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钧冷不丁问他:“王叔,你送了吗?”

朱议灵一怔,举手拿酒盅,撒了一点出来,他把剩的大半杯一气饮尽,才抹嘴笑道:“我闲得慌,送他干嘛!他再扎手,又碍不着我的事。”

送了,被照脸摔回来了,所以这么孜孜不倦地跟他讲展见星的坏话。

朱成钧心下笃定,微笑道:“我随便问问,王叔别见怪。”

“哎,不说那些烦心事了,侄儿,你只管先在我这住下,不用怕那些言官知道了参你,崇仁县令不给你建府,你没地方住,怪着你吗?你好赖也是一个郡王了,总不能睡大街上去。”

朱成钧摇头,起身:“多谢王叔美意。不过不必了,我早点去崇仁催一催才好。”

“那也行,不过——你就这么去?”朱议灵看看他,又看看跑到外面戏台下听戏的秋果。秋果其实也听不懂,就看个台上人来人往的热闹。

“要不我借你几个人。”朱议灵热情地道。

“不了,闹得声势浩大的也不好,岂不是更成全了他。”朱成钧平板着脸道,“我就这么去,他一日不给我建,我就直接住他县衙里去,看谁耗得过谁。”

“……”朱议灵大笑,“好,也好,侄儿,看不出你还怪促狭的。就这么办,他受不了,自然就叫人动工去了。”

当下朱议灵给他安排了车,妥妥当当地命人送他往崇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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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看来小柳的信上说得不错,崇仁郡王和崇仁县那个伴读知县的关系确实十分糟糕,两个人简直是针锋相对,一个都不肯让寸步。”花厅里的下人们全被遣出,外面的戏还在唱着,王鲁站到朱议灵身边,低声道。

朱议灵点点头:“看来本王是多虑了。皇上把这么不和的两个人派过来,多半只是巧合,并没有对我们宁藩生出什么疑心来。”

“这么多年来,宁王爷写戏,修道,好茶,汉王要造反,宁王爷还第一个与他划清界限,都这般忍气吞声了,朝廷还能生什么疑心呢。”王鲁带着叹息劝慰。

“汉王那个蠢货就别提了。”朱议灵鄙夷地道,“想造反想得全天下都知道,能成功就怪了。”

王鲁连忙道:“王爷说的是,我们可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也没那样的心。”朱议灵拖长了语调说着,又道:“老柳也是个废物,这么多年,寸功未建,不过倒难为他,养了个好儿子,这个小柳真是一把宝刀,你记着,本王留他有大用处,这次也是事态紧急,才动用了他一回,以后没有本王的吩咐,绝不可再联系他,叫他好好藏着。”

王鲁应道:“是,在下知道轻重,不会坏王爷的事。”

朱议灵方闭了眼,倒回椅中,重新听起戏来。

王鲁不敢打搅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日头一点点西斜,暮色四合,夜色渐深,朱议灵始终没去休息,就在花厅里用了晚饭,吃完饭,继续一折一折地听戏,直听到长长的一本戏唱到尾声,余音缭绕之际,王鲁重新转了回来。

“王爷,送崇仁郡王的人回来了。”

朱议灵已快睡着了,被惊醒,揉揉眼睛:“怎么说?我那侄儿真住县衙去了?”

王鲁表情忍笑:“在下也不知道。大约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大约,你逗本王玩儿?”

王鲁憋不住了,笑出来:“回王爷,崇仁那个展县令脾气真的刚烈,崇仁郡王都找上门去了,里头传出话来,说他是外官,依律不能与藩王交接,不许崇仁郡王进去,也不见他。崇仁郡王带的人手不足,没法硬闯,脾气似乎也上来了,把二门处守门的门子板凳抢了,就坐那硬等,等到傍晚,县衙关门,把他撵了出来。”

“哦!居然还撵他?他就让撵?”

“当时他是走了。但我们的人悄悄跟着,看见他在县衙门口发了会呆后,绕着县衙走,走到后衙那边的院墙,踩着他那个内侍的肩膀,就直接翻墙进去了。”

朱议灵两眼都放起光来:“翻墙?他敢翻进朝廷命官的后宅?!这——这真是!他们大同的风气,真是不一样啊!”

王鲁陪着笑:“可能是受了王爷的鼓励。”

“去,我可没叫他爬人家后宅里去。这小子自己太愣了。”朱议灵说着,困意全消,支起身来,追着问道:“那然后呢?”

王鲁为难道:“王爷,这就不知道了。那毕竟是县衙,我们的人不好跟进去,要是被发现了,说不清啊。”

朱议灵甚是不满:“这就没了?你这不是吊本王的胃口吗?”

