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又很快被雾气弥漫,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用手掌擦过,她安静的看着他,那个英俊挺拔的背影,轻风掠过枝桠,太阳已经从天空中跃然而出,远处的山谷中传来三两声不知名的鸟叫声,空气静谧清新。

而世界的一切都在她的眼里逐渐模糊,只有远处那个身影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她想要牢牢的记住他。

哪怕是他的背影,都能看的她眼眶泛红,胸腔微酸。

寻找香烟失败的徐勉恼怒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在早晨的雾气下显的有些过分的瘦削萧索。

景虞就这样看着他,如同一座不能言语的雕塑,最后有一滴眼泪终于支撑不住从眼眶滑落。

第65章 合久必婚(2)

等到助理赶到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他惊异于徐勉竟然这么闲情逸致的到这里来看日出,然后看到景虞从车里下来后终于有几分了然了,感情是在这里过了一夜。『樂『文『小『说|

他心底已经将徐勉与衣冠禽兽划上了等号,平日里在公司衣冠楚楚,禁欲十足,惹得姑娘们纷纷花痴荡漾,谁知道竟然还开着车到这荒郊野地里跟着打野战。

他看向徐勉的目光由原本的敬佩变为了意味深长。

徐勉此刻心情正烦躁,脸色非常臭,连话都不愿意说,最后助理料理了这边,又让司机开车送他们俩回去。

两人一路都不说话,他不想开口,怕自己开口语气便不好,反而让两人之间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而景虞不开口,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从哪里去说起。

或许真的是走到某个穷途末路之境,改变成了现下唯一的出路,只是她还没做好十足的准备能与他相守到老。

她这一生害怕很多事,害怕由光明突然转入黑暗的那个瞬间,害怕站在高处的失重感,因为被狗咬过所以至今都对狗带着些恐惧,害怕对一个人养成依赖,害怕曾经两个最亲密的人由热情转为冷淡。

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人心。

他们在一起的这么多日夜里,她其实常常是怀着感恩的心态,感激他能爱着自己,感激在自己心千疮百痍的时候,还能被他那样温柔以待。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牢记在心,丝毫不敢去忘记。

——

在外留宿一晚,徐勉原本还担心景虞会感冒的,结果反倒是他自己,第二天起来头疼的厉害,他忍着身体的不适去工作。

到了下午,感冒越发严重了,擦鼻涕都擦的他鼻子都十分疼,后来实在头疼欲裂,便不再坚持自己回家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睡觉似乎都不安稳,总是会梦到一些怪诞无厘头的噩梦,他又怀疑是自己有些神经质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又睡了过去,中途迷糊着醒过来几次,每次两眼无神的看了几眼天花板确认自己是在哪里后便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后,外面天都快黑了,冬天的黑夜来的格外早,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过了。

最近这段时间徐勉都尽量的不自己开车,所以景虞都主动送嘉树去学校,虽然这两天他们之间气氛不怎么对,但是都很默契的没有在孩子面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七点过景虞回到家,嘉树一进门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说学校的趣事,说同学之间发生的事,景虞不时回应他几句。

景虞换了鞋,脱掉大衣,便上楼,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照理说徐勉应该是回来了。

她推开卧室门,便见床上躺着的人不就是徐勉,她心下诧异,这人怎么一回来便躺床上去了。

徐勉这人向来生活非常自律,别说这种一回家就躺床上去,就是不洗澡,他都绝对不上床的。

景虞走了过去,叫他,“徐勉。”

没人应她,景虞抓了抓头发,心底有些懊恼,她蹲下身,趴在床边看着他,紧锁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受。

景虞贴着额头探了探体温,有些烫,她又急切的叫了一声徐勉,徐勉悠悠转醒,意识有些迟钝的看着她,试探的叫道:“景虞?”

景虞松了口气,看来还没烧糊涂,还知道她是谁,她应了声,“是我。”

她有些生气,“明知道感冒了还穿着衣服睡觉。”

她絮絮叨叨,突然又想起了上一次自己感冒的时候,徐勉也曾对骂过自己,现在想起来竟然还是觉得有几分遥远了,她突然生出几分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啊。

最后景虞从徐勉的手机里翻出来宋湛江的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宋湛江非常不满,“你说你们俩怎么回事?不是你感冒就是他感冒了,还每次特会使唤人,当我是你家私人医生还是怎么?”

景虞微囧,鉴于自己确实是有求于人,且理亏在前,因此也不跟他计较。

一番检查后,宋湛江说道:“小case,这点小感冒对他来说算什么,放心吧,他身体好得很。”

景虞连忙道谢,倒是徐勉对他态度很不好,宋湛江不跟他计较,说道:“怎么吵架啦?”

