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醉一行人出了京城便分成了两队,一部分继续坐马车走在后面,一部分则是骑马赶在西蒙军攻入燕京之前到那儿。

  话说,燕京城从来都是号称铜墙铁壁的。因为只要东方醉在,只要她的十九骑在那镇守,饶是你天王老子也得下马来跑两圈。可这次怎么就那么巧,刚刚好东方醉带了十九骑回京,还偏偏这个时候遇见柳扶苏,最后导致耽误回程,把本来严密的排行给拖了这么久。

  其实发生现在这种事情谁也不能怪,就怪东方醉自己。

  估计不只她自己这么想,连驻守燕京的两万士兵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东方醉这次往回赶的时候心里那相当忐忑的。她飞鸽传书给驻扎燕京后方营地的副帅,人家连个信儿都不给她回,其实她倒不担心是那边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没办法回信。

  她完全相信,如果没有回信,那就是安全的,如果回了信,那必然才是最不正常的!

  查就是个事儿,不查就不是个事儿,这话是秦殇告诉她的,因为现在秦殇正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叨咕,而秦殇这次的唠叨并非一无是处,因为,毕竟是青衣楼的楼主,秦殇虽说脾性不端,但情报却是天下无双的。

  西蒙女帝少了这么个助手,想必也曾黯然神伤的吧?

  “我跟你说,你一定想不到我查到了什么,你猜猜,你猜猜我查到了什么?”秦殇也不管他□的马儿跑的飞快,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大声朝策马而去的东方醉叫嚷。

  东方醉斜睨了他一眼:“要说就说,不说就拉倒,我没功夫跟你玩这些。”

  秦殇扁扁嘴,面色不悦的加快速度赶上去,放低声音说:“之前给你的亲笔信可收到了?”

  东方醉听了秦殇这句话,愣了一下,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骑马的速度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还好这次就她和秦殇两个人朝前赶,不然这种事情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天下大乱?

  “那些事……是真的?”东方醉停下了马,很认真的看着秦殇。

  秦殇也难得慎重的点了点头,“我亲自核查过,千真万确,并且,在咱们离京之后,水风轻和萧湘也乔装出城了,现在在水风轻府上的是人易容的。”

  东方醉握着缰绳的手猛的一紧,双眸放着寒光,阴郁冰冷:“果然如此。”

  秦殇看着东方醉沉着的脸吓得一哆嗦,摩擦了一下手臂,皱起眉说道:“你能不能别摆出那副模样?怪渗人的。”

  东方醉眼眸一转,波光潋滟,嘴角戏谑一挑,桃花眼中含着笑意,“怎么,你也有害怕的?”

  秦殇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只是担心,我还没有玩够,你就把那些人给杀了。”

  “……”东方醉沉默了一会,忽然毫无预兆的扬鞭而起,转眼间已经落下秦殇一大截,只听她含着清寒和冷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师父,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同一招?”

  只要一被说中心事就是这句话,他说不腻她都听腻了。

  秦殇叹了口气,勉强跟在后面,“不孝徒儿,知道把自个夫郎放到一堆高手里边儿守着,悠悠闲闲的逛到燕京,却要我这把老骨头替你奔走劳神,这也就罢了,还没一句好话,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呦?!”

  东方醉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毫无意识的向前赶路,点绛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的加快速度,让身后的秦殇追的有些吃力,骂骂咧咧的抱怨不断的从身后传来,这也成为她感应他是否还在后面,是否安全的捷径。

  不知为何,她把所有的暗卫和锦衣卫都丢给了楚衍,自己一个人和秦殇在暗处会和,一起去燕京寻燕军副帅。

  为什么呢?她也想不明白。她完全可以自己带着锦衣卫赶路,把楚衍丢在原地,或者直接把他送回去,这样不但可以加快进程,还可以省去后顾之忧。

  可是如今她一想到楚衍一个人守在窗前那副神情,或者那晚楚衍鲜少激动的话、兴奋的表情,她就莫名的动容。担心,那就是担心吧,担心他一个人在京城里会被人欺负,被人算计,担心把他丢在路上会被人偷袭,被西蒙人劫持。

  担心……担心啊,只有放在自己身边才踏实,这就是她多年来在燕京住着,无法无天兴风作浪却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哪里空落落的原因了吧。因为,此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那种满足感,或者说,是“放心”了。

  东方醉摇了摇头,漠然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困惑,她无法理解自己这种感觉,她虽知道自己爱很极端,干净利索从不拖泥带水,却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完全忘记柳扶苏而转向去对另一个人投入感情和精力。

  又或者说,其实她根本就从未喜欢过柳扶苏?

