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那你这些,都不吃啦?”十三受宠若惊。

“不吃了。”常歌拉着非墨,隔了一桌坐下,轻哼一声,一字一顿对他道,“你慢慢吃。”

“小二,过来过来。”

没人抢东西当然是好事,十三乐得清静,索性把几盘菜都往自己碗里赶,吃得不亦乐乎。

常歌摸着下巴,对刚过来小二道:“你听着,我们要叫花鸡,麒麟鲈鱼,麻婆豆腐和蟹黄虾仁。记住,豆腐要最嫩的,老了一分我都不付帐。”

“好,客官您稍等。”

非墨突然轻轻碰了碰她,有些窘然:“小伍,我想喝酒。”

“喝酒?”常歌微怔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吧,那就再上一壶酒。”

他摇头打断:“一坛行不行?”

常歌倒是没料到:“……你喝那么多?”

非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有一年没喝过酒了,现在很想喝。”

“行是行了……不过你可别怪我没告诉你,这边的酒又烈又浓,到时候喝醉了别指望我会抬你回去。”常歌不看好地又叫了那小二纠正道:“换了换了,要一坛子酒。”

不想,对此非墨却是很有信心地开颜笑道:“我酒量很好的,不会醉。”

“那随便你了。”

不过多时,菜一一上了上来,果真是色香味俱全,鸡肉鲜嫩可口,芳香扑鼻,虾仁又嫩滑松软,鲈鱼清新入味,豆腐更是麻辣酥香。常歌自觉满足,一顿饭吃得很是舒服,却见得非墨在一边并没动什么筷子,只不住抱着酒坛喝酒,她才吃半碗,他一坛酒就喝光见底。

“……真没想到,你还是个酒鬼?”她夹了一筷子豆腐在嘴里慢慢的咀嚼。

非墨扒了口饭,脸上都不曾起红晕,只笑道:“这不算什么,我师父比我还能喝。逢年过节有钱的时候,我们两个就经常去酒楼喝酒,一晚上一人二十几坛都没问题。”

“那这么说来,你师父当是个挺豪迈的人了?喝酒这么豪气……都要用坛子算的。”常歌自问不怎么能喝酒,只小杯的啄了几口,意思意思。

旁晚时候,难免食客会有些多,店里的伙计跑上跑下累得满头是汗。看样子这家店的菜色是真的好,否则也不会吸引这般多的人。

常歌吃完了饭,舀了一碗汤来慢慢喝,对面一桌忽听得几声不太协调的声音,那店小二站在桌前,一脸惆怅地摇头道:

“这位老伯,小店最烈最好的酒都拿上来给您喝了,咱老板都舍不得呢……您还嫌不够哪?”

“去去去,那哪能算够啊?区区五坛酒,还不够我塞牙缝。”

说话的是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身灰蓝相间的旧袍子,腰上挂了四个褐色酒壶,手里还拿了一个。

常歌心头蓦地一惊,像是想起什么来,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边喝着汤边暗暗打量那人。

“客官,您就饶了小的吧,这几坛子陈年的酒说出去也够醉人了,您老酒量好,咱旁人比不起……最烈最好的酒也就那几坛了,别的,您又说不喜欢……”小二犯难,哭丧着脸望着那老者。

见他捋了捋胡,拧眉摇头,继而又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里头叮当作响。

“罢了罢了,老夫也不为难你了。省得人家说我欺负小辈。”

因得这位老伯嗜酒如命,眼见他总算将不再纠缠,小二简直是喜极而涕,连连拱手:“诶,多谢客官……那个,您一共喝了十坛酒,这酒菜钱……”

“哎——我难不成还会欠你这几个钱么?真是……”他言罢,手就朝衣兜探去。

哪知道摸了半晌却也没摸出个什么来,反而脸色越发的黑沉,嘴里还不住念叨着什么“怎么就没了”、“我记得还剩一两来着”、“奇怪……”

常歌抿嘴偷笑,把手里的碗放下,饶有兴趣地朝那边看了看,心知道是会有好戏了。

果不其然,等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那小二终究也不悦起来,两手抱臂,眉上一挑,轻飘飘来了一句:

“老大爷……您,别不是没银子吧?”

