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算准蓝皓会降低报价去竞,毕竟,这次竞标意味着未来五年谁能执手机电子商务平台的牛耳,并成为该领域新的风向标。

无论出于维护亚治通讯业龙头老大的地位,还是对电子商务平台的重视,都不容亚治对这次竞标有失。这点,从蓝皓的态度中,她就看得出来。

所以,他要做的,仅是让亚治知道,他准备进行不良竞争的信号,就能迫使亚治压上更低的砝码。

然,以亚治目前的资金链,顶多撑过第一阶段,接下来,或许就是全盘溃败,如此,坐收渔翁之利的,还是银讯。

墨沧,不止商场的帷幄,他心理战术的运用,同样狠辣。

只是,撇开这些不谈,他对她,确是够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欠身从他怀里离开。

很轻易离开,源于在她说出这番话时,他拥住她的力气仅化为虚无。

原来,他在她心里,就和外界认为的一样,是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

呵呵,事实,也是如此。

过去的五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光明的,不光明的,正当的,不正当的,只要能让他达成目标,他都不介意过程中的手段是怎样的。

于是,只靠十个亿的启动资金,成就如今的财富帝国。

“墨总,我对您,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但,我相信您,会遵守我们的协议,给小潮最好的治疗。”说出这句话,她的脸色很平静。

这种平静终于让他做不到同样的心如止水。

他复拽紧她的手腕,把她拉近他:

“你以为这样出去,能解决问题吗?你以前辛苦想得到的一切,就这样烟消云散,你甘心吗?包括那个处心积虑把片子放到记者招待会,让你身败名裂的人,你也不去计较?”一迭声的问,他承认,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再退一步讲,是我没有把这件事处理好,才让人有机可乘。所以——”

关于那张片子是谁换了慕歆雪的宣传片,此事,林氏宣布和西汐解约的同时,声称尚在调查中,可,他知道,如果不用压力作为驱使,这样的调查结果是不具备任何意义的。

“所以,您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个机会和打击蓝皓无关,对么?”她仍是平静,事不关己的平静,“墨总,不管您信不信,对我来说,做这么多事,最想得到的,已经快要得到。至于其他那些虚名,纵然也曾是我梦寐以求过的,可,我现在同样知道,哪怕能拥有,最终,却不是我这样的女子所能适应的。演绎圈太复杂,而本来我进入这个圈子的方式就走错了。当然,如果不走错,我永远都可能进入不了的。”

她淡然的一笑,如同孩子一样纯真无邪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一如那一年,一如那一刻,让他最初心动的时分。

“以你的实力,倘若完全靠自己,也未必与冠军无缘。”他说出这句话,却是实话。

其实,那场潜规则,终究,是全了他。

她轻轻摇头,带着绝对:

“墨总,您的时间很宝贵,我不多打扰了。”

话语里带着尊敬,也带着疏离。

却是换了他唇边的讥讽:

“我再如何浪费时间,都阻不了,你要出去成全那一人。”

她没有否认,本来,就是事实。

而,她的没有否认,终是让他问出了一句话:

“蓝皓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只停顿一秒,复加了一句话:

“我要听实话。”

这句话,问得很突兀,可,现在不问,以后再知道,或许都晚了。

他想,他清楚,蓝皓要的是什么了。

而蓝皓,也清楚,他的底限在哪里。

他的底限,就等着她回答这句话。

“我欠蓝皓太多,所以,我想尽可能多地偿还他。”她避开那个词,只是说出这句话,随后,微欠身,“如果墨总方便,能否让我从厨房离开?”

正门出去,离蓝家的别墅太近,厨房的小门该是通后花园的,从那里绕出去,是不错的选择吧。

她欠蓝皓太多?

