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苞看的好久,直到眼都花了,才闭了闭眼,心中微定,打开房门,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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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吧,我也想睡了,没时间陪你在这干坐着。”米小媚看着眼前呆坐在那儿沉默的苟思辰说道。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讲起,”苟思辰自嘲地笑笑,手搁在桌上,身体却离了桌子一个臂长,他的目光斜斜下落,就刚好落在他指尖。

“我若是你,真想再易丑,我会把睫毛剪了,手指也给弄粗点,”米小媚笑着说道,见苟思辰抬头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当然,最好眼睛也给捅瞎了,不过,以包子奇怪的欣赏水平来说,你即使变成这样,她也指不准还是喜欢你。”

苟思辰看米小媚的目光中的惊讶愈盛,眼前的女人,在他们身边,却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看的那么清楚?

“干嘛那么惊讶?这不是你来找我的原因么?旁观者清的道理,放之四海皆准,何况我还是个过来人。”米小媚白了他一眼,满脸不耐烦。

苟思辰倒也不与她的无礼计较,想了想说道:“如果她问我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是指什么?”

“她喜欢上你了,而且希望你告诉她你喜欢她。”米小媚眉眼不抬,语速极快。

“是真的喜欢么?”苟思辰不自主就随着米小媚的尾音追问了出来,却换来了米小媚斜挑着而满含鄙视的目光。

米小媚讽笑,转过身来面对着苟思辰:“小王爷,你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其实你心里明白只是说不出口而已?你在推卸责任吗?想把自己对于这段感情不敢负责任的态度变成你根本误解了包子意思?是,像包子那样的人,你如果没有明确的答复,之后她的表现会让你怀疑,她不是喜欢你,而只是凑巧问了这样一句话罢了。可是你再动脑筋想想,包子那人本就是情窦初开,她自己或许也不大明白她的感情,只需要你稍微主动一点,去帮她确定而已,可你呢?在包子伪装自己之前,你的退缩才是决定了现在这个场面的罪魁祸首,明白么?就算包子不伪装,你能说出你喜欢她么?”

“不能。”苟思辰沉默良久,才终于诚实的说了出来。

“这不就对了么?”米小媚重新转过头去,掩住唇打了个哈欠,“你们还是别在一起了,这完全是段不可能成功的感情嘛。”

“为什么?”虽然在苟思辰的设想中,也该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当听到这样笃定的论断时,他还是不由觉得不服气,所以没有经过过多的思考,他便问了出来。

“还用问为什么?你这关久久过不去,而包子又有那么好的孟越之喜欢……”说到这,米小媚支着下巴,满脸花痴,“我的孟越之啊,又好看又有个性,武功好,家世好,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不喜欢我呢?”顿了顿,似是反应了过来,又嘲讽地看着苟思辰,“你啊,还是认输吧,差孟越之那么远,也不知道包子怎么想的,不过我估计包子对你感情也不会深到哪里去,她现在肯定不会多找你了,跟孟越之在一起久了,你说谁能不喜欢他呢?”

歪了歪头,看着苟思辰眼中渐起的风暴,米小媚微微一笑:“我告诉过包子,谁的态度明确一点,就选择谁,你不要怪我不帮你哦,我说了,谁对包子来说更好,我就帮谁!你啊,还是好好调整下自己的心态,跟我一起祝福他们吧。”

苟思辰霍然站起拉开了门,走了出去,米小媚目送他背影,起身关门,如自言自语的嘀咕,却用了明知道以他的武功能听得到的音量:“唉,若是一开始就对包子好点,就算确定下来这段感情,以后说清楚也不是没可能的,关键是自己退缩……真可惜。”

关上门的米小媚,靠在门上,眉梢一挑,唇边媚笑嫣然:“还真是经不得激。”

而站在院中的苟思辰,将她刚刚的那句嘀咕听在耳中,微微垂首沉默了一会儿,就大步走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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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苞走到孟越之门口时,房门就已经打开了,他就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低着头一步步走过来,就往门边让了让,将她让进了房门。

轻轻将门关上,孟越之看向已经坐在桌边,有些失魂落魄的蔡苞:“怎么了?”