老者身躯一震,立马吹胡子瞪眼,怒喝道:“笑话!你以为老夫会吃霸王饭吗!?老夫是何许人也……真是……”

小二摊了摊手,对旁边收拾桌子的几个壮汉使了一眼色,嘴里仍对他道:“那您好歹给钱呐。”

“钱……咳咳……钱,自然是会有的。”

也不晓得这人是真没钱呢还是假意来骗吃喝的,要说如今寻常饭馆之中对付吃霸王的只有两种,一种是打个半死,然后波光身上值钱的财务扔出去,另一种则是直接送去见官。因得第二种未免太过麻烦,故而大多数的酒楼饭馆中皆准备有身材魁梧的伙计专治这类人。

当然,若是遇上武功高强的也出来自丢颜面,酒楼老板也会偷偷在他饭菜之中下药。

总而言之,霸王者非死即伤,绝无好下场。

常歌若有所思地微颔首,侧头时瞧得非墨尚吃得很香甜,她思索一会儿,忽然凑过去附在他耳边轻轻道:

“你想不想学厉害的武功?”

非墨嘴里一口饭还没吞下,没懂她这平白无故的话,“……学武功?”

“是啊。你想想看,你上回被那几个玄溟鬼域的小毛贼欺负,若是你会他们更好的功夫,岂不是就能报仇了?”

非墨动嘴嚼了嚼,然后又抬眼看她:“可我没想过要报仇。”

“诶,哪有你这样的啊!”常歌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下唇,而后继续循循善诱,“……你再考虑清楚一点,便是你不愿报仇,有一身好功夫的话别人也不会轻易欺负你了,是不是?”

他捧着碗,静静琢磨一回,余光瞥见常歌满眼期待的望着自己,心中不欲拂了她的好意,非墨只得点头。

看他应下来,常歌兴致勃勃地又问,“你刚刚说,你很能喝酒的是吧?”

“应该是……”

“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喝?”

非墨顿然来了精神:“你还给喝么?”

作者有话要说:非墨说:大家好,我叫郭非墨,你也可以叫我萧靖……什么?你说我很像郭靖?掀桌!郭靖能有咱这么2么……我是郭家一脉相承的装叉之神!偶遇高人,奇迹般学会绝世奇功,一路开外挂一样的存在最后名垂青史……你错了,这不是狗血,这是武侠的传统!(跳崖不死进山洞发现武林秘籍神马的都弱爆了!)PS:非墨牌外挂,你值得拥有。【逸兴诚品】以上,请无视我的吐槽……囧囧囧,其实我是亲妈……说好撒狗血的,彗姐,你所期待的高手奇遇就要来了?目前此文还在武侠里游离……【言情会不会有啊喂——

☆、世外高人【二】

常歌颇有深意地对他笑了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偏桌上的老者正与小二争吵不休,他手里摊开的只几枚铜板,自是不足付钱,小二叉腰冷哼道:

“我说大爷,您也老大不小了,这吃霸王饭的后果您不是不知道的吧?”

老者气得满面通红,直拍桌要跳脚:“笑话,简直是笑话!老夫几时说过要吃霸王餐,叫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便回,你居然羞辱长辈!尔等小娃娃如此出言不逊,实在是该打!”

约摸也是被他磨得没了耐性,小二双手环胸冷眼看他:“大爷,我就是因为看您是个老大爷才这么好言说话,我还没发飙呢,您冒个什么火啊!没钱就没钱,直说呗!装什么呢……”

“混账!我怎会没钱!……”

见他二人还将吵下去,常歌几步跳到那桌边,一手拍了拍小二的背,笑道:

“小二哥,这位老伯欠你多少钱?我替他付。”

因得方才吵在兴头之上,倒没注意旁的人,小二略带狐疑之色打量了她半晌,甚是奇怪地看着他:

“你……要替他付钱?”

“这个好说。”常歌自怀里掏了几枚散碎银子放在他手上,挑眉笑道,“够了么?多的算我打赏给你的。”

“够够够,当然够了。”一看常歌的打扮小二便知是江湖中人。这武林人士向来行事古怪,想必是又同这位脾气奇怪的老者有何渊源,他自不欲多问,便赶紧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坐在酒桌前的老伯满意万分地摸着胡子点头,望见常歌笑着朝他走来,不由欣喜道:

“这位小姑娘宅心仁厚,你放心,老夫必定会记在心上。”

常歌拱手抱拳朝他笑道:“前辈何出此言?帮前辈解围乃是小辈的荣幸。”

老者端起手边的酒碗来喝了一口,畅怀大笑:“你这姑娘说话是好听,不过拐弯抹角的,老夫可不喜欢。有什么话就直说了罢。”

既是被他听出来了,常歌索性也就不多隐瞒,径直在他对面坐下来,仍旧是抱拳有礼道:

“老前辈果真直爽,晚辈惭愧……不过晚辈适才听前辈的口气,似乎对喝酒很是在行了?”

