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愿意与他此生携手,辅他帝王路…

只是因为,她爱他,没有多余的原因。

他怔怔听着,看她在自己眼前褪下青鸾裙,缓缓展露白玉无暇,美得让人疯狂。

她朝他伸手,依到他胸口,听他胸膛怦然而动的心跳,最后迎来他失控的缠绵。

他们在彼此唤对方的名字,她叫他“扶澜”,只是因为情动,他只回应她一声声的“长宁”…

一声又一声的“长宁”,非关情动,只是他痛苦至极的倾泄。无法宣之于口的爱,被她当成另一个男人的悲哀。她在他耳边每提一次“扶澜”,每说一句“爱”,就像刀刃划过。

漫长的岁月里,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她,可她却已经不再是他的长宁了。

她忘了他,忘了天真烂漫的过去,忘了雪地里的笑和无数次的追逐,她眼里只剩下扶澜。

她已经与他告别,他却停在原地。

她永远不知道,那夜的刻骨缠绵,左尚棠有多痛。

她在绽放,他却在凋零。

“我怀孕了,他也越来越像你,像到我根本无法分辨。”长宁苦苦笑起,和着泪水。

左尚棠怕她知道真相会恨他,也怕她痛苦,所以用尽一切办法扮演扶澜,伪装成她爱的人,温柔体贴,守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终究这些并不属于他,这一切都是扶澜的,他想拥有,只能永远变成扶澜。

“告诉我,你为什么让他扮作你的替身?”长宁看着扶澜的眼睛问道。

扶澜手心中的丝被皱作一团,开口时声音喑哑:“我在赤霞关受了重伤,怕被外族知道了会大举进犯,将我苍羌吞噬干净,所以要他进宫扮成我,隐人耳目…”

“就只是这样?”她泪水爬过脸颊,“难道不是因为你嫉恨他日渐强大的名望与势力,所以设计骗他进宫?”

事到如今,他还在欺骗她。

扶澜不敢再望她眼眸,他沉默了许久,才缓道:“是,我嫉妒他。他是我亲弟弟,是带着怨恨回来的,我与他之间注定只能活下一个人。他回大梁不过四年时间,已经建下累累战功,收伏三大部族追随于他,麾下人马早就超过我,终有一天,他会要夺走王位,夺走江山,还有你。”

左尚棠的旧事,他早已查得清清楚楚,这其中也包括长宁公主。

“所以,你设了一盘必输的棋局给他?”长宁眨去睫上泪水,“而我…我是你这局里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你知道他爱我,故而利用我骗他假扮成你进宫。”

他想杀左尚棠,又贪他手中握着的那三族势力,便设下毒局,以受伤为名,先骗左尚棠说她在宫中有险,要左尚棠扮成他在宫中稳定局势,将他困在宫中。他再扮作左尚棠,暗中或收伏或瓦解这三族之力,夺走左尚棠之势。

“他也不笨,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可那时我已有身孕,他顾及我的情况不敢放手一搏,一直与你斡旋,直到我即将临盆,时局已然紧迫,他无奈之下把我送往西子岭的行宫避祸,希望我能逃过此劫,也想与你最后了断。可不想…不想你竟让人通知我宫中有变,将我从行宫里骗出,又设计让布玛族人以为你在我马车里,骗他们伏在西子岭下刺杀于我。”

长宁越说越快,不再给扶澜说话的机会。

那天下着滂沱大雨,又恰逢她临盆,她的马车上只有一个稳婆和一个侍女,她强忍分娩之痛冒死赶回,只是为了救他,可等到的却是布玛刺客。

那天左尚棠与他在大梁皇城中对峙,皇城中的人早就被左尚棠替换过了,两人所带兵马势均力敌,扶澜没想到他如此难对付,既便最后能杀他,也要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所幸,他设了后招。

“你告诉左尚棠,布玛族人要在西子岭下刺杀我,如果他想救我,只能一个人离开大梁赶去,否则就要和你在大梁决出生死。”长宁继续说着。

若他们在大梁放手一搏,他根本赶不及去西子岭救她,那她与她腹中孩子都会死。他在王位与她之间作了选择,放弃最后一丝机会,单枪匹马去西子岭救她。

“扶澜,整整三十七刀啊,他为了救我伤到体无完肤,你怎能狠心至此!就算为了王位,你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也不要如此残忍啊!”长宁揪起扶澜衣襟,双目通红地质问他,“他死之后,你为免世人看到他的面容,就一把火焚去他的尸身,只立了个衣冠冢供世人瞻仰,将军威名赫赫,为苍羌建功立业,值得世人纪念。”

