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说的,他又不是傻瓜,你不回去,他就会打电话催你,或者叫外卖,再或者干脆带着那个玉女明星到高级餐厅吃。"我失笑,终于再次深刻地领略到我娘语录的精髓,男人啊,不管多大年纪都是孩子,总要弄出些无聊的把戏来。

"对哦,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帮我把手机关掉。"他把手机塞到我的手里,"没有消息的话,我哥是不会离开的。他这个人非常执著,我觉得他有强迫人格,因为他说要等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一直等,一直等,死也不会放弃。所以我们吃了饭,再逛逛街,我差不多十点到家,再给他带点吃的好了,这样也给你报了仇。"

他似乎话里有话,但我不置可否,把玩了一下林泽秀的手机,不过细看之下难免吃惊。土包子也是有眼光的,他这手机绝对是奢侈品,机壳是贵重金属,按键上镶嵌碎钻,估计怎么也得几万块,甚至十几万。

他看明白了我的眼光,解释道:"作为亚洲三大奢侈品公司的代言人,我必须保持这个品味,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么奢华。其实这还不算什么,你知道俄罗斯的JSCAncort公司吗?他们推出过一部由全世界最著名的奥地利奢侈品大师彼得·阿洛森设计的奢华手机,价值是130万美元,手机外壳是以纯白金和黄金打造的,机身两侧镶嵌了50颗钻石,其中包括10颗最昂贵的蓝钻石,Ancort的logo和导航键是18K的粉色黄金,导航键上还镶嵌了28颗小一点儿的钻石,简直奢华到极致了。"

"那有什么用?"我听得目瞪口呆,"手机的功能不就是打电话吗?信号强,外形可爱就好了。"

林泽秀微笑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这是一种概念,我们公司就是贩卖这种概念的,而且非常赚钱。"

我关掉他的手机,连忙又还给他。好家伙,万一给他弄坏了,我可赔不起。不知道林泽丰的手机是什么样的,幸好之前没给弄坏过,以后我就当自己是老鼠,他是猫,他在我身边十米之内,我速闪就是了。

"不要那么紧张啦,我希望我们在一起时,你不要有负担。"他歪头看看我。

没有负担才怪!我心里想。

为什么他不能是个普通的公司白领,或者是个邮递员呢?小区保安也行呀,那样说不定我会更快乐些。

晚上我们吃了一顿豪华大餐,进那家餐厅的人都穿得很优雅气派,就我是街头风格,不过林泽秀不以为意,我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干脆大大方方地跟着他。

他知道我没来过这里,所以直接殷勤地点菜,没让我看菜单,再加上那侍应对他的态度,明显他是这里的常客。而吃饭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四周射来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大概以为我是他的新女友吧。

我心里隐约有一丝得意和甜蜜,但随即提醒自己目前和他只是"朋友",不要太出格,否则关系会倒退。

晚上他送我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遇到了股神贝。我当他是透明,而他假装蹲在地上系鞋带。因为我和林泽秀说了一会儿话,他系完左脚系右脚,系完右脚再系左脚,然后实在没招了,就装着观察蚂蚁的生态活动,趴在地上一会儿,神经兮兮的,等林泽秀一离开,他飞奔如兔,一下窜到我身边。

"小新,本事啊,居然这么快钓到了有钱的帅哥。真没看出来!"他搂着我的肩膀,使劲挤压,"虽然他长得比我还差一点,但比老白还是强的。"

我一点他麻穴,他立即放开了手,"提醒你,虽然是朋友,可你总这么自恋,我也会吐的。今天晚上吃的大餐呢,可舍不得全吐出来。"

"原来上高级馆子了,味道如何?"他又凑过来,挺英俊的脸,却笑得无比猥琐。

"说实话,不如我妈的饺子。"我耸耸肩,"我觉得那种馆子的菜都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吃的。"

"这是你低等人的胃口在作怪。"他不屑一顾,"但是你和他--关系明确了吗?"

"哪那么快,我进公司才一个多月。他说--"我看了贝贝一眼,他正紧张又八卦地看着我,"他说要和我做朋友。你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永远是两条平行线?还是有什么暗示?"

贝贝露出很超然的模样,摇摇头说:"跟你说吧,小新,男人有时候看起来高深莫测,而且很有理智,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所以不必揣测,继续相处看看好了。说不定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你并不喜欢他。"

"你什么意思?"我停下脚步,怀疑地看着他。

他兴奋地搓搓手,眼神闪烁得有点不怀好意,"意思是--你其实不用一棵树上吊死,因为我又给你找了个备胎,周末去相亲吧?"

