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文一脸诧异,无辜的道:“难道是我记错了?”

叶倾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捂住肚子,缓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段修文这张嘴真是骗死人不偿命,真不知道喜欢他的那些小娘子若是见了他这副模样,会作何感想。

段修文瞥到了叶倾的动作,转头对着一旁的管事妈妈吩咐道:“叫厨房给表小姐熬上一碗姜汤,多放点红糖。”

姜汤…红糖…

叶倾的手缓缓的从肚子上滑开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没事,表哥,刚才是笑的!”

段修文皱眉看着她,温和的劝慰道:“表妹,表哥不是外人,不用不好意思。”

叶倾脸都黑了,她算明白过来了,段修文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旁人觉得尴尬的事情做的自然无比!

她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咳了两声,干脆的转移话题道:“对了,舅妈下午被晒着了,有点不舒服,叫我们自己吃饭,你们想吃什么?”

长辈和小辈们喜欢吃的东西,其实不大一样,长辈们喜欢吃软一些,温和一些的东西,小辈们喜欢味道重一些的。

段修文还没说话,段蔓娘的小身子一下从他怀里弹了起来,连声叫了起来:“哥哥哥哥,出去玩,出去玩!!”

段修文身旁的段修元虽然没有说话,却也用一双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段修文沉吟片刻,扫了一眼叶倾,叶倾立刻道:“我没事,我真的好的很!”

她实在是好奇,段家兄妹说的出去玩,是去哪里,又玩的什么!

需知打从显庆帝接手被梁平帝的几个儿子搞的千疮百孔的江山,就开始实行了宵禁,每天晚上,只要到了亥时,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还在街面上溜达,就会被巡城的军士捉走,丢入监狱。

所以百姓们的娱乐活动都少了不少,一到了亥时,各家大门紧闭,早早的上床休息,还别说,这些年,人口增长的倒是挺快的。

段修文眉毛扬起,“好,哥哥前段时间编的戏,戏班子也排的差不多了,听说今天就要上演,哥哥带你们看戏去!”

段蔓娘一声欢呼,抱住段修文的脖子蹭了蹭:“哥哥最好了!”

段修元没有说话,嘴角却抿了起来,双眼亮亮的,显然十分期待。

三兄妹带了叶倾一起,坐了府里的马车,丫鬟婆子一个不带,护院到是带了两个,跟在车的左右,骑马随行。

看着马车一路向西,直接往城门的方向驶去,叶倾渐渐明白过来,这是要出城呢!

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些达官贵人们受制于宵禁,不能痛快耍乐,自然要想办法,于是到城外就成了不错的选择。

叶倾只剩下一个疑惑:“那我们回来的时候怎么办?”

被舅舅舅妈发现了,一定会被教训的。

段修文笑眯眯的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在他们起床前回来不就完了。”

叶倾心中大赞,这才是好哥哥的典范啊!

想当年,她不过求几个哥哥带她出去耍了一次,回来后,几个哥哥被祖父剥了上衣,用鞭子抽了一顿,一个个鬼哭狼嚎。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哥哥们再也不肯带她出去玩,都是自己偷摸溜出去,还要她打掩护!

叶倾看段修文登时顺眼许多,段修文笑眯眯的看着叶倾明显和颜悦色的脸,心道,表妹果然还是在意我的,只不过在父母面前必须知礼守节罢了。

车子走了大半个时辰,天色逐渐昏暗,最后在一个庄子前停下,庄子的墙很高,叶倾悄悄的放下了车帘,这么高的墙,里面有什么也看不清楚。

段修文只把车门打开一点,探出半张脸来,守在门口的壮汉立刻挥手放行。

这庄子占地极广,车子又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还没下车,就听到有男子热情的迎了上来,“小段状元,您可是稀客啊!”

待看到下车的段修文怀里抱着雪团样的段蔓娘,这管事模样的男子立刻口风一转:“呦,今天又把我们大小姐给带来了!”

