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四周窃窃私语声又起,今日所坐女子都是接了帖子而来的朝中官宦家眷,且以未出阁的小姐居多。户部潘尚书家的小姐潘淑华和工部董侍郎的千金董秋然也在,两人聚首小声交谈着。

潘淑华话语里有些轻蔑:“她是谁家的?怎么没见过?”

董秋然摇头:“不知道,我也头一回见她。”

“瞧这张脸白的,也不知擦了多厚的粉。”潘淑华嗤鼻,眼睛染上些许敌意,看向华雪颜的目光也凶恶起来。

她肤色天生偏黄,两颊又有雀斑,纵使一身绫罗绸缎,还是撑不起过于普通的容貌。善妒的女人看见比自己更美的女人,天生就有深仇大恨。

董秋然姿色中上,瓜子脸细长眼。此时自然在心底暗暗讥笑潘淑华,可嘴上却也附和道:“白得渗人,也没多漂亮。”

二人咬耳说话虽然隐秘,可还是有只言片语飘进华雪颜耳朵里。她付之一笑,并不出言争辩,转过头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铃铛指着华雪颜额角娇嗔道:“刚才没打伞,雨丝儿都把您头发根打湿了。小姐我给您擦擦。”

小丫头说完就掏出手绢给华雪颜擦拭起额头来,顺道还拂了拂她眉角腮边。华雪颜没有拦着铃铛,期间无意扫了右手边一眼,发现潘淑华双眼紧盯自己,一副就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华雪颜唇角微微扬起,春眸含着浅笑,大大方方对视上潘淑华,冲她点头见了个礼。潘淑华原本期待看华雪颜脸颊的脂粉染上水渍脱落,谁知竟没有一丝变化,那张美颜居然是天生而成的。这时恰逢华雪颜抬头看来,潘淑华错愕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怔了一怔才匆匆把眼挪开,指头绞紧了手绢。

倒是董秋然不动声色,借机寒暄道:“这位妹妹面生得紧,不知令尊是哪位?我叫董秋然,家父在工部做事。”

华雪颜站起来福了福:“见过董小姐。小女子华雪颜,家父供职于兵部。”

董秋然听了心中正在琢磨兵部哪位高官姓华,潘淑华却已经蹙眉自言自语道:“华?以前都没听过…”

“不怪两位没听过,”华雪颜主动开口,“鄙府是不久前才随大军回京的,家父从前是石屏县的县令。”

潘淑华脱口就问:“石屏?”

华雪颜大大方方承认:“石屏在渝州,与西越国接壤,是个边塞小城。”

“哦——”

潘淑华长长“哦”了一声以示了然,挺起背脊坐得笔直,下巴高高昂起,显露几分轻蔑傲气。

华雪颜既不尴尬也不觉羞赧,适时闭了口,顺手端起茶又送到嘴边。馥郁茶芳扑鼻而来,嗅进胸中愈发沉稳。

倒是董秋然一贯不动声色,噙笑道:“打了好几年仗咱们东晋总算赢了,听说陛下尤为赞赏此番屏关大捷,想来令尊华大人功不可没。对了,既然贵府在石屏多年,那肯定认识驻边的纪将军了?”

“纪将军”三个字刚从她嘴里迸出来,在座好几个女子都不约而同看了过来,眼神里带上几分敬仰倾慕。

纪玄微出身将门,乃是朝中赫赫有名的青年将领。当年西越犯境,彼时才十八岁的他披甲上阵,受封主帅率大军奔赴边关,勇抗蛮族,当时就把西越军赶出关外。此后又在那里驻守三年,和不断来犯的西越国打了上百场硬仗,终于一举歼灭对方彪悍骑军,逼得西越王投降臣服,跪在了东晋的脚下。

少年英雄沙场浴血,兼出身豪门,战功赫赫,现如今更是晋皇眼中的红人。无数的传闻威名为这位不大露面的年轻将军添上更多神秘色彩,京城香闺的小姐们离边关太远了,那里的种种传奇,都让她们向往憧憬,不觉在心中勾勒出一个完美的救世之神的形象。

