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把椅子坐在何司令面前,他前倾了身子,伸手去给何司令解衣扣。何司令端端正正的坐着,仿佛是对自己的伤没有什么知觉。

脱下外面这件黑棉袄,露出里面贴身的白绸单衣,李世尧才看到那右臂的整条袖子都被血沤透了。

他有点着慌:“我操!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何司令也怕见了自己的血要眼晕,所以闭上眼睛扭过头:“我没事。”

李世尧撕撕扯扯的把他这件衣裳也脱了下去,然后就扯过他那条伤臂:“你忍着点,一下子就好!”说着便用烧酒往那血窟窿似的伤口上浇。

何司令咬牙低头,身体有些发抖,却是一声不吭。

用烧酒冲净了伤处,李世尧又在上面撒了许多粉末状的刀伤药,最后用纱布一圈一圈的缠好了。又找来一条毛巾,蘸着水擦掉了何司令手臂上的血渍。

“要是疼,就哼哼几声吧!横竖没人听见!”他脱下自己身上的那件不干不净的军大衣披到何司令身上,手背趁机不断的滑过何司令身上的肌肤,触感似乎是比上等的丝绸更光滑。

何司令没说话,更没哼哼。

李世尧居高临下的望着何司令的胸口,那两点粉红已经在微凉的空气中挺立起来,似乎专等着让他去拧上一把。

李世尧认为自己的手很粗,或许会当场拧下何司令的一层皮来。

“子弹为什么不是打在他的大腿或者屁股上呢?”

李世尧如是想。

何司令这人大概的确是很坚忍,起码除了李世尧同那几个随行的副官之外,就再也无人看出他负伤来。不过若是因此就以为何司令是个久经沙场的硬汉的话,那则又是大错特错。

接下来的几天内,都是由李世尧负责为他换药。李世尧很享受这份额外的工作——把何司令一层一层的剥光,就像在剥一个荔枝,最后露出雪白的果肉,光是瞧着,就能想象出那种甜美多汁来。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在何司令赤裸的腰上结结实实的摸了一把。

何司令没在意,只有感而发的评论道:“你的手像砂纸。”

就着这句话,李世尧满可以发出一长篇调笑的言语来,可是当着何司令,他还是有点发怯——不是多么畏惧何司令,他是做贼心虚。

何司令是不肯白吃亏的,在军营中缓过了这口气,他随即便调兵遣将,攻进了西安。

崔主席没逃成,和他那几个同为高官的亲信们一起被俘。他等着中央政府同何宝廷开谈判来救自己回去。可是何司令并没有谈判的打算。

省政府内的崔氏一派被五花大绑堵了嘴,然后押到闹市口现搭出的一个木台子上,让士兵用枪托指挥着跪成一排。

何司令左手拎着枪上了台,从右向左慢慢走过去,一人一枪。

然后士兵们冲上来,将这些人踢翻在地,用刺刀乱扎一通,最后割了脑袋,挂在电线杆子上示众。

何司令算是报了那一枪之仇。

可在杀掉崔主席的同时,他也断了自己的退路。

不过他认为人生本来就是一条没有回圜的路,从来都是退无可退;所谓后路者,无非是妥协的另一名称罢了。

第17章 一败涂地

崔主席死后,何司令在西安又盘踞了一月有余。而在此期间,南京政府对其行径深为震怒,当即举兵讨伐。

偏安于兰州的赵振声听闻了这个消息,加之自身力量也已经有所恢复,便磨刀霍霍的响应了南京号召,启程杀回来要报当初何司令倒戈的仇恨。二十三军驻扎在西安城内,很快便成了个孤岛之势。

何司令等人先还对战局报以乐观态度,然而战事进行了半月之后,二十三军上下开始慌了神——赵振声以及山西阎主席的军队围了西安,持续不断的进行猛攻。金焕然一师在抵抗了五天之后,竟然是全军覆没,连金焕然本人也死在了战场上。李世尧见状,当即带人撤回城中——二十三军是有光荣传统的:打不过就跑,且要快跑!

何司令对于这个局面,虽然并没有心理准备,可也没感到十分的挫败。当年他从天津一路跑到芦阳县,万里迢迢,已经逃出了经验。此刻见西安要守不住了,他没有时间嗟叹,只关了城门,然后放纵部下,开抢!

何司令对于西安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感情。当初来时,无非是想将这里做个跳板,以后还是要找机会回北平的;如今要走了,也不留恋,只恨不能把西安揉成一团抓在手里,狠狠的将它最后一滴油水也攥出来。

能抢的抢尽了,剩下的房屋不能带走,那就放火。把西安祸害成人间地狱了,何司令才带着兵,心满意足的从包围圈的薄弱处中冲出一个突破口,兔子似的撒腿狂奔,一直跑到了潼关去。

何司令同军中的那几位灰头土脸的俊杰们,都以为这回自己可以暂时歇上一口气了。哪知就在这里,二十三军遭到了堪称毁灭性的大轰炸。

谁能想到对方会动用飞机呢?