  这样想起来,柳扶苏柳扶苏,柳扶苏是什么样子的?东方醉的脑子里所有柳扶苏的影像再一次和楚衍重叠,东方醉忽然惊人的发现,柳扶苏那一颦一笑,像极了温文尔雅的楚衍。

  ……!!??

  这是个什么状况?东方醉更加茫然了……这让她想起了攻楚时的那种心情,那时候她的和现在一样的茫然。她不知道回去要怎么面对楚衍,楚衍那么美,那么优秀,那么端庄,那么温婉识大体……

  跟楚衍比起来,她这个臭名昭著的皇女实在是太恶劣了,完全配不上他。

  而且,她又必须在这诸多的不相配上添一笔杀母弑亲、亡国灭族之恨,在他眼里,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他最讨厌最仇恨的人了。

  可是没有,完全没有!

  她带着沉重的心情攻下楚国,驳回副帅屠城的建议,压下东方一萌将楚国女帝和太女就地正法的密令,故意延迟时间回京,她一路上都在考虑,她要怎么做,要怎么办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处。或许那个时候她没发现,她竟然在那么早就已经开始替楚衍着想了。

  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刻都在逼自己忽略掉为什么东方一萌让她休弃楚衍时她那么抗拒,甚至当着满朝文武和东方一萌对峙,不惜抗旨欺君。

  她曾经觉得那是自己为了弥补对楚衍的歉疚,毕竟人家跟了她一回,她是他的天,他的妻主,他完全的依赖她,就算他再怎么优秀再怎么美丽,他还是嫁给了她,那他就得改变自己的心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这人名声身体虽然都不咋样,但是人品还是敢打包票的!

  呃,当然了,这一点只有她自己相信,毕竟,你不能妄图每个人都可以探查到你的内心,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人。

  楚衍啊……柳扶苏……她竟然现在才发现,这两个人竟然那么像,却又那么不像。楚衍何等尊贵何等的美好,就像和氏璧,天下人皆对他垂涎三尺,梦寐以求。

  但是柳扶苏不同,即便长得像,动作行为像,但是柳扶苏的出身贫贱,还进过窑子,又不是处子,打着道士的旗号在三清观修行。这么一比来看,她为什么会做那么多蠢事就显而易见了,一个让她自卑,一个让她自负,长的又那么相似,作为一个女人,会选哪个,那就再明显不过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方醉心里稍稍明朗了一些,她思绪清明的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她知道快到了,前方就是燕军副帅接应的地方,她知道到了那里她必须收起一些恐惧、担忧、无力甚至自卑。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奴家今天冻得鼻子疼死了。

39

39、最起码也是个蠢货 ...

  因为那里住着的不仅仅是大周的百姓,更是她燕王的子民,是依附她相信她靠着她生存下去的人,她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她是唯一可以拯救他们出苦海的人,即便她自己不这么认为,但在他们心目中,定是如此。

  东方醉深刻的明白这一点,所以如果说她一点压力都没有那是无稽之谈,她压力非常非常大,她很怕很怕,她从不盲目自信,她的自信都是有考究的,都是具备说服力的,她的决定最终都被证明是正确和明智的,那是因为她在之前付出了比别人多几百倍的努力。

  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知道很多事,比如,她知道水风轻是水菡萏的女儿,比如,水菡萏就是那个被她亲手杀死,喂了她十几年毒药的父君。身体忍不住有些颤抖,东方醉很不愿意想起这些事,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抱着什么心态生下自己的。

  她曾经试着在过去漫长的痛苦回忆里寻找着一丝可以带给她安慰的东西,但是她发现,全部都没有,水菡萏给她的,不是怨恨臭骂,就是劈头盖脸的毒打和尖叫。

  在水菡萏面前,她做任何事都是错的,而东方一萌在水菡萏面前更是无地自容,一国之君都不言不语忍受着别人的点头指责,她还能怎么做?但即便如此,她亦是不恨东方一萌的。

  至少,她记得东方一萌那种心痛和充满愧疚的眼神,那个眼神是给她的,那就足够了。不过也对,试问哪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她的父君当着自己的面灌下无解之毒而袖手旁观,不言不语,也不阻挠,更来得心碎呢?