“越之,你……”蔡苞不知该怎么说出口,该这样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会不会过分了些。

“你今天去见丐帮长老发生了什么?”孟越之坐下来,这大半夜了,他从壶中倒出来的茶居然是热的,这个时候蔡苞才发现,他今晚居然没有喝酒。

蔡苞微微舔了舔干裂的唇,喝了口热茶,热气从喉头一直暖到胃,将入秋后的微凉天气赶的个干干净净,却将那些准备好的话冲回了腹中,半晌才道:“我要去比武。”

“怕了?”孟越之淡淡问道。

蔡苞抬眼看着他,满脸苦涩:“能不怕么?学艺不精,上去丢死人了。”

“如果打不赢武功不好的,是丢人,可是如果胜不了武功好的,并不丢人。”

“那我岂不是该企盼自己遇到武功高强的?”蔡苞扁着嘴,脸因此而微微嘟起,平日里瘦削的脸,这个时候却显得圆圆的可爱。

“其实我也怕。”孟越之凤眸稍稍垂着,语调平缓。

“你怕什么,你那么厉害!我听别人说过,你可是天下第一剑,虽然平时我从来没有看到你的剑在什么地方……”蔡苞无法理解。

“我当然怕,而且我躲了好几年了。”孟越之带着浅淡的笑意,缓缓诉说这样一件事实,“今年不是你,我仍然不会来。”

“为什么因为我?”蔡苞问出来后才觉得一阵心虚,“不,你还是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怕吧。”

孟越之似是对她的心虚慌乱不以为意:“我爹想我当武林盟主,一直让我来比武,可我并不喜欢这个位子,所以就想避开,”说到这里,抬眼看向蔡苞,“而我今年不想躲了,因为……”

“因为我虽然不想当帮主可是还是当了帮主给了你勇气是不是?”蔡苞帮他接了下去,眼睛鼓得圆圆的,直直地看着孟越之,唯恐他说出什么其余的理由来。

“不,”孟越之将她的慌张收在眼底,唇边浮现了些轻嘲,“是因为我想,我来了,无论我有没有当第一,或许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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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思辰找到那家衣衫铺子,冲进门去,对已经准备关门的老板娘道:“我要买衣服。”

“来,量尺寸,选料子,三日后来拿吧。”老板娘打了个哈欠,见苟思辰穿着一般,脸上便满是懒散与毫不在意。

“什么,还要订做?”苟思辰的衣服都不是他在打理,衣裳铺子从没进过,哪里知道那么多。

老板娘用看怪人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当然要订做,你以为你是谁啊,衣裳铺就该准备现成的你的衣服?”

“我要的急,有没有做好的?或者城里哪里有卖成衣的?”苟思辰整整一小锭银子啪的放上柜台,近乎晃花了老板娘的眼。

老板娘马上变了脸色,赔笑道:“现成的只有样衣,尺寸多半不合,你说说吧,买给谁?”

“个子很小的女孩,很瘦,皮肤白,性格活泼……”

苟思辰拎着手上的包袱从衣裳铺中出来时,回想着蔡苞的笑脸和她看到别人穿新衣服时的满脸渴慕,再想到自己的决定,心里似被什么撑的满满的,连做这些傻事,也只觉充实。

可当他悄悄将衣服从打开的窗子放在蔡苞桌上,却没有见到本应在床上睡觉的蔡苞时,那种充实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四人的错乱关系续

“帮我?”蔡苞讶然看向面前的孟越之,他打算怎样帮自己?“你准备安排我跟你比试么?”

