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方秀梅尴尬道,“那个,以后闲言闲语…”

“不怕。”许知敏坚定有力地说,她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事。只要当事人沉着应对,久而久之,人们自然会淡忘掉。

对她而言,该担忧的只有…她抬眼一看,路灯下墨深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在等着她。

方秀梅只好先走了。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叶子一片一片悄然落地,风静悄悄地从两人身边吹过。

他拉过她冰凉的手。

她想起了喝醉酒的乔翔,从他的掌心抽出了手,道:“我大学里不谈恋爱。”

他像是早有预料似的,不以为然地说:“我也不谈恋爱。”

她的脸一冰,道:“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这人到底还是这个样子,她转身欲走。

他扳过她的身子,道:“我刚刚开玩笑的。这次找你是说正经事。”

“什么事?”

“想进校学生会吗?”

看到她漠然的脸上露出了兴致,墨深满足地笑了。这个时候,跟她说些情爱的东西,只会惹得她心烦。他早已深知,对待她闭紧的心扉必须用另一种方式。

“是怎么回事?”她低声问,虽说她着实讨厌借用他的力量。

“我们有个室友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对你很感兴趣。当主席秘书如何?”

这么简单?她慎重地衡量。

“你不需多想,因为这只是提供了条门路让你进学生会。他明年年初就要跟我一起去省医实习了,也就是说,你到时是否还能留在学生会,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明年年初?”相比起学生会的事,他又要走的消息更令她在意。这么多年来,他与她相逢又分开像是成为一条定律,真正能在一块儿的时间不长。或许是这种分开,使得她与他的相会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条条不可磨灭的印痕。

迎着夜风,她静默地听到他说:“我们终究会再见面的。”

世界真是很小,兜兜转转,该遇着的人始终要遇着。

没几天,阿袁的“粉丝”林玉琴黯然地说袁和东再也没有去大教室晚自习,他在闭关自修。许知敏由此获知了袁和东将与墨深他们一起去省医的事。

遥望着他们在不停地往前走,不喜欢停步不前的许知敏有了压力和动力。再说,梁雪在电话里告知她,乔翔铁心创业,经常跟着他叔叔在国内外走动,他叔叔好像介绍了个富家千金给乔翔。许知敏内心的愧疚获得了释放。于是这场大学里的告白如同昙花一现,迅速被她从脑海里删除了。

大二接下来的日子,袁和东和墨深再未与她接触过。许知敏得到杨森的帮助,如愿进了校学生会当上了秘书,负责学生团队的运作。导师也对她另眼相看。班上的人不外乎有些风言风语。许知敏只知道,上了大三,她稳稳当当地留在了校学生会,稳操胜券地拿了第二学年的一等奖学金,无人再敢随意在她面前取笑她。对私下传来的不满的咒骂,许知敏只笑笑一概不理。

墨深他们去省医实习,搬去了医院附近的房子住,方便学习和工作,只剩下墨涵陪着许知敏。墨涵常把她拉到宿舍里煮饭做菜,说是这样吃既便宜又健康。她一直把墨涵当做弟弟看待,给弟弟补充营养,理所当然。卷起袖子,她每天换着做几样家常菜。墨涵吃得津津有味,夸赞有嬷嬷的真传。

许知敏这时才知道了姑姥姥的近况,姑姥姥仍在香港,与墨叔一起,身体还算健朗。

偶尔,她会遇到赵远航和杨森回来,与郭烨南碰过一次面,唯独遇不到墨深和袁和东。或许是墨涵在场的关系,那一次巧遇郭烨南,他对她很是和气。她则谨记着这人曾对她发出过的严厉警告。

到了许知敏大四那年,墨深他们毕业了,被省医留用。一个月后,手续办妥了,省医送他们一行人去了首都阜外医院进修一年。

这在M大里一时成了学生中的大新闻。谁都知道,省医近来是非博士生不收的。由此可见,这几位本科师兄都来历不凡。

“绝对、绝对不简单。”王雅丽在宿舍分析,“杨师兄是学生会主席;赵师兄与杨师兄关系匪浅;墨师兄和郭师兄,那是港澳台生啊,国家有优惠政策;而袁师兄呢,成绩好得不得了。”

