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经国迟迟地,心头终于浮起一丝荒唐感。

他转头看沈南灼,夜色之中,年轻的男人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角蓄着着疏淡的笑意,仿佛永远胜券在握。

他混沌一整晚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为什么特意告诉我这件事?”

“不是特意,顺路而已。”沈南灼唇角微勾,纠正他,“看得出来您很信任您的小女儿,在您眼中,小女儿似乎纯真善良、没有秘密?”

林父哑然。

“但这对林栀来说很不公平,不是吗?”沈南灼笑容清淡,眼瞳深处漆黑一片,那抹笑意始终没有抵达眼底,“难道您也曾经当着沈寻的面,告诉他‘林幼菱是因为你的钱,才跟你在一起’?或者,‘林幼菱吃没吃相坐没坐相,跟你在一起时,你应该觉得她挺丢人的吧’?”

“我……”林经国卡住。

无论他有没有意识到,他对林栀的感情,都始终存在一些轻微的移情。

她和他的前妻实在太像,倔强又不肯服输,他因她而沦为天下最失败的父亲,一面是“我无法开口说爱她”,一面是“可我又真的非常在意”。

林栀可能不太明白,但沈南灼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两个女儿一个是大号,一个是小号,林经国在每一件与林栀有关的事情上,都小心而谨慎。

可他还是不爽。

他不喜欢这种委婉迂回的表达方式。

夜风徐徐,林栀感到一丝凉意。

她逐渐恢复理智,林经国愣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她搓搓手指,扯扯沈南灼:“我们走吧。”

犹豫一下,转头看父亲:“爸,我先走了?”

林经国嘴唇翕动,好像说了句什么,旁边恰好一束烟火“砰”地点燃,她没听清。

林栀也没问,只重复一遍:“我走了。”

“好。”这回林经国的声音很清晰,他抬头看着林栀,低声说,“就算不回来住,也多回来看看爸爸,爸爸很想见你。”

***

林栀一连几天,都有点失神。

虽然林经国也没直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老父亲认输了。

这事儿她没来得及细想,公司终于要放年假了,应之遥大年初一回A城,她订好了票,跟她一起走。

今年最后一天上班,整个部门都充斥着小学时那种“明天就要去春游了,今天准备点什么零食好呢”的愉悦气息。

钱烨彬见这群人实在无心工作,干脆提前几个小时给他们放了假。林栀笑吟吟地同部门同事们告过别,转身乘总裁电梯直接上楼找沈南灼。

她来过几次,已经轻车熟路。

沈南灼帮她升级了门卡,现在不需要秘书带路,她也可以直接进屋。

停在办公室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像模像样地敲敲门:“沈总。”

屋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请进。”

门没有锁,林栀缓缓推开总裁办大门,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办公桌——

却见那里空无一人。

她挑眉,稍稍偏移视线,见沈南灼正长身玉立,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

黄昏时分,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晚霞在天边烧成一片。这个地方视野很好,低头俯瞰,能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林栀反手关上门,好奇地凑过去:“你看什么呢?”

走近了,见沈南灼眉峰微聚,正一本正经地对着落地窗上那道不甚明晰的倒影,调整正装最上面一颗扣子。男人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落在领口,喉结也被衬得格外性感。

好看是很好看,但林栀无语:“你在这儿照镜子?屋里不是有镜子吗?”

“怕你敲门的时候,我听不见。”沈南灼神情清淡,始终觉得最上面一颗扣子有点紧,眯着眼又盯着落地窗看了一会儿,转身朝她招招手,“来帮我看看。”

林栀放下背包,甩着兔耳朵蹭过来:“这是之前定制的那套正装吗?”

“嗯。”年后他要参加一个偏正式的会议,因为不喜欢外人往家里跑,就干脆让设计师把衣服送到了公司。

“挺好看的呀。”林栀一小只地趴在他总裁椅的椅背上,撑着下巴眨眨眼。

这家伙肩宽腿长,不仅个子高,仪态也好,杵在哪儿都是天然的衣架子,像挺拔的植物。只不过这衣服和往常的西装版型不太一样,有一点点像中山装,穿在他身上,禁欲程度一瞬间提升了十几个等级。

沈南灼沉默一下,微微皱眉:“靠近脖子的地方,会不会有点紧。”

“你觉得紧吗?”林栀探着手,去够他的扣子,“是版型的问题,还是尺寸不合适?”

