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那边反而比较混乱,火族的努力压制火势,水族则合力引湖水灭火。

忙乱了好一阵都不见效果,却平台上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将火舌紧紧卷住,不过片刻,滔天烈焰就如来时一样瞬间消失。

场外众人定睛一看,场中两人悬空盘膝对坐,似乎都已入定。

神奇的是台上水气弥漫,那少年身下竟然结了冰,冰面上白雾蒸腾,远远已经觉得寒意逼人,比一般的冰块要冷上许多,虽然似乎在不断融化缩小,却又不见有冰水溶出,台上水迹处处,不似刚刚着火,倒像洒过水一般。

水族的长老弟子们也很是诧异,三长老喃喃道:“明明是风族的,怎地竟能凝冰抵火?”

此时水向天也已经从坎元宫前的法阵脱身到场,与风聆语一起回到台上。

魔主睁开双眼一拂衣襟,潇洒地重新站到地上,开口道:“你这小子有意思!竟然能化气为冰,凭空生火,没想到仙族自静语之后竟然能再出如此奇才!”

宁禹疆刚才施法耗去太多法力,此刻还没缓过来,体内一股热流胡乱冲撞,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闻言只能假装没听到,慢慢调理气息,待地上的“冰”全数消失后,这才踉跄落地,抚着胸口问:“这……第二招……算、算过了吧!”

不是她计较,这么千辛万苦搞出偌大的阵仗,如果不能确认战果,那可要亏死了!

魔主也爽快,点头道:“自然是过了!”

三名见证人之比水向天夫妇晚了一步,也已经回到平台上。

他们说是见证,实质刚才火势太过猛烈,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只能根据猜测,大概是木族的小代表施法引燃烈焰,魔主后来出手将烈焰压灭。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魔主主动出招,只是被动应对,但是能逼得魔主出手抵挡接招,也是极了不起的成就了。

猛烈恐怖的烈焰威力人人见到,此时魔主承认宁禹疆连过两招,也无人能提出什么异议。

凤十五先生忽然道:“魔主与宁小兄弟过的这第二招,因为在下功力低微,实在是未能看出其中奥妙,不知两位可否为在下等解惑?”

他的这个问题,问出了全场所有人的心声,但是也等于变相地给了宁禹疆一个喘息休整的机会,场中有好些人猜到了他的用意,却也不愿拆穿。

有些是出于惜才,有些却是想宁禹疆休息好后,可以使出更令人讶异的招数。

仙族中人更是希望宁禹疆能够有机会接下魔主的第三招,如此虽然不能反败为胜,但是足以使魔主同意罢手,仙魔双方算是打平,那接下来的一百年便不必龟缩在属地内任由妖魔族横行了。

魔主虽然隐约猜出宁禹疆的法术与“气”有关,但也有些好奇这少年人究竟是如何凭空生出烈火寒冰的,加上他心知对方的实力其实远不如己,也不介意他恢复元气再战。

只是这最后一招,他不打算留手了。惜才是一回事,关乎静语所谓的女儿的传闻,他不可能放弃这个马上可以搞清事实的机会。

宁禹疆慢慢调理着体内乱窜的气息,一边很老实地道:“那两个水晶缸里装了两种可以燃烧的气体,按照比例混在一起,就可以引起爆炸,不过我没想到火会那么猛,更没想到这么猛的火,竟然都不能伤到魔主一毫一发。”

凤十五先生向来对医卜星相类的杂学甚感兴趣,闻言连忙问道:“气体?爆炸?”

宁禹疆挠头了,据她所知这里可没有物理科学,要怎样向一个古人解释氢气与氧气以二比一的比例混合加上火就会引起大爆炸呢?

