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羡双眼朦胧的看着严於,有气无力的嗯?了声。

她少有这种憨态,往日都是温婉可人的姿态,今日似乎性子过于顽皮了,但是他能懂,她这是心中有事。

思及此,严於舔唇,嗓音温润道:“羡羡,我问你一件事。”

今羡迷迷糊糊的又嗯了声。

严於垂眸,侧身替她遮住了夜风,半晌后,见她不舒服的嘤咛了声,方问道:“你.......你心中还有......还有你那个亡夫吗?”

今羡说醉也不醉,说不醉也醉,严於的这句话,是她三年前说的。

她说,她曾成亲有过丈夫,但丈夫死了,她便成了寡妇,严於问,她倒不会觉得什么,只是她不知道,为何严於会问她心里有没有那个人,她怎么可能心中有那个人,她......不会的......

“有吗?”严於追问。

没有,嗯,没有。

“没有。”今羡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尖。

严於笑了,没有了就好,她应该要忘掉的,这样,他才能进入她的心里。

-

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外头天光大亮,太阳都透过稀疏的枝叶零零落落的折射进来,今羡在床榻上翻了翻身,支起懒洋洋的身子,头痛的很,对着外头喊道:“阿默。”

阿默欸了声,端着水就冲了进来,笑道:“公主啊,都日上三竿了,你才醒,太子殿下都进宫一趟出来了。”

今羡蹙眉,看着阿默道:“闭嘴吧你。”

阿默抿了抿唇,低声道:“实话还不让我说......”

话音刚落,今羡一个眼神过去阿默立刻闭上了嘴,之后端着水上前,正经道:“公主,晚些可是要去枫林山?”

今羡点头,本应该昨日去的,但无奈时间赶不上,今日是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的。

今羡洗漱完走出去,严於已经站在门口了,见她醒了,莞尔道:“走吧,再不去,又赶不上了。”

今羡笑道好,继而上了马车。

-

枫林山,药香弥漫在山脚下,她嗅了嗅,跟在严於身后上了山。

今羡一到山上便撒了欢的跑到了林九的房里,刚好撞进了出来的林九,他将她抱了个满怀,莞尔道:“还是这么冒失,这样子,可不得闯祸了。”

“才没有闯祸。”今羡摸了摸额头,看了眼林九道:“哥哥何时到的?”

“我今日大早就到了。”林九捏了捏她的脸,道:“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

林九说完,侧身,身后出现了一个道士,林九道:“这是清风道士,专门解梦的,你不是说总梦见人哭吗?你可以问问道士。”

林九说完,今羡愣了下,看向了清风道士。

道士穿的白色的华服,模样倒是一点儿都不老,和林九不相上下。

清风道士道:“你就是今羡?”

今羡点头。

林九道:“你们进去吧,我出去见见师父。”

他走向了严於,两个人低声交谈,严於的眼神看向了今羡的位置,林九笑道:“不用担心。”

严於点头,收回视线。

-

屋内。

今羡坐在凳子上,清风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两人视线撞上。

清风淡声道:“今羡,你本名是什么?”

今羡惊愕的抬眸,清风见惯了这个眼神,笑道:“无需惊讶,你们在我面前,都是没有秘密的。”

今羡舔唇,心底惊讶不已,却也因为清风的这句话,对他解梦的兴趣更浓了,她道:“温初酒。”

“我本名,温初酒。”

今羡说完这句话,清风笑了下,继而将眼眸一闭,似乎陷进了某件事里。

今羡诧异,一直抿着唇看着他,屋内安静无声,她听见他淡声道:“你那即是梦,又不是梦。”

今羡咽咽口水,忽然觉得背后升起了一股寒意。

清风嘴角一勾,道:“那人牵挂你,思念你,你是那人梦中的魂。”

今羡蹙眉,忍不住问:“敢问清风道士,那人是谁?”

“不可说,入你梦境已是我越矩了。”清风蹙眉,忽地问了句:“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梦见一个孩子?”

