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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蓦地一紧,薄奚珩的眸光一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宫女。恍惚中,他仿佛又看见那熟悉的娇颜,还有她曾执手倾诉的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宫闱血】02

看着他的脸色越发地冷峻,璇玑忍着手腕的痛,低声道:“方才奴婢过慧玉宫之时,苏妃娘娘就是这样说的。”

一句“苏妃”,薄奚珩瞬间回了神,眉心紧拧,他只问:“你说苏妃说的?”

“是苏妃娘娘说的。”顿了顿,璇玑又低声问,“皇上以为是谁说的?”

他的面色依旧低沉,松了手,身后的宫女继续说着:“是苏妃娘娘和岚儿说的,奴婢只是凑巧听见罢了。”略解释了一句,她是华妃的宫女,苏妃若是对她说这种,终归要让人生疑的。

男子忽而回想起那日,她来乾承宫认错的样子,还有她问他要过继小皇子的样子。内心似有一股暖意流淌而过,嘴角微扬,脚下的步子轻快。

皇帝驾到,华妃扶了宫女的手亲自出来迎驾。

此刻薄奚珩的脸上,早已看不出一丝阴霾,笑着将她扶起身,柔声问着:“这几日身子如何?祥屏宫的人可有好好照料着?”

华妃脸上还洋溢着皇帝突然驾到的喜悦,细细答着:“谢皇上惦念,臣妾这里一切安好。皇上日理万机,先过里头歇息会儿,恰巧今儿内务府送了新茶来,臣妾让人沏一壶给您尝尝?”

他应了声,璇玑忙上前替他们拂开了珠帘,男子走过她面前时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璇玑心底微微一惊,顺从地跟在他们身后。

只一会儿,便有宫女端了茶上来,粉彩百花地的杯子,上好的绿幽茶叶在里头缓缓地翻滚漂浮着,散着沁人的香。

皇帝微抿一口,满意地点了头:“确实比往年的味道更香醇。”

见他笑了,华妃更开心了,乖顺地坐在他的身侧,低言着:“皇上若是喜欢,臣妾愿每日都给您备着。”

薄奚珩自是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却只不动声色地开口:“这倒不必,你现下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安胎,这些杂碎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话落,他却不经意地回眸,睨视了璇玑一眼,“若你的宫女有空,倒是可以替朕备上一壶半盏的。”

怔忡间,他的目光已然收回,又是漫不经心地浅饮了一口。

华妃眼底的眸光一沉,依旧轻巧一笑,并未动怒:“只要皇上喜欢,哪怕让臣妾的宫女天天去乾承宫伺候,亦是可以的。”

他捉住她纤细的玉手,笑着问:“舍得?”

没有丝毫的迟疑,华妃抿着唇笑:“对着皇上,臣妾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她意在告诉他。当初是因为晋玄王,是以她才拒绝,如今对着薄奚珩,到底是不一样的。

“璇玑。”他突然低低地叫。

“奴婢在。”低头上前,底下盘算着各种拒绝他的理由,却不想,他只道:“华妃,你的这个宫女倒是真的好。巴巴地守着朕,提醒朕多日不来祥屏宫了呢。”

此话,说得华妃一怔,他又笑:“如此忠心,叫朕怎么好夺人所爱?”

华妃悄然抬眸看了璇玑一眼,没有说话。璇玑垂下眼睑瞧着脚上的丝履,心底回想着方才在回廊上,他说过的那些话。

突然之间竟觉得可笑起来。这个男子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一盏茶喝完,华妃欲再叫人重沏,薄奚珩却起了身,说是记挂着去看皇长子。送至宫门口,直到御驾消失在拐角,华妃面上的笑容才一点点地敛起。

璇玑轻扶了她入内,方才他用过的杯子仍然搁在茶几上,华妃也不叫人来收拾,璇玑心知她因为皇帝不留宿的事而生气。思忖片刻,才开口:“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

听她开了口,华妃才幽幽一笑,转口竟问:“今日过慧玉宫,瞧见小皇子,觉得如何?”