可华雪颜不一样,她从边关而来,她知道众人口中的大捷是什么样子,一个城的人死了一半还多,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泥土,数不清的断臂残肢,嚎啕哀哭的妇孺…还有遮天蔽日的黄沙,迷得人什么都看不见。

“纪将军啊,听说过,没见过。”

华雪颜放下手中茶盏,轻描淡写一句带过。继而望了窗外一眼,邀道:“雨好像停了呢。我方才经过花园嗅到一阵花香,清清幽幽,味道怪好闻的。因着下雨也没瞧个清楚是什么花,现在天公放晴,我正好去看看。诸位要不要一起?”

说着她人已经走到了门边,回首一看众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纷纷摇头。就连董秋然也掩不住那份失落,推辞道:“我从小闻着花香都要打喷嚏,就不去看了。华小姐请便。”

“嗯。”华雪颜微微一笑,转身就出了屋子。

杏红帘子刚放下,她便听见潘淑华略显尖利的声音:“几株花儿都没见过,一副小家子气!花园那么多泥,我才不去呢,省得弄脏了新做的绣鞋。秋然姐你瞧,这可是用蜀锦做的…”

渐渐远离了玉壶堂,那些刻薄的话也甩在了脑后。华雪颜带着铃铛随脚就过了一道院门,穿过眼前的竹林,又走了截石子路,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庭院。

“小姐这是哪里啊?”铃铛迷糊了,“我们来的时候好像没经过这里。”

华雪颜抬头看了眼墙边的绯色桃花,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大约是迷路了。”

“这里可真大,我看都抵得上半个石屏了!”铃铛咂舌,转头四顾一番,笑嘻嘻地说:“不过这个园子真漂亮。有桃花有流水有绿树…哦,那里还有个凉亭!小姐我们过去坐坐罢。”

“好。”

凉亭建在水池中央,主仆二人走过水中莲叶形的踏石,走进亭中坐下。

“这个地方可真有意思,石头也做成大荷叶的样子,踩上去我一下觉得我变成了那个…蜻蜓!”铃铛蹲下来给华雪颜擦着沾湿了的裙角,抬起头小圆脸胖乎乎的,笑眯了眼:“小姐那句诗是怎么念的来着?”

“瞧你这满头的汗。”华雪颜从袖中掏出手绢,给铃铛擦起脸来,“先别管我了,坐下歇歇。那句诗是小荷才露…”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一道男音抢先出声,华雪颜抬眸看去,只见翩然人影徐徐而来。来者湖蓝裳桃花眼,嘴角挂着掩不住的得意笑容。

铃铛惊讶:“孟浪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的女主不是善类,小纯情不会有了,应该走重口味路线。妹纸们要有心理准备哟!

5

5、第五章 五指咫尺 ...

“哈!小丫头嘴巴厉害记性却不大好。”

孟之豫大老远就笑了:“我是姓孟,但不叫孟浪,我叫孟之豫。”他走近彬彬有礼躬身,眉梢上挑:“华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细碎雨点落到青瓦上的声音,又下起了雨来。

“孟公子有礼。小女子不打扰了。”

华雪颜匆忙站起身,朝着孟之豫福了福,作势便要离开。

“诶!”

孟之豫想都没想就伸手过去扯她衣袖。华雪颜惶恐不已,猛然把手一藏,急忙往后退了一大步,赶紧站到了亭子外面。

毛毛细雨落下,在她雪般的面庞上罩上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犹如当日白纱幂篱后面的容颜。

孟之豫缩回了手,指了指天上,道:“下雨了,你要走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不然当心受凉生病。快进来!”

华雪颜埋首摇头:“多谢公子好意。不必了,我这就回去。”

孟之豫桃花眼眨了眨,噙笑问道:“你找得到回去的路?”