今羡忽地感觉到毛骨悚然,点头,道:“是的,不过现在没梦见了。”

清风道:“那就无碍。”

说完这句话,他睁开了眼,莞尔道:“你莫怕,这个泪梦,是托你来世吉祥安康的,是要用人血献祭的,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要阳气重之人方行,是一种蛊术,日日十滴血,放入蛊中即可,不过这件事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一日一滴就保你一日,那人若是想保你一世,那那人就得在他活着的余生里,日日十滴血放入蛊中。”

今羡蹙眉,抿了抿唇,低声问道:“清风道士真的不能告知我那人是谁吗?”

清风道士摇摇头,莞尔一笑道:“不可,千万不可,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今羡问:“何事?”

清风道士笑,视线对上了今羡的一双桃花眼,“那人有保你一世之心。”

-

夜,清风道士和林九站在山峰上看星月。

微风袭来,林九低声道:“梦......”

清风笑,“你怎么和今羡一样,一直追问我梦里头那人是谁?”

“对不住。”林九道:“是我不对,忘了你不能泄露天机。”

“那倒也不是。”清风道长伸了个懒腰,俊朗的脸上浮现出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别告诉今羡,因为不然为今羡献血的人可耐不住反噬,会没命的。”

林九诧异:“那今羡以后都不可以知道这人是谁?”

清风道长摇摇头,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得要她自个儿发现,或者,要那人告诉她,方不会反噬。”

林九蹙眉道:“那人是.......”

“那人很快就来这里了。”清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吃了进去又问林九要不要。

林九摇头,蹙眉:“那人要来?”

“是啊。”清风笑,“点到为止,不说了,你知道为何今羡如今没梦到孩子吗?”

林九摇头:“为何?”

清风看向远方,舌尖抵着糖慢慢品尝,道:“她自然梦不见,那人把孩子请走了,原是今羡受罪的,但那人替她受了罪,请到了他梦中,想要愿她来世顺遂一生。”

-

公主府,夜渐渐的深了,今夜星星很少,疏疏落落,夏初蝉鸣声已经冒出了尖,低低的在院落里奏起了乐。

今羡懒洋洋的躺在乘凉椅上,玉臂握着扇子,轻轻的扇着风,她抬眸,望着月光出神,脑海里全是清风道士的话。

今羡垂下桃花眼,眼眸颤了颤,心头满是疑问,其实心中隐隐闪过那人的脸,但其实,她很快便挥开这个念头。

那人阴晴不定,性子残暴,怎么可能还会保她来世吉祥安康。

她垂眸,忽的想起那人,但已然记不起他脸庞,今羡眼眸微颤,身后传来了一点儿都不会掩饰的脚步声,她莞尔,低声道:“阿默,你来了?”

阿默闻言,低声道:“公主一点儿也不懂得配合阿默,阿默还想哄你玩呢。”

“哄我玩?”今羡笑笑:“我哄你还差不多。”

“你有什么哄我的。”今羡抓着她的手,慢慢把玩。

阿默神秘兮兮的一笑,低声道:“公主不知道吗!皇上要为公主指婚了!现在已经在看人选了!”

今羡手一顿,惊愣道:“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写前半段的时候我哭了,那句祁琛我不要你了,狗男人不知道多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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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风徐徐的吹到了今羡的身上, 她躺在乘凉椅上, 怔忪了好一会, 盯着阿默好半晌后, 方道:“指婚?”

阿默愣了, 道:“是啊,皇上今日都叫了好几个大臣进宫商讨人选了。”

今羡咬唇, 忽地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皇上也曾和她说过, 怕她老来无倚靠,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儿郎, 她那时只笑笑说没有, 并且还说自己已经不想再成一次亲, 如今皇上这样,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有些哭笑不得,抓着阿默的手,道:“太子呢?”