老者抿唇一笑,取了筷子夹了一块肉在嘴里嚼,神情得意:“这是自然,天下没有老夫没喝过的酒,不是自夸,我喝过的酒可比你这女娃儿吃过的饭还要多得多。”

“是是是,老前辈您见多识广,我等小辈怎么能比……”常歌略一思量,眼珠转了转,方又嘻嘻笑道,“老前辈您喝过那么多酒,那想必……也很能喝酒了?”

“诶,这话说的。”老者摸着白须,挑眉用手指碰了碰旁边的酒坛,对她道,“老夫可是万杯不醉,一坛子酒就当和白水儿似的,嗖嗖两下就能搞的定。”

“哦?真有这么厉害?”常歌歪头看他,倒是一副不解的模样,“我有位朋友,喝酒也是很厉害的,他方才看了前辈喝酒,说您喝酒的速度还比不过他……”

“是哪个小子这么大口气?”老者眉头一拧,轻拍了一下桌子,举目四望,“叫他过来,我要同他比一比。倒要看看,哪家娃娃这么嚣张!”

就等他这句话了。常歌心头一喜,忙起身:“前辈您稍等,我这就过去叫他。”

那边的桌上,非墨正吃得认真,刚咬了一口饺子,常歌就过来拉住他。

“走了走了,别吃了。”

虽说有酒喝是件欢喜的事,不过因得目前还饿着,非墨为难地抬起头来望着她:“可我还没吃饱……”

“吃饭而已,少吃一顿饿不死你的。”见他还在扒饭,常歌一手夺了他筷子,费劲拖着他站起来,“走了,你刚才不是说想学武功,想喝酒的吗!”

非墨拿她没办法,只得跟着她往那老者酒桌前走,心里却是郁闷,说要学武,本就是听她那么说才应下的,自己也非真的很想要学……

“老前辈,这就是我同你说的那位朋友。”常歌面上带笑,袖下的手却暗暗揪着非墨,将他拽至身前来。后者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

“哦?是这位小兄弟?”老者微微虚眼,俯□凑近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很有些不屑,“年纪倒是不大,看不出这么有本事呢,小子……你跟老夫比酒么?”

“啊?什么?”非墨愣了愣,不解的看着他,然后又转头去看常歌,莫名其妙。

常歌赶紧推了推他,应道:“是啊,就是他……老前辈,不如你就同他比一比,胜败分清楚了,也不愧失了你的名号。”

“怎么?”他忽然冷笑道,“你知道我的名号么?”

常歌心道不好,嘴上没再多话,只是干笑了几声。那老者倒也不见怪,挽了袖子一掌拍在桌上,“罢了,老夫也不会同你这个丫头计较的。既然这酒钱是你付的,我也算欠了你个人情,比酒便比酒……”

“诶诶诶,等一下。”常歌挡在非墨跟前,朝他施礼笑道,“那……前辈要是输了该怎么的?”

“老夫不会输的。”她话语刚落,老者就轻蔑的打断,“老夫喝了那么多年酒,从未遇见能有人比我后醉,况且,老夫这辈子还没醉过。”

“是是,前辈您厉害……可是,我是说万一……万一要是输了呢?”

“万一若输了的话……诶,那你想怎么的就怎么的。”老者懒得同她废话,却也晓得这姑娘心眼多,多半是有求于他才搞出这些个麻烦东西来。

“那好,前辈一言九鼎,到时候可别食言了。”常歌回身就朝非墨使了个眼色,踮起脚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等等我给你个东西,你把它吃了,喝酒就当喝水一样,保准不会醉的。”

“啊?这样……岂不是欺骗人家?”

“废话!”常歌往他头上敲了一记,“咱们是说比喝酒,喝的也是酒嘛,哪里算得上是骗?”

“可是……”左右觉得不妥,非墨还欲解释,不想就被常歌瞪了一眼。

“你再啰嗦,我以后都不管你了。”

他咬了咬下唇,只好闭嘴不说话。

不过多时,小二带着几个伙计将整整二十坛酒抬了上来,这些酒虽不比得方才老者喝过的那陈年老酒香醇醉人,可是也是酒味浓郁,四处溢香。

老者揭开一坛来,陶醉的闭目嗅了一嗅,“唔……还凑合。”

常歌被这酒气熏得有些头晕,但见非墨也拿了一坛在手里,眸色柔和,心里暗笑他肯定是想喝得很了,便轻咳了一声,道:“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规矩也不复杂,一人十坛,谁先醉就算输。”