这些其实在现代是很普通的物理化学知识,昨夜为了收集尽量多的氢气和氧气,特地拉了水成壁和水潇寒,借助前者与玄冰藻的冷冻能力,配合自身的法力,在水晶缸内压缩封存了极多氧气与氢气。对战之时将装了两种气体的水晶缸扔过去,结果魔主很合作地一下把两个气缸打碎,加上她的准时定点放火,然后就爆了……

“气体炸弹”她准备了好几个,一轮连环猛砸,魔主虽不再动手击破水晶缸,但是这些东西质地极硬极脆,落到地上或者在空中撞击也一样会碎裂的。于是在宁禹疆为求保险的不断煽风点火之下,平台变成一片火海,爆炸声连绵不绝。

宁禹疆解释了半天,凤十五先生才勉强明白了一点,正松了口气,不想对方又问:“那刚才小兄弟身下的冰又是从哪里来的?莫非小兄弟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水火同修?”

宁禹疆眨眨眼睛道:“那不是冰,不是水结成的,那也是一种气体,温度很低压力很大的情况下会变成冰一样的东西。”

那是二氧化碳,也叫“干冰”。宁禹疆准备发动恐怖袭击,但不是自杀式恐怖袭击,她对爆炸的威力没底,所以预先准备了大量干冰防身,干冰温度极低适合降温驱火,配合自己的风力防护罩,应该能万无一失。

幸好有这些准备,否则她现在估计已经先把自己烤成一根大炭了。

不止凤十五先生,在场的仙魔两族听了宁禹疆的说法都甚觉新鲜,无色无味的气体可以用来燃烧,可以化作冰一样的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真的无法相信。

尤其水族与火族的高手,隐隐觉得眼前的少年人似乎正为他们推开一扇大门,门后的极可能是与他们平日修为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

宁禹疆一边说话,一边抓紧时间休息,但是刚才为了控制抵抗火势法力使用过度,此时整个人软趴趴的还是有气无力,胸口发闷,难受得很。

魔主比起自己来,实在是强了太多,刚才的爆炸离他最近,他不过举掌挥了几下,那些火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气定神闲地比起自己的手忙脚乱、心惊肉跳要淡定得多。

高手啊!而且还是顶级高手!

056 我是风儿,你不是沙

估摸一下再拖延时间身体状况也不会有什么起色,这样赖着没意思,只好祈祷自己最后的救命招数能够凑效。

深呼吸一口气,宁禹疆转过头走到魔主面前道:“我休息够了,你出第三招吧!”

这话说得有够坦白的,半点不掩饰自己借着答话的机会喘息休整的事实,连出身魔族的见证人羲和老祖也不禁莞尔,这个小子实在是有意思得很啊!

风聆语自然猜到台上这个少年就是宁禹疆,本来见她并无大碍十分高兴,再听她明明受伤了还坚持要接魔主的最后一招,不由得急唤道:“不可!”

她的小姜糖不可以有任何意外,一百年前看着姐姐身亡自己毫无办法,那种伤痛她没能力再承受一次了!

情急之下再顾不得其他,一个在心里埋藏了百年的秘密就要冲口而出!

水向天就在风聆语身边,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他虽然同样担心宁禹疆的安危,但性情却比风聆语冷静理智得多,见出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急急动手在她颈侧一弹。

风聆语一口气没吸上来,后面的话便全数噎在喉中,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水向天低声道:“你忘了静语当年交待你的事了?”

风聆语浑身一震,清醒过来,但是看了一眼场中的宁禹疆,却忍不住泪光闪动,她很怕,很怕宁禹疆会在她面前被魔主亲手打死!

宁禹疆听到她的叫声,回头向她笑了笑道:“我不会有事的!”