璇玑只撒了谎:“此事,奴婢需要等个好时机。”

抬眸瞧了她一眼,见璇玑一脸镇定,华妃终是放了心。握着帕子起身,在窗口站了良久,她转身,握住璇玑的手,轻拍着开口:“赶明儿,本宫在皇上跟前给你说说。”

被她握着的手有些不自在,璇玑低声问:“娘娘帮奴婢说什么?”

女子柔媚一笑:“还能说什么?本宫看皇上也喜欢你,做主子总也比做奴婢好。”

心底猛地一颤,指尖像是瞬息冰凉一片,她慌忙跪下:“娘娘,奴婢绝无非分之想!今日皇上不过几句玩笑话,您怎么能当真?”

却不想,此刻华妃的眼底竟没有半分不悦,弯腰将她扶起来,笑着道:“瞧把你给紧张的?本宫又没说是你的不是。是皇上喜欢你,有什么错不错的?”女子的话语轻巧,自始至终都语笑盈盈,璇玑却是想起当日她还怕自己勾引皇帝而极力试探过,如今这一百八十度变化的态度始终叫她心有芥蒂。

华妃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如今她怀了身孕,不方便侍寝。皇帝正值年轻,是个正常的男人,与其便宜后宫那些女人,倒不如把璇玑推出去。她好歹是自己的人,只要小皇子的事尘埃落定,也不怕她背叛自己。届时,只要动点手脚,不让她怀孕,还怕有人威胁到自己的位子么?

这日,从内室出来时,华妃最后留给她一句“就当是你帮本宫除掉那块绊脚石的赏赐”。嘴角弯弯,华妃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用除掉皇长子的事来赏赐她,不过是一面赏赐一面牵制罢了。华妃是不信这宫里会有人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只可惜了,她璇玑就是那万里挑一的一个。

这辈子,唯他的怀抱,她不稀罕。

幸好,皇长子没出事前,她不会去跟薄奚珩说这件事。苏妃让她不要插手,那么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等。

拣了脚下的小石子随手丢入湖中,看着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去。她忽而想起西凉要和鄢姜联姻的事,此事在宫中保密得极好,后宫嫔妃们尔虞我诈,只盼着一朝能坐上中宫的位子,真不知那鄢姜公主来的时候,她们一个个的,会是怎样的神色?

还有苏妃,她早有预感后位不是为她设的,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中宫有人,她还会如现在般淡定么?不禁嗤笑一声,她为何要在意苏妃的想法?

苏妃帮她,不过是为了还晋玄王一个恩情,那么这次过后,她也不会再插手她的事情。其实这样也好,断得干干净净,她不想多有牵挂。

蓦然,又想起穆妁。她去了晋国,一定比在宫里过的好。可是她离不了这皇宫了,从她在冷宫遇见华妃起,从她利用香味帮华妃争宠起,就注定了。

她即便想走,也会有人拼命地拴着她。

苦涩地笑,涟漪渐渐散去,湖面又开始恢复了平静。凝望处,好似出现了男子清晰的容颜,还有他嘴角那抹熟悉的笑。璇玑心底猛地一惊,几乎是本能地又丢了一颗石子下去。

捂着胸口,她是怎么了?怎么会好端端地看见晋玄王的脸?

蓦地,又想起苏妃对她说的那句话。那句,她说的——王爷,不要走。

猛地闭上双眼,暗中掐了自己一把,警告自己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离西凉与鄢姜交界五百里处,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从关卡一路绵延三五十丈。为首的将军一身玄冰铠甲,轮廓分明的脸上未见一丝笑意。他的马后,华丽的马车紧随其后,锦绣垂挂的车帘随风微微飘动着,凝眸处,并不曾见那鄢姜公主的身影。哪怕,是一角裙边。

夜幕降临,将军下令扎营。

暖意十足的风里,突然像是夹杂了犀利的剑气。鄢姜将军握着佩剑的手猛地一紧,低沉了声道:“有异动!保护公主!”

他的话音才落,从两侧的林子里已经窜出无数的黑衣蒙面人,刹那间,喊杀声一片,到处的刀光剑影,还有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

奋力突围,有两个蒙面人挥剑杀了马车边上的侍卫,跳上马车,剑鞘用力一挑,将面前那沉重的车帘掀起。蒙面人的眼睛猛地一撑,他像是猛地意识到不好,转身大叫着:“撤退!”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纷纷朝林子深处退去。

鄢姜的侍卫欲追,却听那将军抬了手:“莫追!”