  但是东方醉不难过,因为她理解东方一萌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很像东方一萌,如果她是她,她一样会做同样的选择。东方醉的到来本身就是个错误,如果不是东方一萌强行从西蒙将水菡萏带回来,那么当时仅仅出生四天的水风轻就不会失去爹亲。

  水风轻也很可怜的,水菡萏也可怜呐,他只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没法选择自己的归宿,没办法抗拒权势滔天的东方一萌,他只能将仇恨和诅咒转嫁到她的身上,他动不了东方一萌,但是他可以折磨东方一萌的女儿!

  呃,那个倒霉的孩子貌似就是东方醉。

  吸了吸鼻子,东方醉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燕京大旗,心情渐渐洋起了些。水风轻该是何其的恨东方醉啊?她做的这些事,打的这些算计东方醉完全可以理解。

  本该是一国皇女,尊贵无比,荣华富贵,母爱父慈,甚至会权倾天下。可是,东方醉的出现不但夺走了她的父亲,还夺走了她光明正大享受自己美好生活和母爱父爱的权利。

  换个位置来看,东方醉和水风轻一样可怜,而造就这个悲剧的,是上一代人犯下的错。上一代的债为什么要她们这一代来背?为什么不能忘记仇恨?

  忘记仇恨?说的多简单,可做起来要多难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水风轻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她满心抱负,鸿鹄壮志,岂是一个私生女身份可以让她挥发的?

  所以,她不得不来大周,她挑了个漂亮的地方,安安静静在那里,稳稳当当的以七八岁的头脑策划出了一个要用十几年时间完成的大计划。做这些的同时,她的耳畔每日都会传出今日女帝又赏给了八皇女什么好东西,或者八皇女今天又闯了什么祸,女帝又如何骄纵她了。

  东方醉只要这么一想,她就特别能理解水风轻的心情,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姑娘,这么能为他人着想。可是,他人却不能为她着想啊!

  想想啊,水风轻先是被东方醉夺走了父亲,当然了,父爱这个说法暂且不谈,东方醉想,她是宁可不要这个父亲也不愿意接受这份父爱的。那么,接着,水风轻又被东方醉抢走了挚爱。

  没错,挚爱。一个意外,这个意外存在于水风轻的计划之外,这个人是一个漏洞,是她全盘天衣无缝大计划的漏洞,她不该爱上柳扶苏,或者说不该真的爱上柳扶苏。

  可是,那么样小小年纪的女孩,那么样小小年纪的男孩,单单纯纯(柳扶苏单方面单纯)的相处在一起,柳扶苏那时定然是很天真很纯净的,毕竟拿现在的柳扶苏来看,他都是属于笨蛋那一类型的。

  说是笨蛋有点过了,但不是笨蛋,最起码也是个蠢货。

  呃,是个傻小子。

  柳扶苏那份单纯正是水风轻最最欠缺的,东方醉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每次见水风轻她都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那是因为水风轻那双像极了水菡萏的眼睛。

  东方醉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水风轻看着自己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极力掩藏的恨意和无法遏制的火焰让她第一次怀疑到自己的分析判断,如今看来,她当时的猜想完全没错。

  她还真就是杀了人家的亲爹啊!

  且不说那个人也是东方醉自己的亲爹,撇去一切理由不谈,单是弑父这一件事,东方醉就责无旁贷,你是人家的杀父仇人,俗话说的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自己一剑把自己捅死才对?给水菡萏报仇,也给水风轻报仇,也给了东方一萌惩罚?毕竟这件事完全是因为东方一萌而起,如果不是她的一意孤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有的悲剧都将是浮云!是浮云!

  可话又说回来了,浮云了是小,可如果没有东方一萌这个小三儿插一脚,她东方醉也不会出生。

  其实啊,所有事情都是如此,每个错误的形成都不是独独一个人的错,你可以埋怨,却不可以仇恨,因为,若是没有这个错误,也就不会有你。

  所以东方醉一直对东方一萌很孝顺,她深深的明白这些道理。她也曾忏悔过,毕竟弑父这件事也曾经让她犹豫了很久,也曾经让她做了很久很久的噩梦,让她夜不能寐,让她辗转难眠,让她梦靥恐惧。

  可是她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活下去,活着而已啊!

