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

“又跟妈妈闹别扭了?”何大路说。

彩虹赌气不回答。

“你妈的脾气是急了点,不过,我同意她的看法。”何大路重重地吧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袖口传过来一股熟悉的汽油味,彩虹听见他说,“你妈妈看人很有一套,从来不走眼的,别说我,连她自己单位的领导都佩服,要不然怎会把她从一个小小的出纳提拔成了办公室主任?这季老师人是不错的,据我看不是坏人。但他家实际困难太多,会严重影响到你未来的幸福及生活品质——你没当过家,不知道当家的难处。我看还是早点放弃比较好——这是我和你妈的共同态度。

爸爸的话已在意料之中。何大路一贯在大事上服从他都明珠,这一点自彩虹懂事起就不曾改变过。

“一个男人喜欢你,自然会千方百计的讨好你。”何大路继续说,“你要是轻易就被感动,正中他的下怀。外地人谁不想在这个城市立足?这人不知根不知底,叫我们怎么放心让你跟着他过日子?”

彩虹说:“怎么不知根不知底?人家是名牌大学的博士,成绩优秀分到大学当老师,清清白白的学者,他的简历我看过,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他的家庭你了解吗?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多少?学者学者,你嫁给他不是为了做学问,而是为了过生活。马克思主义你懂吧?生产资料决定上层建筑。他有多少生产资料你知道吗?你搞学问蛮聪明的,怎么搞起了唯心主义?”

真是大道理一个比一个会讲,彩虹差点气昏过去,索性倒在床上,不理爸爸。

“爸妈是为了你好,年轻人容易感情用事,做不现实的选择,到时候追悔莫及。”何大路的嗓音很粗,带着一点嘶哑。

见彩虹半天不搭话,他只好说:“你好好想想,早点睡吧!”

说罢,他向客厅走支。

刚拉开门,彩虹忽然说:“爸,当年妈和您结婚,是感情用事还是现实的没选择?这么多年来,你们幸福吗?”

有回答,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夜色忽然间充满了寒意。

彩虹知道自己射出了伤人的一箭。她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父母之间经常争吵,争吵之后是长达数周的冷战,依靠彩虹传递纸条通话。

十岁的时候,有一天,彩虹实在受不了了,便偷偷给爸妈写了一封信,宁愿自己早死也不愿看到他们争吵。她把信装进一个五彩的信封,塞到脏衣服的荷包里。她知道明珠洗衣服时习惯检查所有的口袋。

从那一天开始,争吵消失了,冷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表面的祥和美好。父母依然有矛盾,不过从明处走到了暗处,老一代人比谁都懂得什么是将错就错,无可奈何。

第三十章

家的日常生活雷打不动,周而复始的进行着。习惯的巨轮轰隆隆的滚动,扎过一切争执,像一辆无情的水泥车,泥也罢,土也罢,石头也罢,多么不和谐的东西全都能搅进去,大成浆子,最后变成无比坚硬的混凝土。

成长的过秤不夜是浇筑的过程吗?

在这紧要关头,家长的意志退却了,仿佛来了个战略上的大转移,无论是明珠还事大路都表现出懊悔的姿态,次日清晨,彩虹起床发现桌上放着热腾腾的豆浆和自己最喜欢的生煎小包。全家人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互道早安。收音机播放着交通新闻,何大路说天气寒冷叮嘱彩虹多穿衣服。明珠照例给彩虹一个饭盒,里面装着她最喜欢的红烧排骨。

父母的脸上都有一种受到伤害却强颜欢笑的表情。

“我走啦”。彩虹将饭盒塞进书包,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出去锻炼,顺便送送你”。夫妇俩竟双双将她送到楼下,又一直送到车站,目送她上了公共汽车。

彩虹逃亡般地去了学校。

离第一节课还有十分钟,彩虹发现了关烨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亮着灯,门缝里刮来一股穿堂风。彩虹好奇的探了探头,发现关烨坐在藤椅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笔,正在改卷子。桌子除了她常用的电脑,还有一杯茶。任何时候撞见关烨,她都是这副极度优雅,极度闲适的样子。认识的人当中,彩虹还从来没见过谁活的像关烨那样孤芳自赏旁若无人的。刚进校的彩虹曾像师兄们一样热衷于探讨导师的私生活,观察她的卧室,研究和她交往的同事,甚至从她早年发表的散文中寻找这位教授的情感生活。可惜不露蛛丝马迹。关于关烨,除了优雅和闲适以及她写的书教的课发表的论文,就没有更多令好事者玩味的内容了。见她注意到了自己,彩虹连忙打招呼:“早,关老师!”

“早。”关老师指着自己的茶说,“人家送我一大包立顿红茶,要不要尝一下?”