老者闻言,笑了一下,一手把坛子举起来,仰头就喝,非墨亦不懈怠,也开了一坛面不改色地饮下。

“千面客栈”在黑鹰城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特别是客栈里的酒可谓是全城之最,寻常人喝不过一坛便醉,就是酒量好的也最多三坛。头回看见有人在客栈斗酒,一斗还是十坛酒,少不得激起些好事人的好奇之心。

几盏茶时间后,周围旁观的人越发增多,连十三也不再埋头吃饭,抱了一怀的瓜子儿边嗑边看。一晃,六坛酒过去了,白胡子的老者喝得精神大振,倒是旁边的少年人脸上微红,似有些醉意。有人不由笑道:

“看不出这老人家年纪虽大,酒量不可估啊,这少年侠客没准儿会输。”

又有人摇头道:“就是输那也不错了……这客栈里的酒你又不是不知道,瞧瞧都喝了六坛还能不醉的,实属难得啊。”

“倒也是。”

第七坛灌了一半,听得旁边人的说话,那老者心里也对眼前之人生了几丝佩服,这店里的酒确实醉人,这年轻人能同他对饮这么久看得出酒量不差,只是同他比起来尚差了许多。

喝完第七坛的时候,非墨明显觉得头昏,视线花了又花,想当初和师父一起喝到天明都没曾遇到这般境况,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喝,自己的酒量也下降了。

常歌看得着急,觉得有何处不对劲,忙寻了个理由把他拉出来。

“怎么这么醉啊?我不是叫你吃了那药么?”

非墨摁了摁眉心,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没吃……”

常歌闻言就是一怔:“啊?干什么不吃?是不是弄丢了,我这里还有,赶紧吃了它。”

看她又从药瓶里将腾出几粒来,非墨出手拦住她:“不用。我觉得还是不吃比较好,这样有失江湖道义,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的。”

“这叫策略……什么有失道义。”常歌直想去敲他的头,转念又想到是自己要他来斗酒的,也不该全怪他,最后方无奈地放下手来,没了脾气,“你啊,你真是傻!”

非墨皱着眉摇头:“不骗人,讲真话,我有什么错?”

“可你要是不赢,咱们怎么和他谈条件?”

“那就不谈。”

“你……”常歌气得发笑,可瞧得他那幅真真诚诚的表情,心知他为人光明磊落,这样的事做不出来,相比之下自己反而显得小人。

她叹了口气:“好罢,我算是败给你了。”

回到客栈的酒桌边,老者剔着牙,笑得狡黠:“怎么啦,你这女娃娃,别不是出去做了什么小动作?”

常歌自然不会承认,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非墨摁在座位上,“难得前辈看得起我,不过在您这么大一个人物面前,我岂敢胡来。”

“那可不一定。”老者拿起第八坛来,漫不经心道,“不过你就是做了手脚,老夫也照样能赢。”

“喝酒吧——”

最后的两坛酒,他喝得确实比方才慢许多,非墨当真是支撑不住,手脚软得几乎快连酒坛也拿不稳了。十三禁不住摇头,把手里的瓜子儿胡乱洒在地上,走过去扯了扯常歌的衣服。

“常姐姐,我看还是别喝了,他喝不过人家的,再这么下去,万一喝出啥毛病来怎么办?”

常歌也发觉他表情不对劲,只得凑上去轻声问道:“怎么样啊?要是不行干脆不喝了吧?”

岂料他却强撑着打起精神来,继续捧了那酒坛子就往嘴里灌,对面的老者抚掌大笑道:

“这位小兄弟不错啊,竟能喝下这么多。”

常歌抬眼望过去,那十坛酒他已经喝完了,饶得是再喝下去也是输。

“非墨。别喝了。”她没奈何地从他手里把酒坛子抢过来,虽然也是所剩无几,不过从这状态来看,实在是相差甚远。

这么多酒喝光,非墨已然醉的不省人事,看他这般模样担心他一头栽下去,常歌只得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抱着。就听得那老者又是一声笑:

“小姑娘,你可认输。”

“认了,认。”她扁了扁嘴,小声嘀咕后半句,“遇上一个怪胎。”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小兄弟功力深厚,十坛子放了迷药的酒都不曾把他迷倒,着实是厉害,老夫甘拜下风。”

常歌听罢,惊愕不已地看着他:“迷药?你……你是说……”

老者很开心地颔首点头,言语戏谑:“我不过是把你给我加了‘料’的十坛酒同他的换了一换……说来也该怪这小子傻,连个心眼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