水向天向她点头示意道:“一切小心,输赢并不重要……”一边说,一边伸手轻握一下风聆语的手掌,安慰道:“我们要相信小姜糖,魔主虽强,但是她也不是弱手,经历过这么多磨难,她不会再有事,她会平安地好好活下去。”

风聆语咬牙强忍住泪水,不再言语。

宁禹疆尽量放松身体,向着魔主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魔主依旧是举起右掌,向宁禹疆方向平推,招式平淡无奇,甚至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招式,无论推人还是推门,一般都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手势。

但是这个普通的手势由魔主使出,威势却十分吓人!那一掌去得极慢,跟公园里的老爷爷老太太打太极的速度相仿,但是不止宁禹疆,连远远站在宁禹疆身后位置的仙族中人都觉得铺天盖地一股巨力迎面而来,似海啸中的巨浪、似凌空压下的大山、似吞噬一切的熔岩,那样威猛强劲无坚不摧的自然之力,根本不是任何人力甚至仙术可以抵挡对抗的。

作为被攻击对象的宁禹疆,只觉得连呼吸的权力都被剥夺了,那种感觉犹如被扔进没有其他出路的深坑里,看着坑顶上快速跌下的千斤巨石,要将自己活活压成肉酱,惨死在坑内一般。

就算她已经努力放松身体,却依然觉得恐怖的压力迎面汹涌逼来。

她刚才本已经受了内伤,根本不可能提起力气抵抗还手,她也不打算还手,她已经太累太累……

一咬牙,宁禹疆干脆闭上眼睛,专心感觉四周空气的流动,将自己的身体放到最柔软轻松的状态,仿佛自己也成为风的一部分,物我两忘,无质无重……

旁人只看到魔主的一掌还没到,宁禹疆就倒下了,她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顺着迎面而来的掌势向后倒飞出去,仿佛是没有重量的轻盈纸片一样。

魔主眉头一皱,这一掌的去势忽然加快,众人只觉得他的身影明明还在眼前,但人已经直冲到平台以外!

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宁禹疆的却偏偏总是跟他差了那么一点点距离,不论他速度如何,始终隔在这点距离之外,没能实在击中。

两人的身影在平台附近飞快的飘移,已经超出了肉眼能反应的速度,直到最终魔主停在了平台上,大家才发现他对面的宁禹疆竟依然与他保持着最开始的距离。

有形有质的东西再坚硬也可以毁坏,但是无形无质的风又有谁可以伤害到呢?

在宁禹疆从小建立的对风的了解中,风是空气流动而形成的,随着魔主的掌力带起的劲风而舞,掌力再强也不可能沾到她的身上,更不可能对她造成伤害。

这样的境界,风族这千万年来,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能达到,风静语就是其中之一,当年她是闻名仙界的天才,可惜少年夭折。但是即使是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对风的理解也依然是感性得很,与宁禹疆的角度并不相同。

魔主缓缓收回右掌,凝视宁禹疆的眼神中泛起一丝不解,道:“你是何人?与风族是何关系?”

宁禹疆身形晃了晃,水向天与风聆语连忙冲入场中扶住她。

之前绑在额头上遮挡眉心风族图腾的锦带已经在刚刚的一轮攻击中吹落到不知何处,侧首之间刘海滑过她的额头,蓝色的放心肉印子清清楚楚显现出来。

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因为身体受伤太重,精气涣散,已经无力维持易形术,法术幻化出来的深褐色头发眼瞳和蜜色的肌肤快速变色,转眼之间,众目睽睽之下,少年变成了少女,墨蓝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犹带稚气却已经清丽绝伦的脸孔显现出来。

魔主看着眼前少女那熟悉至极的脸孔,心脏仿佛被人猛力打了一拳,完全忘记了言语。

“我……接了你三招……了吧!不要忘记你说的话!”宁禹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容色外貌的改变,很坚持地确认战果。

魔主一脸茫然,慢慢点头,这一张脸在此时出现,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此刻宁禹疆就是问他认不认输,估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风聆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颤声道:“小姜糖,你……你伤到哪里了?乖,不要讲话!你吐了好多血……”