宿舍里的人点头称是。众人转念间,联想起大二时有关许知敏与这几名师兄的绯闻。

“你们说,许知敏与墨师兄真是有关系?”陈茗小心地问。

“很难说。”王雅丽修着指甲,皱眉,“她常和墨师兄的弟弟一块儿吃饭,有时方秀梅也跟着去。”说到方秀梅,王雅丽更加气恼。

大家对此不敢多言。经过了四年的相处,每个人都没了大一时的纯真,为人处世成熟了不少。

墨涵去了省医实习。许知敏开始收到来自首都的信件,寄信人署名模糊,她拆开,里面装着医学书刊和一本笔记。浏览到笔记第一页最下面,一个木木的“袁”字,她心头一热,本以为他忘却她了,岂料至今他依然在惦记着她。

之后每隔一个星期,袁和东都会寄一封信件过来,皆是最新的医学动态书刊,还有他的医学随笔。许知敏细细阅读,将自己的体会同样写下,邮回。冬去春来,两人频繁通信,书信内容都是知识的交流,字里行间透露的是对彼此的关心和问候。渐渐地,他习惯了以“知敏”称呼她,“知敏,近来可好?切记,晚自习不要超过十二点。”

许知敏也习惯了每天放学非得绕去药草园一趟不可。她在他种的薄荷四周,种上了几棵新的幼苗,悉心栽培。

夕阳西下,她凝望着那翠绿的叶苗上晶莹的露珠,想起他某日在随笔中无意写下的一句话:忆夜深人静,佳人双目含雨露,竟是无眠——可否执子之手?

她淡然一笑,摘下一片薄荷叶子,晒干做成了书签,书签的背面则写下了四行字:求学,严谨,知音,良友。

袁和东收到她这枚特殊的书签,心中百感交集,她与自己一样,渴望着能在学业的路上与自己共同进取。然而,翻转看到书签正面的薄荷,他掩饰不住心底的哀然。他更希望有一天可以在她波澜不惊的表情中涌现出一种炙热的情感来,那才是爱…

许知敏不知道袁和东的想法。这段日子与袁和东经常通信,两人渐渐亲近,于是她面对袁和东,好像是面对梁雪和方秀梅一样,难免会露出天真,呈露她可爱的一面。事后她则不免记起了乔翔一事的教训,有些紧张。袁和东却是没反应似的,如常与她来信。她的心安定了。

许知敏在接到袁和东的信时,会在桌上的小台历上画个圈。从抽屉里翻出一年多前的日历,数数距墨深离开前跟她最后一次说话有多少个日子了。她也理不清自己的情愫,不埋怨他不联络她,他也像以往一样没有联系她,这意味着他是平安的。她祈愿他安好,像亲人一样。

C18 我不信神,可为了某些人我愿意向神祷告

转眼又过了一个春天。夏日来临,炎炎的烈日灼烧着土地,夜间的空气令人窒息。

墨深沉静地倚立在窗边,眺望霓虹灿若繁星。在他身边的桌台上,手机屏幕长久地锁定在“敏”一格上。只需简单地摁下拨号键,高端科技即刻可以将思念的距离化为零。为何与她分离的日子里,他就是无法问候她一声,任心底对她的欲望不分昼夜地焚烧自己,用尽其他各种途径打探她是否平安?

他苦笑一声,她不也是如此,从来不会给他一通电话。她会与墨涵联系,却绝不找他。

郭烨南进来,一眼看见他定格住的手机屏幕,翘起嘴角:“既然想打电话给她,就…”话到半截,忽地发觉自己几乎天天跟他说这句。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墨深拿起手机,见来电显示是母亲杨明慧,摁下了通话键。

“墨深,你不是下个星期结束进修回R市吗?”

“怎么了,妈?”

