芷的手,未置一语便匆匆离去。

江善芷留在原地,瞧着背道而驰的两人,满心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