宁禹疆安心靠在她怀里,还有心情说笑撒娇:“嗯,吐啊吐的……就习惯了。阿姨,我好累……”说完两眼一合,竟真的昏睡过去。

她硬接魔主第一招之时就已经受了内伤,此后以气体炸弹袭击魔主,为了达到最佳效果,短短一阵耗尽了她全部的法力去精确控制平台范围内各种气体的浓度与发散范围,又要留神自保防范魔主的反击,根本已经精气衰竭。后来虽然得到一段时间的恢复,但是受创甚深的身体,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恢复的。

到最后一招时,她凭借着对风的理解与本身的根基属性,以最小的代价躲避开魔主劲力万钧的一掌,但是透支法力精气的结果,就是伤上加伤,此时不必魔主动手,随便一个稍微有点力气的普通人都能轻易摆布她。

魔主紧紧盯着那张脸,这几十年来,每天看着风妍语一模一样的容貌,怀念之余心下却清清楚楚知道眼前人不是心中人,但是此时此地,看着宁禹疆的小脸,心底里一个声音却在狂呼:是她,是她,她是我的静语!

不由自主地向着宁禹疆走近两步,伸手想确定一下眼前的少女是否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再一次欺骗了自己。

风聆语见他走来却如临大敌,一手将宁禹疆转交给水向天,挺身上前挡住魔主大声道:“你不是想见见静语的女儿?现在见到了,刚才你已经承认她接了你三招,请你遵守承诺,马上带妖魔族的人离开!”

“让开!”魔主沉声喝道。

风聆语怎么肯让,冷声道:“你一定要赶尽杀绝,连姐姐的亲骨肉都不放过吗?”

魔主咬牙道:“她明明是静语!”

风聆语哈哈两声,笑声里毫无笑意,开口道:“姐姐早已经魂飞魄散,你当初袖手旁观,今日还有脸提她?小姜糖不过刚过百岁,怎么可能是姐姐?”

魔主看着宁禹疆明显比当年风静语还更年轻稚嫩的脸孔,胸口一阵绞痛,莫非……莫非静语真的已经移情他人?!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是静语的女儿?她……她的父亲是谁?!”魔主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艰难地问出一个绝不想问,却又不甘不问的问题。

风聆语瞪眼不语,水向天忽然开口道:“你可记得钟灵童子?”

魔主缓缓点头。

水向天继续道:“静语身亡,他也殉情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雷霆般的吼声,震得整个梦湖的湖水翻滚起来,平台上一些功力稍差的之人,纷纷忍不住捂住耳朵跌坐地上。

水向天淡然道:“我刚才所言如有虚言,便罚我夫妇二人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族之长,又是在这样仙魔两道前辈高人云集之地,发下这样又毒又狠的誓言,就是魔主也不得不信。

一时伤心、愧疚、悲愤、悔恨、妒忌、无奈……诸般情感统统涌上心头,心似乎被人硬生生挖了出来,踉跄退了几步,一言不发转身飞奔而去,眨眼之间就消失了踪影。

黯日、蚀月以及夜漪影等人见了这一幕,又是震撼又是担心,也懒得多说客气话了,转身便追着魔主而去。

057 不结婚,先同居也行!

百年仙魔大战,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落幕。

宁禹疆重伤,水向天与风聆语夫妇无心再招待仙族各路人马,也不愿浪费时间去找今日对他们使计之人的麻烦,急急抱了宁禹疆回云梦泽救治。

宁禹疆睡了很久很久,这一觉醒来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连坎元宫中的水流觞都醒来出关了,她还在昏睡之中。

仙族之人本来在受伤太重的时候就会自然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中自我修复,之前水流觞也是如此,这也就是仙家的所谓虚空境界。

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昏迷了一个多月是什么感觉?身上的伤早在水潇寒的每日灌药和自身调养下恢复,除了人有些迷迷糊糊的之外,整体状况和一个月前一样,仿佛从来没受过伤。

