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初云身体发育尚未完全成熟,过早妊娠对她来说本生就是一个很大的灾难,所以造成现在的情况。胎儿位置不正确,胎盘已接触子宫颈的边缘,若是她身体情况极好,也不是不可以做手术,但现在她的身体......”老郑推了推眼镜,低声开口:

“她年纪还小,宫壁薄弱。流产,引产,都很容易引起大出血,后果不堪设想。”

“那.....若是养好了身体再做手术呢?”沈兰皱眉问道,她没生过孩子,不懂这些。

“边缘性的前置也可能会在怀孕28周以后因胎盘上升而转为不是前置,但那个时候,胎儿已经七八个月大了,再做引产,对初云的身体伤害会比生下来更大,作为医生,我不建议那样.....”

沈父伸手接过老友再次递过来的单子,然后低头慢慢翻看,越看心越惊。

沈兰也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沈母,静默了一会后,斩钉截铁的开了口

“必须打掉!”她微微扬起下颚,神情冷静。

“老婆......”沈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艰涩的想说什么,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是初云的母亲,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更不希望看到她受伤害!”

沈母望着房内其他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这个孩子一定不能要!”她面上显出极度痛恨的表情。

“我的女儿,她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孩子!”

“她的人生还有无数的可能!她只不过是在人生的道路上摔了一跤!我决不允许我女儿未来的人生中留下这个永远也洗刷不掉的污点!”

沈母环视几人一眼,冷静又残酷的对着老郑开口,

“如果你不愿意帮我,我会再找医生。等初云养几天身体,就给她做手术,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初云一定会没事!”

老郑张了张口,摇头就要说话,

“我不同意!”沈兰已皱眉大声反对,

“大嫂,我觉得应该一切以初云的身体为先......”她望向面色看起来冷静,实则身体已经微微在发抖的大嫂,诚恳的劝说,

“不!”沈母猛地扭头看她,眼底燃起愤怒火焰,

“就算是身体会受到一些伤害,初云肯定也会理解!我绝对不允许”她环视房内三人一眼,面容扭曲,一字一句的说出内心深处的念头

“决不允许,我的女儿,生下这个孽种!”

孽种。

不知什么时候轻轻打开了隔间小门的女孩,在透过门缝听到母亲最后两个字时,穿着宽大病号服的瘦小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她,怀孕了?

女孩轻轻伸出小手,抚上自己小腹处。

那里已经没有了坠痛感,而且摸起来依旧平坦。

可,里面,有孩子?

女孩慢慢推开了木门。

厅内几人同时转头看向小门处。

初云手扶着门框,面色惨白的朝着小厅内的母亲开口轻喊了一声,

“妈咪......”

“初云,你来做决定吧!”

老郑把检查单留下后,摇着头离开了病房。

这件事,不管做什么决定对初云来说都是一种伤害,他没有资格替沈家做决定,只能先离开。

小厅内,沈母拉着女儿坐在了柔软沙发上,沈父和沈兰也坐到了对面。

既然初云已经知道了一切,这件事也就没有必要再瞒着她了。

沈母在跟她说了一堆的关于她未来人生的道理后,便开口让她自己来决定自己的人生。

这个孩子是沈家的耻辱,是她完美女儿身上沾粘上的灰尘,她必须要清扫掉它。

她的女儿,怎么可以生下一个来历不明的,也许还是个低贱男人的贱种!

处理掉它,只当这大半年是一场噩梦,然后女儿依旧可以好好读书,成长,结婚,生子。

她很笃定,初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做手术。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再了解不过。

从小到大,她都是那样的乖巧听话,从未忤逆过她,这一次,也绝不可能会有例外。

内心深处同样觉得这孩子是耻辱的沈父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沉默的坐在女儿对面,一言不发。

只有沈兰,面色复杂的看着初云苍白的小脸,想说什么但却开不了口。

初云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母亲的脸。

她才十六岁,怎么可能生孩子?

她好怕生小孩,好怕痛,好怕别人异样的眼光。

她当然要做手术,把孩子打掉。

妈咪说,只是睡一觉,也许会有一点点痛,但是醒来后,就什么都解决了。

以后,她会继续念书,跟同学一起学习,一起逛街,过着本就属于她的安稳的生活。

那片神秘森林,那片灿烂花海,不过是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而已。

那个曾经让她痛,让她哭,让她伤的男孩,不过是在命运的脱轨下,跟她偶然有过交会。

现在她回家了。

她的生活可以恢复正轨,跟他再不相合。

初云神情恍惚的看着厅里的几人。

她一点也没听到她们说的话。

为什么妈咪的脸看起来这么紧张?

她嘴巴一张一合,她在说什么?

我不要生孩子,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做手术吗?

可为什么她们还在一直追问?

“初云?初云?你快说啊!”沈母看着眼神飘渺的女儿,忍不住摇了摇她瘦小的肩。

“大嫂你别逼她......”