沈南灼自觉靠近,让她能摸得到:“不知道,可能都有。”

“那就先解开吧。”林栀一边说一边动手,“设计师是不是还没走?叫他过来看一下呀。”

她手指很软,身上有一股很清淡的栀子花香,距离拉近时,他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

眼睛黑而明亮,偏偏帮他解扣子的眼神还很认真。

沈南灼喉结滚动,眸光微沉:“好,等一下就去叫。”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费劲地将她抱起来,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然后一整只地,把她放到大腿上。

林栀微怔,感觉一股热气轻盈地凑过来。

他用下巴在她脸上轻轻蹭蹭,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醇蛊惑:“你知不知道?这个扣子,有个学名。”

“嗯?”

“叫风纪扣。”

“……”

林栀颈窝痒痒的,想推开他,又贪恋这种温暖的感觉。

她小声笑:“你知道吗,一般在总裁文里,能解锁办公室py的,都是总裁和秘书。”

“可是。”微顿,林栀咯咯笑,“你的秘书都是男人。”

沈南灼微垂着眼,吻从耳畔转移到脸颊,一点点下移,停在腮帮。

他声音微哑,问:“那我们这样算什么?”

林栀半点儿不含糊,小声但认真地告诉他:“我们这样更像是,你背着你的男秘书,我背着我老公——在偷情。”

沈南灼垂眼看她,漆眉星眸,眼瞳漆黑,唇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笑。

他握着小姑娘的腰,稍稍换了个姿势,让她直接面对他。

遥控器就在手边,办公室的窗帘也降下去。

林栀两手落在他肩上,睁圆眼,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她以前也没解锁过这种剧本,除了刺激,就是觉得刺激。

半晌。

“怎么样,跟了我那么久……”

沈南灼声音低哑蛊惑,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字一顿,俯首咬住她的唇:

“我比你老公大吧,宝贝儿?”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此刻,坐在隔壁等总裁试衣服的设计师:淦,风纪扣的作用是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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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阳:噢我太喜欢这个新书名了(海豹鼓掌),如果可以,请把zhizhi给我rua一下,一下就好(我怕多了会被我rua秃了)!希望我的愿望会被满足噢噢噢啊哦【兔兔:勉为其难让你摸一小小下

@Acatc:啊啊啊啊啊我女儿好甜好甜 栀栀可爱甜心大宝贝 宝贝上辈子是一根小兔子形状的小棉花糖吗【灼灼:立刻抢过来舔一大口

@黄尘清水w:感觉还没怎样就快要完结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想要怎样【我猜你是想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

@一捧圆月:哈哈哈哈哈你暴露了!!!!下一本我们装得好一点让别人看不出!【好的!!下次我一定装得好一点!!!

@南辞035:栀栀为什么这么可爱,南总的每一个女儿我都想偷回家养起来【是我可爱,我早就不想努力了,富婆快来养我,虽然我什么都不会做,但我吃得少好养活还很会睡觉QAQ

@无端:球只能在拼音里出现,球好卑微(委屈. jpg)【委屈也没用,不加doge

@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不过你写锁骨有草莓是正常,毕竟没有男人不想无时无刻宣示主权!信我!【灼灼:我的,我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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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

林栀的脸蹭地红起来。

他的声音落在耳畔,热气在空气中打个卷。

她被雪松木清淡的气息包裹其中, 身体和他贴得太近, 传来微妙的触感。

“……不是, 沈总。”

林栀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从一开始就不该撩他, 他早就警告过她, 大多数男性在日落之后都会换上另一幅脸孔。

他有力的手掌仍然落在她腰间, 她小动物似的, 有些艰难地向上挣扎一下,“今天不不……不行。”

沈南灼心里好笑,故意按着她不让动。

然后轻轻啄一啄她的脸颊, 声音低哑地问:“今天什么不行?”

林栀脸都红透了, 扶着他的肩膀想往后撤, 沈南灼坏心眼地松了一下手,又立刻收回来。

她被这股小小的惯性带着, 整个人再一次栽进他怀中。

“呜……”林栀猝不及防撞在他肩上, 轻微的酸麻感从鼻子冲向眼睛。她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趴着不动弹,闷闷地小小声, “老男人。”

沈南灼眼中的笑意终于再也藏不住,他将她稍稍扶起来一些,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然后低下头,亲昵地碰碰她泛凉的鼻尖:“来我看看,撞疼了?”

“没。”林栀揉揉鼻梁, 瓮声,“有一点点酸,你肩膀太硬了。”

沈南灼深以为然:“我其他地方也很硬。”

林栀警惕:“我今晚有预约,你不能,不能……”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她停顿一下,脸又红起来:“反正就是不行!”

到底是怎么能这么可爱的!