15奇怪的豆男

我不理他,他就不停地说那个男人多好多好,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喂,给点反应行不行?"他终于气馁。

而我忍无可忍,"你家在街对面,别再跟着我,不然我揍你。"

"你揍死我吧,因为我已经和人家约好了,你不去,我言而无信,就会去羞愤地跳楼。"贝贝拉着我的手臂,"人无信不立,做人的道理我懂。"

"去死吧,你!"我被他缠得没办法,"你要真懂做人的道理,就该事先问问我才行,凭什么你就帮我决定了?不去!"

"做哥哥的给妹妹介绍个男人,看得过眼就得了呗,还用商量。"他拉我到路边,以窃窃私语状说,"不过是吃个饭,看把你吓的。"

"什么时候你成我哥了?"我想推开他,可他不走。

"我们有兄妹感情就行了呗。难道--"他做出大吃一惊外加羞答答的样子,"难道你暗恋我?不瞒你说,小新,你有机会的,其实我对你--早就--"他给我使了个眼色,还用胳膊肘碰碰我。

我打了个冷战,明知道他是在逗我,但仍然无法抵抗寒意,我抑制不住。我这个命啊,可真是苦,怎么交的朋友都不正常?所谓物以类聚,难道我自己也有点问题?

"今天就是周末。"我可耻,我承认,我自我谴责,因为我屈服了,贝贝缠人的功夫是一绝。

他说得对,不就是吃个饭吗,可是--

"谁请客?你要提前说好。上回你给我介绍那韩国小子纯粹是找饭辙的,现在他还经常骚扰我,想搭我的顺风车到黑屋夜总会钓有钱的中国女人。"

"我说的周末是明天,周日。我给你订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钟,这样你们逛一会儿街就可以开动了。"贝贝看我松了口,脸上露出了非常淫荡的笑容,让我严重怀疑他把我卖了。上回那韩国人不就是吗?

"上回的事是失误,我哪知道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贝贝很罕见地露出抱歉的神色,"但这回这个可不同了,是我一个小兄弟,还是校友学弟,人老实,长得也帅,也有正当职业,在一家金融公司工作。你放心吃你的饭,他保证会付账的,那孩子忠厚。比你年纪还小四岁,才二十五,那真是英俊少年,随便乱摸还不要钱。"

"你们两口子就没给我介绍过好男人,不是牛郎就是吃白饭的外国人,这回能好到哪儿去,我不相信你!"

"那你明天是去还是不去?"他小心翼翼地看我,还眨了两下眼。

"在哪儿见面?"我没好气地问,真是败给他了,"我可说好,就这一次了。"

"我家小新最可爱了,善解人意,拯救万千单身男青年于水火。"贝贝拍拍我的肩,那力气,哪像是对待一个姑娘。

"就附近那个小公园,你带着那把白底红心的伞,他会打一把相同的。"他说,看着挺高兴,"我知道上回老白去接你,把那伞弄丢了,所以我买了一把新的给你,明天早上给你送过来。这样,我请你吃早点。"

真想杀人哪!要不怎么古代人都想当侠客呢,可以随便杀人,而不必负责任。他还有没有点新鲜的了,同样是二十五岁的男人,同样在那个小公园,同样的雨伞,也许还会有同样的结果。

唉,明天身上带点钱吧。而且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听从贝贝的安排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我就到了约定地点,而且没拿着那把伞。

跟一群怪胎在一起,不精明点不行,这回我提前到达,然后躲一边观察,如果那男人情况很糟糕,我说两句话就走,免得在震惊之下做出模棱两可的反应,浪费双方的时间和金钱。

在我看来,一个才二十五岁、有正当职业的男人,不大可能和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女人相亲,况且我既不是特别漂亮,也没什么钱,所以我觉得他不是条件非常不好,就是非常急于结婚,而这两样我都不太能接受。

没错,我二十九岁了,可我还是渴望爱情,真正的爱情。

坐在凉亭中,拿着望远镜,我观察着面积不大的公园的每一个角落。情人在树下热吻,罪过罪过,非礼勿视;孩子和小狗在追逐玩耍,真想过去参加啊;老人在遛弯儿,要是我有这闲情就好了;还有一群人在闹哄哄地打扑克、下棋,多开心哪!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在忐忑不安地放哨。

这样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一把白底红心的阳伞在阳光下缓缓蠕动,随着那花蘑菇离凉亭越来越近,我看见伞下的男子东张西望,看来特别紧张。

他风度不错,提前十分钟到达约会地点,可是当我看清伞下人的打扮,连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此时凉亭中有一个老人带着小孙子正做游戏,那四五岁的小家伙一会儿打醉拳,一会儿打猴拳,玩得不亦乐乎,我怕让祖国花朵看到血淋淋的真相,说不定就真的去撞柱子!