“有牛奶吗?”

“有炼乳,在冰箱里。”

彩虹拿着自己的茶杯去热水室装了半杯开水,回到关烨桌边给自己泡了一杯,品上一口,十分香甜。

“关老师,我有个问题要问您。”

“我马上有课,给你三分钟。”

“我认识两个男人,他们都对我很好。一个谈得来,可惜没有钱;一个不怎么谈得来,但非常有钱。”彩虹说,“我应当选择谁?”

关烨吸了一口烟,向窗外吐了一个烟圈,回头看她,淡笑。“他们的身材怎么样?”

“您指哪一部分?”

“吸引你的那部分。”

“没钱的那个更吸引我。”

“不就是差钱吗?”关烨点了点烟头。“你何不自己多挣点钱,然后愉快的享受那个吸引你的男人呢?”

彩虹苦笑,“可是…我父母那边死活不同意啊。”

“你知道,在印度,人们是这么训练大象的。”关烨一面收拾卷子一面说“他们把刚出生的小象用一条链子拴在一棵小树上。过几个月,小象长大了一点,他们就把它拴在大一点的树上。再长大点,再换一棵更粗的树…”

彩虹呆呆的看着她。

“以大象数以吨计的体重,其实没有哪棵树才够真的拴住它。”管也说,“可是那条链子已在他的脑中,而树的粗细已无关紧要。因此成年后的大象随便哪棵树都可以绑住它―因为它已习惯被限制。”

彩虹的脑子霎时闪过一道金光。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她不怕那条链子,却怕链子那一端的一只手。

捧着奶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彩虹发现季篁不知何时也已经到了。奇怪,今天他没有课,其实是不用来的。

“早。”她说。

“早。”季篁走过来,凝视着她,问道,“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

“…过敏。”她轻轻地走上前,“帮我看看眼皮红了没?怕是风疹吧?”

“不是。”他摸摸她的脸,在眼皮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别担心,我会努力的。”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明白装不了糊涂。每个人的出身都不可选择,而季篁却为此饱受冷眼和磨难,爱他的人不应当增加这份沉重。

她咧嘴给了他一个开心的笑。“怎么来这么早,今天有会吗?”

为了实现诺言,季篁已经帮她改了两批古代文学课的试卷,好让彩虹腾出时间准备即将来临的博士考试。彩虹很不好意思地将桌上一大沓论文抱在怀里,“补补,这是我的工作,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还是我来吧,我改的快。评语还不伤学生自尊心。”

她眼一瞪,道:“嗳!你啥意思啊,难道我的评语伤人家自尊了?”

“来来来。我念几句你听听,”季篁随手抽出一份,念道,“此文结果尚可,但开篇不够有力。例子过多而无论述,论点与论据的衔接不够明确。”

又抽了一份,念道:“这篇小说我读过,这个故事我知道,某某同学,还需要你在论文里从头到尾地,也不知道你再讲一次吗?”

“…请勿玩弄术语,引用时请先定义。”

“…虽然你写的很长,可我实在找不到要点,也不知道你究竟想讲什么。”

好吧,好吧,彩虹心想,我承认有些卷子越改越恼火,再好的耐心也被不着边际的论文给磨完了。彩虹叹了一口气,“改卷子是体力活,改着改着火就冒出来了。真的我向你保证,我已经很客气了。”说吧,她指了指外面的雨,“这种天气我就不能改卷,得等太阳出来,否则很影响心情。”

季篁失笑,“原来你工作还看天气啊。”

“可不是!”

“作为教育工作者,我鄙视那些只能在晴天而不能在雨天工作的人。”他说,“工作就是工作,要拿出职业的态度对待它。”

又被批评。得,这叫男朋友吗?简直给自己找了一个导师啦。彩虹不以为然的翻了一个白眼,却被季篁不依不饶的拉到桌旁坐下来,拿出一份试卷,耐心地说:“现在的学生自尊心强,写评语的时候先找优点,再差的论文也能找出几条可以夸奖的地方。比如头开得不错,比如例子很贴切,比如这段分析到位。记住一点:总是夸三条批两条。夸得地方要比批的地方多,这样学生对自己才有信心,才愿意接受后面的批评。”

彩虹苦着脸说:“在这些孩子的卷里找优点——季老师,您太为难我啦。偶尔有几篇惊艳的,我一读就知道不是学生写的,是抄的。这些孩子们也真是的,难道这世上只有他们会Google吗?”

“不要这样,一般来说,每个班上总有几个好学生的。现在的学生都是独身子,批评要以建设性为主。”

彩虹抽出一张卷子,“那份是我改过的评语,‘此文结构松散,论述累赘缺少例句,术语过多而不求甚解,结论新奇却唔太强说服力’。你会所说看,怎么个建设性法?”