呵,她这么说,也好。

“好,你既然这么说,那也不必急于一时。明天我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届时,你和我一起出席。”

这一次,她的眉心却是颦了起来,虽然,由他召开记者招待会,确实是最好的,因为至少,她所说的话,不会让媒体报道时扭曲得太远。

但,他让她一起出席,会不会——

“这总比你现在出去,面对那些散兵游勇要好。”顿了一顿,他瞧见她的眉心未松,终是复道,“我从不勉强别人做我的女人。你不愿,自然会有愿意的。”

这句话是强撑面子吗?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里就他和她二人,没人会知道。

也没人会知道,发生那样的事后,他根本不会离开鹏城,因为,他担心她是否承受得住。

当他获悉她被蓝皓带到景海时,甚至有过庆幸,他早先在景海有过置业,并且其中一栋毗邻蓝家的大宅。

但是,哪怕离得那么近,他都不知道她是否还好。

终于,在今天,当他看到她从蓝家大宅匆匆奔出时,即便看不清她的脸,只背影,就确定是她无疑。

也在那瞬间,他清楚,他为了这个女子,愿意去做任何事。

只要她好好的,就可以。

毕竟,那一晚,是他伤害了她。

他太过轻信,以为,她也成了那种,靠出**体换来利益的女人。

所以失望的落差,加上一点她身上香水的作用,让他做出了那样的事。

但,当他发现,她是第一次时。

当他发现,她身体过于不对的反应时。

心里,残余的,除了因伤害带来的后悔,再无其他。

所以,固然Alice再狡猾,不管这份狡猾,背后操纵的是谁,他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包括他自己。

“好,谢谢。”她应允。

“现在,你可以到客房去休息。这里,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会来。”

“谢谢,沙发借我就可以了。”又是两个字的客套,带着执意。

“随你。”他只转身上得楼去。

中央空调有些冷,但,沙发上有真丝垫子,她展开其中一条垫子,垒了两个靠垫做枕头,倒是还能凑合。

可是,她睡得着吗?

已经睡了一天,身体里所有嗜睡的细胞都不存在了。

只是,不存在了吗?

她躺在沙发上,从这个角度望出去,蓝家别墅的灯火还是通明着。

而她的手机早在那日就摔坏了,所以,只要她如今不出去,谁都联系不到她。

但,为什么她的脚,不自觉地又继续踏到地毯上,沿着乳白色的地毯向落地窗走去,手抓着窗幔,却是看到了,那条过道上,走来一落寞的身影。

路灯把那个身影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似乎就快直抵某处的柔软。

只是,终究隔了这些距离,他停了步子,站在那,神色莫辨。

她似乎觉到,那幽蓝的眸光正朝这里望来,忙返身,避到一侧的墙后,返身的刹那,楼梯那边,墨沧正站在那,凝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手松开窗幔,以最平和的步子向沙发走去,却听得楼上墨沧的声音传来:

“客房里不会被人看到。但,你可以看到你想看的。”

也罢,睡客房又如何呢?

她不想被蓝皓看到,她也不想再去看蓝皓。

所以,她选择扶持着把手走上楼梯,等到了二楼才发现,墨沧口中的客房,就是这里唯一一间可以用作卧室的房间。

整个二楼都被打通,正中,三层台阶高的地方,摆放着一张象牙色的床榻,四周垂挂着粉白的纱幔,倒真不像是这个男子的作为。

甚至于,很像女孩的房间,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曾经梦想过的房间。

一念至此,她生生地收回了念头。

现在的她,难道,还要迷醉于这类物质中吗?

唇边露出讥讽的笑弧,这份讥讽,落进墨沧的眸底,却只当成是她以为他是那样的人。

“这就是客房。因为,我从来不会在这休息。”

语音甫出,他辨得清,倒是带了几分解释的味道。

他,竟然会主动去解释一件事——

西汐意识到她的笑意引起了他的误解,但,她只是沉默的走到床前,绵软的床榻,放着薄薄的冰丝被。

近了,她才发现,床榻旁边都雕刻着欧式的浮雕,那些可爱的天使,让她的心底,依稀,能有一点点光亮进入。

很小的时候,她听人说过一个故事,不管这个世界别人如何背弃你,你的守护天使,却始终会停在肩头,不离不弃。

所以,她很喜欢天使,只是,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个天使,哪怕,仅是玩偶,或者是雕塑。