王鲁忙道:“王爷别急,在下这就再命人去打听,进是进不去,听一听外面的风声,总是不难的。”

朱议灵挥挥手:“快去。”

☆、第 79 章

朱成钧从墙头上跳下来的时候, 徐氏着实被吓了一跳。

时值傍晚, 徐氏正拎着一个木桶在靠墙开垦出来的菜地里给菜苗浇水,展见星的俸禄虽不高, 养她们母女俩足够, 只是展见星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徐氏却没什么事做,闲得实在无聊了,就自己在后衙挖了几小块地出来,种些白菜豆苗之类,自给自足。

“婶子。”朱成钧向她打招呼。

徐氏瞠目结舌, 手里的葫芦瓢都跌在了地上:“九、九——”

她差点想掐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在做梦。

“婶子,你们吃过晚饭了吗?我和秋果还没吃。”

临川距崇仁有七八十里,他这个年纪, 之前喝的那点水酒抵得什么饥,这会儿早饿了。

这个话题是徐氏所熟悉的——朱成钧不是头一回问她要吃的, 她渐渐回过神来:“吃过了,不过厨房里还有饭菜, 你等着,我去给你热一热。”

她转身要往厨房走,脚步又顿住:“我得告诉星儿一声——对了,秋果那孩子呢?”

徐氏又转头,一堆问题快把她的脑袋填满了,以至于她一时居然没想起来问朱成钧为什么要翻墙进来。

朱成钧替她安排了一下:“婶子, 我自己去找展见星就行了。秋果还在外面,你让门子把门开一下,放他进来。”

徐氏下意识道:“好,我这就去。”

她糊里糊涂地走了。

朱成钧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下,见到正面东厢房的窗纸里透出光来,便大步走过去。

这个时候,展见星正在灯下看着崇仁县历年所积已结及未结的案卷。她来的时候不长,除了实地出去走访民情之外,这些案卷是最快也是最方便帮助她了解当地风土的捷径。

白天她要下乡,要判案,要处理公文,只有晚上才能挤出些空闲来,一个多月以来,堪堪看完了最近一年的案卷。

她从中看出一个感想就是:此地是个很矛盾的地方。

譬如大同,因为是军事重镇,文教上就很不怎么样,整体风气偏向刚硬,而她幼年时呆过的江南呢,文治发达,一个小小县试能拥去上千人争考,与此相对应的就是民风柔婉,百姓摩擦多止于口角,甚少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而处于江西的崇仁,很不一样,它兼收并蓄了大同与江南的两种风气:一方面文治出众,一方面民风彪悍。

就不说普通百姓了,光是秀才当街为琐事扭打的案子去年就有两起,一起是一个秀才出门买肉,卖肉的屠夫郑某少割了二两,秀才又去买菜时在菜摊上秤了出来,掉回头大闹,争执间动了案上的剔骨刀,差点闹出人命。

另一起则是两个秀才互殴,一个指责另一个使钱收买县学训导,在岁考时做手脚,抢了他的一等禀生,另一个坚不肯认,两人在县学里动起拳脚,惊动了崇仁原知县,赶来将两人统统降为三等,至于训导,因为查无实据,暂未处理。

灯花跳了一下,展见星对着那个训导的名字陷入沉思,这个名字她认得,但因为比较常见,也许只是重名重姓,她去过县学一回,当时这个训导正好不在,她还没有见过他本人——

一道影子悠悠笼了过来,将她罩在其中。

虽然在看的并不是什么惊悚的案子,但人全神贯注之际,忽然为外物中断,那也要受惊吓的。

展见星就差点跳起来:“娘,你——九爷?!你怎么进来了?”

朱成钧往她案边一靠,把她的灯光全挡住,道:“翻墙。”

他太理直气壮直言不讳了,展见星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朱成钧有话说:“你气性怎么这么大?我这么老远来,你门都不叫我进。”

展见星无语:“我不让你进,你不还是进来了。”

她最生气那阵其实已经过去了,神色间也就凌厉不起来,朱成钧马上看出来了,眉眼垂着,向她笑了笑。

展见星只有叹气:“——九爷,你太乱来了,你跑江西来做什么?你和我不一样,你封过来,就再也动不了了,一辈子都回不去大同。”

“回不去就回不去罢,我不觉得那里有什么好。”

圣旨都下了,说那些也晚了,展见星再听他这么无所谓的口气,只有无奈地揉了下额角:“算了。”

她有意不去想朱成钧此举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想了也没用,她无法回应,也不知该怎么处理,消了气也不肯放他进来,正是她所做出的一种逃避举措。

她只能尽力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先道:“九爷,你的王府我向皇上上了书,本地百姓农事繁重,这时候实在征不出徭役来,我请求推后几个月,等到十月左右,地里的活忙完了,再与你建,皇上才批复回来,已经准了。”

她回复隔壁临川县令“有数”之语,正是来自于此,她跟朱成钧虽然熟,也不会真大模大样地把他晾着什么都不干,该走的程序,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

朱成钧随意点了点头:“随你什么时候建。我们先来算算账。”

展见星听他说这两个字就警惕起来,不觉往后靠了靠:“……算什么账?我有圣旨,皇上同意了我先不建。”

“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跟你好是不是?”

