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他捏着她的耳朵,“你是我的妻子。”

孟樱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很奇怪,你总是很怕失去我,可现实是,我才是那个嫁进豪门的灰姑娘,只有你不要我的份,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怕失去你呀,我怕你觉得在北京不好,觉得霍家规矩太多,觉得我不能够再每时每刻陪着你,我怕你走。”霍云松说着似假非假的话,伸出手指碰她的睫毛。

孟樱想不明白:“你怎么会那么没有安全感呢?”霍云松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可以说没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患得患失呢?

“只有你。”他吻着她的额角,“我不怕失去我今天有的一切,只怕失去你。”他相信如果她想要离开他,不会在意他的财富与地位,她只会悄悄离开,好像自己没有来。

孟樱贴着他的脸颊:“我不会离开你。”

“这还差不多。”霍云松的指腹不断摩挲她的脸颊,“为了奖励你用功了那么久,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孟樱好奇:“是什么?”

霍云松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孟樱哭笑不得,凑过去在他唇边啄了一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一个小玩意儿,在枕头下面。”霍云松看了看时间,不得不和她告别,“我得出去了,等我出去以后再看。”

他越是不说,孟樱越是好奇,等他一出门就迫不及待进屋去找。

枕头下面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木盒,她把盒子捧出来打开,里面是一个紫檀木雕刻的香筒。

所谓香筒,“圆径相同,长七八寸者,用檀木做底盖,以铜做胆,刻山水人物,地镂空,置名香于内焚之,香气喷溢,置收案间或衾枕旁,补香篝之不足”。

孟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香具,这的确比什么珠宝首饰都要合她心意。

她立刻焚香尝试,睡鸭香炉适合放在帐子里,但这香筒却适合放在书桌上,更有风流气质。

她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这个香筒,决定也回赠一份礼物给他,但是,做什么好呢?

两个小时候,霍苾芬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来。”她说。

孟樱开了门进去,霍苾芬十分意外,立刻站起来迎接她:“孟小姐怎么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孟樱咬了咬嘴唇,期期艾艾地问:“我听说,你们擅长很多事。”根据陶柏的八卦和之前听到的小道消息,她知道这些大丫鬟们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不仅精通多门语言,也同样获有高等学位。

除此之外,为了更好地帮助“哥哥”,她们也精通厨艺与女工。

霍苾芬柔和地笑起来:“不敢说是擅长,孟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孟樱把藏在背后的手帕拿给她:“你能帮我收一下边吗?”

霍苾芬略显讶异,但她并没有多问,只是把手帕接过:“没问题,用缝纫机可以吗?”

“可以。”孟樱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

“不客气。”

给手帕收边是再简单不过的活儿,霍苾芬很快就做完了:“孟小姐是想绣花吗,我这里有些不错的丝线。”

“不不,我不会绣东西。”孟樱摆手推辞,“我只会画画。”她有点好奇,“你们…学这些东西有用吗?”

相比于她是兴趣使然,霍苾芬简直是古代大家闺秀的典范。

霍苾芬给她泡了茶,闻言轻笑:“当然有用,这是安身立命的东西,就和大家上学念书一样,可能我们学的东西是杂了一点,但对今后的生活有用,自然不能算是无用功,否则今天怎么有这个荣幸替孟小姐帮忙呢。”

“辛苦吗?”她问。

霍苾芬想了想才说:“孟小姐应该知道,外面的人叫我们这些人‘大丫鬟’,但大丫鬟和大丫鬟之间也是不同的,有些人家收养了孩子,是为了服侍,我说得直白一点,也就是必要的时候当床伴,未来妻子不孕的时候借腹生子,也许这才是大家想象中的丫鬟吧,但大哥对我不是这样。”

“我到霍家的第一天,我们有过一次谈话,那个时候我还很小,我只知道我不要回到孤儿院里去,我必须留下来,留在这里才能过上我想要的人生,同样的,我也很害怕,我怕我以后的人生都不再属于我。”

孟樱安安静静地倾听着。

霍苾芬也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这件事,难得起了谈兴,“大哥和我说,我的人生属于我自己,我能走到什么程度,也都看我自己,我越是有能力,霍家对我投资的也就越多,如果我做不到,他也不需要我的存在。”

“或许在孟小姐看来,我的工作十分辛苦,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但我从不这样认为,我学的东西越多,我的价值越重,没有一份工作是不辛苦的,我是孤儿,没有父母亲人无条件的付出,我只有自己去挣,相比之下,我其实已经十分幸运,当年和我在一个孤儿院里的孩子,也许连大学都不能读完,但我可以去耶鲁进修,这都是我自己努力来的。”

顿了片刻,她又说,“我能拥有现在的一切,霍家对我帮助良多,大哥也对我很好,我很愿意为他效劳,但卖艺不卖身,孟小姐这一点可以放心。”

孟樱微窘:“我没有那个意思。”

霍苾芬一看就知道是和霍云松清清白白,毫无男女旖旎之意,她从没有怀疑过他的忠诚。

霍苾芬一本正经道:“我表个忠心而已,孟小姐可别告诉大哥。”

孟樱忍不住笑起来:“好,我不说,你也不要告诉他我请你帮忙的事。”

“嗯,我也不说。”霍苾芬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微微一颤,十分动人。

第68章 丝帕

霍云松回家的时候,神情不虞,霍苾芬问:“大哥?”