那个男人大概是中等身高,有点瘦,因为离得远,就算有望远镜也看不太清五官,只看见他戴着一副眼镜,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浅咖啡色沙滩裤和球鞋。其实这些都还好,关键是他的白T恤上印了几个可怕的字:小新,你在哪里?

既然有了花伞作为见面的标志,就不必在衣服上写字了吧?这算怎么回事?这人怎么这么二百五呢?还有还有,他背了一个背包,还是双肩背的。打老远一看,他晃晃当当紧张兮兮地走过来,似乎要哭出来了,这哪里是相亲,分明是失踪儿童招领,只要把"小新"两个字改为"妈妈",就齐活了。

这下,我想不过去说句话都不可能了,不然,不知道他穿着这身衣服招摇到何时。

我在我们这一片还是有点名气的,虽然那T恤上没有印出我的全名,但说不定让哪个大爷大妈看到,上前"热情"地一询问,此子再实话实说,我就干脆卖了房子搬家吧,不用再混了。

想到这儿,我三步并做两步跑出凉亭,一溜烟儿似的,身后就听那小宝宝磨着他奶奶要练我这样的轻功。

"请问,你是窦--"我气喘吁吁地问,但在他回身的一刹那连气也呼不出了。

他不丑,单看五官的话还很清秀,问题是他有二十五吗?怎么看来像是才高中毕业?或者是他这身装扮惹的祸,或者是因为他紧张又羞涩的眼神、青涩的模样,还有他脸上大大小小的青春痘,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无声地呐喊着:于湖新,承认吧,对比产生鉴别,你确实是--老牛!

 这一刻,我再度想杀了股神贝,因为我太沮丧了。

"我叫窦楠。"他伸出手,脸有点红了。不知怎么,我觉得他有点兴奋,甚至眼眶湿润。不至于吧,相个亲而已,居然感动得哭了吗?

我只好随便握了他的手一下,不好折人面子,可是却蹭了一手的冷汗。他这是怕我还是看不上我,我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是痘男,豆豆男,虽然那代表青春,但青春也不必要这么放肆,是吧?

"你有多大?"我忍不住问。

"二十五。"他羞涩地笑了一下,"股神贝没和你说吗?"

"说了。"我怀疑地看着他,"可是你--长得很面嫩,我是说--你看起来很年轻。"

他笑了,脸上每一颗痘都在闪光,有点得意又有点无奈,"好多人说我年轻,不过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二十五本来就不老,这么说好像我幼稚不牢靠似的,这对我的职业前途没有好处。"

"你是什么职业?"我随口问,因为我绝不会和他交往,所以不太有兴趣,但是我对他的年纪还是很不确定,现在有很多死小孩冒充大人的,"带身份证没有?"

他愣了一下,取下包来翻腾,很顺从,"因为我要去外地参加同学的婚礼,所以正好带着。"

那正好,说两句话我就可以走了。

"飞机是晚上的,我们吃了晚饭还可以看个电影。"他打碎我的如意算盘,"当然,这要在你同意的情况下。"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渴望地看着我,好像很担心我不去。

我不禁有点纳闷,我有这么人见人爱吗?我们才说几句话啊,他好像就有了和我进一步互相了解的愿望。

我们就这样对愣了几秒,还是我先动了,指指他的背包。他立即明白我的意思,继续闷头找身份证。

不是我要为难人,是我一定要确定他的年纪,一定要知道他是否成年,这会有助于判断贝贝把我卖出一个什么价。只是我二人在公园小径上鬼鬼祟祟地翻东西,好像小偷在分赃,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和指点。

我想让他脱掉那碍眼的上衣,但想必这么热的天,他里面是空档,如果让他光着上身站在这儿,过往群众会给我再安一个诱奸罪名的。

过了好一会儿,当我的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他终于翻出了身份证,献宝一样递给我。我拿过来使劲看,然后仔细对照,最后确定他没有说假话,他确实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好青年,而不是十七岁的少年。

"你不是有个长得特别像的哥哥吧?"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林泽丰。

他苦笑了一下,"看来下回我再约你,应该穿正装,那样可能会让你有点安全感。"

还下回?没下回了!

"对了,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他忽然说,"你也没有回答我。"

"什么--呃--什么?"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还在过滤他身份证上的信息,貌似没有假,可为什么我有这样不真实的感觉呢?