  活着不是硬道理,活着并硬着才是道理。她若不想办法,她若不出手,最后她的结局,只不过是史书上那个一笔带过的夭折皇女罢了。

  她做了什么要受这些惩罚?每个女子在最初时刻都是柔软善良的,东方醉恶毒、强势、阴狠,可是谁有资格怨怒她?她是经历了太多惨绝人寰的绝望和痛苦,对生活太过缺乏安全感,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保护自己。

  在那个虎狼、硝烟之地,容不得她有半点的天真和真情,她是在经历了多少惨痛后,才卸下了那一份天真,练就了一身无情?

  狠毒的本领,仅仅是为了生存下去,活下去。她狠下心来剔除那些阻挡她的人,她争名争利,她称霸朝堂,她甚至亲手弑父,以至于人见人畏,提之不屑……其实,她只是为了活下来。

  这有什么错?

  她何尝不想像东方澈那样对人温和对事慈悲?可是,在没有人帮助、没有人支持、没有人爱着的情况下,她只能靠自己,她只能让自己变得心狠手辣,变得让人敬而远之,这样她才不会危险,才不会受到伤害。

  秦殇是她的福星,如果没有他,她说不定已经死了,说不定是死在毒药的折磨下还是死在她自己的手下,试问,东方醉这种人曾经想过要自杀,你信么?

  由不得你不信,若不是秦殇,她早就已经死了。若不是他在她自杀时救下她,如今这个骑在马背上,银白云龙王袍的绝美女子,早就灰飞烟灭了。

  东方醉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做出一个笑容,她看着马下脸色阴沉,眼含讽刺的燕军副帅沈让,由衷的发现她不该那么开放,找了个小心眼的男人来当副帅,这是她人生的一大败笔啊……

  偏头望了望其他几个男子官员,东方醉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水风轻不可怕,西蒙女帝不可怕,水菡萏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恨不得用眼神将她抽丝剥茧而她又不能反抗、不能喊痛的娇滴滴的男人啊!

  “王爷,您打算在马上呆到什么时候?将士们在前线拼杀,王爷您还有心情在马上赏风景?”沈让冷声呵斥,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对主子说话,倒像是教训孙子。

  东方醉深深触动,翻身下马,然后,故意沉下脸色,眯起眼睛,斜着从左到右将所有人全部扫了一遍,满意的看到那群小男人脸红低头后,才干咳了两声,阴阳怪气的说:“沈副帅,今儿怎么了?出门儿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

  沈让激动地握紧双拳,对东方醉怒目而视,却在下一秒跪在地上,摔出腰间所系的玉佩双手举过头顶:“微臣无能,自请解任,告老还乡,求王爷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啊……话说……恩……话说……姨妈来看我了。【羞涩】

40

40、本王想侍寝 ...

  这一跪不要紧,可沈让这一请辞,其他的人全部都跟着跪了下来,做出一样的反应,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语,全场上下除了那百十来名燕军茫然的看着东方醉以外,全部跪在了地上。

  东方醉头疼的抚额,嘴角浮出极冷的笑花,她若有似无的扬了扬眉梢,语气悠然,动作潇洒,“准了。”说罢,接过沈让交上来的帅印。

  沈让身子猛的一僵,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东方醉,其他人再一次和他做了同样的选择,皆是尴尬而又为难的看着她。

  东方醉很淡定,扯出一个暖意十足的笑容丢给他们,“诸位都看着本王做什么啊?沈副帅辛苦了这么久,就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难道本王还要拒绝他不成?”

  “……”秦殇无语的别开脸,不想看这个画面,他觉得心悸,更觉得牙痒痒,变态是种病,变起来要人命!精神不正常的人发疯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正常的人发疯!精神病和神经病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们一个是脑子里出了问题,一个是气质上出了问题!

  毫无疑问,东方醉属于哪一种,请对号入座!

  “王爷您都可以为了个男人不顾燕京城数万百姓安危,微臣辛苦算得了什么?微臣丢了命都不敢邀功!”沈让牙尖嘴利是出了名的,你越是逼他,他越是跟你杠上了,所以几乎所有人对他从不反驳,就算有异议也只是沉默压下来,等到别的时候他不在了再说。

  可东方醉是什么人?她管你啥脾气?她还有脾气呢!