段修文笑了笑,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大小姐在后面呢。”

话音未落,叶倾踏出了马车,段修元紧随其后,那管事的眼只在叶倾脸上微微一转,便立刻避开,显然极是知道规矩的。

他头前引路,“您小心点脚下,还是老位置么?”

段修文点了点头:“要是空着,那就还是老位置吧!”

叶倾边走边打量起来,却见面前一座假山,一条小径绕山而行,众人呈一字形蜿蜒前进,很快绕过了假山,眼前瞬间一亮,这假山后竟然是个占地颇广的湖泊,水汽清新,让人身心都为之一爽。

湖边停着数只小巧楼船,段修文随意选了一只,几人上了楼船,刚进船舱,四个容颜秀丽的少女齐齐的躬身一礼:“官人有礼了,娘子有礼了!”

段修文微微点头,几个少女当中一个个头稍高的便迎了上来,笑眯眯的自我介绍:“奴家唤作采莲,妹妹们分别唤作采荷,采菱,采藕。”

叶倾随意的坐了,说实话有点失望,皇宫里的那个鱼龙池,比这个湖可大多了,她做为皇太后的御用楼船,也比这只奢华多了,夜晚游船,泛舟湖上的事儿做过太多次,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船只开始缓缓的划动,采荷几人端来了时令水果和新鲜糕点,叶倾一眼看去,水果倒是放在双盆里,第一个盆装着水果,第二个盆放着冰水,这样比井水还要沁凉,倒是宫里的常用法子。

糕点却是热乎乎的,带着股甜香一个劲的往人鼻子里钻,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有点意思,叶倾心道,这家庄子主人的这等手法,倒是走的高端路线了。

叶倾忍不住捉住了段修文的袖子,轻声问道:“表哥,这些糕点水果要多少钱?”

段修文看着她莹白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袖子上,心道,表妹果然一有机会就忍不住亲近于我,连男女大防都忘了。

段修文没有回答,旁边的采莲笑出了声:“小段状元来我们庄子一向是不要钱的!”

叶倾眉毛挑起,表示怀疑,采荷插话道:“庄主只要小段状元写上一两个段子,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采藕也忍不住接话道:“今天晚上的新戏好像就是小段状元写的本子呢!”

几个少女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叶倾耳朵立起,好奇的问道:“新戏,什么戏?”

采莲伸手往窗外一指:“喏,就是这个呀。”

叶倾顺着她的手指向着外边看去,一眼看到了暮色中的戏台,就搭建在湖水中央,没有半分光亮,所以毫不起眼,方才也没有注意到。

现在距离足够近,却听得到上面的人声,奔来赴去,似有一场大戏正在酝酿中。

叶倾立时就兴奋起来了,大晚上游湖她经常做,大晚上看戏偶尔也为之,这大晚上的游湖来看戏,可是还没有过呢!

段修文把桌子上的几个盘子往叶倾面前推了推,“我们来的早了,还要等上一会才开演,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想吃什么也可以说,叫她们去做。”

采莲颇为活泼的笑道:“若是无聊,我们几个姐妹虽然才疏学浅,弹上几段小曲,唱上一段,还是可以的。”

叶倾抬起眼扫了扫,心中算计了下,方才在岸边,至少看到了二三十只楼船,每只楼船都有这么四个解语花一样的俏丽小婢,又会吹拉弹唱,这庄子背后的主人,可真是了不得。

她笑了笑:“弹曲就不要了,还是做点饭菜吧。”

采莲自是下去吩咐了船家,这船上另有厨娘,倒是不用她们姐妹动手,很快就整治出了半桌子饭莱,却没有酒。

吁倾识的轻重,先把段蔓娘揽到了怀里,拿起碗,拣了蔓娘喜欢的给她装了四五样,哄着她吃了,自己方才动起筷子,一抬头,就见段家两兄弟都在等她,不由笑道:“赶紧吃吧,等会就凉了!”

几人吃吃喝喝间,听到附近的水波荡漾,不断的有船只靠拢,周遭喝酒划拳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更有丝竹阵阵,显然大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主。

几人吃完,采莲等人把碗碟撤下,又上了一壶热茶,便见对面的戏台上瞬间灯火通明,同时锣鼓之声响起,段蔓娘立刻欢喜的叫了起来:“开始了开始了!”