孙师长被炸成了飞灰。何司令这回是真怕了。

他都怕了,旁人更是早就吓的筛糠。找不到个有担当有主意的人来商量,他只好揪着还算是全须全羽的李世尧:“李师长,潼关这地方呆不住了,我们还得撤!”

李世尧倒是大大咧咧的保持了常态:“那就回芦阳吧!那地方其实挺好,三不管,他们总不能追到那里去打咱们!”

何司令对于芦阳县,真是永生不愿再见。可是把李世尧的话仔细一忖度,似乎这也就是无法之法了。

那就回芦阳吧!谁和谁也没有灭门之仇,自己跑的无影无踪了,他们还能怎么着?

一败涂地的何司令退出了潼关。为了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就近在一个不知名的县城火车站中拦下一辆西行的火车,将里面的乘客清空之后,他带着一个团上了车。而李世尧则带着大部队殿后。

何司令在去年的六月,意气风发的到了西安;转眼间一年过去了,他狼狈不堪的踏上火车,沿着老路逃回芦阳。

坐在包厢内靠窗的椅子上,他眼望窗外一闪而过的苍茫景色,心境比景色更苍茫。

“拜山,你看我现在……”他对着前方的虚空笑了一下:“又回去了。”

“要不然……”他略蹙了眉尖:“我不干了?”

他站起来,单手插进裤兜里来回走了两趟。

“军队,还有他们,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李世尧——要不然,我真不干了,我们回北平去!好不好?”

他停下脚步,仰头望了会儿车厢顶棚。

“不行!”他忽然颓唐的低下头:“我这次惹了大麻烦,怕是一露面就要没命!”

“拜山,你给我想个法子!”

何司令沉默片刻,又阴沉了脸色:“你不说话?我就知道!你若是不死,怕是现在也已经弃我而去、另攀高枝去了!你会管我的死活?混账东西!死了才好!”

说完这话,他长出了一口气,声音放轻了许多:“好啦,我说着玩儿的。你别当真嘛!”

冯副官端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碗白粥同几样小菜,站在包厢门口,他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低低的说话声音。

他知道何司令这是跟死人说话呢,说的声情并茂,让人听了头皮发偧。可惜李白死了,导致他不得不过来贴身伺候这位神神叨叨的、貌似通灵的司令。

等着房内的低语平息了,他才隔着门板开口说道:“司令,晚饭来了。”然后用脚轻轻推开了房门,走进去将托盘放在了窗前的小桌面上。

何司令没看他,自顾自坐下来,端起饭碗开始喝粥。

他从来不大讲究吃喝,自从蓝拜山死后,更是开始茹素。

不吃喝,不穿戴,不娱乐。何司令的生活中除了寂寞、危险和钱之外,几乎就是一无所有了。

就着咸菜喝了那碗粥。何司令放下碗筷,挥了挥手。

冯副官会意,端着托盘退了下去。

何司令虽然打扮的有些邋遢,可卫生还是讲的。出了包厢,他在洗手间中慢悠悠的刷了牙洗了脸,然后把那擦过脸的白毛巾搭在肩膀上,心不在焉的踱回了包厢。

站在床前,他低头解开腰间那条棕色牛皮腰带,军裤有些偏于肥大了,他一松手,裤子就直接滑落到了膝盖靴筒处。向后坐到床上,他把裤子马靴一起脱下来,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钻进被窝,他烙饼似的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闭上眼睛,他强迫自己数绵羊。

数到一万两千三百二十八只时,他忍无可忍的坐起来,赤脚下地开了电灯,坐在窗前喝了半瓶从潼关带出来的白兰地。

酒精在他的血管中燃烧出了蓝色的小火花,他这回终于觉出了昏沉,便赶忙回到床上,只怕这点看不到抓不着的睡意会突然溜走。

他睡的很沉,朦胧中觉着有人在摇晃自己了,可就是睁不开眼睛,直到他被人强行扶着坐了起来。

“司令!不好了!”李副官那张惊恐的脸放大在他眼前:“前方铁轨被人破坏了!怕是要出事情!”

何司令眨了眨眼睛,不能适应电灯的光芒。脑筋也很缓慢的开始运作:“铁轨?”

李副官很清楚自家长官的毛病,所以也不再多废口舌作解释,只弯腰捡起裤子,接着掀开棉被,扯了何司令一条腿就给他往上套。

何司令在穿上裤子后,忽然大惊失色:“什么?我们现在是到哪里了?”