在他身侧的副将一脸紧张:“将军,马车…被他们看到了,此事…”

将军却是冷冷一笑:“此事就不是我们需要担忧的,去守着马车,收拾残局。”

“这…”副将见他一脸坚定,只能应声。

撤退的蒙面人一路狂奔,在离开鄢姜送嫁队伍半里地的时候,才发现开始留在这里的马匹全都不翼而飞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不好”,在他们的周围,突然冲出许多士兵,将一群蒙面人团团围住。

庆陵王府邸。

女子娇吟的声音从卧室内清幽传出来,男子紧拥着女子雪白的**,赤身的两具身体紧紧地交缠在一起。他低喘着气,一次又一次地欲将底下女子刺穿。

恰逢此事,有声响自外头传来,接着,是“啪”的一声,一人冲破了内室的窗,滚落在地上。

庆陵王浑身一阵警觉,早已翻身而起。他身下的女子惊叫一声,慌忙扯过一侧的薄衾裹住了自己**的**。

取过架子上的衣服套上,他已疾步出去,屏风那侧的黑衣人已是浑身浴血,见他出来,艰难地抬头,开口道:“王…王爷,我们中了埋伏…”

“什么?”庆陵王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疾步过去,抓住他的衣领,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那人强撑着意识:“鄢姜公主的马车是…是空的…”庆陵王眸色一惊,只听他又道,“我们撤回来的时候,遭了埋…伏,整整,八百铁骑…全是…禁卫军,王爷…”他还想说什么,却是没了力气,头一歪,已气绝身亡。

庆陵王的耳畔回想着“八百铁骑”“禁卫军”…

他猛地,像是想起什么,薄奚珩既是全盘操控了,又是如何让他的人突围来和他告密的?心头一紧,他大叫不好,才起身,床上的女子已穿好衣服,绕出来,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娇嗔地哭:“王爷,他是谁啊?是不是刺客?王爷,妾身好怕…”

目光,瞥见挂在墙上的宝剑,他“锃”的一声将长剑抽出,狠狠一剑刺进美艳女子的腹部。大步出去,才要喊人,见王府的管家急急跑来,看见他手中染了鲜血的长剑,怔了怔,才说:“王爷不好了,王府被人包围了!”

庆陵王的脸色一白,果然…

此消息传入京已是五日后,薄奚珩盯着手中的密件看了良久,冷冷一笑。和亲的消息他未发,也相信他的那些兄弟们个个神通广大,可以打探到此事,倒是不想,还真有那么傻的人。

韩青上前一步,开口道:“这一次人赃并获,皇上再不必担心其他王爷有二话。人,也已经押送回京,再有七八日,也到了。”

“还是皇上英明。”丞相淡笑着开口。

皇帝只回转了身:“鄢姜公主如何?”

韩青忙答:“皇上放心,公主应该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我们的人是看着送亲队伍在翌日清晨照常起程的。”

薄奚珩点了头,如此就好。至于刺客一事,也只能等他们进京,再行解释了。

璇玑自内务府回来之时,远远的,便瞧见那边的长廊上韩青与丞相的身影。他们走的不算快,两个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若不是有什么大事,韩青和丞相是不会一起入宫来的,璇玑略皱了眉,莫不是和鄢姜联姻的事?那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想来也该来了。

“璇姐姐。”身后的宫女见她停下了步子,低唤了她一声。

回过神,笑了笑,与宫女一起回了宫。

已经过去多日,华妃似乎开始等不及了,催着问璇玑那件事什么时候能解决。没有好的理由,她也不能老往慧玉宫去问苏妃到底打算怎么办。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借机推延。

五月底,闷热午后。

华妃因被皇长子的事困扰,翻来覆去却都是睡不着。她也知此事要做起来必须很谨慎,只是迟迟不见璇玑动手,她倒是忍不住了。

唤了璇玑进去,才欲问话,忽听得外头传来佟寅的声音:“皇上驾到——”

