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东西后,湘思推着轮椅回到卧室,何姨正在浴室内放水,“快洗个澡吧,也不知道身上这些伤口碍不碍事。”

“何姨,我好累,只想睡一觉。”

“那我给你擦擦…”

“何姨,你扶我上床吧,我累坏了…”湘思眼里蓄满泪水,何姨见了也不禁鼻子一酸,她忙扶着陌湘思在床上躺好,“那你要是有哪不舒服就叫我,我能听得见。”

“好。”湘思平躺在床上,待何姨出去后,便侧了个身。

腿上的几道口子还是碰不得,陌湘思双手抱住肩膀,将上衣撕开几条,她手掌狠狠握住肩胛处,用力揉捏出几道指痕印。她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却还是在胸前,腹部,都一一弄上淤青的痕迹。

陌笙箫晒着阳光,坐在遮阳伞下面,手边摆着一个椰子。

头上戴的是一顶手工编织的遮阳帽,她单手支起下巴,神色惬意而舒爽。中午吃的是自助烧烤,各式各样的海鲜摆在桌上,大个的龙虾,牡砺,以及鱿鱼等。

这家餐厅同样在海滩边上,他们坐在二楼,整个餐厅都是用实木搭建的,有心者一闻,就能闻到木质特有的香味。

下面就是一片辽阔的海域,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海水味道,笙箫喝了口椰汁,右手抬起了轻扇几下,“我要隐居在这,哪也不去了。”

聿尊笑她,“不要你姐姐了?”

“那我就把姐姐一道接来。”她侧过脸,正面迎接着海风,“要是能在海边弹琴,就更好了。”

她听到男人起身的声音,没多久,脚步声便回到她身边。

“聿尊?”

笙箫的手被牵过去,她跟着起身,“去哪?我们还没有吃饭呢。”

她跟在聿尊身后,上了几阶楼梯,餐厅内正在播放着的英文歌也被换去,笙箫被按坐下去,她的双手摸向前,直到指尖碰触到,才知道是架钢琴。

这是个33平米的演奏台,凌驾于餐厅之上,陌笙箫一袭白裙坐在钢琴前,聿尊将她的帽子摘下,长发不受束缚,随风飞扬。演奏台周边一圈都是木质栏杆,不知名种的花草攀附其上,锦上添花。

一眼望来,都道美得无与伦比。

陌笙箫指尖在琴键上滑过,几道琴音清脆灵动,便知音质很好。

她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在华尔练习时她就经常弹这首曲子,不需要琴谱,她早就熟记于心。

聿尊在她身侧坐下来,陌笙箫弹琴的时候很专注,十指纤细,天生就是适合弹琴的。

聿尊只觉眸光被刺了下,这时的陌笙箫,在他眼里好像幻化成了长着翅膀的天使,她头发很长,又黑又亮,下巴微微翘着,聿尊捋起她一缕发丝,他侧过脸,不经意望见昨晚出事的那片海滩。

曲毕,笙箫双手还放在琴键上,“弹琴的感觉真好。”

“唱首歌吧。”

陌笙箫抿紧双唇,弹了一首萧亚轩的《类似爱情》。她嗓子很好,只是很少唱歌。

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

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

在同一天,发现爱在接近

那是爱,并不是也许

聿尊轻眯着眸子,陌笙箫曲毕,侧过小脸,“好听吗?”

“好听。”

“我觉得歌词不错。”

“是么?我没有听清楚。”聿尊将视线从她脸上别开。

笙箫低下嗓音,心里藏不住失落,“萧亚轩的嗓音唱出来就更好了。”

聿尊拉着她的手回到吃饭的地方,笙箫觉得有些热,便想戴上帽子。男人看不远处就有卖印着热带风情的三角巾,他招手挑了一块,起身将天蓝色的三角巾折叠后扎在笙箫头上。

她长发柔顺地束缚在脑后,光洁饱满的额头很好的显露出来,越发具有活力。

吃了饭,聿尊又带她出海。

这次他租了条汽艇,笙箫跟着他来到海滩边上,“我们去哪啊?”

聿尊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跨上去,笙箫从没有坐过汽艇,就连见都没见过,她赤足踩在温热的海水中,被聿尊带上汽艇。

“抱住我。”

她乖乖伸出双手,抱住聿尊的腰,“我们…”

“啊——”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汽艇早窜入了海中,海浪飞溅,笙箫觉得脸上一阵湿,一阵暖,蓝白相间的汽艇像是在海中跳跃而起的白鲸,腾空好几丈。她惊叫连连,双手用劲抱住聿尊的腰。

“啊——慢点。”

“这样才够刺激。”

陌笙箫从来没有这么疯过,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剧烈的海风令她眼睛都睁不开,她右手紧抱着聿尊,左手扬起,像是鸟儿一般展翅翱翔。

笙箫闭着眼睛,甚至就想这么睡过去。

要是能在海上搭建一间房子,那儿就是她的家,该有多好?