“我觉得,每一个评语都是一封信所以最好要有称呼,不要把自己摆在权威的位置上说话。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唐顺生。”

“你可以这么说:唐顺生同学,论文论述详细,说明你在思考上下了功夫。而对术语的应用,表明你具有一定的理论知识。如能进一步加强文章结构,补充更加有力的论据,你的结论会很新颖对读者亦会很有启发。”

彩虹眨眨眼,“这不跟我说的是一回事吗?”

“口气不同啊,我是积极的,鼓励的;你是消极的,打击的。那个唐顺生肯定更喜欢我写的评语。当然,我不会写这么简单抽象让人摸不着头脑,会比较具体;比如结构松散,我会告诉他哪个部分松散;比如论据不足,我也会指出是那个论点的论据不足。这样对学生的下次写作才有更明确的指导意义,对吧?”

彩虹将怀里一大沓考卷往他身上一放,嬉皮笑脸地说:“要写这么多这么具体啊,季老师,那多累啊,还是你来改吧。”说罢就向门外走。

“等等,你去哪儿?”

“我得去看看崔老师。”彩虹说。

“楼上的那位?”

“对,崔东壁。听说今年考博的理论课是他出题,我去摸摸底。老头也是搞解构主义的,还搞点拉康,整日里神经兮兮的。”说罢,她觉得有影射季篁之嫌,又干干的笑了一声。

这个系文艺理论教研室的教授并不少,个个强悍,互不买账。季篁点点头表示认识,不禁皱起了眉,“不会吧,你也怕专业课?”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何况握有考试恐惧症,经常发挥失灵的。”

季篁无奈的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崔东壁的办公室在五楼。此公年轻时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曾是学界叱诧风云的人物。可惜爱子十七岁时死于车祸,听说事发现场惨不忍睹,崔东壁大受刺激,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妻子也跟他离婚了。他从此成了系里唯一的“坐班教授”,无论有课没课,每天必来办公室。上课只念自己的教案,不和任何学生说话,学生问问题也从不回答,总是五个字:“自己看书去。”考试出题巨难巨偏,及格率特低。学生意见挺大,系里却不敢得罪他。他著述颇多,各项基金都指望他撑台面,谁也不敢说什么。

总之,一位神人。

彩虹上本科的时候没有选过崔东壁的课,研究生时更是避开了,这次听说他出题立即慌了神。像这样的专家,想考到一个学生很容易,崔东壁如此古怪,真的不及格也没有情面可讲。彩虹觉得一定要探口风,就算套不出范围也得混个脸熟,希望他手下留情。

不知为什么,五楼的走廊特别长,光线特别暗,崔东壁的办公室在楼的尽头。偏偏头顶的灯坏了,彩虹越走越黑,只觉的阴森森不见五指。

摸到门,彩虹礼貌的敲了敲,里面有个声音问:“找谁?”

彩虹大声说:“请问是崔老师吗?”

门猛地开了,涌出一股奇怪的气味。

彩虹吓了一跳,因为里面也没有开灯,黑黢黢的,依稀辨的出是点了几柱香。

崔东壁双眸深陷、眼窝发暗的站在门边,如同一个阴魂。

“我,我是何彩虹,现…当代文学教研室的。”彩虹结结巴巴地说。

“你是关烨的学生?”

“对的。”

大神居然认识她,居然理睬她,彩虹不由的一阵高兴。

“有事吗?”他问。

“我…我报了今年的博士考试,关于理论课…有些问题想请教…”

“咣!”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门突然关了。幸好彩虹退的快,不然脑门一定会被门板砸到。

她在心底号叫:崔老师你不可以这样冷酷无情啊!

一脸青一脸白的逃回来,季篁正在改卷子。

“怎么样?探听到什么虚实了没有?”他问。

彩虹心有余悸,“唉,人人都说崔东壁神经,我偏不信,偏要去隔壁,真是傻瓜!”

季篁笑了笑,没说话。

彩虹越想越气,“你说,他不会就此记住了我?我不求直到考试范围了,只求他不要凭印象给我个不及格就好。”说罢在办公室不安地踱来踱去。

“别想这么多,崔老师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从他的学问上看得出。如果你的答卷优秀,他决不会给你个不及格——这是教师最起码的道德。崔老的脾气可能有点怪,但决不会任性,学校也不允许他胡来。”

“这是你说的哟,”彩虹瞪了瞪眼,“万一他发神经判我不及格我可跟他拼了。要知道坏人饭碗如杀父母…”

“紧张点也好,认真复习总不是坏事。你的强项是文本分析,弱项是理论思辨。老崔很可能会出纯理论的题目。”

彩虹一听就急了,“完了完了,就怕这个!你现在才说,离考试都不到半个月了。”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从书架上抽出本德里达的《文字学》猛翻起来。

季篁一把夺过去,“这个时候才开始看,有点来不及了吧?”