“是。”孟越之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

“哦,”蔡苞咯咯笑了几声,一副她明了了的样子,又笑眯了眼睛,“你真好,嘿嘿,难怪你说跟武功高强的人比试输了也不丢人,跟你比试,你就放放水,让我多坚持几招吧……”找到了希望与光明的蔡苞,瞬间忘了她来的本意,心里直想,有熟人就是好办事。

“好。”孟越之见蔡苞今晚第一次显出往日的活泼狡猾,心里也终是松了下来,他大概猜出来了蔡苞今晚是来找他说些什么的,可是,在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之前,他不想跟蔡苞在这件事上探讨太多。

“先回去睡觉吧。武林大会的事不用太过担心。”孟越之看着面前自从听到他说会帮她后就笑眼弯弯的蔡苞说道。

蔡苞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总觉得像是忘了什么事,可是满心的喜悦与轻松又让她始终想不起来,待到走到门口时,她一拍脑袋,糟了,她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现在转回去对孟越之说清楚是不是太唐突了一点?会不会太伤害人了?而且才领了他的好意……完了完了,呜呜,她应该一坐下来就说这件事的……她算不算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另外一种境界?为了面子问题,什么都能忘……

惨兮兮地回头悄悄忘了孟越之一眼,后者一如往日的表情平淡,如果她现在说了,这张冰块脸会不会裂开啊?她今晚怎么就那么倒霉,知道了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想要确定的另外一件事,却忘了……

“怎么了?”孟越之在蔡苞转回来偷看他的时候,心脏便似是被冰凝住了一般,让他忘了一切的反应,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她紧张成了这样。

蔡苞也紧张,他一问,她便有了偷窥却被抓住的感觉,嘻嘻干笑了两声,她道:“孟越之,你真够朋友!”

话说出来,蔡苞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本能啊,她还是说出来了,转身,她去开门,假装没有说“朋友”这么尴尬的两个字:“我走了……”

孟越之长长呼出一口气,装作没有听到:“我送你。”

蔡苞一面说一面抬头,“就住对面,送什么送啊,我在花园中还能遇到鬼……”最后表达疑问的“么”字被她咽了下去,只因刚刚抬起头,她就在花园里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苟思辰。

娘喂,要不要一说一个准,还真的见鬼了?

他也才从米小媚的房中出来?这也太凑巧了吧……

既然是鬼,她包子又没长神眼,看不到啊,看不到。

蔡苞说着就假装没看到,壮起胆子往对面自己的房间走……

却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被苟思辰一把拉住了。

娘喂,恶鬼现身要吃人!

“你……你想怎样?”蔡苞一面甩一面质问道。

“你就那么急躁?没从我这得到答复就立马去找孟越之?就一个多时辰你都等不了?”苟思辰扭转头,眼中仿似喷着两攒火,直直要将蔡苞融了去。

蔡苞被他用力扣住了脉门,半边身子便一下子发麻失力,他居然对她下此狠手,他还有理了?

“放开!”蔡苞手上无法挣扎,只是定定看着苟思辰,怒斥。

苟思辰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手上却半分力气也没少,反而加重了几分,直到看到蔡苞痛的眼泪花都泛了起来,在那双倔强瞪着决不肯认输的眼中,盈涌着垂垂欲滴,才微微松了一点。

“你凭什么指责我?等?等啥?我知道你什么态度么?一个多时辰?我难道知道一个多时辰后能得到你的答案,你在说笑话吧!”蔡苞轻轻嗤笑声,转了目光,“何况,我不记得我要你答复什么……放手,我要回去睡觉。”

“不记得?”苟思辰喃喃念着,蔡苞说的句句在理,他倒是真的无理取闹了。

“是,不记得!你记得?你要给我怎样的答复?不装傻了?”蔡苞见他软了下来,手一甩,从他手中挣脱开来,怒意与委屈却再次淹没了理智,“你要说什么?说啊说啊,为什么吻我?一不小心把我当成米小媚了?”气死人了,她蔡苞不爆发当她好欺负?凭什么什么都做出来了,装傻也做出来了,她就放弃了算了;一回来迫不及待去找米小媚,待到这个时候才出来,是什么关系也能猜出来了,他是用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来质问她,对她发这场火?