“这儿离光华县还有上百里地呢!两边全是山,恐怕是土匪做的手脚!”

何司令面无表情,可是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汗。他站在地上,从枕下摸出手枪掖进腰间,然后抓起军服上衣:“李世尧现在到哪里了?”

“好像比咱们落后了有八十多里。”

何司令望着李副官,脸都白了。忽然他转过身去,“啪”的一声关了电灯。

窗外没有月亮,包厢内顿时一片黑暗。李副官听见何司令声音中微微带了颤抖:“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如果有人靠近火车,就狠狠的打。总之熬到天亮,李师长大概也就差不多能赶过来了!”

李副官答应了一声,慌里慌张的便往外走。不想他前脚刚离开包厢,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枪响。

何司令下意识的扑倒趴在了地毯上,静等了半分多钟,外界却又安静下来。

他匍匐着爬过去将床底的一个皮箱拽了出来,打开暗锁后,从里面掏出个细脖大肚子的白瓷瓶子揣进怀里。

重新趴回地上,他发觉这瓶子硌在胸口,让人觉着很不舒服;掏出瓶子塞进衣袋里,似乎也不把握,很容易就在行动间磕碎了。

何司令叹了口气,把瓶子又塞回箱中,轻声自语道:“你看你有多麻烦!”

他话音未落,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回的枪声来的极其密集,车内那一个团的士兵们下了火车就地还击。何司令虽然善于逃命,可是现在面临着这个无路可逃的险境,也只得双手抱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双方交战了十几分钟后,忽见冯副官弯着腰跑进包厢:“何司令,不行了,顶不住了!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开始往这边冲了!”

黑暗中响起了何司令的声音:“挂白旗!大不了舍了这一车的东西,保命要紧!趴下,有流弹!”

冯副官对此决策深以为然,应了一声后,便四脚着地的快速爬了出去。

火车前方,火把的光芒烘托出一面白旗。因举旗的士兵当场便被打死,所以暗处的人赶忙大声喊话:“对面的朋友!停停火!咱们有话好说!我们是过路的人,绝不愿意同诸位好汉交恶!现在咱们两边都退一步,我们这车上的东西,你们随便拿;只别再动刀动枪、伤人性命就好!成不成?”

四周静了一会儿,有人回应道:“把枪扔了!手抱在头上,全给我蹲到一边儿去!”

二十三军的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了一番,心知这是碰上大匪帮了,抵抗是必死无疑,不如老老实实的让这帮人抢痛快了,兴许还能落条活命,思及至此,便纷纷的扔了枪支,在火车周围的一块空地上排着队蹲了下来。

这时对面又起了喊声:“点上火!点上火照亮!车里的人也马上出来!否则我们往车里开枪了!”

二十三军的大兵们,平时都是阎王一类的存在,此刻则一起变成了温顺的绵羊。一个连长点了几根火把插在地上,而与此同时,何司令同几名副官心惊胆战的下了车,却正是停在那丛火把之前。

对方见了何司令等人,又高喊了一遍:“缴枪!蹲下!”

何司令逃命的经验虽然丰富,然而每次都逃的从容不迫,从未失过体面。如今让他在一帮土匪面前抱头蹲下,那可是让他深觉受辱。

身边的部下已经蹲成一片,仿佛是一群静止了的蛤蟆一般。何司令迟疑了一瞬,从衣袋里掏出枪扔向前方,然后也抱着头蹲了下去。

土匪们端着枪从四周暗处缓缓走了出来。何司令没敢抬头,就只听到那脚步声轻而杂乱的逼近。

一双满是污泥的脚停在了他的面前。

何司令虽然不愿仰视这些匪类,可是这人就停在他面前,既不动,也不言语。

这就透出奇怪了。何司令挨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好奇,抬头向上望去。

何司令猛然站了起来!

他一手指着来人,一手捂了嘴,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而身后的副官们也抬起头来,一时看清了,就有人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中冯副官颤颤巍巍的开了口,鬼哭似的尖声叫道:“小、小虎?”

何司令眼睁睁的望着前方这人,大骇之下,连呼吸都忘记了。

火光闪烁下,面前的这个赵小虎微昂着头,依稀可见脸颊上十字交叉的刀疤。那面容是镇定而又狰狞的——赵小虎不是这样子的!但这又的确是赵小虎!