华妃到喉咙口的话到底咽了下去,忙整了妆容起身。璇玑上前扶了她出去,见薄奚珩已经大步进来,拦住了华妃行礼,皱了眉道:“朕听闻你最近都不怎么吃东西,不放心,就来看看。”

眉宇间的烦扰暂且被很好地掩饰下去,华妃温笑道:“臣妾是害喜,没有胃口,倒叫皇上紧张了。”

他扶了她坐下,璇玑借势退至一边。华妃又道:“皇上最近政务繁忙,可也是要好好保重龙体的。”

他睨了她一眼,华妃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后宫女子是不得干政的,她忙解释:“臣妾几次想请皇上过祥屏宫来,却都被告知您在御书房里,是以才…”

皇帝不以为然地一笑,握住她的手道:“紧张什么,朕也没说什么。璇玑,让御膳房准备些吃的,朕陪华妃一道吃点。”

华妃心头一喜,忙问:“皇上也不曾吃东西?”

他“唔”了声:“方才有些事…”

璇玑退出去,见佟寅侯在门口,见她出来,忙问她:“璇玑姑娘怎的出来了?”

“哦,皇上让传膳呢。”

佟寅一听,忙转身出去,才步下台阶,便瞧见外头一个太监匆匆过来,拉着他就耳语了几句。佟寅的脸色一变,立马调转了身子往回跑来。璇玑原本是要回身入内的,见他又回来,不免问了句:“公公,发生了何事?”

佟寅也来不及说,只越过她的身子,在帘子外站定了,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韩将军有要事上奏。”

里头二人正悄声说着话,此刻听佟寅如此一说,薄奚珩的眉头微皱。华妃跟着他起身,他只一句“朕有事”,便径直出去。

璇玑早已瞧见站在祥屏宫外的韩青,回眸之时,见皇帝匆匆自内室出来,他的身后,余下华妃满脸的失望。她只退至一旁,朝他福了身子。

那抹明黄在走过璇玑面前时,忽而顿了顿,男子略侧了脸,瞧了她一眼。璇玑心底一惊,只听他在她耳畔幽幽一句:“他到底反了。”

很简短的话,叫璇玑怔在了当场。脑子里反反复复,竟全是那一句“反了”。

华妃从内室出来,低唤了一句“璇玑”,她猛然回神,才见皇帝的身影早已远去在祥屏宫的门口。华妃走近她,瞧见她的脸色很是难看,开口问:“皇上方才,和你说了什么?”虽听不见是什么话,不过那么明显地靠过去说话,华妃还是可以瞧见的。

刻意低下头去,璇玑只将原话传达了:“皇上说,他到底反了。”

闻言,华妃黛眉紧蹙,反问一句:“什么意思?”

璇玑有些心乱如麻,薄奚珩未及言明,可是他口中的“他”会是晋玄王么?如若不是,那么他这句话,为的,还是试探她。

强压着翻滚的思绪,勉强答道:“奴婢也不知。”目光,再次看向门口,那里,早就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华妃细瞧着璇玑,竟突然问了句:“说的,莫不是晋玄王?”

心里头怀疑着,此刻让华妃问了出来,璇玑藏于袖中的手猛地一紧,勉强开口:“娘娘,此事可不能乱说。”

华妃略笑道:“本宫随口说说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扶了华妃入内室休息,璇玑借机出来,薄奚珩留下她是想牵制晋玄王的,却只她清楚,晋玄王与她不过一场戏,穆妁也不是她的妹妹,说到底,他们之间谁也牵制不了谁。

是以,他真的反了么?

看薄奚珩万事俱备的神色,那么这次,他又得了完胜?

晋玄王呢?会如何?

紧张地想着,不知不觉已出了祥屏宫。她知道此刻薄奚珩定是过御书房去了,她只是一个宫女,当然不能去那里。可她却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知道,薄奚珩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晋玄王?

