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漠白轻轻撩开兰儿身上的被子,此刻的兰儿闭目安睡,自那次吐血之后就没有醒过来,只不过脸色不再是苍白,嘴唇似乎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轻轻的抱起兰儿,兰儿的身形虽然已经抽长,不过全身的重量似乎没有增加多少,楼漠白抱起来丝毫不费力气,小心翼翼的将兰儿抱在怀里,楼漠白往外走去,经过轩辕空明的时候停下了步子。

“你,可以一起来么?”

轩辕空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了身子,无声的跟在楼漠白身后,楼漠白见此微微垂下了眼帘,“谢谢你。”

轩辕空明的五官微微一动,没有说话,两个人走出了屋子,楼漠白抱着兰儿走出屋子的时候,刚才还坐在一起吃饭的三个人都已经站了起来,裴逸若有所思,上官绝则是一脸怒火,而易念思则是惊讶不已。

“白墨,你这是去哪儿?”

楼漠白淡淡的扫了一眼易念思,自从上官绝横在他们中间,她对于这个朋友是喜欢不起来了,或许以前两人琴箫和鸣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吧。

“回去,我要和大姐汇合。”

易念思一听不禁有些焦急,看了看上官绝,“这么急么?为何不多呆几天,我也好…”

“不了,我先走了。裴逸,走吧。”楼漠白淡淡的说了一句,抱着兰儿往外面走去,直接完全无视那抹暗红。

易念思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不明,一双眼睛看着上官绝,闪着不知名的光彩,而上官绝此刻浑身散发着一种阴冷,他爱的女人竟然完全无视他,她要走了,难道不带着自己一起吗?

暗红的身影如风般猛然向前掠去,顷刻间就挡在了楼漠白的面前,一张带着怒火的妖媚五官映在楼漠白的眼中,楼漠白神情冷漠,“王爷走,不带着臣妾一起么?”上官绝低声说着,凤眼冒着火光,很想把这个女人搂在怀里教训一顿,她怎么能对他这样冷淡!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如果你喜欢这里,也可以留下。”

上官绝的眼睛狠狠的眯了起来,暗红的身子如火焰一般,在此刻熊熊燃烧,空气都有些扭曲,仿佛被这无形的温度炙烤的变形了。

“王爷在怀疑臣妾什么?”

楼漠白的黑眸平静的看着上官绝,“你又瞒了我什么?”

上官绝的嘴唇微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楼漠白见此身子一晃,越过了上官绝,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走了有好长一段路,只听到后面传来易念思的高喊,“上官公子!”

楼漠白的身子微微一停顿,继而脚下的步子再度迈开,裴逸跟在身边,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楼漠白,“王爷,上官侧君也是有苦衷的,不如…”

“闭嘴!”楼漠白冷声怒喝,裴逸一颤,当即不再说话,轩辕空明扫了楼漠白一眼,几个人一路无话的到达了太守府上,一路之上自然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知道这些个男人都是楼漠白的夫,更是有人大呼是不是老天瞎了眼。

几个人都是在楼漠白的院子里安置了下来,太女只是派人过来问候了一声,小叶也是被送了回来,见到楼漠白很是开心,在萧彤刻意强调之下,也没有人敢前来打扰楼漠白,这个院子还算是清净,自从楼漠白从易宅回来之后,就微微有些变了,变的不爱说话,变的不爱笑了,竹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裴逸上官绝去了哪里,裴逸也只是摇头叹息。

楼漠白坐在兰儿的床边,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此刻在床上安睡的绝美之人,心里微微荡漾起一抹苦涩,兰儿究竟什么时候能醒,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这个孩子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许就没有这么难过了吧。

楼漠白自早上开始,在兰儿的床边坐了一整天了,没有人进来打扰,除了偶尔神出鬼没的轩辕空明。

“吱嘎”房门被人推开,楼漠白的眼神扫去,看到轩辕空明走了进来,那张机械脸仍旧是千篇一律的没有表情,楼漠白看着他坐在了桌边,拿出了很多的瓶瓶罐罐,就和裴逸一般,只不过楼漠白知道,他手里的瓶翔筐罐装的可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关于自己的这张脸,她是该问了,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会有人打扰,兰儿则是安睡不醒,也走到时候了。

“轩辕公子,我有些疑问可否能为我解惑。”

轩辕空明摆弄着手里的瓶瓶罐罐,没有看楼漠白一眼,楼漠白见此只有硬着头皮问了下去。

“我这张脸,是被人易容了,是你师尊为我易容的,对不对?”楼漠白的心跳忽然急促了起来,轩辕空明沉默了一会儿,蹦出了一个字,“对。”

呼吸一下子就紧了,楼漠白甚至都觉得脸上的皮层有一瞬间的松动,屏气凝神,继续开口问道,“那么,你师尊为我易容的时候,你在不在一旁?”