徐勉不耐,“没事就走,烦。”

宋湛江抱怨,“你吵架还跟我发脾气,你说有你这样的朋友吗?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快挂了。”

徐勉更加没好气了,连话都不想说了,给他发了个短信,上面只有一个字:滚。

“重色轻友。”宋湛江狠狠的戳着手机泄愤的回他。

送走宋湛江以后,景虞端了杯热水让徐勉吃药,因为感冒,他精神不济,但是却是很明显的排斥吃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景虞开口,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跟他讲话,“乖,吃药才会好起来。”

徐勉脸色恹恹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并不想要说话,徐嘉树凑着脑袋在一边说道:“爸爸,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害怕吃药呢?”

景虞笑了一下,对他说:“别笑话你爸爸,他是感冒了心情不好,你最好安分一点哦,自己回房间去写作业。”

徐嘉树果然安分了,想到爸爸心情不好,自己还要去笑话他,估计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恐怕跟自己没完了。

景虞将手上的一板药扣开锡纸,按照医嘱取出三颗递给他,“吃了。”

他不说话,沉默的接了过来,吃了药,和着水,嘴边顿时一片苦涩,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忍不住的泛酸。

中午没怎么吃东西,胃此刻隐隐做痛,他不想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皱着眉头看她。

景虞又给他倒了杯水,他三两口便喝掉了,景虞则是一直打量着他,微微仰着头,喝水的时候喉结滚动,十分性感。

直到他将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景虞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还对着他花痴,不由脸色微红。

徐勉此刻好受了许多,可能是方才自己一个人时有些脆弱,有一种生病也无人关心的孤独感,如今却好转不少。

景虞问他,“我去做饭,你再睡会吧。”

徐勉半坐在床上,冲她点了点头,景虞厨艺实在算不上好,为数不多会的便就那几样,比如下面条,做稀饭,以及一些简单的炒菜。

景虞在厨房里一个人打转,最后掏了米,洗了青菜,做青菜粥。

她一边看手机百度的食谱,一边自个儿琢磨,最后等饭做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徐嘉树做完作业后,便顺溜到徐勉房间里,他关切的问,“爸爸,你怎么感冒了?”

徐勉不想跟他说话,主要是怕传染给他,恹恹的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他出去。

徐嘉树以为爸爸嫌弃自己了,又赖又蹭的,“爸爸,你放心,你害怕吃药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徐勉默默翻了个白眼给他,声音嘶哑的开口,“你以为我是你,还害怕吃药。”

景虞推门进来,笑道:“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徐嘉树反驳,“爸爸说的,我是男子汉了,才不是小孩子。”

景虞低头摸他脑袋,动作温柔,“好,男子汉,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听到吃饭,徐嘉树便很快速的听话跑去洗手了,景虞问徐勉,“给你端上来吗?”

他摇头,“不用,我下去吃。”

她站着还不动,徐勉奇怪的看她一眼,“怎么了?”

景虞回神,“用不用我扶着你。”

徐勉无语,“我是感冒了,不是眼瞎腿瘸。”

景虞讪讪的搓了搓手,“好吧。”

徐勉起身,景虞跟上前去,“要拿什么?我帮你。”

他回头,声音更加嘶哑低沉,“上厕所,你怎么帮?”

景虞表情羞窘,再也没管他,自己便下了楼,摆好餐具,徐勉跟徐嘉树一起下来了。

徐勉换了身衣服,他食欲不是很好,勉强喝了一小半碗稀饭便再也吃不下了,但是想到这是景虞费了这么多时间给自己做的,他便继续吃下了剩下的半碗。

景虞对此非常高兴,虽然味道算不得多好吃,但是勉强合格,徐嘉树吃过饭以后便又被徐勉赶回了房间去了。

景虞则却收拾碗筷,她动作很慢,等她出来的时候,徐勉竟然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面放一个悬疑电影,景虞曾经听说过却一直不曾去看,此刻看到徐勉看的专注,便坐在他身边跟着看了起来。

电影的大概剧情是一个男人游走在两个女人中间,精通厨艺的老婆让他慢性中毒的故事。

电影落幕后,景虞对男主角倒有了些同情,感慨道:“女人还真是不容小觑。”

徐勉淡淡说:“玩弄感情的坏男人而已。”意思是不值得同情。

景虞笑了起来,“你还真是。”

后来她去房间拿了毛毯过来给他披上,她向来体寒,徐勉倒是将她一起抱在怀里,用脸颊轻轻蹭她。

她的心突然柔软的一塌糊涂。

第66章 遇见(1)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遇见》

他们倚靠在一起,徐勉声音沙哑的说:“景虞。”

“嗯?”她轻声回应他。

他却又说;“没什么,想叫你一声。”

景虞笑他傻,“原来你生病了这么黏人。”

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趁着他生病没精神说话的时机,将他狠狠取笑一遍,后来她又翻出一部电影看起来。

因为是一部气氛比较沉闷的文艺片,所以全程都不会出现让人哈哈大笑抑或是屏住呼吸吓得够呛的场景,整部片子都如同轻缓流水一般,平铺直叙,娓娓道来。

或许是电影太无聊,又或者是景虞太安静了,徐勉靠着她的肩膀便睡着了。

电影里微弱的光芒倒映在他英俊的脸上,景虞再也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像他这么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

可是这种安心又能持续多久呢?