“嬷嬷瞒着你爸,私自先跑回R市去了。我和你爸暂时都走不开,我怕墨涵一人应付不了,你看你能不能订明天的机票回去?”

“妈,嬷嬷为什么…”

杨明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墨深的脸逐渐由青转白。终于,手机缓缓地滑落在地上。

郭烨南见他神色不对,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烨南,帮我订最快的机票。还有,要拜托杨森帮我跟导师先说一声。”边说,墨深边急急忙忙收拾行李。

“我是可以帮你订机票,可你这个样子…”

砰地用力合上行李箱,墨深恍惚记起什么,一手抚着额头,道:“对了,妈说墨涵还不知道,我该怎么告诉墨涵?”

“不知道什么?”郭烨南糊涂了,按住他的肩头,“兄弟,你先坐下冷静冷静。”

墨深猛吸一口气,捡起手机,背过身,急速寻到“敏”摁下。嘟嘟嘟声后,传出她平静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哪位?”

他方记起,她没有他的手机号码。听到她如往常一般安好,他胸口的这抹浮躁因着她宁静的声音奇妙地平定下来。

在她起疑之前,他果断地断了通话。转过身面对郭烨南,墨深恢复了惯常的沉着:“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郭烨南挠了挠头发:“你没事就好。那我去帮你订机票…”

待郭烨南一走,墨深的手机再次响了。这次的来电显示是“敏”,墨深脸一沉,走到门外随意拉住一名路人,说道:“麻烦你帮个忙,告诉她打错电话了。”

于是,在R市的许知敏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是纯粹的打错电话吗?为何她的心头浮现出一抹不安,隐隐约约感觉是远方的亲人出事了,家里昨天才通了电话,那么会是谁出事了呢?

宿舍里,人人兴致很高,议论着明日去临床实习的事。实习单位是学生自己申请,结合老师的统筹调整的。314寝室七个人被分到四个单位。全班去省医的名额有四个,314寝室就占了两个,分别是王雅丽和林玉琴。许知敏和方秀梅一起留在了M大一附院。

为了这事,陈茗曾经私下找许知敏发牢骚:“王雅丽和林玉琴肯定是找了什么人才进省医的。许知敏,你的成绩那么好,怎么也不找人呢?”

许知敏笑说:“你知道的,我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到哪里找人?”

这是实情,于青皖在省医工作的朋友飞去美国另谋高就了,门路全落空了。找墨深帮忙?她从来没想过。

陈茗骂她白痴:“林玉琴不就是去巴结师兄了吗?”

许知敏冷着脸:“不要将我和她混为一谈!”

对许知敏而言,委曲求全也有原则,她不想让其他东西去玷污感情。

陈茗吃了个闭门羹,一时愣愣地望着许知敏,相处四年,此刻方知宿舍里最厉害的人是平常任她们“欺压”的宿舍长。

许知敏认为,M大一附院名气是不及省医,但同样作为大医院,学到的东西并不会少。好学校有坏学生,坏学校有好学生,说到底要看学生的本事。

到M大一附院报到后,许知敏先是被安排到急诊室。带她的老师姓刘,人长得敦厚,谈吐却极为犀利。刘老师在急诊室工作多年了,她教学生的第一句话是:先学会做人,再做事。许知敏受益匪浅。刘老师不是急诊室技术最好的护士,可是她的工作得到了同事和病患的交口称赞。每次评选院内先进员工,少不了刘老师的一份。

后来许知敏才知道,M大一附院的护理部很重视她们这批护理本科生的培训。省医则对护理师的培训并不是很感兴趣。王雅丽和林玉琴常回宿舍诉苦,说带教的老师都不爱答理学生。

急诊室是个人杂事多的地方,许知敏跟着刘老师,在切实体会理论和临床相结合的同时,迅速学会了如何与病人沟通、与同事互相协助。何况,她向来低调做人,竟与其他同来实习的大专院校生相处得极好。这又是非常重要的。要知道很多临床老师包括护士长,都没有经过护士本科教育,最高学历只是大专。护士长和老师们对许知敏另眼相看。老师们私下说:“刘老师,你这回带的学生很不错啊。”