风聆语虽然不是个啰嗦婆妈的人物,但是累积了一个月的担心烦恼还是忍不住小小地爆发了一下,将宁禹疆狠狠说了一通,不过最后在她的撒娇耍赖之下也只得叹气了事。

中间水流觞与水潇寒也来看过她,水成壁却因为私下里协助宁禹疆出战而被罚禁足,没能来看她。本来水潇寒也要被禁足,但因为要照顾宁禹疆和火彦阳,这才免了受罚。

水流觞态度十分温和,但宁禹疆总觉得这温和里透着诡异,两人说起当日的仙魔大战,互相交流切磋一下法术修为,倒也相谈甚欢。

水流觞是仙族中著名的天才少年,对于五行法术的理解代表了这个世界的领先知识水平,与宁禹疆理性认知互相对照,双方都是获益不少。

这日,宁禹疆终于求得阿姨的同意,可以走出静风院去散散心,御用跟屁虫白灵紧随其后。

经过仙魔大战一役,白灵对宁禹疆的崇拜已经上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每次看到宁禹疆都恨不得摇头摆尾欢叫两声以表现心中的兴奋之情。

两人沿着小路向青木苑走去,路上偶然遇到一些仆役、侍女和侍卫,投过来的眼光中都是满满的崇拜和惊喜,看得自恋如宁禹疆都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白灵倒是习惯得很,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之情。

到了青木苑,八夫人和水潇寒正巧不在,要过一阵才能回来。这里宁禹疆之前来惯了,只当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干脆溜到水潇寒的药房中去等人。

侍女前来奉茶送点心,宁禹疆伸手去接时,无意中碰了侍女的手一下,那侍女竟然兴奋地惊叫一声,中了头奖一样傻笑起来,直笑得她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又不是今天第一次来青木苑,这侍女也不是新人,大家都算混了个熟脸了,至于现在忽然把她当异类看吗?

幸好主人很快就回来了,只是八夫人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似乎刚刚才哭过,水潇寒神情也十分低落,挽着母亲低声安慰。

两人见到宁禹疆,都是一愣。

“木阿姨,你怎么了?”宁禹疆关心道。

八夫人摇摇头,强笑道:“没什么,刚才有些头痛,你与寒儿聊吧,我先到后面休息一下。”

说完拍拍水潇寒的肩头,便转身回房去了。

八夫人虽然不如阿姨亲近,但宁禹疆感觉得出来,她也是一个真心关爱自己的长辈,只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有些古怪,她也不好冒然开口打听人家的隐私。

目送八夫人离开后,连忙揪着水潇寒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水影洛因为参与了宁禹疆的骗人大计,被水向天罚在映月轩里禁足五十天,任何人等不得探视。今日终于“刑满”,两母女前去看他,却被他冷淡地请走。八夫人自然伤心,水潇寒也十分不好受。

“怎么我觉得你跟你哥哥也不太亲?”宁禹疆早就觉得水影洛跟这两母女关系冷淡了,之前根本没见过他出现在青木苑。

连杯子男当初还是一块冰块模样的时候,也隔三岔五地到静风院去看阿姨呢。

水潇寒低声道:“哥哥从小长得与别人不太一样,不爱与旁人打交道,后来他喜欢上符咒及音律,荒废了法力修为,君父很是不满对他也冷落了,他就更加孤僻不愿理人。我从小对药力草药培植感兴趣,母亲喜欢把我带在身边,他便觉得母亲偏心,再加上母亲与大夫人交好,与大公子的生母也有很深的交情,所以对大公子很好,哥哥就更加不高兴了。”

“大公子的生母?呃,水流觞的生母?不是我阿姨吗?”宁禹疆被水潇寒话里消息吓了一跳,当场就“歪楼”了。

水潇寒满头黑线道:“大公子的生母不是大夫人啦,听母亲说是木族的姐妹,后来过世了,大夫人嫁到水族后认他为子的。”

