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沅张口想说什么,可一口冷风灌进嘴里,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想否认她才说的话,他和林宝铮之间,原本并没有这般亲密,但是经过那一夜的酒友,他似乎看见了她心底的什么,尤其在得知她为了他特意去做证,真是打心底就想保护她。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个时候正应该对亲事,对男人产生懵懂的依赖之情,多半千金小姐都喜欢看千古明戏,向往有一个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很明显,宝儿不相信这个,他的脑子当中,很快略过了很多很多事,可身边还真没想到有过这样的人。只不过,快走两步,就在背后的宝儿好半晌都没有声音的时候,他忽然笑了。

是了,沈江沅笑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在燕京几乎是个禁语,现在已经很少人知道他的名字了,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我也只对你说,在很多年前,沈家还没接管皇商这一块的时候,皇商一直是女人在主事的,我听祖父说起过她,是凤家的九姑娘,她不到十岁就跟着凤老爷走遍天南海北,天资聪慧,后来长大之后招婿上门,夫妻恩爱,那可真是话本子里一样,一样的。”

宝儿瞪着眼睛看着月亮:“哦,怎么一样的?”

沈江沅走走停停,仿佛在回想凤九的平生一样:“我知道凤家当时盛极一时,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落了个造反的罪名,听说也和那上门女婿有关。总之人人都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她们没有,凤家的宅院就修在西郊三十里,一场大火烧了所有,我祖父说,其实凤九聪明一世,本来可以不死的,我祖父也说那个女婿本来也可以不死的,但是最后还是都死光光了,我刚才突然想起这件事,可能这就是你说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了吧!”

林宝铮起初没有在意他说的什么故事,后来听见他说起凤家的事了,起了兴趣:“后来呢,凤家的人都死了?”

沈江沅当然无意再把这件事说完,他站直身体,笑眯眯给她从背后放了下来。

只听啪地一拍手,月色之下,能看见他眉眼间的笑意:“我只是想说,即使你怀疑了,这世间也是有那样的人,总也不会改变,她心存善念也好,心存恶念也罢,总是为了什么,而有不会变的那一天。”

宝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眉眼全开,也是拍了下手:“啊,我知道了。”

两个人就像是在打哑谜一样,沈江沅错开身子,露出了郡王府的后门来:“知道啦就赶紧回家吧,你就是想太多,才变傻不拉几的。”

的确是这样,林宝铮笑了。

她向前两步,又是回头:“谢谢你啦,江沅哥哥!”

月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肩头,沈江沅对着她直摆手:“进去吧进去吧,现在可能不是定亲的好时机,不过我还是会派人来的。”

林宝铮眨巴着眼睛,忽然觉得很暖。

她犹豫片刻,轻轻咬唇:“你是认真的?想和我定亲?是怕我以后找不到像你这样的好人家吗?”

沈江沅差点就要做出仰天长啸地样子了:“说什么呢!你以后的确是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好人了知道吗?”

宝儿:“…”

他见她这样一本正经地模样,也对她再次挥手:“快进去吧,别想太多。”

她怎能不想,宝儿突然对他勾了勾手指头:“我和陆离定亲的时候,我娘和陆家有过五年之约,江沅哥哥,倘若你也能和我定下五年之约,倘若你对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你真的能把我放心尖尖上,这样的话,那就定吧,我试试。”

诶?

她说什么?

试什么?

沈江沅有点懵,可很快,少女解下了腰间的一块配饰一下扔了过来,他下意识就接在了手里。

林宝铮的声音显得十分愉悦:“做人坦荡荡,我不怕流言蜚语,你再来提亲就拿着这个,我娘会答应的。”

说着人扶着门就进去了,月光之下,沈江沅定睛一看,不由笑了。

她给他的,正是她常年不离身边的唯一配饰,顾修送她的那块圆玉…

第九十三章

常怀信呼吸浅浅,又睡着了。

沈曼给他轻轻盖上薄被,一低眸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拿出帕子,赶紧擦了去。

常远山坐在床边,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将帕子缠在了手上,转身走了过来。

李朝宁收拾着药箱,回头瞥见,轻轻别开了脸。

也只有在晚上时候,她才悄悄地来,很显然这两天的药对孩子来说已经有了成效,眼看着自己几乎死透的儿子从阎王爷那捡回了一条性命,沈曼的心里总算觉得她自己也活过来了,狠狠松了口气。

一松了这口气,别的东西就浮上心头了。

她千恩万谢地倒了茶,恭恭敬敬地捧了李朝宁的面前:“姐姐喝茶,以后我的命就是姐姐的,任姐姐差遣。”

朝宁伸手接了,忙了好半天,真的是口渴了。

沈曼见她神色平常,更是站了她的面前:“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姐姐其实大可答应沈家的婚事,虽然以前我与姐姐是有芥蒂,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待凤栖也犹如亲生,宝儿虽然不在常家长大,可夫君也一直记挂,现在她救了江沅,你又救了我信儿,如果亲事真成了也是亲上加亲,莫不说沈家不敢轻待宝儿,就是有谁敢的话,我也不能答应!”