轩辕空明拿出来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楼漠白清楚的看到一只乌黑的蜈蚣从里面探出了脑袋,“在。”又是一个字。

“那么…当时有谁在我身边?”楼漠白的手微微的握紧,她需要这个答案,到底是谁要给她易容,是女皇还是…父君!

“一个男人。”轩辕空明说完,将蜈蚣从瓶子里面揪了出来,蜈蚣扭动着身子毫不客气的咬了轩辕空明一口,一个清晰的血口子出现,里面涌出了鲜红的血液。

楼漠白的黑眸一沉,一个男人…是父君么,如果真的是父君…这张面皮下面隐藏的又是什么样的秘密,一个让女皇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轩辕公子,你可看到我的脸…是什么样子?”

轩辕空明将蜈蚣又重新塞回到了瓶子里,打开了另一个瓶子的瓶盖,一个蝎子被他挖了出来,同样的,蝎子的倒钩毫不留情的刺入了轩辕空明的手背,楼漠白看着眼前的一幕,光是看着都有些感觉到疼了,然而轩辕空明依然是面无表情,另一只手狠狠用力,就硬生生的将蝎子从手背上拔了下来,而蝎子死死勾住的尾巴则是拖下了一块皮。

“看到了,忘了。”轩辕空明的手背血流如注,然而他确实丝毫没有感觉般,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仿佛流的不是血,仿佛那个伤是在别人身上,而不是他自己。

楼漠白顿了顿,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就算轩辕空明还记得,那么这张脸也造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小时候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和现在是一个样子?罢了罢了,这些回答也已经够了。

楼漠白不再追问,看着轩辕空明手背上的伤口,血还在流着,但是他仍然是毫不在意的模样,楼漠白有些看不下去,禁不住走了过去,拿出了一块手帕,抓过轩辕空明的手,“你的手受伤了,你都不痛么?”

轩辕空明一怔,眼睛缓缓的转了过来,看着自己的手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楼漠白在此刻已经勉强包扎好了伤口,起身,“我去叫裴逸过来看看。”

轩辕空明坐在那里,楼漠白已经走了出去,那双冰冷毫无感情的双眼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个包成圈的手帕,轩辕空明将手帕一扯,狰狞的伤口跃入眼帘,嘴唇缓缓向上勾起,轩辕空明喃喃低语,“又有伤口了…”

这个时候门被人急匆匆的推开,裴逸一脸心急的冲了进来,当看到轩辕空明看着自己手背发呆的时候,裴逸彻底变了脸色。

“师兄,都说了多少次了,摆弄这些虫子要小心一点!”裴逸拿过轩辕空明的手一看,那上面的伤口还在流血,不禁神色更是一冷,转身冲了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些瓶子又走了进来。

轩辕空明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师弟为自己上药,小心的包扎伤口,过程中是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伤口的位置,似乎回不过神来。

血总算是止住了,裴逸也勉强松了一口气,黑眸忧心的看着轩辕空明,悠悠的叹了一声,“师兄,那个病还是没治好么?”

轩辕空明的眼珠转了转,转到了裴逸身上,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裴逸看着轩辕空明,垂下了眼帘,“就连师父一都是治不好么?”

轩辕空明手上的动作一停,摇摇头,“无妨,习惯了。”

裴逸还是想说着什么,但是最终压了下去,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子,轩辕空明忽然开口,“前段日子,我和师尊去了裴国,他…快不行了。”

裴逸的身子轻轻一颤,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是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轩辕空明微微抬眼,“他想见你。”

裴逸的脸瞬间就白了几分,手也是微微的蜷缩起来,黑眸里闪过深深的痛苦,那个让他唯一信任的人,那个狠狠背叛他、伤害他、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竟然在弥留的时候想见自己,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啊…

“要去么?”轩辕空明问了一句,裴逸呵呵一笑,“不,我没有见他的理由,也不想见他。”

轩辕空明点点头,“好。”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拿起了其中一个瓶子往床上的兰儿走去,开始进行他的医治工作。

裴逸看了看床上的兰儿,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不禁感慨的叹道,“师兄,他和你很像…”

轩辕空明的动作一顿,继而又继续,只走过了半响,“和我很像?他也死过一回么?”