展见星隐隐觉得他的用词有点不对劲,但她多年男装,心理上失之粗疏,觉得不对也挑不出理来,迟疑地点了点头:“嗯。”

“那就是了,你拿拒绝给我建王府当幌子唬人,把你县衙里的人都吓住,让他们不敢不听你的话,你说,你是不是用了我?”

展见星反驳:“我没想那么多,这时候本来就不适合建府,我为民生考虑,才做的决定。至于别人要多想,那与我不相干。”

朱成钧一时没有说话,眸中带着深思,盯着她。

“——你看什么?”

“看你做官没多久,怎么更加坏了,你以前可不好意思跟我耍这个赖。”朱成钧踢一下她的脚尖,“你衙门里雇个书办,用人家一天,也要给人家一天工钱,怎么就拖着我的账不但不还,连认都不肯认?”

他是质问,可是话语里带着说不出的一种笑意,似深沉又似轻飘,展见星撑不住,把脚往后缩去,又忍不住辩解:“这真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但你也没否认,顺水推舟了是不是?”

展见星初入官场,历练不深,面皮毕竟不够厚,被“苦主”这么清楚问着,否认的话就说不出来:“……”

她确实很快就发现了手底下吏员们不同寻常的驯服,虽非她本意,但既然歪打正着,难道还要自己把这张虎皮扯下不成。接下来,她便有意保持了沉默,以至于外面的风声因此越传越歪,快把她和朱成钧传成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展见星想到此处,忽又觉得不对:“九爷,你怎么知道?你早就来了?”

朱成钧道:“没有,我才来,别人告诉我的。”

展见星脑中灵光一闪:“临川郡王?”

朱成钧点头:“猜对了。怎么,你和他打过交道?”

“也不算。”展见星老实道,“他给我送过一回礼,我没收,退回去了。除了他和你一样是藩王,我想不出你在这里还能认识别的人。”

果然。朱成钧了然道:“是不是想问你打听我?”

展见星点头:“九爷,你也猜对了。我才来没多久,他就派了一个姓王的幕僚来,备了厚礼,问了许多问题,问我们怎么会到江西来,又问我和你熟不熟,问你性情如何。”

“你怎么回答他?”

展见星顿住。

朱成钧立刻道:“我知道了,你肯定说我坏话了。”

又被他猜准,展见星也不瞒着了,索性道:“我那时才看到圣旨,知道你骗了我,正在气头上。他来问那么多,我又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问了做什么,就告诉他你这个人古怪得很,我跟你不熟,也合不来。至于别的,我都不知道,我作为外官不便和藩王来往,也不能收他家王爷的礼,就叫人把他连人带礼一起请出去了。”

“隔了一阵子,临川那边的县令不知怎么回事,又写信来问王府筹建的进展,很关心的样子,崇仁境内的事和他又没关系,郡王府的工程不算浩大,也不需要协调越境征人,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受临川郡王的指使,就也没大理他,随便回了封信,把他搪塞回去了。”

朱成钧听了,夸赞她:“展见星,你这个七品官做得很厉害嘛,郡王你不买账,同僚你也不搭理。”

展见星疑惑地望着他——不知他是不是讽刺,却只见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说出了结论:“你不是对我一个人这么坏,我就放心了。”

展见星:“……”

她气道:“临川郡王这么费心思打听你是什么好意吗?我这么得罪人,都是为了谁?”

朱成钧怔了一下,整张脸都放出光来,他一手撑着案边,把整个上半身都俯压过去,逼近展见星,语气很平静:“为了谁?”

展见星板着脸,把他往后推:“走开,跟你没关系。”

她力道使全了也没多重,其实根本推不开朱成钧,但朱成钧没跟她硬挣,顺从地靠回了案边,脚尖在地上点了点,仰着下巴,眯着眼,声音中压抑着的那股愉快终于全飘了出来,他很认真地道:“都是为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给自己发糖·九

☆、第 80 章

虽然伴读证明了自己良心未泯, 但该算的账还是得算。

朱成钧先道:“既然你跟临川郡王也那么说,那我们就继续不合也可以——”

展见星奇道:“等等, 什么叫‘也’, 还有别人也跟他这样说了?”