刘老师只笑不语,暗想:这小姑娘平常默不作声的,却把她教的所有东西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而且非常聪明。许知敏知道老师都喜欢谦虚积极的学生,因而从不会当场违抗老师的任何命令,有疑问或异议,会在老师下班后另找时间请教,完全抓住了老师所教导的先做人再做事的精髓。

许知敏在急诊室的实习期是一个月。她刚待了半个月,护士长就找了刘老师商量:“我觉得这小姑娘挺好的,到时她毕业可以向护理部申请留下。”

刘老师举双手赞成,技术可以继续提高,做人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许知敏这份儿上的。她看出这学生聪慧,对待病人是一视同仁,由此可见心地善良,这点深得她的心。

这时候,许知敏没想到会在急诊遇到叶雯,更没想到叶雯还记得她。

“我记得你。”叶雯说,“我转去医学系时,还想着过几天可能会见到你呢,可你却在护理学院待了四年。”

许知敏莞尔:“世界上每个岗位都需要有人去做,若人人不想干这个活,只做那个活,社会还能继续运转吗?”

叶雯嗤笑:“你真看得开!”

许知敏眨眼:“这叫做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叶雯僵脸,走开了。

走出急诊大厅,许知敏对着天空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到了医院,人多口杂,收集的信息比在学校更多、更真实。现在的大城市、大医院里人员饱和,硕士生、博士生尚需找门路,本科生毕业找不到合适的临床岗位,转而做医药代表的比比皆是。再说,男女同等条件竞争,医院情愿要男医师,因为女医生要结婚、生孩子、休产假、带小孩,麻烦事多。

这也不是说护士就是个好职业,应该说许知敏正好遇到了掘取“第一桶金”的时机。护理高等教育刚刚起步,到处急需护理高等人才。一个年轻女医生要做到科室主任的位置,几率极低,可能要等到人老珠黄。但是,一个本科护士要爬到护士长的位置,在当前这个阶段,不到三十岁就能办到。护士长和护士等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第一,护士长不需三班倒;第二,主任需要科室和睦,护士长和主任是两种分工但地位平等,科室遇到大决策,护士长与主任一样握有决策权。

若是要总结她和叶雯所选择的路,不是说谁选的就是正确的,而是合不合当下的人才需求状况。

许知敏没有忘记,指给她这条路的,是墨深。

挡住视线的急救车刚开走,许知敏低头向前迈了两步,心突地漏跳了一拍,抬起头,看见墨深伫立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央。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烈日偏向了西边,她看到他的影子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微微颤抖。他脸上的表情是她前所未见的。他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想起那天错打的电话,她的心跟着愈跳愈快。按捺不住自己,向他走过去。

“怎么了?”她问,声音里含着一抹紧张。

他听出来了,吸了口气,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带你去见个人。”

“谁?”她拧着眉。

他很自然地伸出五指扣住她的五指,牵着她来到医院大门外。

几步之外,停着一辆轿车。车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老妇人。

她惊喜地喊:“姑姥姥!”

墨深感觉到她的手指从他指间滑开,五指慢慢地握成拳头,深沉地凝视着这亲人重聚的欢喜。

“真是瘦成了一把骨头了,你这孩子。”姑姥姥心疼地抚摸着许知敏的手。

“姑姥姥也是,更瘦了。”许知敏不满地望着,老人白发苍苍,两侧颧骨下的肉全部凹陷下去。她心头的不安悄悄扩散,墨家一直善待姑姥姥,可姑姥姥这次回来气色却大不如以前。

墨深走过来,对她们两人道:“先上车吧,嬷嬷不是还要买东西吗?”