  “本王信里说的沈副帅都当本王是在放P么?”东方醉眯起眼睛好笑的看着沈让,沈让清秀的脸颊因为这句话噌的一下气红了个透,看着东方醉的眼神开始四处飘散,不得定点。

  东方醉冷哼,“长了一张小白脸儿,手还挺黑啊。天下虽大,却也大不过沈副帅缺的那块心眼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沈副帅你若有什么个人不满等到动乱解除之后本王会好好的和你谈一谈,但是如果沈副帅非得逼着本王当着众人的面不给你好脸色看的话,你也尽管说,本王一定满足你,言尽于此,该怎么做该怎么办事,你自个儿挑一个吧。”

  甩了摊子给沈让,东方醉背过身貌似怒气冲天的看着正在吃草补充体力的点绛,有时候她觉得马真是可爱,因为它永远不会背叛你,它对你不管是怒也好喜也罢,都是真诚的,臣服就是心悦臣服,拒绝就是宁死不屈。

  马不像人,说一套做一套。再优秀的人,也会有私心。就像她,就像秦殇,就像柳扶苏,就像沈让,只是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有好有坏,有轻有重罢了。

  沈让在这个时候不识轻重缓急,就是他太不懂事了,毕竟是个男人,儿女情长在心里重过一切,这是启用男人做将领最大的缺点,整天面对着这么一个风姿天成,绝代娇艳的美人王爷,试问,你若是男人,你不动心?

  没办法,这都是太过自然而然的事情了,一个女人,年纪好,身份好,家世好,能力好,什么都好,还对自己看重,提拔自己,为自己做惊世骇人的举动(周史上第一个启用男将领的王族),你要是男人,你不感动,你不动心?

  所以,没有必要觉得女主角是个种猪,是个男人就喜欢她。这都是太过顺理成章的事情,所有的条件都摆在那里,不管是换了谁,除非你没心没肺,是个无情之人,那你行,你能断情绝爱,可是这种人肯本不存在,就算是存在那也不是人是神仙。

  东方醉就料到了沈让必会对她有所抱怨,再加之男子的嫉妒,楚衍也就罢了,那是明媒正娶的王君,身份地位和他沈让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他完全不敢对楚衍叫嚣,但是柳扶苏不一样,一个道士,而且还进过青楼,身子不干净,还是朝廷官员的旧爱,这种身份,沈让怎么甘心?

  东方醉太了解他了,所以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不允许他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可是他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不相信她会处罚他,不相信她会接受他的请辞,因为她平时对他太过娇惯了放任了,以致于他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这种自以为是的错觉,相信每个人心目中都有那么几次,包括笔者也有过,而且很多次,题外话一句:笔者可是很自恋很自恋的。

  面对其他军中官员疑惑不解的目光,沈让面上有些磨不开,正纠结之间,就听见一个温婉得体的声音徐徐入耳,那华润柔和的嗓音就像春风一般吹入在场所有人的心田,不知不觉的,竟有些醉了。

  “沈副帅,王爷心挂燕京百姓与守边将士,言辞激烈了些,还望沈副帅不要介怀才好。”楚衍淡淡然然的说完这句话,优雅的迈下了马车,抬手拢了拢黑色连帽斗篷,接着说道,“但是,沈副帅身为一军副帅,不知轻重缓急,狭己挟主,当着军中百官的面给王爷难堪,这连本宫这个夫道人家都看出不妥,怎的沈副帅还在犹豫不决呢?”

  这话说得算是个台阶,也算是个下马威,这王君可真不简单啊,秦殇在一边直摇头,果然是将门无犬子,楚国女帝的长子定非凡人这个虽然秦殇早就看出来了,可是如今一见其初露锋芒,还是忍不住啧啧称谈,欢喜,欢喜,这个徒婿他喜欢,比柳扶苏强多了,有才有貌,这才配得起他的宝贝徒儿。

  沈让听了楚衍的话,已经没有脸再追究人家是谁了,赶忙抱了抱拳,转身哄起那堆仍旧云里雾里的官员,满脸歉疚的窝在人群里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等候发落。

  东方醉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开口道:“城中可还稳定?”

  沈让哪里还敢放肆,恭敬道:“王爷放心,不知为何,西蒙虽将燕京外围围住,但并未有进一步动作,且我军实力也不容小觑,所以城中现在还很安全。”

  东方醉点头:“百姓可有撤离?”