“没事。”霍云松脱了领带丢在一边,“就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快而已,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让人知道霍家的立场了。”

霍苾芬心里一紧:“怎么突然…”

“他一向多疑警惕,对我之前的事还存有疑虑,所以干脆想让霍家过到明面上来,”霍云松的眼神冷下来,“当然,好处给得不少,我要升职了。”

霍苾芬忧喜交加:“那我们怎么办?”

“放心吧,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霍云松抿着唇,实在是烦透这条船了,“阿樱呢,出去了吗?”

霍苾芬说:“没有,好像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

霍云松一听这个就顾不得再说,转身进屋看孟樱。

她正躺在床上睡觉,狸奴窝在她的肚子上,霍云松一看就知道是老毛病了:“阿樱?”

孟樱睁开眼:“你回来了。”

“又难受啊?”霍云松给她身后垫了靠枕,“我给你煮点红糖姜茶。”

“我吃过了。”孟樱示意他看床头柜上的杯子,“一大杯都喝了。”

霍云松坐到她身边,替她揉着小腹:“每个月都这样难受,我找人替你看看吧。”

“有用吗?”孟樱对此不抱希望,痛经是绝大部分女生的通病,治好的寥寥无几。

霍云松柔声说:“国内最好的医生,还是可以看一看的。”

“那好吧。”孟樱对他笑了笑,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他,“给你。”她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快点给你,所以没有装起来。”

霍云松接过那块手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孟樱就在帕子上画了樱花,他的眼神更加温柔:“是你的名字。”

“嗯。”孟樱问他,“你喜欢吗?”

“喜欢的呀。”霍云松把手帕叠好放进衬衣的口袋里,“横也丝来竖也丝,我明白。”

孟樱大窘:“我可没这意思,你别牵强附会呀。”

“是吗?”他轻轻笑起来,“原来是我自作多情,阿樱对我没有思念吗?”

孟樱诚实:“那倒不是。”他不在的时候,她还挺想他的。

“那还是相思,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他戏谑地说完,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还是红糖的甜味。

孟樱莞尔:“这可不是长安。”

“长安也好,北京也罢,不过只是个名字,重要的是天子脚下。”霍云松说到这里,眉眼间难免露出一丝郁色。

孟樱伸手抚摸他的眉毛:“怎么啦,有烦心事?”

“烦心说不上,就是怪恶心的。”霍云松握着她的手,“同样都是有能耐的人,有些人做事让你佩服,有些人做事只会让你恶心。”

孟樱好奇地问:“怎么个恶心法?”

“一言难尽。”霍云松不想把负面的能量传递给他,转移了话题,“那我明天下午带你去医院,来的时候去看可能比较好。”

孟樱同意:“我听你的。”

“那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你。”霍云松把狸奴拎到她身边,“让狸奴陪你。”

孟樱捉着狸奴的前腿晃晃:“和爸爸说再见。”

“阿樱,你这是狸猫换太子呢。”霍云松忍俊不禁,“这可不行的呀。”

“呸。”孟樱红着脸啐他一口,“又胡说八道,快走,不理你了。”

轰走了霍云松,她一边摸着狸奴的毛一边认真地思考起这件事情来,要不要准备生一个孩子呢。

不如明天看医生的时候问问好了。

霍云松带她去看医生,明面上是想给她看看痛经的毛病,实际上是想给她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而检查的结果也不出他所料。

孟樱的身体的确不大好,只是症状轻微,平时并没有表现出来。

医生说:“你老婆的病不算严重,好好养着就行了,你们霍家不至于这都做不到,就是…”他做了一个大家都懂的手势。

霍云松把检查报告烧掉,只留下了关于痛经的几项检查:“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既然心存顾虑,自然不会找和霍家相熟的医生,那免不了会有人给霍万里打小报告,这个医生他是特地请来帮忙的。

“不客气,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的?”

霍云松凑近低声说了两句话,那医生神色不变:“好。”

霍云松拿起检查报告,起身走了出去,孟樱在休息室里等他:“好了吗?”

“好了。”他把检查报告递给另一个医生,那是霍家惯用的老中医了,她看着B超的照片笑了笑:“孟小姐应该只是气血不调,没什么大毛病,很干净。”

霍云松便笑:“那请您开点药吧。”

那老中医开了几个调理身子的方子给霍云松看过,他点了头后才让人拿去抓药。

回去的路上,孟樱好奇地问他:“你还会看药方呀?”