没人知道狼王将军真正死因是何,他依旧是个英雄,追随他的人不会替他报仇,只会归顺苍羌,扶澜兵不刃血顺利接掌他的势力,成就帝王霸业。

可扶澜忘了,还有她。

“你总问我爱没爱过你,那你呢?你又何曾爱过我?那天你从北望楼离去之时,在你眼中,我便已是你的弃子了。西子岭下你设计要杀的人,是以我与我肚里孩子的性命为代价。”长宁眼中恨意弥漫,似火焰滔天。

她什么知道,就这么埋藏了十七年,等他一句话。

可他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帝王之路,每一步都踩在鲜血之上。

“为什么你没杀一江,将他送到大安?”长宁松开他的衣襟,颓然坐回床沿。

“心软了。”扶澜不再辩解,倦然回她。

左尚棠死了,他的目的达到,赶到西子岭,扶澜只看到晕在马车里的她和她身旁的孩子。她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被他抱到怀中,她醒来,以为那是他的孩子,在他面前泣不成声。他收起杀念,却又恨着这孩子,故而寻了理由说苍羌战祸起,恐留在身边不安全,亲手把孩子送到大安,交给霍铮,留他性命,却也让她母子分离一十七年。

而后三年,苍羌果然大乱,各部族之间争得你死我活,她陪在他身边,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战乱,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在绝境里共苦过,若说从前他喜欢她,是因她美丽聪明,那么此后三年的生死与共,才是他真正刻骨爱上她的岁月。

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女人,能如此爱着他,似苍羌这锦绣江山一样美丽。

平定战乱,统一十部,他登基称王的那天,将皇后的凤冠霞帔一并送给她,她却看也不看,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是啊,聪慧如她,在往后的三年时光里怎会弄不明白那段腥风血雨和九死一生意味着什么?她怎会不知?

她早就知道了。

在他质问她到底有没爱过他时,她就猜到了。

殿外下起大雨,雨声哗哗不绝,就像那天夜里,长宁细细听去,仿佛厮杀的怒吼与刀剑的铮鸣还响在耳畔,她在马车里一边拼尽全力分娩,一边害怕越来越近的死亡。

孩子的啼哭响彻长夜,马车帘子被人掀开,侍女和稳婆都缩到车角落,只有她还躺着,连动的力气都没有,被汗水模糊的眼眸里她只看到被鲜血染透的左尚棠,他看到孩子,却笑了,只来及把狼王哨挂到孩子手上就倒下。

一句遗言都没有。

马车外,遍地尸体,成了她这辈子忘不掉的噩梦。

这噩梦她做了十七年。

她向扶澜求个答案,他却迟迟不敢回答。

可他终究避不过去,因为她心里早有答案。

“长宁,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怎样恨我都好,或者现在杀了我也行。可是长宁,你离宫十四年,我思你十四年,无一时不在念着你,如今我把苍羌送给你们,把这些年我积下的一切都给你们,用我轮回转世的机会,换回最后这一点点时间。”扶澜没替自己找借口,他只是握住她的手,几近哀求地道,“换我死前你陪我这一点点时间,长宁,我们分别了十四年,而我只剩最后这几天时光,我不求来世,只要死前能有你陪着就足够。已经十四年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好吗?”

长宁扯开他的手,缓缓站起,道:“扶澜,我今天过来,是与你了结这段过去的。你的来世我背不起,你的今生和我已绝。我与你,非死不见。”

扶澜骤然睁大眼,倾身探出,死死攥住她裙裾,道:“非死不见?长宁,你是我的妻子!你怎能如此?”