“对。”老人拍拍许知敏的手,“帮我挑点儿东西,送给秋儿的。”

纪秋儿是纪源轩与于青皖的女儿,在许知敏大二的时候出生的,现在是快三岁的小姑娘了,漂亮乖巧,格外讨人欢心。许知敏每次去纪源轩家,纪秋儿就踮高脚尖,拉着许知敏的手,喊着:“姑姑,姑姑,教我画画。”许知敏啼笑皆非,她只是在小学和初中课余学过几年画画,不知于青皖给女儿灌输了什么理念,说她这个姑姑是画画高手,使得纪秋儿非揪住她学画画不可。

“你还常去轩家里吗?”老人在车上问。

“现在实习了比较忙,之前都是每隔一星期上门拜访一次。”许知敏一五一十地禀告。

墨深在前面开车,默默地聆听她们的交谈。

车子停在R市最大的购物中心。许知敏在周大福珠宝店,帮老人挑了一块吉祥玉给秋儿,又选中了一条白金项链给于青皖。墨深取出信用卡欲付款,老人连忙摆手,道:“这是我自己要送给我宝贝曾孙女和孙媳妇的,你别搅和。”

老人哆嗦着手解开红色的锦包,里面叠放着老人多年的积蓄,“知敏,帮我数数。这现金若不够,还有张储蓄卡。”

许知敏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泪花隐隐在眼眶里流转。咬下贝齿,她慎重地接过老人手里的纸币,一张一张认真地在心里默数。

交了钱,取了东西往回走,老人瞅瞅侄孙女身上的衣服,道:“墨深,还得帮知敏挑身衣服。”

“不用了,姑姥姥。”许知敏慌忙婉拒。

“你到大城市念书这么多年了。轩也真是的,不会带你换身好看的衣服。”

“姑姥姥,我真的有衣服,只是没拿出来穿。”

“为什么不拿出来穿?好好的姑娘家,为什么不打扮得漂亮一点儿?”

许知敏面对老人咄咄逼人的问话,词穷。

墨深笑了起来:“上二楼吧,女士服装专场。”

许知敏恼怒地瞥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居然不帮她说话。无可奈何,她挽着老人的手臂上了扶梯。

来到二楼,老人挑挑拣拣,也不问许知敏的意见,只询问墨深。

“墨深啊,你说她穿裙子好看,还是…”

“连衣裙好看。”

“那么,什么颜色好?”

“红色,有朝气。”他看着她气嘟嘟的脸,不禁抿起嘴笑,好想抱住她,在她脸上狠狠亲一口。

老人停住步子,隔着老花眼镜,将两个年轻人的一言一行看得一清二楚。

在许知敏进更衣室换衣服时,老人拉住墨深:“墨深,嬷嬷知道你是个踏实的孩子。”

“嬷嬷…”

“墨深,我知道你为难,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事先别跟知敏提起。”

“嬷嬷?”

“她其实是很脆弱的。有件事你不知道,在她十三岁那年,她亲眼看着她外公去世的…”往事一言难尽,老人拍着墨深的手背,“你以后再找个适当的时机跟她好好说,嬷嬷相信你。”

“嗯。”墨深用力交握起双手应道。

老人沉思时忽然忆起什么,笑问:“还记得你小时候最讨厌掏耳朵吗?”

“记得。我调皮捣蛋,让嬷嬷追着我四处跑。”

“哼,给你掏耳朵的挖耳勺儿我现在还带在身边。”

墨深惊异地看着老人从布袋里摸出挖耳勺儿,继而忍俊不禁:“嬷嬷…”

这时许知敏走出了更衣间,剪裁得体的红色及膝塔式裙,使得她一双美腿愈显得雅致,外搭的雪白丝质小褂,衬着她娴静的气质,像是一朵悄然绽放的玫瑰,令人眼前一亮。

墨深像是品着一杯法国的罗曼尼?康帝,醉了似的,痴痴地望着她。

老人则兴奋地走上前:“好看,真是好看啊!”

许知敏有点儿窘,瞧瞧四周围观的人,小声道:“姑姥姥…”

“墨深,你说她漂不漂亮?”老人转回头问。

墨深看看她,望望老人,咧开嘴:“没有嬷嬷年轻时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