站住了步子,路边假山的影子也是矮矮的,此刻的日头正毒,照在身上烫得人发倦。

前面,一顶鸾轿缓缓靠近,璇玑才看清跟在边上的岚儿。略吃了一惊,退至一旁行礼。苏妃并未叫停,只在鸾轿经过之时,抬手掀起了窗帘,简短的二字从齿间甫出:“回去。”

回去。

声音很轻,却说得坚定。短短二字,竟像是道出了太多的玄机。

璇玑抬眸之际,面前的窗帘已经落下。跟在鸾轿边上的岚儿,甚至都未曾瞧她一眼。她站直了身子,呆呆地望着那顶鸾轿,腹中回念着苏妃方才的“回去”二字。

她定是知道什么,故意来这里,就怕她会去御书房么?璇玑不禁想笑,她还不至于那么傻,薄奚珩才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她就眼巴巴地赶去送死。

只是苏妃…

目光再次看向那顶鸾轿,璇玑仿佛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此刻的薄奚珩却并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得了韩青的禀报,随他出宫去了刑正司大牢。

皇帝亲临,刑正司上下官员慌忙都出来迎驾。他只冷冷一句“带他出来见朕”,便是一抚衣袍,端坐在主位之上。

韩青握着剑跟在他的身侧。

不多时,庆陵王被带了上来,他身上带着铁链刑具,此刻身上穿的也再不是亲王朝服,而是一身肮脏不堪的囚服。他一见薄奚珩便睁圆了双目,怒斥着:“算计我!”

“老实点!”押着他的侍卫低喝着。

庆陵王依旧不惧,怒道:“什么东西也敢对本王吼?放开本王!”

韩青见此便欲上前,薄奚珩抬手拦住了他,朝底下之人开口:“都敢行刺朕未来的皇后了,如今倒是不敢承认?呵,原来你也就这么点胆子。”

“呸!少在这里冤枉我!皇后?呵,这天下人还从来不知道皇上您还有皇后!”庆陵王说得振振有词。

堂上之人依旧不怒,轻笑道:“朕只差未来得及昭告天下了,不过想来,还是有人比较关心朕,此前早已将联姻一事查得一清二楚了。你觉得是朕说错了么?”他的脸色忽而一变,声音亦是冷下去,“你以为刺杀了鄢姜公主,就能挑起两国战争?薄奚璿,你也是西凉子民!”

两国交战,他就算能渔翁得利又如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道理他难道真不知道?

谁知庆陵王竟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大笑三声后,直直地瞪着他:“皇上是天子,执掌生杀大权,可是我不服!皇上凭什么说我行刺鄢姜公主?那不过皇上设下的一个陷进,不过一辆空马车而已,就变成了鄢姜公主?可笑!可笑!”

一句“空马车”,薄奚珩到底动了容,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一侧韩青早已上前,附于他耳畔道:“皇上不必听他胡言乱语,他不过是算准了皇上现下不可能用刺杀公主一事给他定罪罢了。”

目光定定地看着下面被押得严严实实的人,皇帝到底只冷冷一笑。鄢姜的送嫁队伍是货真价实的,不是他找人假扮的,如何会是空的马车?不过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用刺杀公主的罪名送他上路,那样的罪名,只能杀他一个。所以,还不够重。

侧脸,朝韩青看了一眼。

韩青会意,叫了声“来人”,便有侍卫自外头来,从外头抬进来好几箱子。庆陵王看了一眼,听薄奚珩开口:“这些,都是朕的人从你王府搜出来的。”

箱子被打开了,里头竟全是玄铁箭矢和刀剑。

薄奚珩又道:“如今太平盛世,朕不知你躲在王府造那么多的兵器作何?这里还不过是冰山一角,据朕的副将说,多得一时半会儿还搬不完呢。这些箭,貌似让朕觉得眼熟啊。”回头,看着他,“你说,是不是曾经让朕在哪里见过?”

庆陵王的脸色惨白,急得要站起来,两边的侍卫使劲用力将其按住,他忍不住叫:“不可能的!是你想嫁祸于我!是你——是你——”

皇帝冷哼一声,一甩衣袍,怒道:“弑君、谋反,刺杀未来皇后,朕有哪样冤枉了你?别以为叫上朕的那些兄弟就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怪只怪你太着急,等不及要引起西凉和鄢姜的战争!”

弑君、谋反,任何一个罪名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庆陵王像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怔了半晌,才又激动起来:“皇陵刺客不关我的事!我也没有谋反!刺杀公主更是子虚乌有!”他似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指着薄奚珩叫,“是你心里有鬼,想用嫁祸来一个个除掉我们!”