何司令后退一步:“你……你……”

他大概是真的被惊到了,结结巴巴的就只说出两个“你”来,而后忽然回手摸向腰间,准备拔枪。

可惜他的手指尚未触到手枪,赵小虎已经一枪托砸到了他的头上。

他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之下,只觉得眼前一黑,自此便是人事不省。

第18章 赵小虎的出息

赵小虎站在柴房内、木窗前。

窗子框架乌黑腐朽,没装玻璃,只蒙了些破破烂烂的黄白棉纸。棉纸已经干燥的发脆,被淘气的小崽子成片的撕开了,偶有风吹,便哗啦啦的上下扇动。

晨光透过棉纸和棉纸的缝隙,很明媚的照入房中。房内的一切都像那扇木格子窗一样粗陋破败。地是土地,墙是泥墙,天花板上丝丝缕缕的垂下极长的灰尘与蛛网,柔曼的飘拂着。

地上的柴草堆中躺着何司令。赵小虎算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已经同这男人分别了近两年了。

两年不算漫长,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讲,往往就意味着一次完整的蜕变。赵小虎在这两年里,从少年变成了青年;从小兵变成了匪头;而何司令呢?

赵小虎在何司令面前蹲下,仔细的观察了何司令的脸。

何司令没变化,依旧是面色瓷白,眉目浓秀;睡着和醒着差不多,反正都是面无表情。

他不过是被自己用枪托轻轻砸了一下而已,没有必要昏迷这么久。

赵小虎从屋角提了一桶水过来,对着何司令当头浇下。

水是从深井里新汲上来的,冰凉刺骨。何司令被激的惊叫一声,猛然就坐了起来——然后才睁开眼睛。

赵小虎扔下水桶,似笑非笑的向何司令逼近了一步:“司令,该起床啦!”

何司令目光呆滞的望着赵小虎,半晌方开了口:“你……怎么回事?”

赵小虎笑了起来:“司令,你别怕,我不是鬼。”说着他抓起何司令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脸上:“热的,是不是?”

何司令缩回手,蹙着眉头捂住自己的头顶:“你打了我?”

赵小虎点点头:“是啊,怎么?又要把我千刀万剐?”

何司令放下手,顺便抹了把脸上的冷水;表情平静,语气冷淡:“好久不见,小虎。”

赵小虎笑道:“想见我吗?”

何司令垂下眼皮:“不想。”

赵小虎弯腰探头盯着何司令的眼睛:“我可是挺想你的。”

何司令沉默片刻,忽然抬眼对赵小虎笑了一下:“小虎,你无非是想向我报仇罢了。不过我先前也曾救过你一命;你这次若放了我,我还可以再送你一大笔款子,这样算起来,我们也就可以恩仇相抵了,是不是?”

赵小虎微笑着摇摇头:“我没提报仇的话呀,我就是想你。”

何司令笑不下去了,索性正了脸色:“你们大当家的是谁?我要同他谈!”

赵小虎很调皮的用手指对了自己鼻尖:“我就是大当家的啊!这座山归我管。”

何司令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不错啊。”他对着赵小虎点点头:“有出息了。”

“那还不是全赖司令的教导。”

何司令的脸色有些苍白,因为水淋淋的,所以让人想起梨花带雨:“小虎,说说你的意思吧!如果一定想要我的命,我目前自然也只有束手待毙。不过我死了,李世尧不会放过你。你能偷袭我,但肯定不是李世尧的对手。年纪轻轻的,眼光总要放长远点。”

赵小虎笑出一口白牙:“李世尧不会放过我?未必吧?我猜他也许要感谢我呢!听说你在西安杀了中央政府的人,惹了大麻烦。李世尧在你手下,就不免要同中央对立,没有个发展;可是如果没了你,他就满可以带着人马自找出路——那个前程可就远大的很啦!”

何司令歪着头望了赵小虎,望了良久,脸上忽然现出了一丝苦笑:“我提个要求——别零碎折磨我,看在我们两年的交情上,给我个痛快吧。”

赵小虎眯起了眼睛,目光像一把刀子,在何司令的脸上反复的刮来刮去。

“司令……”他慢吞吞的开了口:“我好像从来都没说过要杀你啊!我就是挺想你的。我想……”

他没说下去,就只嘿嘿的笑了两声。

何司令直觉上感到了危险:“你想什么?”

赵小虎靠近了他,且抬手拍了拍他的脸:“想……干你!”

何司令一把打开赵小虎的手,随即起身厉声喝道:“你敢?!”

赵小虎满不在乎的跟着站了起来:“喊吧喊吧,声音再大点,就当是助兴了!上次你插我肚子,这次我插你屁股,怎么算都是我更厚道一点——我用的可不是刀子啊!”

何司令伸手向腰后摸了一把,发现手枪早已经被收走了。环顾四周,身边除了稻草之外也就再无武器可以自卫。后退一步,他靠在了潮湿的土墙上,目光闪烁,神情波动,是濒临破碎的白瓷人偶。

赵小虎望着何司令,同时搜索记忆,觉着自己好像还从未见过他这么惊慌失措过。

惊慌失措的何司令看起来有种特别的柔弱,平素身上那种神经质的男子气概消失了,他变成了一只美丽而无助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