  沈让不解的抬头,“为何要撤离?王爷不是回来了么?那西蒙小儿何足畏惧?”

  东方醉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还是皱了皱眉,“做事不能不给自己留余地,要预防万一,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料想不到,一旦出意外,那个后果,不管是本王还是你,都承担不起。”

  沈让一窒,受教了,低头,继续沉默。

  东方醉负手看了一会高空中的月亮,并未转头,只是对沈让吩咐道:“前方是庐州城?”

  沈让道:“是,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东方醉道:“士兵留下,你与其他官员全部回燕京城中候命,另外,赤,紫,你们同顾丞相一起和沈副帅去燕京,至于本王……本王和王君还有秦公子在庐州城留一晚,明日一早进城,青留下照看即可。”

  “王爷,不妥吧?”顾留芳蚊子似的声音从一大堆人后边传过来,东方醉毫不费力的在众人让开的窄道后方看见了那个畏首畏尾的身影。

  “怎么,顾丞相对本王的安排有意见?”东方醉挑眉道。

  顾留芳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整了整衣冠,迈着小碎步跑到东方醉面前,然后深鞠一躬:“王爷,微臣是文官,沈副帅他们是武官,而且微臣认为,微臣还是跟着王爷好啊,王爷您想……”

  “本王不想,顾丞相,启程之前本王已经找钦天监算过了,今日是百年难遇繁衍子孙的好机会,顾丞相想阻碍本王开枝散叶么!?”东方醉打断顾留芳的胡言乱语,毫不脸红的说出一堆让人惊讶的暧昧之语。

  楚衍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宽袖下面的手已经被他握紧了拳,心跳的快到他必须要伸手捂住才能防止别人看出他的不对劲。

  这真是考验人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么让人闹心的话,王爷你还是饶了我吧,王爷你别修炼了,你就在这程度就刚刚好!饶是皇子,饶是身份尊贵的优越男人,也很难在这种情况端出一王之君该有的模样……

  东方醉似乎是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满意看到顾留芳吃瘪,还是满意看到表面淡定其实里面已经快要炸开了的楚衍,总之大家都发现,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很好。

  得到这个讯息的沈让顾不上吃醋,麻利的挥手叫人架起顾留芳扭头就走,顾留芳被两个看起来瘦弱的清秀男子架起双臂,在她千般拒绝和叫喊后都完全没有打算放手的情况下,顾留芳仰天长啸一声。

  顿时,落叶飘零,倍感凄凉。

  “王爷?”青的声音拉回了东方醉已经跑偏到了三千五百年之后的思绪,东方醉笑吟吟的看向青,并且心情愉悦的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饶有兴致的丢出一句:“看到了吧,咱们女人啊,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钱没权啊,没钱没权,你连跟自个夫郎睡觉都得被人家管着。”

  青难得脸红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平静,她看了一眼已经破功的楚衍,呼了一口气,忍住想要暴打东方醉的欲望,勉强自己平静的说:“王爷是否现在即刻前往庐州城?”

  东方醉点头,笑眯眯的说:“是啊。”

  “是否坐马车。”青问道。

  “好啊。”东方醉突然变得很好说话。

  “那一百名士兵怎么办。”

  “凉……啊,她们啊,跑步前进,守在本王下榻的园子外头,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准打扰本王!”东方醉说完这句话,满脸春风的闪身到了楚衍身侧,经过长篇大开通的东方醉此刻看着楚衍的眼神可谓炯炯发亮,搞得楚衍觉得自己好像光着身子站在她面前似的,不由自主的拉了拉披风。

  却见东方醉一皱眉,楚衍一惊,莫不是生气了?他不是有意拉的……她会不会误会他是排斥她靠近呢?这该如何是好……

  可东方醉的动作却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只见东方醉一把扯开楚衍披着的黑斗篷,露出他一身的兰色宫装和梳的得体利落的飞云髻,突然又喜上眉梢,她家的王君就是不一般啊,不论啥时候都淡定的跟老和尚似的,就连这样都发型不乱,果然是……恩,让人想要打碎。

  ……不知道他能够淡定到什么时候呢?东方醉不怀好意的眯起了眼,低下头缓缓离近楚衍耳侧,在所有人震惊到别开头去的情况下,低低的对楚衍说:“王君,本王想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