第二十章 啊,书生!啊,美人!

叶倾不由也凝神看去,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闲着无事,她倒是经常看戏,只是演来演去,都是些才子佳人,再一看梁平帝,顿时就没了兴致。

也不知道段修文会排出场什么样的戏——

这般想着,戏台上却已经演了起来。

先登场的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家徒四壁,只有一灯如豆,埋首苦读,读了会书,站起身,在桌子上翻找半天,最后只找到半个冷掉的馒头,忍不住自嘲道:“馒头君,长夜漫漫,只有你我相伴,不如我们更亲近些,你到我腹中来取暖吧!”

叶倾一个没忍住,被逗乐了,她瞥了眼段修文,心道,段表哥还真是才高八斗,这等有趣的台词也想的出来。

段修文注意到叶倾的视线,却故作不知,心道,表妹连看戏都三心二意,忍不住偷偷看我,我还是装作不知,省的她尴尬。

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的另外一只楼船里,一个锦衣男子大笑出声:“怎么样,我就说这里来对了吧,这里的戏本素来都比较有趣,来来,林兄,小弟再敬你一杯!”

那唤作林兄的男子比他身边的男子还要高上半头,蜂腰猿臂,生的俊朗无比,此时黑着脸,闻言抬起手里的茶盏和对方撞了一下,意思意思的沾了沾唇,淡淡的道:“不就是才子佳人的戏码,有什么好看的!”

锦衣青年忍不住道:“林兄,你好歹喝上一杯,给小弟个面子啊!”

姓林的男子瞥了他一眼,“你是知道我的规矩的。”

那锦衣青年苦笑一声,不再劝酒,只自己小酌,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说话问,戏台上书生脑袋后仰,就要把手里的馒头一口吞下,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书生狐疑的放下手,紧走两步,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老丈,佝偻着身体,干巴巴的唱了起来:“风雪夜,老苍头,一脚下去不见鞋,腹中饥饿身上寒,长路漫漫何处是终点!”

“前面有一木屋,且待我去问问看!”

“啊,老丈!”“啊,书生!”

两个人打过招呼后,老丈被让进了房中,老头子眼巴巴的看着书生手里的馒头,欲言又止,书生见状,忙把手里的馒头递了过去,看着老头子三口两口吞吃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叶倾心道,难道又是什么报恩的戏码,身边的段蔓娘却突然开了口,她肥嘟嘟的小手捉着一块玫瑰糕,高高举起:“姐姐,把蔓娘的糕给他们吃!”

叶倾瞬间出戏,一下被逗乐,正要开口,段修文不紧不慢的张口道:“嗯,行啊,那蔓娘自己可就吃不到了,以后都要把糕点省下来给他们了。”

段蔓娘登时纠结了,一张白嫩的小脸皱成了包子,“蔓娘以后都不能吃点心了么?”

段修文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啊。”

段蔓娘吞吞吐吐的道:“那给他们一半好了!”

段修文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叶倾看着纠结的快要哭出来的蔓娘,再看看一旁气定神闲的段修文,忍不住对着段修元低声问道:“表哥,一直这么欺负表妹的么?”

段修元瞥了兄长胞妹一眼,耸了下肩膀,“你也知道,我们段家族人多,以前老有人哄着娘给他们东西,好不容易才板过来,结果那些人趁着我们不注意,又开始哄着蔓娘,哥哥说,妹子的心不能太软了,要从小就开始培养,知道什么东西能给,什么东西不能给!”

叶倾恍然大悟,只是看着段蔓娘眼圈红红,再看看段修文笑眯眯的样子,总觉得不那么单纯。

不提段蔓娘的纠结,戏台上,果然如叶倾所料,那老丈吃掉了书生最后的半个馒头,从怀里颤悠悠的摸出了一副画,道是自家的祖传之宝,请书生务要收下。

“哎,我这风烛残年之人,不知道哪一天就去了,到时候这宝贝也跟着毁了,不如寻个明主,好生待他!”