“我是你的妻子?原来你还记着我是你的妻子?那你将我拱手让人之时可有想过我是你的妻子,你置我死地之时可想过我是你的妻子?我是大安公主,苍羌国母,你却陷我于不忠不贞之地!”长宁摇摇头,退后半步,狠狠抽裙,他的人跟着从床上踉跄而下,她却再无怜悯之色。

“别走,长宁别走…”他慌乱失措,想要拉她。

她俯身拾起遗诏,道:“遗诏与玉玺我收下了,你就在此安心养病。你死后,我必会将你风光大葬,抬入帝陵,你会是苍羌的开国始帝,会载入史册留芳百世,后世子民会永远记着你,就像…左尚棠一样。”

“长宁…”他扶在床柱上喘着粗气,面色灰白地看她,眼中的泪毫无知觉落下。

“我不会再来见你,你也不必找人来传我。”长宁朝外行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了,你一直问我到底爱不爱你。这个问题,十七年前我就回答过了。我曾满怀爱意地告诉你,我爱你,愿意成为你真正的妻子,为此我甚至大胆勾引你与我行了夫妻之实。可我却不知道,那个‘扶澜’,竟是左尚棠!扶澜,你听清了,作为大安公主,我无愧于我的国家;作为苍羌皇后,我对得起苍羌子民;作为你的妻子,我也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仅此而已。”

语罢,她一振衣裙,疾步往外行去,不再有片刻迟疑。

走过屏风,她看到屏风外垂头站立的老宫人,他一动不动似朽木一段。她在他眼前止步,冷冷看他。老宫人当即跪下:“娘娘,老奴什么都没听到,没听到。”

“没听到?怎会没听到,你明明听到了,太子殿下是我王的亲骨肉!”长宁冷语。

“是,殿下是王上的亲骨肉。”老宫人点头如捣蒜。

长宁却无放过他的意思,冷冽目光锐剑般凝在他背上,他吓得满头冷汗。

“砰——”

屏风被人撞倒,扶澜跌跌撞撞而出,倒在屏风之上,他咳得厉害,血大口大口自唇间溢出,滴在雪白屏风之上,似白雪红梅。

“长宁,求你,别走…”他仍在断断续续说话。

老宫人心有不忍,却惧怕长宁而不敢过去。

“跪着做什么,还不过去照顾王上。该请御医就遣人去请,该用药的就用药,本宫与殿下国务繁忙,就不过来打扰王上静养。等王上宾天,你再来找本宫吧。”

语毕,她甩袖而去,任身后凄哀满殿,从此,她与他夫妻缘尽。

殿外,大雨滂沱。

长宁脚步在殿前微止,守在殿外的宫人忙将雨具取来,她却忽踏入滂沱雨中,雨水和泪而下,迷了双眸。夜雨冷骨,却不及心上寒霜半寸之坚。

恍恍惚惚地走着,雨里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到少年撑伞而来,依稀间是旧人眉目。

“尚棠?”她茫然唤道。

少年走到她身畔,执伞替她当去雨,淡道:“回去吧。”

“你是…一江…”长宁呢喃着,忽掩面长泣。

站在眼前的少年,不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左尚棠,而是从上次北望塔下争执过后,就暗中打探扶澜的左一江。

殿上言语,尽数落进他耳中。

他扶起她,仍是淡淡的。

“母亲,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了结,从出宅到白月光…

写文这么我年,长宁是我写过的唯一一个BE,虽然只是配角…

倒数第四章了吧?

第87章 离散

雨停, 山间云海漫漫,凤夷族的竹楼露出尖尖小角,似仙人宫阙。云海到近午方散,屋檐上的雨珠缓慢聚到一处, 沉沉滑下, 从檐角滴落。秋狩阁外的地面还是湿漉漉的,却已围满了人。巨大的牛皮鼓架起, 穿着兽皮甲的女人站在鼓前, 挥舞兽骨所制的鼓棒, 敲出沉慢的鼓声。

“咚——咚——”

心脏与血液慢慢沸腾。

姜桑梓站在空庭右侧摩拳擦拳、压腿转肩,正热着身。旁边悄然望来不少倾慕的目光, 她通通视而不见。今日是她与凤夷女君的鼎武比试日, 能不能救同霍翎,就看这场比试了。

不多时, 鼓声一停,有人高唱:“凤夷君驾到。”

她举目望去,凤夷君身披绛色披风从秋狩阁旁的石阶上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她眼睛一扫, 瞧见跟在最后的霍翎。他仍穿月白的素袍,脸色比起前几天好了许多,只是神情沉冷, 满面不愉,她便冲他笑起。霍翎早就看到她,她身是袭玄紫勒腰劲装, 长发高束,满身的活力,笑得灿烂,极能感染人。

众人行过礼,凤夷君将披风一褪,露出被紧身劲装包裹住的匀长身躯,她径直走到姜桑梓身边,两相一对比,“江善芷”那单薄的小身板就像青松旁的一株草苗,轻轻一折就会断。四周呼声响起,都是替凤夷群助阵呐喊的人,姜桑梓压压耳朵,眉头长舒,朝凤夷君点点头。