皇帝的眼眸猛地紧缩,庆陵王大约是觉得这次谁也救不了他了,横竖就是一个死,便也什么都不顾了,依旧大声叫着:“你别以为你做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这皇位父皇难道真的是传给你的?皇长子和皇嫡子都还在,怎么也轮不上你!你现在就开始排除异己,好啊,很好!用那么大堆的理由来陷害我,你…”

“带下去!”韩青厉喝了一声。

人被拖走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不断喊冤嘶吼的声音。韩青回神,看了身后的皇帝一眼,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此事,从头到尾,薄奚珩都不认为是冤枉了他。当日现场留下庆陵王的令牌,有可能是嫁祸,也有可能就是他的。如今看来,不正是这样吗?

而这些,都已经在他预料之中。真正让他怒不可遏的,是庆陵王那句“这皇位父皇难道真的是传给你的”。这,才是一直一来笼罩在他心头的抑郁之事。

顿了下,他沉声开口:“给朕用刑!”

韩青吃了一惊,忙道:“皇上,此事还需要用刑么?”方才那些话,难道还不够定庆陵王死罪么?

皇帝转身往外走去,韩青忙跟上,听他道:“那就问他,共谋是谁?”

庆陵王方才说,皇长子和皇嫡子都还在,怎么也轮不上他。庆陵王既然那么清楚,那么,就算自己下台,怎么也轮不上庆陵王。薄奚珩紧抿着薄唇,他需要知道,庆陵王到底是谁的人?

韩青这才微震了下,点了头。

御书房前,佟寅见薄奚珩过去,忙迎上来,他径直问:“有谁来过?”

佟寅摇头:“回皇上,没有人来。”

“哦?”薄奚珩的嘴角终归牵出一抹笑,方才在祥屏宫,他随口吓唬吓唬璇玑,看起来,她倒真的与晋玄王无关。如此,他也便放心了。

舒了口气,他却并未进门,而是转了身过乾承宫去,低声吩咐着:“朕回宫休息会儿,无事,任何人都不要打扰朕。”

“是。”太监恭敬地应下。

一连数日,皇帝没有过任何嫔妃的宫内,宫里人只道是韩青和丞相频频入宫。

璇玑仔细地替华妃插上最后一支珠钗,小心摆正。华妃抬手,略拂过晃动的钗尾,颦笑道:“你的手艺越发好了。”

“娘娘喜欢就好。”她略低了脸,伸手扶她起身。

华妃舒心一笑,璇玑扶她至院子里散步,走了一段路,华妃却是蹙眉道:“听闻皇上最近时常在御书房待到夜深,本宫担心他的身子,一会儿让人炖了燕窝,你就给皇上送去。”

既然是华妃的意思让她去,倒是不会让人起疑,只是,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事情定不会小,她不想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凑上去。

迟疑了下,开了口:“娘娘,过御书房去,奴婢还是觉得不太妥。您以后是要独坐未央的,可别落人干政的口舌。”

一句“干政”,叫华妃的身子一颤,她猛地想起皇帝那次的那个眼神。本能地咽下口水,将目光转向了远处。

璇玑松了口气,华妃过亭子里坐下,回头看着璇玑,突然道:“如果真的是晋玄王,那妁儿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璇玑的脸色微变,忙跪下道:“若真是那样,届时也求娘娘替妁儿求求情!娘娘您是知道,奴婢如今只妁儿一个亲人了,奴婢不能失去她!”

见她果然紧张起来,华妃倒像是放了心,拉了她的手,道:“这有什么难的,或许还不必本宫替你说话。你以后也是要做皇上的女人的,到时候,在皇上枕边吹吹风就好了。”

看着这件事,华妃还记在心里。

可,就算做了他的女人,晋玄王若是真的谋反,璇玑深信,谁求情都不会有用的。她不知道这次谋反的人是谁,依薄奚珩的性子,定不会轻饶。

主仆二人在亭子里说了会儿话,才要回宫,便瞧见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璇玑叫住了他:“慌什么?”

太监回头,见了华妃,忙跪下行了礼:“娘娘,外头都在传,说庆陵王谋反了,宫里人都在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