沈南灼心里的小人嗷嗷捶地。

他勾唇看她,摆出讲道理的姿态:“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想趁着今晚,多亲亲你。”

“可我也很快就会回来啊。”北城离A城并不算远,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林栀眨眨眼,像安慰小朋友一样安慰他,“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沈南灼失笑:“你把自己带回来就好了。”

他也在A城生活过很长时间,比她清楚A城有什么特产。

但是想到这个,他忍不住,又低头蹭蹭她:“出差前的最后一晚,你宁愿在咨询室待着,也不陪我。”

他没抱过其他女孩儿,不知道可爱的异性是不是都这样软乎乎。

但林栀坐在他怀里,一脸认真地仰头解释:“今晚预约的来访者还是上次那个女孩子,她寒假要跟家人出国,我们可能得短暂地分开一段时间,所以必须得告别。她和你不一样啊,出了心理咨询室,我就没办法联系她了。”

沈南灼享受两个人独处的感觉,喜欢她抱着他一言不发,也喜欢她像现在一样,窝在他怀里一本正经地碎碎念。

“我明白。”他一面点点头,一面握住她的兔爪子,去拿桌上的钢笔,“来,我们一起翻日历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把今天欠我这一次补回来。”

林栀被他抱着腰锢在怀中,不满地嗷呜嗷呜叫:“我不要签不平等条约!我以为你会说,你出钱把我所有时间都买下来……!”

沈南灼一乐,挑眉:“你希望我那么说?”

“也不是,但霸总都爱那么说。”林栀还有后半句话,只敢在心里小声逼逼:所以你不是霸道总裁,你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流氓。

“可那是你的职业。”沈南灼挑眉,“我不差那一个小时。”

拖着长长的尾音,他握着她的手,在日历上画圈,“等你回来之后,双倍赔偿给我。”

林栀气鼓鼓:“你征得我的同意了吗?”

“你脸都红了,一看就是很想。”

“我没有!”

……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儿,沈南灼将衣服换下来送过去给设计师修领口,然后踏着暮色,牵着他的小姑娘下楼。

“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黄昏是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候,林栀垂着耳朵,低头系安全带,“最好时间能短一点。”

沈南灼抬手看眼表:“预约的时间定在九点半?”

“嗯。”

“那吃什么都来得及。”吃你都来得及。

沈南灼唇角微扬,启动车子。

林栀张张嘴正想开口,手机屏幕突然一亮,接连弹出三条消息:

【鹅鹅鹅鹅鹅鹅,你妹也太惨了吧】

【什么时候办个北城千金比惨大会,她肯定能进top1】

【我是真的觉得她活该,可是又觉得她好惨,但是看她这么惨,我又特别想笑。怎么办,我好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哦,鹅鹅鹅】

发件人是徐净植。

林栀微怔,动动手指回过去一条:【?】

徐净植:【你没看到啊?我转给你】

那头噼里啪啦发过来一堆公众号推文。

标题取得都很吓人,很有港台记者的味道。林栀微微皱眉,试着戳了几篇,内容核心无一例外,全都是同一件事。

——林家的二小姐订婚不到一周,就光速被未婚夫抛弃。两人在公寓楼下争吵被记者拍到,林二泪如雨下地声称肚子里已经有对方的孩子,可男方对她的眼泪置之不理,走得头都不回。

林栀吓得字都不会打了:“林幼菱怀孕了?”

徐净植:“哎呀,你往下看呀。”

林栀回到刚刚的文章界面,见文章的下一句话就是:后立刻得到男方澄清,小沈公子称就算怀了,也一定不是他的,两人分手的原因是女方骗婚。

林栀:“……”

林栀有些失语,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

多大的人了,就算没有脑子,也该稍稍长长记性。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面真的一点儿数都没有?

沈南灼见她发呆,低声问:“怎么?”

林栀心情复杂:“沈寻和林幼菱分手了,就昨天。”

“哦。”沈南灼意味不明地扯扯唇角。

半晌,林栀忍不住:“你这么淡定?”

“他又不是我儿子,爱怎么怎么,关我什么事。”沈南灼唇畔笑意未消,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何况,既然林幼菱对沈寻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那他们分手,就是必然的事。”

林栀不知道该说什么:“沈寻之后怎么打算?”

“看他自己吧。”沈南灼思考了一下,说,“多花一些时间,也许能把跑偏的人生重新转回来。”

下班时间,前方道路拥挤,红灯迟迟不见转绿。

车内静默半秒,沈南灼突然想起:“对了,上次林伯父说,你睡眠质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