“季老师,要不…您辅导辅导我?”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季篁拿起听筒应了几声,放下电话对蔡红说:“书记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

回来时,季篁脸色凝重,将门轻轻一掩,低声说:“彩虹,恐怕咱们不能分享这间办公室了。”

彩虹讶道:“出什么事了?”

“没大事,系里最忌…可能要进两个新人吧,因此不方便共用办公室,说是不能开这个口子。书记说,新来的助教统一不分配办公室,中午是在学要需要休息可以去活动室。”

他的话显得很斟酌,显然书记还说了别的,他不方便说出来。

“共享办公室就是书记批的,名正言顺。什么进新人啊?”彩虹扭头要去理论,“不行,我得去问个清楚。”

季篁一把拉住她,“别去。”

“我刚来才不到半年,我得罪谁了?”彩虹一屁股坐下来,坐了一秒钟,又忍不住冲了出去,直奔书记陈锐峰的办公室。

似乎料到她会来,门是开的。陈锐锋指着面前的沙发说:“是小何啊,请坐。”

“陈书记,季篁说我不可以分享他的办公室,关于这件事我要声明一下,我从未自作主张,这是系里的决定,钥匙是赵铁诚老师让我拿的。”

默然片刻,陈锐峰说:“小何,你和小季都是新来的老师。男女有别,共享一间办公室会传出闲话,这对你和小季的声誉都不好。”

“谁?谁什么闲话了?”

“有人反映季老师利用指导教师的职权,逼迫你和他建立同事以外的关系。”

“谁反映的?”彩虹愤怒了,“季老师从没逼我干过任何事,谁在招摇?是谁?”

陈锐峰看着她,觉得很有趣,过了半天才说:“这么说,你和小季…确实有同事以外的关系?”

“有,”彩虹坦白交代,“季篁是我的男朋友。”

陈锐峰慢慢喝了一口茶,说:“小何,你是本系优秀毕业生,季老师是我去北京花了好大力气抢来的人才,我对你们都抱着很高的期望。年轻人怎么相处我不管,只希望你们能善始善终,不要闹出花边新闻,更不要捅出什么娄子。不然的话,就算系里想保你们也没办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彩虹的脊背硬了硬,说:“我明白。”

“你还是不要和小季共一间办公室了,避嫌吧。再说你们已经是同事了,差不多天天见面,谈恋爱还非要共一间办公室吗?”

“我…”彩虹张了张嘴,觉得辩解无力,只好说,“那好吧。”

站起来,正要离开,陈锐峰终于补充了一句:“小何,你和小季的事…要和你母亲好好沟通。”

明白了。

从小学开始,李明珠就好给彩虹的老师打电话,问动向,问成绩,反映情况,她坚定的认为要管好孩子一定要团结好管孩子的老师。大学四年,明珠跟彩虹的辅导员混的特熟,研究生期间逢年过节都要给关烨送点心和礼物,母亲对自己了如指掌,彩虹无处可逃,只好做个好学生。

硕士毕业后总算工作了,彩虹心想,这下明珠可找不到管她的老师了吧?得,人家不找老师,找上书记了。

无奈啊无奈!彩虹深吸一口气,脚底一片冰凉。

第三十一章

回到办公室和季篁一商量,不敢将明珠供出来,彩虹决定交出钥匙,“书记的意思还是爱护我们的,那咱们就低调点吧。”

其实他们在一起也不过是改卷子、聊论文、喝个茶、吃个午饭什么的。大家都不是坐班制,同时出现在系里的时间并不多。无论是季篁的理论教研室还是彩虹现当代教研室,女老师的比例都特别少,大家各忙各的,传不出什么八卦。

一点小小的打击不算什么。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饭,然后去了校园的后山,一人拎一瓶矿泉水,沿着行人踩出的野道去山中散步。

时至深秋,枫叶如火,远处一排排仿古建筑的博导楼依稀可辨。碧蓝的飞檐像一群燕子从树影中飞过。爱好风水的人说博导区背山靠水,南面向阳,正是大不可多得的宝地,向来只留给代表F大学实力的最优秀的学者。研究生时彩虹曾去过几次。博导楼虽装修精良,却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华丽。走廊的色调很暗,给大山挡住,采光并不好。但楼的后背直通山野,可谓地气十足。

彩虹拍了拍季篁的肩膀,“季篁,看见那几座红楼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你努力搬进去,我就有好房子住了。”

“这是什么楼啊你这么向往?”

“博导楼啊!四室两厅,还有个小花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