“我…”华雪颜一时语塞,咬咬唇道:“大约是找得到的,实在不行…路上问问人。”

“别说人了,附近连个鬼也没有。”

孟之豫毫不掩饰自己得逞的笑容,道:“我叫他们不许过来,这里外三层院子,一个人都不会有。”

华雪颜惊愕抬眼,有些恼怒地看向孟之豫,丹唇抿得紧紧。随即把头一偏不作理睬。

倒是铃铛忍不住了,开口就骂:“谁说没有鬼了?眼前色鬼不就有一个!”小丫头狠狠剜了孟之豫一眼,扯着华雪颜的袖子道:“小姐咱们别怕他,光天化日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我们进亭子躲躲雨,等雨停了再走。”

话音刚落,天边隐隐轰鸣,雨滴瞬间大了起来,掉在水面上好比珍珠洒落,激起圈圈波纹。

华雪颜执拗不肯:“孤男寡女同在一檐之下终是不妥。男女大防不得不避,铃铛我们走吧。”

眼看对方去意已决,孟之豫急得直跺脚。他没料到处心积虑的接近竟是撞上了顽石冰山,华雪颜一点机会也不给。

不可错失这来之不易的良机。孟之豫打定主意,大步就追了出去,再次堵在华雪颜跟前。他举袖帮华雪颜挡着雨:“华小姐你快进去避雨,我站外面就是了。快进去吧,待会儿衣裳湿透了可不雅。”

华雪颜首次抬眸与他对接目光,只见孟之豫桃花眼内含着柔情,眼珠子漆黑如墨,眼波很是清澈。一副纯良无害的天真模样。

孟之豫努力展示出诚意,转身一迈步站到池面的荷叶石上,不住催道:“进去吧,我保证不靠近你,我就站这里。”

雨势愈发大了,黄豆般大的雨点落在身上,很快浸湿了本就单薄的春日罗衫,软纱广袖都紧紧贴在了手臂上,底下肌肤若隐若现,如果再这般下去,恐怕连肚兜的花色也会被人瞧见。于是华雪颜赶紧抱臂又躲进了凉亭。

孟之豫见状咧嘴笑了,一口白牙甚是打眼。他乐呵呵站在雨中,很快便被淋得通身湿透,一股股水流从额上滑落,越过眉毛沾到睫羽上。他不住抬袖擦着额头,眼睛还是黏在华雪颜身上不肯挪走丝毫。

“小姐你瞧他。”

铃铛帮华雪颜理好头发,唤她一声后朝着孟之豫努了努嘴。

一道惊雷在天边炸开。瓢泼大雨下来,噼噼啪啪打得青瓦都要碎了。华雪颜看向亭外雨中的孟之豫,目光掠过底下池面,只见小小池塘水位上涨,很快淹过了荷叶石面,孟之豫已经踩在了水中。

可他还是站着不动,不进来也不离开,只是冲着自己微笑。眉眼温雅目光多情。

好傻的样子,好傻的人。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华雪颜终于开口:“铃铛,去请孟公子进来避避雨吧。外头打雷不大安全。”

铃铛嘟着嘴,不大情愿地走过去,口气颇为不好:“孟浪公子,我家小姐叫你进来,免得你被雷劈死了。要知道老天爷最喜欢收拾那些没脸没皮的人了!”

这种时候孟之豫当然不会矫情推辞。他道了谢,深深一揖后就走进了凉亭。华雪颜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刻意保持着距离,偏头梳理着湿发。

绿鬓娆娆,素手纤纤。衣领里露出一截如玉粉颈,看得孟之豫一阵耳热,搓着手局促窘迫。

铃铛指着他衣服,脆生生道:“瞧你衣裳都在滴水,快拧拧吧。”

“哦,哦,好。”孟之豫回过神来,赶紧弯腰拧了拧袍角,然后是衣袖领口,地上顿时积起好大片水渍,上好的锦衣也变得皱巴巴的。

铃铛看他局促的滑稽样子,忍不住捂嘴直乐,凑到华雪颜耳畔小声道:“这个孟浪公子真好笑,叫他拧他就拧,可却不知道把湿衣裳脱下来。”

华雪颜也抿笑了一回:“在此地宽衣解带成何体统?他还算聪明,晓得避嫌。喏,把这个给他。”说罢她递过一块绣帕。

铃铛蹦蹦跳跳过去把帕子扔给孟之豫:“拿去擦,小姐给的。”