"我忘记告诉你我的职业,我做的事和金融有关。"

"股票?"这是我作为一名兽医对金融的全部理解。

他想了一下,似乎难以向我解释,最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一定是贝贝泡股票交易所,乱攀关系认识的学弟,我就知道他把我送了人情,也许是想得到点内部消息。可看看豆男的样子,是那种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吗?就算有,也不能随便泄露呀。

等下回家后就约贝贝出来,练习一下降龙十八掌,好久没练了。师傅常说拳不离手,或者我应该每天找他练一遍才对。

"你没回答我--可以今天和我吃饭看电影吗?"豆男问,一脸的热切,甚至屏住了呼吸,好像如果我拒绝,他就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似的。

我不想和他出去,可是拒绝的话还没到嘴边,头就先点了下来。这是我人格上的重大的缺陷,我总是在关键时刻心软,不太好意思拒绝对我表示好感的人。

他欢喜得几乎跳起来。

唉,可怜见的,有人请吃饭居然幸福得快死了似的。

"走,我们去吃饭。"我一挥手,当先迈步,却被他叫住,"现在才三点,吃晚饭太早了吧?"

 我一回头,凌厉的目光一扫,吓得他低下头去,"我们不如先去看个电影,如何?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喝点茶也行呀。"

我绷了一会,终于还是垮下脸。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不过看电影可不行,现在电影票多贵啊,比吃饭的钱都多。干脆逛商场吧,只逛不买,两个小时很容易过的,如果非要看点什么,到卖电视的专柜去,随便看点新闻就好了。

"我不喜欢看电影,我要逛商场,你有意见吗?"我说。

豆男用力地摇头,一脸喜色,我怀疑他是为了多活动一下,一会儿好多吃点。不过事已至此,我也别多计较了,何必花钱花时间还不痛快呢?不如就当领个弟弟玩一下,人最重要的是要想得开。现在天气晴朗,热浪袭人,到商场去免费享受冷气也不错。

正好我家附近有一个大商场,里面卖的东西就一个字,贵!所以,那里的环境也相当不错,顶层还有餐厅。于是我买了两个蛋筒冰激凌,一人一个,进了商场瞎逛,看到什么好玩的都停下来品头论足一番,看到好东西也顺便流一下口水。

豆男话不多,我说什么他都同意,我表达什么情绪他都配合。渐渐地,我对他没那么抵触了,毕竟有个人把我当圣女,把我的话当圣旨,那种被崇拜的虚荣感还是滋味不错的。当然我买蛋筒冰激凌时,他也没抢着付钱。

最重要的是,他虽然面相年轻,我也是同一类人,他穿得像个大学生,我今天打扮得也低龄化了一点。绿色星形图案的小衬衣,白色腰带,白色七分裤,黄色手镯,半高跟凉鞋,白色带黑色圆点的包包,短发用一条黄色花带拢着。

就当是年轻情侣没事到商场来过眼瘾吧。

心情放松,时间就过得快,我们逛了快三个小时,然后站在商店的大门边研究到哪里去吃晚饭。我正要给豆男介绍附近小吃街的牛魔王炒面,本来我想请他吃三块一盘的,但看他今天下午陪我逛得开心,狠狠心,决定请他吃八块的。而就在这时,忽然看到门外有一辆外形熟悉的汽车停在门口,从车上走下一男一女。

代客泊车的小弟迅速跑过去,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只看到那个男人。他穿着款式简单但品质极佳的灰色真丝西装,白色衬衣,看似随意,整个人却非常有型,举手投足间有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从他身边经过的女人没一个不露出花痴的神色。

可惜,我却看不上这人。哼,林泽丰!上辈子和我有仇吗?真是到哪都躲不开他!

我一拉豆男,想避到别处,免得我待会儿吃不下饭,却在看到林泽丰身边的女人时,挪不动步子了。

那个美女!照片中的美女!

虽然她的模样比照片中成熟很多,但我也一眼认了出来,毕竟这种等级的美女不是经常可以见到的。不过她的成熟并不是指容貌和身姿,她还是一如照片中那样美丽,虽然不能近距离细看,但如白瓷一样的皮肤那样紧致,一点儿赘肉也没有,身材标准得好像服装柜台中的木头模特。

而我之所以看出她比照片中的人年长,是因为她的眼神妩媚练达,不是二十出头的女孩能拥有的,满是知性优雅的光辉,非常迷人。正如我第一次见到她照片时的感觉,这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但像她那样美得不自知、不自得,美得无所谓,才是动人心魄的啊。

她穿着湖蓝色的连衣裙,头发精巧又蓬松地盘着,一边走路,一边和林泽丰说笑。如果说路过此地的女人都为林泽丰花痴的话,所有的男人则都被这女人摄住了心神,包括豆男在内。不过他只是惊艳一瞥,随即又像小狗一样哈着我了。