李朝宁捧着茶碗,回身坐下。

过去这么多年了,回头再看常家的这一妻妾,其实她已经毫不在意了。

顾修和她之间,羁绊又深了许多。

他待她和之前也大不一样,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缅怀过去。

她是一个大夫,所以就在常远山见她觉得尴尬,不住偷偷观望她的时候,她是真的放下了。

沈曼于她而言,此时也不过是患儿家属,救孩子也是出于一个医者本能,但就算是放下了,也不可能像亲戚一样走动。沈家想和她家结亲,她自然拒绝,从来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更何况,现在流言蜚语已经出来了,再和沈家有所牵扯,岂不是落人口实。

她摇摇头,也是轻描淡写:“宝儿的婚事,再不能轻率,不管对方是谁。”

沈曼这两天也听了些风言风语的,作为沈家人,本能是感到愧疚:“宝儿也是个实在的孩子,一般人遇见这样的事,躲还来不及,哪有往上撞的啊!现在陆家还打着委屈的旗号无可奈何退了婚,可说到底还是宝儿吃亏啊,幸好今天远山回来跟我说,现在风向变了,才刚一退婚,就让人撞见他家那小子追着人家公主满城跑,说是陆家想要尚公主,故意找理由退婚,不然好好一个姑娘家,让人家说三道四岂不是气死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经意瞥了眼常远山。

很显然,后者此时也是偷偷瞥着朝宁,有些紧张。

李朝宁不为所动:“好好一个姑娘家,谁能去做什么衙役呢,宝儿既然不想和别人家姑娘一样,那那些流言蜚语的,她也没什么扛不住的,陆家这么做的确不厚道,不厚道就不厚道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家是风光还是别的,都与我们无关。”

她留下来,和沈曼说这么些话,也无非是想告诉她和常远山,宝儿的事和她们无关。

男人低眸,仿佛没听见一样。

沈曼还待要劝,朝宁已然站起身来了:“我明天晚上再来。”

常远山自始至终也没说一句话,就掖着儿子被角,沈曼见劝不动,回头看着他:“诶呀远山你倒是说句话啊!”

常远山站起身来,可不等他走到面前,朝宁已经背起了药箱:“之前一直还不太确定,现在你们有操别人的心功夫,不如想想,到底是谁要害这孩子吧!药渣我已经分析过了,常人多补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几乎等同于下毒了,虽然量小,但是架不住日日吃,长年累月的,谁也受不住。”

她不会趟她们沈家的浑水,到底是谁想要害孩子,只叫她们自己想去。

常远山愣住,两步上了前来:“你是说之前那些大夫,开的药孩子吃了等于被下毒了?那是有人想要害我们?”

李朝宁嗯了声:“不然呢?”

他目光灼灼,心底愤怒至极:“不可能,她怎么会!”

朝宁嗤笑出声:“我连是谁都没说你就想到了,还说什么不可能?你若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日后我也不必来了,别好像我愿意来你常家似地,省得以后有人说我挑拨离间,反咬我要害你儿子!”

常远山顿时闭嘴,沈曼急忙拉住了她:“我信姐姐,姐姐两次救我儿性命,怎能害我儿?这不是小事,先不能声张,这件事必须追查出个结果来,多谢姐姐提醒。”

朝宁点头,轻轻拂开了她的手。

出了常家,车夫连忙上前来帮她拿药箱,她捶着自己肩头,刚要上马车,身后就有人叫了她。

凤栖一身锦衣,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脚步匆匆:“娘,等等。”

朝宁转身,上下打量着他:“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凤栖点头:“这些稀奇小品,燕京城里都很少见,今日我也尝了些,甜甜的宝儿能爱吃,烦娘给她带回去,她就是心大,吃点好吃的什么都能忘了,告诉她别叫她记着陆家那点子糟心事,她还小呢,定什么亲,日后自然有好的等着她。”

李朝宁失笑,这就提在了手中:“好,是这个理。”