书生再三推辞,到底还是收下了。

待老丈走掉,书生把画展开,却是一怔,叶倾亦是一怔。

这幅画很大,等人高,所以台下楼船里也看的清清楚楚,上面画的,居然是个女子的背影!

身段袅袅婷婷,一头秀发垂肩,坐在湖边石上,一只莹白的小脚在碧波之中轻轻荡漾。

连叶倾都忍不住在想,单看背影就如此曼妙,若是转过身来,该是何等的倾城倾国!

那书生便捧着画卷,痴痴呆呆的看着。

半晌,喘出一口长气,悠悠道:“如此佳人,只这题词糟糕至极。”

叶倾不禁好奇,题词,什么题词?到底还是有段距离,看的清上面的美人身影,却看不清字迹了。

书生惆怅的念了出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叶倾又是一乐,这戏本子写的真是太有才了!她下意识的瞥了段修文一眼。

段修文不动声色,心道,又看我了,表妹又看我了!

书生看到半夜,摸了摸肚子,叹道:“哎,如此美景,若是有一碗红烧肉,该是多好啊!”

说着,书生吹灯上了床。

昏暗之中,不知何处冒出了烟雾,一片朦胧之中,就见那画上的美人动了!

她光着一双小脚,从那画里一步步的走了下来!

她先走到了书生前,轻叹一声,转身出了门,片刻后回转来,手上居然端着一碗红烧肉!

周遭鸦雀无声,原本还能听到的饮酒作乐声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之上,确切的说,一个个睁圆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戏台上那女子的容貌!

可惜,那女子走位极其精湛,侧身,低头,竟是看不见正脸。

女子重新回到了画里,灯光再次大亮,书生伸着懒腰起了床,看到桌子上的红烧肉,眼睛一亮,“这,这——”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那副美人背影图,喃喃道:“难道是神仙显灵了?宝贝,果然是宝贝!”

书生狼吞虎咽的把那碗红烧肉吃掉,重新坐到了书桌前,大声苦读,过了片刻,他伸了伸懒腰,状似无意的道:“哎,天气这么冷,要是有一暖裘,一个炭火盆该有多好啊!”

他一边说,一边斜眼看向了挂在一旁的美人图,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书生一直等到半夜三更,终于失望的上床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画上的美人又一次轻轻走下,到了书生床前,这一次的叹息声更大。

她转身出门,再回来时,一手端着炭火盆,身上披着暖裘。

书生醒来时,真是欣喜若狂,打那以后,他开始了不断叫菜的日子,“红烧肉,光吃红烧肉有点腻,要不,再来个大白面馒头!”

“大白面馒头,红烧肉,有点干,再来碗粥吧!”

每天每天,终于有一天,书生出了门,等他回转来,失魂落魄的到了美人背影图前,伸出手指,顺着美人的背影轻轻勾勒着,叹气道:“哎,你转过身来,若是有陈员外那新纳的小妾一半漂亮,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发了会呆,转身到了书桌前读书,惆怅片刻,喃喃道:“若是有美人红袖添香该有多好!”

说着,书生站起了身,尖着嗓子仿着女子声音:“相公,奴家帮你研墨!”

书生复又坐下,抬起头,深情楚楚的看着一团空气,“辛苦娘子了!”

叶倾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瞥到一旁段修文皱起的眉头,麻溜的把手又放下了。

隔壁楼船里,做东的青年男子一脸笑意的看着同伴:“怎样,不错吧!”

那林姓男子神色淡淡,放下手里的筷子,微微点头:“还算有趣。”

戏台上,书生不知不觉的伏在书桌上睡了过去,画上女子莲步轻移,走到他身后站下,半天未动,末了,一声长叹,转身推门而出。

待她再次回来,身后却跟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只是双眼发直,神魂不属,在女子的授意下,到了床前单手撑腮的躺了下去。

天色微亮时,书生伸了个懒腰,醒转来,他一回头,一眼看到了床上的美人,登时惊的目瞪口呆。

按照以往的话本发展,应该是书生和美人双宿双飞了,叶倾却隐隐觉得,段修文的本子,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书生刚刚迈开脚步向着床上女子前进,喧闹之声从外面传来,一群大汉在一个锦衣的胖子的带领下,一脚踹开了木门。

胖子霸气十足的一伸手指,“给我揍!”