朱成钧点头:“我猜想是, 你没和他说过你是我的伴读,但他仍然知道, 可见必然从另外的渠道打听过。”

展见星听着思索起来:“但他不曾因此对你我不合的消息起疑, 还把这当真相挑唆到了你面前,也就是说, 他另外那个渠道给他的消息也是错的——或者至少是半真半假。”

“这个渠道应当不是来自代王府。”朱成钧接话, “否则随便一个看门的小子都可以告诉他,我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

“……”展见星道,“就是正常的王孙与伴读的关系。”

“我又没说什么,你撇清什么。”

展见星干咳一声, 她也闹不清是自己草木皆兵,还是他的语意真的不单纯, 忽视过去继续道:“但这就奇怪了,他要打听你, 不去代王府打听,还能从哪里打听?我一上任,他就遣了人来, 可见对此事很关切,这么放在心上的事,偏偏能弄出这么大的岔子。从他派来的那个王幕僚看, 口才很好,办事不算不得力,手底下能使出这样的人,临川郡王本人似乎不应当如此糊涂。”

“也有你的功劳。”朱成钧道,“你无意中配合他那个渠道圆了谎,才把他死死蒙在了鼓里。”

展见星一想果然,不由失笑:“这真是无心插柳了。”

“不管他想干什么,从根子上就错了,这对我们是件好事。”

展见星点头赞同:“对。”

朱成钧继续道:“所以,我和他说了,你不给我建王府,为了跟你对着干,我会赖到县衙里跟你一起住,你什么时候把王府建起来,我什么时候走。”

展见星:“……”她忽然醒觉,“九爷,所以你翻墙也要进来?”

朱成钧点点头,表情十分正经,道:“这也是你欠我的,你用了我,我不问你要工钱,你至少该管我的食宿。”

展见星定了定神,向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如果我们要继续在临川郡王那里伪装不合,那我绝不会允许你赖进我的县衙,我会马上派人把你撵出去。”

“第二,”她竖起第二根手指,“拖延了你的王府工期,确实是我的责任,我已经在城里替你租好一处宅院,付过了八个月租金,你可以安心入住。”

朱成钧表情微裂:“……你怎么这样?”

展见星难得占一回上风,心下也有些微得意,笑道:“我怎么样了?我为九爷考虑这么周全。”

朱成钧还是找得出茬来:“你明明有安排,开始还把我晾在外面不见我。”

展见星沉默片刻,这一点她就很难解释清楚自己复杂的心境了。于公,她该做的都冷静做了,包括上书、解决朱成钧过渡期间的实际问题。但是于私,朱成钧跑偏了心思,让两人的关系走向不可测的未来,她心中又很别扭,觉得烦恼,知道他真来了,一赌气就把他晾在了外面。

她得承认,这是一个不成熟的做法,她难道能永远把朱成钧晾着吗,早晚得见,赌这口气实无必要。

“知道你错了?”

展见星想点头,又觉得不服气,硬撑着道:“九爷,你错在先。”

朱成钧知道她说什么,应道:“大概是我错了,不过,错就错了。”

展见星抱着一丝希望:“九爷,你知道是错,也许可以试着改一改?”

“为什么改?”朱成钧却道,“人活在世上,谁不犯错,你看我祖父,二叔,大哥,他们都没怎么样,我错这一点,算得了什么。”

……好嘛,这是前头的例子下限太低,以至于他根本不拿这个当回事,连更正自己的一点点动力都没有。

展见星没话了,正这时,秋果掀开帘子一角把头探进来:“爷,徐婶子说饭菜热好了,让我来叫爷一声。我们快去,我肚子都饿扁了。”他又挤挤眼,“有话吃完再说不迟,以后日子长着呢。”

他后一句拿准了朱成钧的脉,成功地把他劝了出去。

但展见星是怕了再跟他说了,软的没用,她只有来硬的,候到朱成钧吃完就道:“九爷,我送你去那边院子。天色不早了,你远道来,收拾收拾,也好安歇。”

朱成钧刚把木箸放下:闻言盯她:“……”

展见星坚持住巍然不动。

徐氏不明就里,跟着连忙道:“不错,那院子是星儿亲自去安排的,里面该有的都有,陈设比县衙还好呢。你们两个孩子,也不多带些人,就自己走这么远路,不知累得怎么样,现在吃饱了,就快去歇着。”

她已经缓过神来了,朱成钧要来就藩她本是知道的,只是不防备他一个郡王,忽然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才唬着了。

听说展见星不但租了院子,连里面也亲自过问了,朱成钧才满意了些,站起来,拖拖拉拉地跟着展见星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