这一刻,我好像见了鬼,一来从那天林泽丰对照片的珍视程度上来看,我一度以为这个女人已经红颜薄命了,所以,他才为我不小心打碎镜框而发飙,没想到她原来在这世界上活生生地存在。二来我怀疑眼前的男人不是林泽丰,而是一个和他长得极为相像的人,因为他那样冷血无情的面瘫人类,是不可能这样温柔微笑着对女人低声细语的,而且还体贴绅士得很。

 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产生了幻觉,世间万物都有一定的道理,他这种行为没道理呀!可是--不管有没有道理,存在的就是存在的,而且他们还接近了,正向商场内走过来。

眼看这一双璧人越来越近,我情急之下一返身,把头靠在豆男的肩头,假装一对情侣在拥抱。

豆男的身子先是一僵,之后幸福得全身发抖,害得我如过电似的。好不容易等这两人走过去,我偷眼看到他们进了电梯,连忙跑过去盯着闪烁的楼层数字:顶层。

跟上去看看,还是当成没看见,直接回家?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我犹豫良久,也没有答案,不想多事,却忍不住好奇。这女人看来和我的秀秀也有关系,我需不需要观察一下呢?再说看林泽丰这德行也很奇怪,对于他和那女人在说什么,在干什么,我实在猜得心痒难挨。

"劳驾,借过。"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下意识地向侧躲开,看着一对情侣进了电梯。而就在电梯门就要关闭的一刹那,我几乎本能地伸手挡住门,双腿自动迈了进去,按下了到顶层的按键。

"上楼干什么?"豆男追上来问,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退去,看来纯情得很。难得难得,现在的小孩子大概十五岁就会失去处男之身,像豆男这样还懂得羞涩的男人实在是国宝了。

"吃晚饭啊,楼顶不是有个餐厅吗?"我顺嘴说,"不要怕啦,我请你好了。"

我这么一说,旁边的那对情侣直看我们,害得豆男有点局促不安。我自责万分,心想我不该当着别人的面这样说的,但愿这不会伤了他的自尊。

"听说顶层新开了叫'天宫'的露天餐店,风景视线良好,你们也是来试试的吗?"那个女孩突然问。

这是个好姑娘,意识到他们的目光让豆男不自在了,所以出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我们来试试。"我答着,又随意攀谈了几句,电梯就到了。

互相谦让和致意以后,那对情侣先走出去了,我拉着豆男鬼鬼祟祟地踏出电梯,发现外面是一条玻璃墙走廊,从外侧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餐厅内的情况。大概因为新开了露天餐厅吧,这边的室内餐厅中客人非常少,一目了然,林泽丰并不在这里。于是我们也跟随那对情侣的脚步,通过走廊和一个旋转楼梯上了天台。

面前,是一个比较西式的露天餐厅,布置得就像棕榈滩,很热带化,白色的桌椅,花色鲜艳、外形像蘑菇的遮阳伞,此时虽然夏日的余晖还在,但因为四面都种植了叶片肥厚青翠的高大植物,一点儿暑热的感觉也没有。

站在这里,听着街市的喧嚣声隐约模糊地传来,让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果然像身处天宫一样,如果站到天台边缘,俯视俗世凡尘,感觉一定很不错的。

我先陶醉了一小下,之后视线迅速搜寻林泽丰的身影,发现他就坐在对面天台边的一个位子上,正和那个美女说着什么。我看他有转过头来的趋势,连忙拉着豆男找了个背对他的位子。

因为我动作匆忙,差点把殷勤迎上来的侍者撞翻,不过他服务态度真好,脸上微笑虽然僵硬,却一直没变过,还给我们拿来了菜单。

"你来点吧。"豆男对我说。

"你来,你来。"我随口答着,一手伸进包内掏出小化妆镜,假意补妆,调整好角度,观察林泽丰那面。

HOHO,正看到他居然和那美女两手相握,低声说着什么。果然啊,被我发现了奸情,这是天大的好事,证明我的秀秀和这女人没关系。

我心花怒放,继续再看,不过看了会儿就觉得不过瘾了,因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我沮丧地放下镜子,没发现豆男已经老实不客气地点过菜了,只琢磨着怎样才能听到林泽丰和那女人的对话内容。

如果他那样强硬的人此刻说着肉麻的情话会如何?我想象了一下,之后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抱住臂,感觉好恶心哪!

"小新,你怎么了?"豆男问。

我继续寒战,因为几个小时来,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怎么那么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