夜里空寂寂的,只余蔡苞粗重的喘息声,孟越之走到她身边,温声说道:“回去睡吧,很晚了,明天早上过来找我。”

蔡苞没有心思问明天早上去找他干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对他不好意思甜甜一笑,她刚刚的爆发,应该将他吓坏了吧……不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蔡苞转过头,深深呼吸一口,不理身边已经僵硬的苟思辰往前大步走去。

“我跟米小媚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是不是真的晚了这一个多时辰?”苟思辰没有转身,刚刚她跟孟越之的互动收在眼里,他心里的苦涩与酸疼,几乎让他站立不稳,报应来的真是快,一个时辰的迟疑,就什么都变了。

蔡苞深呼吸,这一个多时辰,他都在米小媚房中,真的没有关系?不过有没有关系都无所谓,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轻易先俯首称臣。

不做答复,她径直走回了房间,将房门关上,全身一下子软了下来,失神地缓缓踱步至床边,却忽然念着要去把窗子关了,或许今晚没有这扇窗子,便不会又多生那么多事。

嘲讽地笑笑,她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注视着走到窗边暴露在夜色中的她,手指轻勾,花窗“啪”的一声合上,房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这次,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手扶上窗边的柜子,却讶然蹙了蹙眉,再反复地缓缓摸过,蓦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包袱,不是她带来的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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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她?”苟思辰喊住了欲回房去的孟越之。

孟越之停了下来,却没有立刻回答,很久,他才淡淡答道:“你不是看出来了么?”

“很好,我也喜欢她。”苟思辰牙关紧咬,半晌才近乎是说气话一般,将这几个字挤出了口。

“对我,你显然坦诚的多。”孟越之回首,看向苟思辰,“可是你能给她什么呢?”顿了顿,“除了隐瞒、利用和欺骗。”

苟思辰呆站在原地,孟越之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向他心底隐藏的黑暗,扬起尘灰无数,无处不在地提醒他,他的身份与目的。

“你让她在武林大会上退缩,而我,可以让她拿到第一,这就是区别。”孟越之回过了身,再次背对着苟思辰,语意森寒。

“这个第一谁都知道是假的,她会面临更多的难题,更多的质疑,这些你有想过么?这个第一她无福享受,若是你真的对她好,就不该这样,老老实实地赢了,为你以后当武林盟主铺路,才是你最好的决定。”苟思辰轻嗤,究竟是谁的头脑不清醒?

“看吧,这就是差别,无论何时,你都会想到她在丐帮的地位是否稳固,而我,只会考虑她是否开心,不管她是输是赢,她都会因此开心……”孟越之越说越激动,他转过身,语速是从未有过的快,甚至在每一句话相连的地方还带了些颤抖。

“我考虑的是她的安全,而不是地位!”苟思辰也再难遏制,这算是什么?相互指责?不过,他明白了,孟越之并没有赢,不然,他不会有恐惧。

他明白这种恐惧,对于她的心情难以判定、难以捉摸,唯恐输掉与失去的恐惧。

这一点让他心里一松,算是此时唯一能让他欢愉的事情。

“我不会放弃的。”苟思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定定地看着孟越之,说出自己最后的决定。

“你用什么身份不放弃?苟思辰还是荀四?”孟越之也静了下来,缓缓问道,“前者是我唯一的朋友,而后者……是我的对手。”说完孟越之不再看他,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回了房间,将门重重地关上。

苟思辰微微张开嘴,嗤出两口气来,满脸的难以置信,这句话,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讽刺,不只说明了他的双重身份,还说明了,包子喜欢的或许只是荀四,而非苟思辰。孟越之这句话算是警告了吧。不只是为了提醒他,欺骗了包子,也在警示他们的好友关系或许,也会因此破裂。

可是,至少从未改变的是他不想放弃的心情不是么?

孟越之该懂的,最好的尊敬就是公平的竞争。自己赢在了起跑线上,却输了这一截,而接下来……

苟思辰转向蔡苞房间的方向,胜负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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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苞抱着那包袱走回床边,扶着床缓缓坐了下来。

咬了咬牙,她打开了它,摸到了里面柔软的质地,略带讶异地抖开来,不用开灯,她便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泪意一下子窜上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应该去控制的时候就滑了下来,抱着那衣服倒在床上,将脸枕在那她叫不出名字的料子上,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内心的慌张与充实让她猝不及防地觉得幸福。

他是什么意思?道歉还是……回答?

原来,他不是去米小媚房中呆了一个多时辰,而是去了次外面,买了这衣服。

可送套衣服真的代表了什么么?或许他仍然只是同情自己而已呢?