床上的美人悠悠醒转,嘤咛一声,舍弃一旁英俊的书生,准确无误的扑进了胖子的怀中。

屋子里的家什也被砸了个稀巴烂,过了不知道多久,书生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向那唯一完好的美人背影图,苦着声音道:“现下小生只有一事相求,可否见一见阁下的真面目?”

画里的女子的足尖动了动,慢慢的转过身来,可恨不知道何处飘来一阵烟雾,又是遮挡的严严实实,戏台下的众人只听到了书生的一声尖叫:“你,你怎么生的如此可怖模样!”

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我的模样,不就是你的模样么,你叫我偷了这许多东西,我自是变的越来越丑!”

书生沉默半晌,问道:“如何能让你恢复本来面目?”

第二十一章 纵有万紫千红

又是一片大雾弥漫,这一次,雾散去后却是换了副热闹景象,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卖着豆腐的小娘子,书生脱下了书生袍,换上了一身苦力穿的短打衣衫,坐在街头一角。

看到一婆婆跌倒,书生立刻奔了过去,将她扶起,婆婆刚要道谢,看清楚书生的脸,立刻苦苦哀求:“放过老身吧,老身不久已经做了曾祖母,实在做不来那红袖添香的活计!”

周遭的人也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就是那红袖添香的神经病啊?”

“是啊,听说把陈员外的八夫人掳了去,幸好陈员外找的快!”“啧啧,看着也还人模狗样的!”

书生到底面皮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那画中女子突然出现,就站在书生的背后,和他背靠着背而立,戏台下的众人依然看不到这女子的脸,她幽幽道:“若是辛苦,还是放弃吧!”

书生却一下来了勇气,他双手握拳,大声道:“不,我不放弃!我一定要做下去!”

接下来,场景变化十分的快,书生勤勤恳恳的帮助别人,帮跌了腿的货郎挑起担子,晨起清扫马路,为生意清淡的客栈招呼客人,为孤寡老儿劈柴打水——

总之,只要能帮助别人,书生就积极努力的去做。

一天,两天,一年过去了,街上的人对书生不再抱着警惕的目光,而是笑脸相迎,书生也感受到这种变化,每天夜里读书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副美人背景图就挂在他的身侧。

每隔一段时间,那画上的美人就转过一个角度,而今已经能看到她弧度优美的下颌和修长的颈了,白皙粉嫩,让人忍不住对她的正面越发期待,恨不能挽袖子上场,替那书生做上几桩好事!

叶倾揪了两粒葡萄丢到嘴巴里,心道,倒是挺劝人向善的,接下来那画里的女子该是越来越漂亮,最后和书生结为连理了吧!

渐渐的,也有人询问书生那日所谓的红袖添香是什么缘故,原来,画上女子劫走了张员外的八夫人后,还在八夫人的门前留了字——美人自当红袖添香。

书生苦笑,一脸无辜的摊开手:“那目读书又累又困,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然后张员外带着一群家丁就冲了进来。”

顿了下,他补充道:“只要对比下就知道了,那门前字体绝非小生的笔迹——”

因了他一年坚持不懈的良好表现,街坊邻居俱都信了他的话,看他的目光又和善许多。

书生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就有个姓庄的大善人听说了,感念他的行为,寻了媒婆上门,要把女儿嫁给他。

叶倾惊的葡萄没有拿住,周遭更是一片倒吸气声,这可真是神转折啊,这剧情玩的,简直一波三折。

当然,书生心中对那图上只有背影的美人还是念念不忘的,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当天晚上,书生对着美人图轻声询问,那画上美人沉默半晌,轻声道:“我本是画上一幽魂,你我人鬼殊途,绝非良配,那庄大小姐我也看过了,温柔贤淑,又生的貌美如花,为先生红袖添香,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