现在,她的指尖禁不住去触及那些天使,心底,渐渐归于平静,原来,每个人的守护天使,真的都住在心里,不会离开。

再艰难的路,也就都能走下去吧。

墨沧在这时,已走出房内,她喜欢,就好。

今晚,没有月华,有的,只是越来越浓的乌云遮月,包括,不远处的翡翠山,都晦暗莫名。

他走出别墅时,把门径直锁上,当然,从里面是可以开启的。

回身的刹那,他看到,蓝皓站在甬道的路上,似睨非睨地瞧向他。

俩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站着,互相望着,直到,蓝皓若有所视地望了一眼二楼关阖的灯,终是唇边勾起一道弧度,转身先行离去。

墨沧继续上到球车,径直绕了一个弯,他在这,还有另外一处别墅。

对于固定资产投资,他素来很热衷。

尤其,景海高尔夫,二十五套大宅中,他就独占了五席,其中四席用来招待客户,唯有刚刚那一席,是他私人休息的地方,自然,装修也按着他一贯的风格。

那样的风格,嚼着这五个字,他开始微微笑了起来……

翌日,西汐很早就起来,洗漱完毕,发现,床旁的几案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纯白棉裙以及一件睡衣。

有睡衣,就证明该是昨晚已放在这的,只是她没注意到。

当然,睡衣显然是不需要了,合衣睡了一晚,水蓝色的裙子有些褶皱,看了下裙摆,上面沾上的红色汤渍却依旧存在着,这么出席记者招待会,终是不妥。

所以,不如换了。

棉裙没有标签,该是所谓的定制服饰,出乎意料的合身,款式,也是早些年她一直穿的。

因为简单,因为便宜,她几乎除了校服外,那几年就穿着这种款式的裙衫度过。但这件,显然,再怎样简单,都不会便宜。

把蓝皓替她准备的水蓝色裙小心的叠好,哪怕不能在一起,这,总算是可以留作纪念的吧。

她的手从裙面上摩挲着,九点的钟声响起,墨沧的脚步声就准时响起在门外,没有等他进来,她就径直走了出去。

他今日,依旧一袭银色的衬衫装扮,这种装扮,成为标志的那一天,他就不会改变。

而她,本来披垂的发丝,她把它们悉数盘了起来,除此之外,她的脸上,再没有化任何的妆容。

即便,化妆台上,有着各大品牌的化妆品,她都没有用。

对于墨沧的给予,她似乎一直都不会理所当然。

这是区别吗?

她不知道。

墨沧指了一下化妆台上的墨镜:

“连那都不需要?”

她摇首。

那是Chanel最新的墨镜,有妩媚的山茶花绽放在镜脚,可,又是山茶花——从那晚开始,她不再喜欢山茶花,连带着,包括Chanel都不再喜欢起来。

而且,今日,再多掩饰,难道就能不去面对吗?

不能。

所以,她不需要了。

“那换双鞋。”他继续道。

她的脚昨晚上楼时还是一瘸一拐,看着她这样,他却并不能逾矩给她上药。当然,现在,他看到,几案上,他特意放着的红花油,她也一动未动。

这让他有些不悦,然,他能怎样呢?

而她的视线此刻已落在门边,那边果然放着他说的鞋,这,该又是昨晚,她没有注意的东西吧。

开启的鞋盒,里面放着一双Chanel的平跟凉鞋,黑色的塑料上,是米色的山茶花。

这个款式,是今年风靡的款,甚至于夸张到专柜都卖断货,据说是以极柔软的塑料制成,走多少路,都会十分舒服,也没有新鞋咯脚的烦恼。

“穿上,我才带你去记者招待会。”他不想再看都到她摇头,半带着威胁道。

真是霸道。

其实,对于女子,他从来不屑这样。

对她,真的例外太多。

“好。”这一次,她居然没有拒绝,略弯下身子去穿那鞋,这一弯,由于领口较大,不可避免的,春光外泄了出来。

他很是尴尬的别过脸去,却发现,火烧似地烫。

没法再留在原地,径直下得楼梯,一边道:

“我在车上等你。车库从负一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