两人都退到秋狩阁外的鼓架旁,姜桑梓深吸口气,双拳攥紧,微躬下背目视正前,心无旁鹜。击鼓之人双手同抬,狠狠敲下,姜桑梓只闻得一声沉重鼓声,似雷霆万钧敲在心头,她拔腿就往前冲出。凤夷君挑挑眉,纵步跟上,伸手便往她后领抓去,欲将她往后掼出。姜桑梓把身体一矮,避开她的手,却被她超到身前。

最初的重鼓响过后,鼓声转小,节奏密集如雨,咚咚不绝于耳。霍翎被安排坐在阁前的石座上,正对着秋狩阁的门,能一眼瞧见放在阁里的巨大铜鼎。

四周忽然爆起阵呼声,霍翎眉头却顿时紧蹙,凤夷君一拳砸去,姜桑梓避之不及,被打中肩头,倒在地上,疼得整张脸皱作一团,身上衣裳沾了泥污。凤夷君也不急着冲进阁里举鼎,她笃定对手不堪一击,便生逗磨之心,步步紧逼攻向姜桑梓。姜桑梓顾不得狼狈,就地一滚,避开她的拳,利落爬起不作停留只往阁里跑去。

四周嘘声一片,对姜桑梓只逃不打的举动很是看不起。

按照计划,反正她也打不过凤夷君,只能在速度上作文章,所以不管是沈鹏还是霍翎,教她的都是躲避与自保的招式,她身形小巧,挪移起来简直像只泥鳅,凤夷君要打中她也不容易。两人就这么缠斗着跑向秋狩阁,世大的铜鼎近在眼前,姜桑梓快出凤夷君半步,凤夷君自然不能让她如愿进去,便将逗弄的心一收,跃步出拳,姜桑梓似一心要进阁,丝毫没留意背后情况,凤夷女君一拳击在她背上。

她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霍翎从座上嚯然站起,眉梢挂满霜雪,沈鹏只能劝他:“殿下莫急,江女吏没事。”

话音才落,就见凤夷女君已欺身而上,不打算再给姜桑梓起身的机会,她算准姜桑梓又要逃,抬脚往她胸前就踩。姜桑梓紧皱的眉眼忽然舒展,她双手一抱,竟不偏不倚抱住凤夷君抬来的腿,手往凤夷君腿弯里一击,凤夷君只觉小腿顿麻,人跟着失衡跪到地上。

“凤夷君!”旁边响起阵惊呼。

鼓声越发急促。

这次,姜桑梓可没打算逃。在进阁之前,她要想办法拖住凤夷君的动作,否则就算她进了秋狩阁,凤夷君也不会放任她举鼎。她只有这一个机会,先示弱逃避,待凤夷君轻敌之后,再伺机攻击。凤夷君果然如她所料那样被骗了。

姜桑梓很快用双手双腿缠住凤夷君,像条蛇般紧紧攀在对手身上,这招术看着像死缠烂打,有些丢脸,引起旁边嘘声不断,她才不管这些,按着霍翎所授的方式,寻到凤夷君身上的几处要穴。她没有内力,只能用尽全力以拳击下,虽不能封住凤夷君的穴道,却也够让凤夷君行动受滞。

果然,姜桑梓觉得自己缠住凤夷君的手脚受到的阻力变小,凤夷君身体一软,她知道得手,飞快松手,闪电般窜入秋狩阁。

阁外忽然寂静无声,均捏了把汗瞧这最后时刻。

秋狩阁里除了正中摆着一口一人高的铜鼎之外,后面还有尊两人高的石像,雕的是面目凶悍的神祗。姜桑梓进阁之后就绕到鼎后,双腿与肩同宽,扎定马步,长吸口气,伸手住铜鼎两侧的铜环。

“江善芷”虽有怪力,但要举这铜鼎也着实不易,姜桑梓咬着唇,双臂绷紧,用尽全力,才缓缓将铜鼎抬起一寸。

“姜姜,快让开!”