“初云你别怕,妈咪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沈母和沈兰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小厅里又开始吵杂起来。

女孩神情茫然的看着母亲,

她张嘴想说她愿意听妈妈的话,愿意做手术,但嘴唇蠕动了许久,都没有说出任何字。

她看着她们,长长的眼睫微微眨动,很快就变得一片湿濡,汇集在大眼里的水光很快变成大颗大颗的泪珠,汹涌的从眼眶中滚落,

沈母几人停下了动作,震惊的看着哀伤哭泣的女孩,

“妈咪......”女孩流着泪看着父母和小姑,眼瞳里是一片哀戚神色。

“我不做手术。”她坐在那里,身子微微颤动,穿着病服的瘦小身子几乎陷进了沙发里。

“你说什么?”沈母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

“我不要做手术”。

女孩嘴唇轻颤,再次出声。

她胸前衣服早已被滚滚而落的泪水打湿,但她漂亮的大眼睛里依然不断涌出液体,一滴一滴,沿着苍白脸颊,流过雪白下颚,濡湿着浅蓝衣领。

她的前途,她的未来,也许就这样被她的决定毁掉了。

她也许永远都不能再单纯美好了。

可是

初云抖着手摸向小腹,

不是孽种,

他的孩子,不是孽种。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

我是亲妈。。。。。

我绝逼是亲妈。。。。

包子不能掉.......

谢谢团yyy同学的雷。。。。。汗。。。。。弱弱的再次说。。。。别投雷了,给我多留言吧

第34章血脉的新生

山寨角落里一座发旧的竹楼处,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血腥味。

若是再靠近,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奇怪声音。

那是一种混合着利刃钝器打击、削割在人体肌肉和骨骼上的恐怖声音。

这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惨呼声,哀告声,求饶声,能让听到的人以自己正站在尸山血水泡就的炼狱里。

血腥炼狱的楼上,陆进站在木窗前,双手撑在窗檐边,面容冷凝的看着窗外绿林。

对于楼下凄厉的惨叫声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楼下惨嚎声渐渐转弱,变成几不可闻的呻-吟声,不一会,外面传来有人走上楼梯的踢踏声。

“嘎吱”一声,尤拉推开木门,出现在门口。

他边走边用湿毛巾擦拭着手上滑腻的血迹,身上的T恤已被血水染成黑红色。

“全都招的一样,他们没见过你那妞,更没有带走她。”尤拉把手中的毛巾扔到布满灰尘的小桌上,找了个矮矮的大椅就躺靠了上去。

“没见过?你确定?”陆进转过头,眼神幽深。

“阿进,我虽然没有你那种手段,但落到我手上的人也没有说过假话的。”尤拉举起自己的双手,检查着还有哪里没擦干净。

果然,指缝间还挂着一小块不明肉屑,他皱眉弹飞。

要不是怕陆进控制不住几下把人弄死,他才懒得亲自动手。

“他们从头到尾没有见过什么小妞,炸楼的时候楼上人影都没一个”。

尤拉弹了弹手指,挑眉说:“整个别墅花园都被刨了一遍,尸体也全都对比过了,没有你的女人。如果他们没撒谎,那就是别墅被袭击的时候你那妞根本就没在那里”。

陆进撑在窗檐边的双手倏地收紧

“咔!”两边木头窗檐在他手中变成碎渣。

“没在那里......”他低头看着掌中碎木,眯起幽深双眸,眼神说不出是怒是喜。

“说不定是她自己跑.....”尤拉挠挠脑门开口说出自己猜测,但看见陆进的眼神后,他耸肩摊手,立马闭上了嘴。

静谧下来的陆进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僵凝寒气,尤拉也不敢惹他。

陆进慢慢松手,将手中碎木扔落,脑海里却不住浮现几个月以来女孩的一言一行。

那样纤弱的水晶人儿,没有人帮助,她怎么可能跑得了?

“查一下,出事前后三天,进入这区的陌生车辆”,

“她被人拐卖,ZG警方那边会有她的失踪记录,去查她家的地址,我要知道她现在有没有被带回去......”

冷淡低吟席卷破旧木屋,声音寒冷、空洞,窗外烈阳仿佛也因这冷淡语气失去了灿烂温度。

尤拉微微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拍手叫人上楼,然后把陆进的话吩咐下去。

几日后,陆进收到了传回的报告。

车辆排查后,确实发现有边境公安局的人进入过这区,但顺着线索查到沈家时,不但没找到沈初云,还得到了她一直在国外念书的消息。

派去的人在沈家附近排查了一个月后,确定沈初云没有回家。

但从警方查出来的资料显示,沈初云的案子已经结案。

那,他的女孩,究竟去了哪儿?

数月后

私立医院顶层空中花园

“姑姑,妈咪......没来吗?”

纤弱少女坐在花园角落长椅上,咬着唇瓣低声问着沈兰。

“她没来,小姑姑陪你不是一样嘛?”沈兰明艳脸上扬起轻松笑容,她伸手拉起搭在女孩腿上的毛毯,轻轻盖住她已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姑姑,妈咪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初云抬起瘦削小脸看向沈兰,大大的眼瞳里全是惊惶。

那日初云的决定引起了沈母的强烈反弹,盛怒之下,她狠狠的打了初云一个耳光。

但被母亲吓到一直哭泣的女孩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口。

最后沈母惊怒的摔门而去,沈父叹着气低劝了几句便也离开了医院。

只有沈兰搂着哭得伤心欲绝的女孩安慰不已。

在女孩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完她这大半年发生的一切以后,心思细腻的沈兰终于明白了女孩的复杂心思。

到现在女孩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不愿意做手术。

但沈兰知道了。

也因为这样,她才真正担心起来。

初云所说的那个男孩,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初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那这个孩子,究竟应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沈父把初云托付给了老友,让初云秘密的在医院养胎养身,自己隔几天过来探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