这件事还真的一直无人在宁禹疆面前提起,因为其中关系到水流觞的出身和继承权问题,在水族中也是敏感话题,平常就极少人提及,加上当事人——风聆语和水流觞也没想起来要对她特别说明,所以导致这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宁禹疆半点不知。

不过知道了这件事,也解决了宁禹疆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不解之谜——原来阿姨不是未婚先孕,带着儿子嫁到水族来的。再想深一层,阿姨与水叔叔的相处模式,似朋友兄妹多于夫妻恋人,根本不像会浓情蜜意到未结婚先同居。

宁禹疆八卦了一阵总算重新把话题带回到八夫人的母子矛盾上面,水潇寒约略说了一些,她总算恍然大悟,说到底,原来是嫉妒啊!不过也可以理解,真是难搞的母子关系啊!

有一点水潇寒并没有说出口,水影洛其实很在意父亲水向天的态度,母亲偏偏只是个并不特别受宠的八夫人,他心中便有些怨怪因为自己母亲身份低微,所以连带影响了他的受重视程度。

这种事情,以宁禹疆的年纪阅历也不知该如何帮忙,只好扯些其他话题引开水潇寒的注意力,免得她越想越伤心。

“我们去看看阿壁如何?”宁禹疆想到他为了帮自己而被禁足,心里颇为抱歉,想着他也应该刑满开释了,正好约了水潇寒一起去探监。

水潇寒摇头道:“你还是不要去了,五夫人为了四哥帮你的事情大发雷霆,警告四哥如果再跟你打交道,便不要再认她为母。”

“什么?她有没有搞错啊!太过分了!”宁禹疆气绝,几乎就想去找土雅曼理论,但是被水潇寒劝住了,冷静下来一想,也知道人家母子的事情,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本来是想出来散心的,结果散了一肚子郁闷带回静风院。

回到院中赫然发现水向天也在,似乎正与阿姨商量什么问题,见她回来,两人同时闭口不言,但看她的眼光却是古怪得很。

“你们在说我的坏话吗?继续吧!当我不存在就好!”宁禹疆扁嘴,有气无力地打趣道。

“不是出去散心,怎么散成这个模样回来?是不是太累了?”阿姨笑着将她拉到身边。

宁禹疆摇摇头,种马王水叔叔的复杂家庭问题,要她怎么说好呢?

她不想说,水向天却有话说:“小姜糖,今日叔叔来是有件事要跟你和你阿姨商量。”

“嗯……这事,跟我有关?”宁禹疆眼睛左转右转,水叔叔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老狐狸笑容,阿姨却有些欲言又止。

水向天点头,微笑着扔出一枚火力十足的大雷:“叔叔打算尽快为觞儿与你完婚。”

“什么?!”宁禹疆真的被吓到了,直觉反应当即拒绝道:“不行!我才不要嫁给他!”

话出口后又觉得太过无礼,毕竟在场两位是男方家长,也是自己的长辈,就算再难以接受,也不该这么“粗暴”回绝,于是深呼吸一下,勉强镇定地放软声调向风聆语争取支持道:“阿姨,你知道的……”

风聆语拍拍她的手,抬头对水向天道:“婚事还是先放放再说吧……”

水向天皱皱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叹道:“如果小姜糖不想与觞儿成婚,那也无所谓,但是……聆语,我刚刚已经说过我的顾虑了,即便不成婚,也要尽快为小姜糖行成人礼。魔主虽然退走,难保日后不会卷土重来,到时小姜糖与他实力悬殊,就算有觞儿从旁帮助,倾尽水族之力,也远不是魔主的对手。静语当年之事,你也知道,如果她肯早行成人礼,何至于……要为小姜糖行成人礼,觞儿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宁禹疆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成人礼?这个成人礼跟她的实力又有什么关系?传说中的母亲当年没行成人礼,然后又怎么了?行成人礼还要杯子男帮忙?他还最佳人选?……无数个问号在她脑子里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