她的左肩膀已经开始发麻,她如同一颗任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松柏,她一动也不动,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她喜欢他,所以宁愿这样被他枕着,肩膀发麻也没有关系。

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是这样的爱着他的。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无可奈何的便是爱情,有时候它坚韧如磐石,可是有时候,却又让人绝望的望而止步。

曾经总以为她会喜欢电影小说里的那种爱情,缠绵悱恻,惊心动魄,可是跟他在一起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喜欢这样平凡而平淡的生活,她不需要去仰望一个人,不需要去担惊受怕,不需要为了爱情变成另外自己不喜欢的模样,她可以无拘无束的做自己。

他们之间,势均力敌,棋逢对手,他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懂她,她曾经一个人孤单太久,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注定孤单终老了,可是后来发现,他一直在原地等她,这个发现让她欣喜不已。

惊觉相思不露,原已情深入骨。

——

景虞跟徐勉之前因为结婚的事情闹了些小矛盾,后来两人便都默契的不去谈论在这个话题了,虽然他们仍旧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徐勉却愿意为她让步。

她时常觉得结婚这个字眼太过郑重而严肃,必须是两个人真正考虑好以后才可以下决定。

虽然她喜欢徐勉,可是她不想如今凭着这短暂的喜欢就妄下决断,她太害怕去承受一段失败感情所带来的伤害了,虽然她明明知道徐勉是徐勉,他不是陆衍广,也不可能像陆衍广那般对他。

她承认自己有所保留,她给自己留了退路,如果是真的爱,或许应该是不计后果,勇往直前的吧?可惜,她早已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但这不过是大多数成年人的爱情观常态,谁又会觉得有什么错呢?

徐嘉树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因此有一次有几分挫败的对景虞说:“金鱼姐姐,你不喜欢我爸爸吗?为什么你不跟他结婚呢?”

景虞笑道:“我喜欢啊,可是喜欢为什么一定就要结婚呢?”

徐嘉树有些敏感,从小闲话听多了,便受伤的问道:“那你是不喜欢我吗?所以不愿意跟爸爸结婚?”

景虞哑然失笑,不禁为这孩子的敏感心疼,她笑着摸他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虽然在她眼里,嘉树不是她的孩子,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心底从未有过一刻的别的想法,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敏感。

嘉树睁大眼睛,“那你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妈妈吗?”

景虞愣了愣看着他,他反倒以为是自己猜对了,歉疚不已,“那你就还是因为我了,你放心金鱼姐姐,就算是有一天我妈妈回来了,我都绝对不会偏向她的,更何况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对她也没有感情。”

景虞摸他小脑袋,“别这样说嘉树,她要是听到会难过的。”

徐嘉树嘟嘴,“她如果难过就不会丢下我了。”

景虞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小孩子这个问题,因此只能对他说道:“你怎么知道她丢下你呢?如果她是有什么苦衷呢?”

徐嘉树闷闷的,“金鱼姐姐,你不要安慰我了,反正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这孩子敏感的很,景虞也不再对他说这个话题了,两人在一边玩五子棋,徐嘉树是非常聪明,总是将她杀的节节败退。

最后徐勉过来加入战斗,景虞跟徐嘉树一派的,徐勉下棋很快,又干脆利落,不像景虞跟徐嘉树,两人还在一边嘀嘀咕咕商量一阵,还得无条件的悔棋。

徐勉有些无语的提醒道:“君子落子无悔。”

徐嘉树反驳的非常有理有据,“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孩子。”

景虞应承,“对,我也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徐勉对他们两人是彻底败服,虽然那两人时不时悔棋,可是最后几局下来还是跟勉强打为平手,这让徐嘉树非常郁闷。

景虞最近几天工作不怎么忙,陈氏的案子办完以后,便闲了下来,后来她跟陈秋略见过一面,也没谈什么,倒是有些尴尬,陈秋略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后来景虞请求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谢谢你。”

他非常真诚,“你放心,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她点头,但是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吧?她再没兴趣去亲眼看一下那个传说中的父亲是什么模样,那说到底不过是一场笑话,给自己徒增不快罢了,这又是何必呢?

下午的时候,景虞接到了孙阳的电话,她的语气非常急促焦急的说:“干妈,你快来救救我。”

景虞连忙问道:“阳阳你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家里,干妈你快过来。”

景虞换了件衣服连忙准备出门,因为听孙阳的语气事情非常严重,她心下焦急,徐勉从书房出来问她,“怎么了?”

“出了点事,我需要出门一趟。”

他点头,也不问,“我跟你一起去。”

景虞安下心来,点点头,是因为觉得有徐勉在身边,她整个人都没那么紧张了。

景虞开车到了孙阳家里,车子不能进入巷子里,两人将车停在街道外面,从小巷子里穿了进去。

一到孙阳家的店铺前,便见前面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整条巷子人都不敢进来。

景虞走上前,徐勉将她揽在身后,质问领头的一个男人,“你们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