想到这,蔡苞皱了皱眉。

但他刚刚在外面的愤怒……

还有那一个多时辰都等不及的质问……

不过丑男脑子不是一直都不太正常么?

扁了扁嘴,蔡苞翻了个身,反正她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就决定好了,这次不管他是什么态度,她不会去做那个主动的人了。不承认是吧?她也不承认不就好了。

看最后赢的是谁!

扯过压在头下面的衣服,盖在脸上,将那黑暗中绽放出的笑意,遮的个完完全全。

隔壁房间的米小媚在目睹了苟思辰和孟越之的争吵后,也陷入了沉沉的回想,她想去把那个人找回来,真的来得及么?这样吧,她笑,如果苟思辰和蔡苞这种情况,最后都能在一起了,她就不顾一切到山上去追回那个扬言要去出家的男人。

如果不能在一起……她就继续游戏世界好了。这世上,太多痴男怨女,也不差她一个。

而孟越之在关上门后,坐在了桌边,也是几乎无法呼吸。他刚刚说的话,已经超出了他预期。他因为某种难以控制的冲动,竟然出言不逊伤害了他过去十五年来唯一的好朋友。

江湖上人都道孟越之心冷似冰,坚不可破,不怒不喜,不哀不伤,可他却有了如此不堪的冲动,为了争取一个人,而去伤害另一个人。

冲动的来源呢?

他怕输掉。没有一个人知道,孟越之在这世上最怕的东西,不是接触不干净的事物,而是输与失去。

目光落向刚刚蔡苞喝了水的杯子,凤眸中的幽黑轻颤,这一次,他注定要失去一个。

喜欢的人,或者朋友。

小小的院中,这一夜,四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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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蔡苞极早就起来了,一夜没睡并没有让她显得无精打采,反而让她在清晨的光亮透过窗纸投入房中的刹那,就敏感地翻身而起。将昨夜抱在怀里的衣服摊在床上,鹅黄色的裙衫,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腰上有奶黄色的纱质束带,下摆被剪裁成随意的荷叶边,裙衫外面还配有一件稍短的米色纱衣,蔡苞啧啧叹了两声,丑男肯定没有这样的眼光。

不过拿起来比了比还蛮合适的,应该比较合身,毕竟不是订做的,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蔡苞将衣服折起来,重新用深蓝色的布绑成包袱,在房中四处打量了一圈后,最终将那包袱收进了床头的柜子的最下层,再将她自己的东西一样样放了上去。

做好这一切,蔡苞伸了伸懒腰,用极愉快的心情走出了房门。

可一踏出房门,她就想收回脚来,看来这花园跟她有仇,总是将丑男埋伏在这里,等着被她看见。

不过,没有料到的是,苟思辰见到她却没了半点昨晚的情绪残留,而是笑容满面地说道:“起来了?”

蔡苞有些发愣地点了点头,这又是在玩什么?

她没有穿那件衣服么?苟思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直看的蔡苞发毛。

“看什么看?”蔡苞一扬下巴说道,有些心虚,他这一眼,看的她浑身充满了罪恶感,她不就是想站在一个比较高的位子么?为啥就总觉得底气不足呢?

“没什么没什么,包子你漂亮嘛,多看两眼有什么奇怪的,是吧?”苟思辰笑着摇了摇头,说完又觉得尴尬,马上抬头看了眼天色,“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蔡苞因为他的态度和反应,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去了,今天的丑男抽风了?还是昨晚她把他骂傻了?

“你昨晚在这花园站了一晚上?”蔡苞不禁打了个寒颤,走上前问道。

苟思辰点了点头,暗自诧异蔡苞怎么会知道。

蔡苞翻了个白眼:“难怪发烧了!”绕过他,“如果生病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别站在外面犯傻。”

苟思辰满脑黑线,他或许真是犯病了。可在蔡苞经过的时候,又忍不住问道:“包子,你去找孟越之?”

蔡苞一愕,点了点头,回头看他:“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你去吧去吧。”苟思辰堆起满脸笑意,挥手说道。

“哦。”蔡苞也垮下脸,迈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