凤栖笑,眉眼间全是欢喜之意:“我这些天一直挺忙的,过两天不忙了我去看她。”

他目送女人上车,这才转身而回。

马车渐渐驶离,朝宁靠在车里,终于还是闭上眼睛小憩,休息了会。

到了郡王府,也早有人来接。

顾修得了消息,就站在门口,他接过了药箱去,见她手里还提着纸包,不由皱眉。

她知道他多疑,为免他又节外生枝,啰里啰嗦刨根问底的,赶紧解释了一句:“凤栖给宝儿的。”

不解释可能好些,她这么一说,顾修又怀疑她此地无银,目光浅浅:“明日我和你一起去,也免你尴尬。”

一点也不尴尬好吗?

朝宁回眸:“真的是凤栖给宝儿的,我和常远山一共也没说两句话。”

男人点头,表示相信。

两个人一起走进西院,在外面就能听见紫玉诶呀诶呀的声音,几个人影都交错在一起,屋里似乎有好几个人,李朝宁快步走过去,在门口听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说不疼。

进了屋里,徐娅正给她揉着骨,果然是伤着了。

一问才知道,是扭着脚了。

李朝宁将小品都放在了桌子上面,也蹲下身来查看她脚踝的扭伤,顾修走了一边坐下,和李厚说起了朝中别的事。徐娅直起了腰,扶着桌边坐了下来:“没大事,不过看着像是有旧伤,得好好将养将养,别再伤着了。”

朝宁点头:“也就是她太皮实了,伤了也不在意,多给她开点苦汤药她就知道在意了。”

徐娅笑:“是啊,宝儿喜欢甜的,一吃甜的东西,就什么都忘了。”

的确是这样,女人抬头,之后勾唇。

她的宝儿,已经打开了纸袋,里面的甜糕格式小品,似乎吸引了她全部目光。

李朝宁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脚面:“小馋猫,是凤栖特意给你的,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好像也是稀罕物。”

林宝铮点头,刚要动手,心中一动,又将纸包包上了。

她的目光似不经意地就落在顾修身上,李朝宁走了他的身边去,听见他又细细地问她去常家的事情,这两个人在一起看着,当真养眼。其实十分般配,这个男人看着她娘的眼神,和他那冷冰冰的脸,十分不同。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比昨日多坐了片刻。”

的确是多坐了片刻,朝宁抱臂以对:“沈曼劝我和沈家结亲来着。”

顾修扬眉:“你觉得呢?”

宝儿低头,想了想就笑了。

紫玉刚才看徐娅给她揉骨吓得脸都白了,此时见她不疼不痒似地,赶紧来推她:“小姐,咱们回房吧,我给你打点水,烫烫脚。”

宝儿竖着耳朵听她娘说话,悄悄摇头。

只听李朝宁嗤笑一声:“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但是以后的事,让我们和沈家结亲,绝对没有可能。”

顾修只在她这个话里抓住了一个重点:“还在意常远山?嗯?”

朝宁无语:“跟他有什么关系,宝儿的亲事自然是要投缘有意的,就算过了我这关,宝儿不愿意也是不行,难道她能愿意和沈江沅定亲吗?真是笑话。”

说着她转过身来,看着宝儿:“我宝儿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定什么亲,是吧宝儿?”

分明就是一句逗孩子的玩笑话,可林宝铮一抬头,就想起了沈江沅温暖的背来,他那个人说话总是拿着哥哥妹妹的腔调,还起誓发愿的,总是笑眯眯的。

想起来心里就暖,这就笑了:“江沅哥哥挺好的啊,我挺喜欢他的。”

李朝宁:“…”

她将随身的玉给了他,说不定很快他就会再来提亲,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有点娇羞的。

宝儿赶紧起身,拽了紫玉就走:“走吧,咱们回屋。”

说着也不等李朝宁再有什么反应,先一步瘸着脚走出了房门。

她手里还拿着凤栖给她的好吃的,等紫玉一出来,却又是反悔了。

少女推着紫玉,让她先回去打水,自己则转身往东院来了。

晚风徐徐,又凉又冷。

东院里也是静怡。

镜子当中的少年,脸上红点几乎已经全部消散了。

只剩下额角上还有一点点的红,顾莲池伸手挑着自己额角的碎发,轻轻抿着将红点遮盖住了。喜童一脸愁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今天天气好,自家小主子看起来心情也很好,可喜童几次想要开口跟他说起宝儿的事情,都叫他目光吓得不敢开口。