阿默摇摇头, 忽地才想起似的,低声道:“我正想和你说呢, 太子殿下今日从枫林山回来之后好像就卧在东宫没动了,听说好像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严於身子很弱,很容易受风寒,太医找了许多的法子都没有多大的效果,而且严於的身子已经日渐的弱了许多许多。

今羡忽地想起昨夜他还同她一道在亭子里喝酒, 今日又和她一道去了枫林山,下山的时候,日头已经没了,暮色渐渐沉下,风也跟着大了起来,定是吹了风,身子又染了风寒。

今羡站起身,道:“我得去看看他,免得他又偷偷的把药倒掉。”

阿默跟在身后,替今羡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风,低声叮嘱道:“如今你是越来越不注意身子了,哪能夜里就穿的这么单薄,别说去看太子殿下了,反倒自己还沾染上了风寒,届时,我看你又要和太子殿下一道喝药了。”

今羡侧眸看了眼阿默,轻声道:“如今你是愈发的爱说我这不是那不是的了,明明年纪比我下,整日和上了年纪的老妈子,青姑姑都不会像你这样。”

今羡说完,已经走到了门口,仆役们眼疾手快的上前询问今羡要去哪里,得知要进宫时,立刻叫人备了马车。

今羡到了东宫,一眼便瞧见了国师和太医们站在一道,她上前,低声询问道:“国师大人,太医,太子殿下如今身子怎么样了?”

太医道:“回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情况不妙,今日吐了好几次血,身子现在是愈发的弱了,这还另说,但总是隔三岔五的病下去,长此以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今羡看了眼东宫紧闭的门,有些着急,道:“那有什么方子可以吃一下,改善身子的么?”

“改善身子的方子我倒是不知道。”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国师忽地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可以让他渐渐好转,保他的“方子”。”

今羡听出国师话外音,低声道:“伯伯说的是?”

国师看了眼今羡,拉着她走到了另一处,低声道:“羡羡,伯伯记得你曾和我说过,你的生成八字没错吧?”

今羡点头。

国师在手心下写下今羡的生辰八字,道:“是这个,没错吧?”

今羡点头,低声答道;"对,是这个。"

国师看了眼东宫的门,周围静悄悄的,他低头,侧眸看了几眼别的周围的地方,低声道:“你知道,太子殿下的命格和你的极为互补吗?”

互补?

今羡蹙眉,低声道:“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国师叹息一声,道:“就是你的命格和太子的命格互补,刚好你命硬,他命里弱,要是结为夫妻,倒是能把他的弱里加上强,能保他一世安康。”

国师的话刚说完,今羡就愣在了原地。

但是不等她开口说话,国师便道:“不过你太子哥哥估计舍不得你和他因为这个而结为夫妻,他这么疼你,估计怕委屈了你,没事,我们再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届时再选为太子妃,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等。”

今羡心口百般不是滋味,是啊,严於这么疼她,如今......

东宫里头走出来一个太监,弓着腰走到了今羡的身旁,急道:“今羡公主,你可算来了,太子殿下又发脾气,不肯吃药,还总说自己时日无多,说一些胡话。”

今羡一听,立刻往殿内走去。

东宫的寝宫里,一进门便有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今羡这三年里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她抬脚往里头走去,殿内只点了几盏弱弱的烛火,一晃一晃的照射在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严於。

他很虚弱,唇色白了许多,嘴上都起了干皮,一双眼无神空洞的看着床榻不远处的那块小平安符。

严於听见了脚步声,今羡的脚步声很好分辨,轻轻的,慢慢的,和她这个认一样,虽有顽皮的时候,却更多乖乖软软,他顿了顿,低声道:“夜深了,你怎么还进宫了?”

今羡坐在了床榻旁边的凳子上,将披风搭在了一旁,嗓音温柔,道:“记挂你,哪知你还闹脾气不肯吃药,听宫人说,你还发脾气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严於咳了咳,望着她笑了笑,嗓音温润道:“我没有闹脾气。”

今羡知道严於没说实话,他本来脾气就不好,不喜理人,只在她面前有所收敛罢了。

今羡端起了一旁桌子上的药,吹了吹,送入了他的嘴边,低声道:“那你快点喝了药,不然今夜我是又不能睡觉了的。”