她正要一股作气时,阁外忽然传来霍翎急怒的警告声。还不及细想,阁外涌来阵疾风,她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果断将铜鼎放下,正要往旁边走去,一声沉闷撞击声铜鼎上传出。

巨大的力量击在铜鼎上,竟将铜鼎撞歪,砸向她。姜桑梓惊出声冷汗,忙要避开,可仍是晚了半步,叫铜鼎砸在了右臂之上。她只觉右臂一麻,眼前冒星,人已往旁边滚开。

铜鼎撞到石像上,发出刺耳巨响,凤夷君怒容满面地从阁外跃进,刚才就是她一脚踢在铜鼎之上,阻止姜桑梓举铜鼎。姜桑梓攻穴的力道不够大,制不了凤夷君多久。她冷睇姜桑梓一眼,姜桑梓捂着手臂侧躺在地上,试了几次均不能站起。

凤夷君没理姜桑梓,而上信步上前,展开双臂左右合力一包,轻松抱起铜鼎,竟还转了身子,抱着铜鼎朝外走了两步,向众人示意。

赶到秋狩阁外围观的众人却没鼓掌,反而是齐齐变了脸色。

凤夷君身后石像被铜鼎撞得已歪,如今支撑的铜鼎被抱走,石像越发不稳,竟沉无声音地倒下,砸向她后背。

“小心——”

此番惊/变吓得所有人起了一身冷汗,无数的警语发出。凤夷君意识到危险,将铜鼎扔下,目光看到地面渐渐压下的黑影,此时再逃已是不及,她的心直往下坠。

可忽然之间,压下的黑影凝住不动。

艰难的声音响起:“快点把铜鼎抬过来,我撑不住了。”

凤夷君回头一看,竟是姜桑梓站在自己身后,高举双手撑起了整尊石像。还未待她反应,阁外已飞进一人,将她往旁边一掌推开。霍翎已从外掠进,站到姜桑梓身边,单手与她同擎石像。沈鹏跟着进来,将铜鼎往里挪动,凤夷君此时方反应过来,与沈鹏同时挪铜鼎,将铜鼎又往里挪了几分。

“殿下,可以了。”沈鹏道。

“姜姜,我数三声,我们一起松手往旁边滚。”霍翎沉道。

“嗯。”姜桑梓发出细响。

霍翎开始数数。

一,二,三…

姜桑梓与霍翎同时松手,他抱过她就地一滚,只闻得轰然一声巨响,石像砸在铜鼎之上,手臂断下,尘烟四起。

“没事了。”霍翎察觉怀里的人轻轻颤抖,便抱紧了她安慰。

“你的伤…”姜桑梓却看到他胸口晕出的血色。

“迸开一点,不碍事。”霍翎笑笑,扶她站起。

“霍翎,我输了。”姜桑梓看着他的笑脸,越加难过,“你要给凤夷君做妃子,我…我把你输掉了…哇…”

她极其难得的哭了,脸上的尘埃被泪水染得黑糊糊,霍翎只能抬手用衣袖擦她的脸,直擦得袖口一片脏污。

“今日鼎武之试,我与大安朝太子妃平分秋色,不分输赢。”

尘烟后传来凤夷君的声音。

姜桑梓顿时把泪眼一睁,从尘烟里跑出,顶着黑漆的脸问她:“此话当真?那我们再比过一次。”

凤夷君微微一愣,忽不可扼止地笑起,直笑得姜桑梓莫名其妙,良久之后方止,才复开口:“不必再比,贵国太子我就不留了,我凤夷族美男众多,我也无需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大动干戈。”

姜桑梓当下破渧为笑,回头朝霍翎道:“霍翎,我们可以回去了!”

霍翎走到她身边,只朝凤夷君抱拳:“如此,本王多谢凤夷君的救命之恩。”

凤夷女君挑挑眉,又朝姜桑梓道:“你救我一命,也有些本事,我喜欢你,太子我就不要了,你若愿留下为我效命,我就封你为亲王,如何?”

“啊?”姜桑梓呆了呆,没有拒绝,只是望向霍翎,心里盘算着留在凤夷的可行性。

“多谢凤夷君好意,她不会留下。”霍翎狠狠瞪她一眼,替她回答。

凤夷女君便不多劝,只道:“也罢,若你有朝一日在大安当腻了太子妃,就来凤夷寻我,我的承诺给你留着。”

姜桑梓笑开了花,露出编贝似的牙,与满脸脏黑恰成对比。

“好。”她干脆应了。

扶澜王病重,苍羌局势严峻,左一江的太子册封大典便很简单。扶澜病得起不了身,无法主持册封大典,左一江只最后穿了太子冕服到泰安殿去向他磕头,磕过头后他便赶去崇华殿继续议政。

阳光渐渐倾斜,一天又无声无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