院子里的草丛当中,不知名的虫儿叫得正欢。

顾莲池的心情就像他快要痊愈的脸一样,很好。

回身坐下,看见喜童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地,拿起书来啪地敲在了他的头顶:“有话就说,扭扭捏捏的。”

喜童如释重负,两步跳了过来:“小主子诶,你有没有听说啊,宝儿到底因为什么退婚,都说是因为她为沈公子做了证人,两个人在楼里吃了一夜的酒,孤男寡女的,陆家就退婚了的。”

顾莲池凉凉目光扫过他的脸,又拿书来敲他的头:“蠢材。”

喜童揉着头,龇牙咧嘴地:“真的啊,都这么说!主子你不是也想…什么嘛,不如干脆也把宝儿在这留宿的事情说了,不是一举两得吗?说不定王爷为着你,就不和李大夫来往了,还能给你和宝儿做主定下亲事呢!”

少年斜眼,拿着书作势要打,只吓得喜童后跳着躲了开去。

顾莲池目光渐冷:“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打折你的腿。”

喜童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少年别开脸去,打开了窗:“正是风口浪尖,再传出这样的事,你让世人怎么看待她?再说我并不是不喜欢李大夫,就算没有李大夫,也会有别的人,我只是…”

他的心思又能对谁去说,不过看着窗外明月,轻轻地叹息。

喜童不敢再说别的,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好半晌,窗外的明月慢慢躲进了云层里,顾莲池刚要回头,一根长长的树枝从窗下递了上来。

枝头挂着一个纸包。

他心中一动,林宝铮顺着窗外就爬上了窗台,一张笑脸眉眼弯弯。

第九十四章

林宝铮爬上来的时候,姿势有点怪异。

她扶着窗户, 也不敢跳进去,就趴在窗上看着他笑。

顾莲池的心里,分明就开了一朵花似地, 可他轻易都不会笑,伸手拿了纸包在手上掂量掂量, 手一滑就放了桌子上面。喜童已经搬来了椅子,让宝儿借力进来。

宝儿踩着椅子,从窗户跳了进来。

她一脚有伤,单脚落地那么一跳, 身形顿时晃了晃。

顾莲池神情虽然毫不在意一样,但是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一伸手就给人扶住了。

喜童松了口气,又把椅子搬走了。

才走两步,又觉得哪里不对, 自言自语地拍着脑门:“有门不走, 为什么要跳窗户…”

林宝铮扶着少年胳膊, 转身坐了桌边。

顾莲池把纸包扔了她的面前:“这什么东西?”

宝儿笑,伸手打了开来:“专门能治各种病的好东西,保管有效。”

纸包里包着几样甜糕,顾莲池略嫌弃地看着她从里面拿出一块递到了他面前。

她扬着眉,眼底是他的影子,在烛火的跳跃下轻轻晃动:“一看这个就甜,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吃点甜的,人都会变成不一样的。”

喜童在一旁撇嘴:“我们公子不爱吃甜…”

宝儿听见他开口,转头去看他:“不爱什么?”

话未说完,少年就着她的手,已经咬了一口甜糕,他扶着她的手腕,连她的指尖都咬了一口。

林宝铮手一抖,手上剩下的甜糕都掉了他身上。

顾莲池:“…”

喜童拿了手帕赶紧过来擦,却被少年伸手拦住。

他一把抓过手帕,轻轻掸着身上,眼看着宝儿抱歉的目光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实在没忍住心底的欢喜,勾唇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甜食?特意来给我拿的?还是…有别的事?”

林宝铮倾身,就着他的帕子擦了擦手指头:“这个甜糕上次我就吃过,特别的甜,甜的你一吃,就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能忘了,今天一看就给你拿来了,当然了,也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顾莲池抬眸,不动声色地抽回帕子,皱眉适应着喉间的甜味:“什么事,你说。”

宝儿把一整包甜品推了他的面前:“额…咳咳…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你吃啊,这些都给你。”

他坐下,将沾了糕点的外衫脱下:“说吧。”

宝儿执着地看着他:“你吃啊!”

她纯粹的目光当中,少年到底是拿起了一块甜糕,轻轻咬了一小口。

味道一入口,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嗯,说吧。”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讨好地对着他笑:“以前我总也想不开,非想让我爹和我娘在一起过日子,想到时候我爹就会真的变成了我爹,一直是那么想的。可现在我明白过来了,我爹就算有了新夫人,他也是我爹,我娘就算有了新夫君,她也是我娘。这就像是说,你爹就算娶了谁回来,他也是你爹啊,他对你的心思也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所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