严於撑起身子,低头就着今羡递过来的药喝了几口,继而想起什么,道:“方才国师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今羡手顿了顿,道:“就说了下那个法子,其他的便没了。”

严於低低的哦了声,眼眸微垂,喝了口药后,道:“你无需听他这么多胡话,我的身子,还无需你牺牲来同我成亲,你应该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道的,而不是和我这个半残的人”

“你又胡说什么。”今羡低声斥道,又递了一口药给他,道:“你放心,国师已经在找人选了,届时,要是找到了命格和我一样的,便可以”

话还没说完呢,严於就一口血又呕了出来,就这么喷洒在了今羡白皙的手掌上,他无力的睁着眼,吓的今羡一愣,立刻对着外面喊:“太医,太医快进来”

太医跑了进来,又对着严於把了脉,今羡看了眼严於,他始终无力的睁着眼看着她,似乎是看见了她眼里的担忧,他莞尔,无声的道:“羡羡别怕。”

今羡鼻子一酸,其实严於在这三年里,给她的宠爱是明眼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无论大事小事,总是把她呆在身边,总是细心又温柔。

如今,他哪怕是病弱,躺在了床榻上,都还强撑着睁开眼要她别怕。

国师站在身后,看了眼严於,低声道:“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了,要是还找不到那个命格和你一样的人,太子殿下怕不是就这么一天一天的弱下去,届时就怕”

国师的话还没说完,严於便低声打断道:“国师,别再说了,父皇不是快给羡羡指婚了吗?你有这个空闲,还不如给她好好物色一个好儿郎。”

国师无奈的叹息了声。

今羡站在一旁,将严於和国师的话都听了进去。

严於对她来说,就和林九一样,都是哥哥,但是林九总是这跑那跑,许多的时间都不在身边,而严於,则三年期间来,都寸步不离,她有什么事,开心的,难过的,亦或者身子不舒服,他都是第一时间能够察觉。

如今严於身子不适,明明自己就可以救他......

今羡想起了皇上的指婚,她知道皇上是为了她好,为了她能老来有所依靠,但是那人要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亦或者对方和那人一样,是个性子极为残暴的,那还不是又会遭一次罪。

今羡咬唇,低声对着国师道:“伯伯,我想知道,要是找到了那人之前,我和太子殿下成亲,届时再换,会有什么影响吗?”

国师摇头,看了眼严於又看了眼今羡,道:“没有影响,今羡公主的意思是?”

今羡看着严於,低声道:“那就先用我的命格吧,届时找到了人,再去替换。”

严於躺在床榻上,看着今羡,低声道:“羡羡,你别”

“别说话了,先养着吧。”今羡转身,对着国师道:“我们要去和皇上说一下吗?”

国师道:“我去就行,你留在这里。”

今羡道好,太医们走了出去替严於熬药,她上前,葱白的指尖拿起帕子替严於擦拭了一下有点点血迹的嘴角,低声安抚道:“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不怕我有事。”严於咳了咳,虚弱道:“我就是怕你委屈,同我这个病秧子成亲......”

“又胡说了。”今羡倒了水给严於润了润嗓子,道:“你别想那么多,我没有委屈的。”

严於喝了一口,嗓音恢复了些,他看着她,低声道:“等哥哥身子好了,我同你去安街买糖人吃。”

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今羡莞尔,又倒了杯水给他喝,道:“那我可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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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走到了永和宫,严功呈正坐在龙椅上和晏元川聊天,见了国师,便道:“太子如何了”

国师上前,作揖道:“回皇上,太子殿下喝了药,身子好些了,只是我把那个法子告诉了今羡公主,今羡公主说,在我们找到和她命格一样的人之前,会先和太子殿下成亲,保佑太子殿下身子安康。”

严功呈愣了好半晌后,道:“今羡主动说的?”

国师点头。

严功呈手握紧,欣慰的笑了,继而又道:“快,快些筹备好婚礼,就算本意不是真的成亲,但也不能委屈了今羡,快去。”

一直坐在一旁的晏元川嘶了声,道:“今羡便是你三年前认的那个干女儿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