一直以来她都活得好累,陌湘思的腿就是她的心病,没有认识聿尊之前,她为了两人的生活费和医药费而累,认识聿尊之后,她的心又累的差点枯竭干涸。

笙箫开心的禁不住欢呼,唯一的遗憾,就是眼睛看不见,她很想亲眼看看这幅景色到底有多美。

还好,有聿尊陪着她。

陌笙箫不由抱紧了身前的这个男人,汽艇在海面上兜了好几个圈,回到海滩时,笙箫大声笑着楼住聿尊,累到连下来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转过身去,见她脸颊绯红,两条白皙细嫩的腿放在他腰侧,她赖在他背上还是不肯起来。

阳光普照,暖洋洋地洒落下来。

陌笙箫慵懒地眯着眼睛,聿尊双手交握,好久没有开了,虎口处有些发酸。

“下来吧。”

笙箫右腿晃了下,侧脸枕着男人的肩,鼻子哼出一道不情愿的声音。

“再赖我身上,我可就把持不住了。”

陌笙箫笑他,大白天的还能说出这些话,她仰着小脸,瞳仁内闪着抹狡黠,“你来啊。”她笑的干净而无害,聿尊喉间滚了下,竟真觉一股冲动从小腹处升腾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和他比脸皮厚,陌笙箫功力尚浅。

笙箫只觉胸脯处一暖,男人竟将整只手掌覆在了她胸前。

她啊地惊叫出声,差点栽下汽艇。

陌笙箫双手拉着聿尊的手臂,“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要脸就不能生吞你了。”

“你敢。”笙箫挨靠着聿尊,“可别碰我。”

“还不下来么?”

“就不要。”陌笙箫眼眸含笑,她尽管看不见他,那双晶亮圆润的眸子却依旧圆睁着,笙箫嘴角翘起,说出的话,不知不觉带着种撒娇的意味。

聿尊陪她在汽艇上坐了足有半小时,后来一看,她竟躺在他肩上睡着了。

晚上,他们依旧住着最高级的酒店,在那张几乎占了四分之一卧室的大床上抵死缠绵,陌笙箫这个时候照常睁着一双眼睛,纤细的长腿盘在男人精壮的腰上,她咬着一处嘴角,聿尊扣着笙箫的双手,埋进她最深处。

坐上飞机,笙箫靠着窗,这三天她玩的畅快淋漓,以至于今后回忆起的时候,陌笙箫确切地感受到了,假若之前没有幸福过,那么等失去的时候,就不会有那种在地狱中走过一遭般的痛苦。

聿尊提前给徐谦打过电话,徐谦三言两语,轻描淡写,说是对湘思客气的很,已经将她送回了皇裔印象。

聿尊合上手机,那就好,至少回去后笙箫不会和他吵闹。

他只是不知,徐谦下手向来狠辣,这客气他们受得了,可别人就保不准了。

下了飞机,她还是有种活在梦里没有出来的感觉,陌笙箫给湘思和何姨都带了礼物,舒恬的自然也不会少,聿尊取了车子过来,二人相携回到皇裔印象。

湘思自从回来后就没有出过房间,何姨给聿尊打了不少电话,他都没有接。

一日三餐何姨都送到她床前,湘思吃过后,她再进去收拾出来。

笙箫率先进门,刚换上鞋子,欢快的声音便传进客厅内,“姐,何姨,我们回来了。”

别离笙箫73他的好,是最深的伤害

何姨放下手里的活赶忙迎上去,“陌小姐。”

她穿过笙箫走向聿尊,将行李搬进去。何姨脸色似有不对劲,但陌笙箫看不见,何姨朝着聿尊望了眼,也没敢多说什么,便提着东西走进客厅。

海贝听到脚步声,一个打滚起身,前爪踮起扑向陌笙箫。她手臂接住,忙蹲下身来搂着海贝的脖子,“海贝乖,好好吃饭了没?”

“汪汪——”

陌湘思的房门半虚掩着,门铃响起的时候她就猜到是笙箫和聿尊回来了。她拿起边上的被单,将自己从头到尾整个蒙进去。

“何姨,我姐呢?”

何姨一个激灵,放下行李走来,“在房间呢。”

“这么早就睡了吗?”陌笙箫将包放在边上,打开拉链,从里面将准备给湘思的礼物拿出来,“姐,姐——”

喊了几声,仍旧不见陌湘思出来。

“何姨,你扶我过去吧。”

何姨垂着头走来,笙箫握住她的手腕走向湘思的房间,“何姨,我姐怎么没有出来啊?是不是睡着了?”

“噢,嗯,可能是吧。”何姨模棱两可地回答,湘思被带上车时,聿尊说是他让人接她去看医生,可她回来的时候…何姨并没有多嘴,更加不敢对聿尊的行为有所质疑。

她将笙箫带到湘思的房间门口,陌笙箫推开半掩的门,“姐,你睡了吗?”