孟之豫攥紧绣帕,手心的柔软都软去了心里。他垂眸一看,只见白色锦帕上绣了几朵桃花,粉瓣重叠翠叶围边,精致极了。

他拿起绣帕拂过鼻端,嗅到和当日一模一样的幽幽沁香。心猿意马之际又有熟悉感扑面而来。

美人他追过不少了,可头一回如今日这般心跳噗噗。孟之豫深吸一口气,把绣帕叠好顺手放进自己的怀中,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进,费尽心机搭讪。

“这雨说来就来,今儿这天气真奇怪。”

华雪颜淡淡“嗯”了一声。

孟之豫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沮丧,他摸摸鼻头又问:“华小姐…是从小长在边关的?听说那里的大漠风光不错,金沙浩瀚孤烟直立。”

铃铛一听,没好气道:“嘁,边关哪里好了!只要一吹风,走在路上都能吃进一嘴沙子。若是在沙漠里迷了路,方圆百里也没个人烟。到时候谁还有那心思看景色,不被狼叼去吃掉就阿弥陀佛了!”

孟之豫大为窘迫,讪讪道:“在下也只是听闻而已…”

“传闻总是比现实来得美好。”华雪颜忽然抬眼看着孟之豫,问道:“孟公子如何知晓我长在边关?莫非家父与我受邀来此,也是您的主意?”

“是啊。”

孟之豫根本没有掩饰的打算,直截了当承认:“我对小姐一见倾心,上回匆匆一别也没能说上几句话。幸好你说了你姓华,我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你家。正好我爹花朝节要设宴款待同僚,所以我就顺道给令尊送了张帖子去。这样一来,我就能再见到你了。”

他毫不隐瞒自己的心思,桃花眼盛满笑意,有些炫耀地说:“我怕见不到你,还刻意在送出去的帖子上写了恭请阖府,今日又专门辟了玉壶堂招待女眷。我给孟四说了,你一来就赶紧通知我。原本我是想寻个机会去玉壶堂约你出来的,谁知你倒自个儿先出来逛了,我一路上都跟着你呢,呵呵…”

不正经的登徒子总是惹人厌恶唾骂,可做登徒子做到孟之豫这个份上,倒让人无话可说了。

华雪颜也颇为无奈:“难为阁下单凭一个姓氏也能寻到人。”她叹息一声,索性也直接问他:“孟公子,敢问您如此大费周章找我,是有什么事?”

孟之豫眯起眼睛,狡黠道:“我找你算账。”

铃铛一听鼓起眼睛,叉腰理直气壮地质问:“算什么帐?我家小姐又没欠你东西!”

“怎么没欠?”孟之豫指指自己脑袋,委屈道:“上次你家小姐的幂篱打到我的头,现在还疼呢。我既然受了伤,找她理论又有什么不对?”

“你…”铃铛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凶巴巴瞪他一眼,“男人家也那么小心眼儿,丢人!”

孟之豫面不改色,指着头厚起脸皮去问华雪颜:“反正我是好几日睡不着觉了,华小姐您说怎么办吧?”

一般女子遇见这种情况多半要羞红了脸,可华雪颜却一派从容淡然,扬眉反问:“孟公子希望小女子如何?赔您些汤药费?”

“嘿嘿,那倒不用。”孟之豫赧然挠挠头,小声道:“若说真要赔什么,把自个儿赔给我最好…”

华雪颜装作没有听见后半句,一语双关:“既然您都说了不用赔。那就恕不奉陪了,小女子告辞。”

“诶诶!”孟之豫一跺脚赶紧张臂拦在凉亭入口,“你不能走。”

“此话怎讲?是孟公子您亲口说了不用赔的。男人大丈夫,莫非出尔反尔?”

孟之豫抿抿嘴,歪头想了想,挺直腰板说道:“就算不赔汤药费,那总要赔其他的。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

华雪颜扶额:“不是说了姓华么?”

孟之豫不甘追问:“闺名叫什么?”