“不为良相,就为良医。”霍云松笑了笑,“多多少少也要学一点,免得被人框了也不知道。”

这说起来也是世家大族的老习惯了,古代的时候书籍珍贵,懂得医术的人不多,中医也是在逐步摸索的阶段,谁也不敢保证同样的药方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是否会有一样的效果,大夫们都是斟酌着来。

而世家子弟早早就能接触医书,多多少少读过一些,有时候大夫开完了药方还能讨论一二,有的大夫为了讨达官贵人的欢心,特地留些余地给人挑刺,好满足对方的虚荣心。

到了现代,医学成为了专业的学科,他们也只是略懂皮毛,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罢了。

那位中医深受霍万里信任,把方子给霍云松看是给他这个继承人面子,而霍云松自然也不会改动,花花轿子人抬人,他也要给她面子。

不过,他姿态摆的再低,她照样会把今天的检查结果告诉霍万里,他原本已经伪造了病历,只是没想到孟樱的问题并不在于妇科上。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瞒得久一点。

霍云松若无其事把孟樱送回家,下午则回办公室工作。

孟樱问过他他的工作是什么,霍云松很认真地回答:“国家公务员。”

孟樱:“负责什么的呢?”

“维护社会稳定和国家安全。”

孟樱:“…”他是不是觉得她笨才不肯告诉她的?

霍云松:都是大实话。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时,医院里发生了另一段对话。

黄璨认出了孟樱的背影:“那个是霍孟泽?”

田二觑她一眼:“应该是,怎么了?”

“没什么。”黄璨抚摸着肚子,“有点意外罢了。”

田二冷下脸:“现在还不是对霍家动手的时候,要是我们内讧,上面的人会不高兴的。”

“我也没那么傻。”黄璨淡淡说,“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只要我肚子里真的有他的孩子,田家才真正有了保障。”

田二讥诮道:“如果不是这样,老头子何必费心费力给了你我亲妹妹的身份。”

“难道我不是你妹妹吗?”黄璨挑眉,“都是爸的孩子,你是嫡子,就能在田家,我是私生女,所以我只能做黄家的女儿,凭什么?”

“就凭谁让你妈不要脸了。”正室所出的子女与外室的子女天然是敌人,田二可以在外人面前兄妹情深,但私下里可不会对黄璨客气。

黄璨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那好,有本事你们田家不要我肚子里的种。”

田二瞥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怀没怀上还不知道呢,就敢大放厥词。”他到底知道轻重,不再和黄璨争执,“走吧,只要你能怀上那个宝贝疙瘩,你就是田家名正言顺的女儿。”

黄璨也知道独木难支,田家是她往上爬的依靠,也顺势服了软:“我肯定怀上了。”

京城风波诡谲,各种算计,各种阴谋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霍云松回到霍家,就对霍苾芬说:“黄璨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黄小姐的身份并不难查,她的父亲黄越开了一家化妆品公司,已经上市了,她从小到大的履历都在这儿。”霍苾芬把一叠资料给她,“大哥查她干什么?”

霍云松想看的并不是这个,这些资料前世他就已经知道了:“她是什么时候和田二认识的?”

“三个月前的一次酒会。”

从表面上看,黄璨的身份与经历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怀疑的地方,田二换女人如流水,喜欢黄璨这种烈性如火的女人也并不意外。

但他总觉得这件事里有古怪的地方:“找人继续盯着。”他说,“黄璨没那么简单。”

霍苾芬看惯了这些风月心计,并不觉得黄璨有多特别,人往高处走,黄璨的家世在普通人看来已经足够富贵,可如果能嫁入田家,那自然又是不同的境遇了。

不过她并不会对霍云松话有任何质疑,点头应下来就准备去办。

临走前她提醒霍云松:“大哥,下周就是田家的烧尾宴。”

烧尾宴…霍云松现在想起田家就头疼:“我记得。”

“大哥,请贴上写的是伉俪。”霍苾芬说,“您要带孟小姐去吗?”

“这种场合当然不带她去。”霍云松根本不想让田家一丝一毫的气息沾染上孟樱。

然而,事情却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

第69章 烧尾宴

所谓烧尾宴,是有那么一个说法,大家都知道“鲤鱼跃龙门”的典故,传说如果有鲤鱼能够跳过龙门,天上就会有云雨形成,降下一道天雷烧掉鱼尾,鲤鱼就化成了龙,所以,从唐代开始就有这样的习俗,一个人升官之后就要请客吃饭,这顿饭的名字就叫烧尾宴。

田家这次的烧尾宴是为了田大主办的,田家的老大是二房所出,叫做田晓,田二是长房所出,名叫田昊,田三就是追求殷梨的田郁。

相比于霍家那一目了然的名字排行,田家的规矩并没有那么多,被人笑话没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是不是因为这一点田家的老太爷才更看重长房的田二也无从得知。

但不管怎么说,田大的烧尾宴,大家都是要卖面子参加的。

就连霍云松曾救过的那位大人物的独子也不例外,为了以示尊敬,不少人称他为“大少爷”。

他看见霍云松相当亲热:“云松来了,我一直想见你,可我家老头子把我下放了,我还欠你一句谢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