笙箫刚站定,就隐约听见里面有哭声传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忙走进去。何姨搀着她的手来到湘思床前,头顶的水晶灯亮着,陌湘思蒙着床单,凄婉的啜泣声正从里面透出来。

“姐,你怎么了?”笙箫面色惊慌,忙伸出手去。她抓着被单,扯动几下,另一头却被陌湘思紧抓住,不肯松开。

“姐,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啊?”

陌笙箫只听得见哭声,她心里越发慌乱,“何姨,你也不说话吗?我姐她到底怎样了啊?”

“陌小姐,湘思她…”

聿尊听到动静,也走了进来。

笙箫得不到答案,只得用力将湘思的被单扯开,湘思一松手,没了遮掩,她双手抱着肩膀,整个人直挺挺躺在那,身上还是那天的衣服,没有换去。

陌笙箫只觉姐姐肯定出了事,她双眼看不见,只能抓住何姨的手臂,“何姨,你看见什么了?告诉我!”

何姨抿紧了双唇朝聿尊望去,她面露难色,没敢擅自开口。

陌湘思伤心欲绝,哽咽的哭声像是要断了气一样。

聿尊走到笙箫身后,狭长的凤目穿过她带着紧张的侧面望向前。男人眼睛微眯起,看到湘思的时候,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陌湘思衣衫褴褛,两条裤管被卸至大腿根部,腿上还有血渍,上衣更加不整,领口被扯开了,衣服皱巴巴挂在她身上,手臂及胸前都能看见淤青的手指印,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湘思回到皇裔印象后整天躲在房间不出来,就连吃饭都不当着何姨的面,何姨望见她这些伤时,也是大惊失色。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陌湘思被人扔在皇裔印象门口的时候,她似乎记得,湘思除了腿上的伤之外,上衣并没有破成这样。

更别说,是这满身的伤。

笙箫急的眼泪跟着淌出来,“何姨,你说话啊?谁能告诉我!”

“陌小姐…”何姨欲言又止,再度闭了嘴。

聿尊冷眼瞅了眼,“陌湘思,你这唱的又是哪出?”

湘思忽然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用力砸过去,“滚,都给我滚,出去,我谁都不想见。”

陶瓷的水杯冷不丁掉在陌笙箫肩膀上,她痛得一侧身,左脚跟着趔趄往后。

聿尊见了,大步跨上前,双手擒住湘思的肩膀就要将她往床下掼,笙箫尽管看不见,可感觉到了聿尊从她身边擦过去,她想也不想地抓住男人的手,“不要,不要——”

笙箫走过去护在湘思面前,她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心里越发慌起来,“姐,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

湘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目露惊恐地望向聿尊,双手抱住了笙箫不肯松开,“救我,笙箫,你救我——”

“姐,我在这,你别怕。”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笙箫,你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我怎样了?笙箫,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陌湘思一连串地质问逼得笙箫一个劲跟着流泪,“何姨,你说啊!”

聿尊也开了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姨不敢多说,只是将那晚看到的说了出来,“我听到门铃声后就走出去,打开门发现湘思躺在外面,腿上都是血。我就将她扶进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姐怎么会在外面,何姨,你不是一直都陪着她吗?”

何姨瞅了眼聿尊,她记得男人说过,这件事不准向陌笙箫提及。

见她闭了嘴不说话,笙箫又是生气又是急躁,“姐,你做什么一个人出去啊?”

陌湘思一个劲地哭,她喘着气从笙箫肩膀上起来,她一手指向聿尊,眼里尽是愤恨及悲戚。“他,找人强暴我!”

陌笙箫坐在床沿,手一松,拿着的礼品盒子摔下去,里头破碎的声音传出来。

她只觉胸口猛地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气闷的差点从床沿栽下去。

“姐,你说…什么?”

“聿尊,聿尊在你走后找人对付我,我腿痛去了医院,他们将我从医院带上了车,笙箫,你看我的腿,那个医生不是人,他拿着刀子一刀刀割在我腿上,他说我腿不好是装的。我好痛…”陌湘思握住笙箫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腿部的伤口上,“后来,他又把我关在一间手术室内,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还跟我说,要想拿吃的就自己站起来,笙箫…我真的痛到受不了了…”

陌笙箫明显能感觉到手掌下的伤口,一道道,都肿起来。

她心疼的无以复加,五个手指头抖得厉害。

“我起不来,所以饿了整整两天一夜,笙箫,我平时和人无冤无仇,他们分明是冲着我的腿来的,聿尊,他一直怀疑我腿能站起来,怎么就那么巧,我的护照放在枕头下面会不见了?”陌湘思情绪激动,几近失控,“皇裔印象除了你和我,就只有他和何姨,何姨不可能会拿我的护照,笙箫,你说,还能有谁?”

陌湘思摇晃着笙箫的肩膀,她头痛欲裂,不敢想下去,甚至想避开湘思如此犀利地质问。

“你说够了么?”聿尊望着陌湘思身上的淤青和伤口,她腿上的伤倒像是徐谦的杰作,至于,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