“…”

华雪颜站在孟之豫跟前,眼睛平视只能看见他滚动的喉结,还有衣襟处散发出来的淡淡茶香,清雅中不失醇厚。她与他靠得如此得近,几乎只有一掌的距离,近在咫尺五指之遥。

孟之豫也紧张地垂眸看着华雪颜。从这个角度他的视线能沿着如凝脂般的肌肤一路向下,经过眉心,滑过小巧的鼻尖,落在那双红艳薄润的嘴唇上。

鬼使神差,孟之豫不觉伸手想去抚上雪颜的唇:“擦了什么,这般得艳…”

他的指尖刚刚触到一缕温软,华雪颜就偏头躲开,防备至极。

“公子自重!”

“咳——”

孟之豫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遮掩住尴尬,脸颊染上赧然桃花。耳畔雨声减小,水珠沿着屋檐滴答下来,一颗颗掉进春池当中。他见雨停了,遂转移话题道:“现在雨是停了,也不知待会儿会不会再下…华小姐我们快走吧。”

刚才的失礼仿佛不曾发生过。华雪颜也巴不得尽早离开这里,提着裙摆走到亭口,作势就要迈脚。

可是经过刚才一场暴雨,小小池塘水面激涨,竟然把荷叶踏石淹没了。

华雪颜一时滞在了那里,孟之豫见状过去探首一看,稍许怔愣。

谁道天公不作美?老天爷可是偏袒着他呢!

孟之豫内心窃喜,一下就蹲在了地上,回头朝着华雪颜笑道:“上来,我背你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雪颜要不要小孟背?

小酒请各位美人才女赐名!《胭脂夫人》出版要改名字,大家有木有好建议哇?编辑说是要能体现出女子传奇,而且一眼就看出结局是HE的名字…囧里个囧,好像人家写了神马悲情大戏一样~~~到时候出版了我应该有样书,名字采纳了的童鞋我送签名样书哟,只要你们不嫌我的字丑!而且出版书有独家番外,不能放上网的额外温情甜蜜篇!嗯,多给我一点建议,我今天真的想了十几个都被编辑否了,默默流泪~~o(>_<)o ~~

6

6、第六章 六瓣桃艳 ...

“不用。”

华雪颜冷淡拒绝,弯腰把长裙边角打了个结,连绣鞋也不脱就又要踏进水中。

孟之豫一下蹭起身来拉住她:“你别看这池子不大,底下水深足有一丈,那石头又滑得很,你这样不脱鞋极易掉进去。还是我背你吧。”

华雪颜扭了扭手挣脱,垂眼蹙起眉头,道:“孟公子不懂男女授受不亲?您三番四次这般…未免太轻浮了。”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正人君子。”孟之豫唇角扬起,一弯腰猛地凑到她眼前,冲她轻轻吹了口气,挑逗道:“就算我轻浮,总没做出太出格的事来。华小姐难道不觉得,我这样的人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多了?”

鬓边碎发被吹得扬起,华雪颜伸指按住,斜眉抬眼说道:“孟公子敢于表露真性情让我很是佩服。不过您这番心思用错了地方,我对你,不感兴趣。”

唔?

孟之豫怔了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哈哈,华小姐拒意这般直接,倒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不过,”他声线忽然低了几分,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会让你对我感兴趣的。走着瞧。”

华雪颜刚欲出言反驳,孟之豫却把腰一直,敛起方才不正经的模样,抢白道:“你不要我背也罢,那就先把鞋脱了,咱们走过去。”

言毕他微微仰起身子,噙笑望着华雪颜,伸出手掌一邀,挑了挑眉梢。

不愿背那便牵,横竖总是要一亲芳泽的。

“劳烦孟公子回避片刻。”华雪颜闻言并未退缩,指着足下说道:“非礼勿视。”

孟之豫只好把脸别向一边,眼角余光瞥见华雪颜蹲了下去,约莫是在脱掉鞋袜。片刻她又站了起来,主动走了过来,直到几乎快贴在了他的身上才停下脚步,两根纤指在他胸前轻轻一挑,把衣襟里的桃花绣帕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