VIP 章二十七 温暖爱意

裴逸的唇角微微一勾,有些后悔提到这样的话题之上,没有答话,轩辕空明也是沉默着为兰儿进行医治的工作,处理了好一会儿,轩辕空明起身,回到了桌边,坐下之后,毫无感情的黑眸看着对面的裴逸。

“师弟,她对你好么?”

裴逸起初没有明白轩辕空明问的是什么,看着轩辕空明摆弄他那些瓶子,裴逸才慢慢想了过来,轻浅一笑,“王爷她对我很好。”

轩辕空明点点头,似乎是放心了,“师尊他老人家身体怎样了?还是像我离开时那样健朗么?”

轩辕空明顿了一顿,把瓶子都拢到了一起,“恩,那是个老不死的怪物。”

裴逸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自己和师兄、师父生活的那五年时光里,师父的容颜似乎根本就没有改变过,师兄和他熟悉了之后,也是暗地里经常骂师尊是一个老怪物。

“师尊还健朗就好。”裴逸悠悠一叹,着实有些想念那段被他珍藏起来的逍遥日子,那个山谷,一个沉默不语的师兄,一个活泼古怪的老头,一段放肆逍遥的时光,何时他才能够再回去,终其一生都是回不去了吧。

“师弟,她的脸…”轩辕空明想说什么,却见裴逸摇摇头,“师兄,王爷有自己的秘密,等她愿意和我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我了。”

轩辕空明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师兄这一次停留多久?治好他就走么?”

轩辕空明将自己手里的瓶子放回到宽大的衣袖里面,摇了摇头,“和师弟呆一段时间。”裴逸一听着实高兴很多,师兄从来都是习惯一个人,虽然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排斥,但是现在这么多人在一起,师兄竟然说要呆一段时间,裴逸的心里暖暖的,这就是亲人的感觉吧。

裴逸却是不知道,轩辕空明也是眷恋着这一种淡淡的温馨,和师弟呆在一起是他的本意,因为很多年没有见到裴逸,有些想念,况且那个精灵古怪的师尊早就抛下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上官绝没有回来,没有马上跟在楼漠白的身后追到太守府,裴逸又竹笙都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楼漠白,楼漠白此刻的神情,谁都知道她正火大,正在气头上。

“漠白,你多少吃一点吧…”晚饭正在进行时,几个人都是坐在院子里面的石桌之上,饭菜自然是有人给送来,也是精美绝伦,想来这泉州太守也知道自己的府上供着两位大神,丝毫不敢怠慢,这饭菜是每天繁花多样,都不带有重的,然而再美味的菜肴在现在的楼漠白眼中,也是毫无兴趣。

竹笙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夹了一些菜到了楼漠白碗里,楼漠白一声不吭,端起碗吃起了米饭,菜倒是一口不夹,竹笙见了连忙又夹了几筷子,生怕楼漠白光吃白饭噎着了。

轩辕空明也是赫然在列,再神秘的人也是要吃饭的,饭桌上摆着菜色精美、香味扑鼻的饭菜,轩辕空明的筷子却只夹一些颜色吐出的东西,什么鲜红的辣椒,绿油油的青菜,凡是颜色吐出的通通都到了碗里,竹笙见了不免有些吃惊。

“轩辕公子,你吃点像样的菜啊…?”

裴逸笑笑,“竹侧君,师兄的喜好比较特殊。”

竹笙半信半疑的又看了看轩辕空明的碗,那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大多都是些配料什么的,但是轩辕空明却一副好不嫌弃的模样,一样一样都吃进了肚子。

楼漠白端着一碗饭吃了半天,裴逸悠悠的看了一眼,“王爷,生气时切忌暴饮暴食,不然身体可是要坏的。”

竹笙一听立刻有些急了,“漠白,那你还是少吃点吧。”

楼漠白看了看裴逸,突然觉得有些烦躁,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筷站了起来,“你们慢慢吃吧,我吃饱了。”

一碗吃到一半的白米饭,一副没有夹过任何菜肴的筷子静静的摆在那,楼漠白闪身进了兰儿的房间,现在她只喜欢对着床上那个睡美男,不愿意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竹笙很是忧心的看着楼漠白的背影,自从上次楼漠白抱着兰儿回来以后,她就变了,整个人似乎被一层阴云笼罩着,竹笙知道楼漠白这样是因为上官绝,上官绝一天都没有出现,到了现在也是没有动静,竹笙咬咬嘴唇,“上官侧君也该回来了…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

裴逸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楼漠白没有食欲,他们两个又怎么会有食欲,裴逸细细想着那日见到楼漠白的场景,她故意避开自己谈过去的手,还有一眼都没有看上官绝一眼,想着想着,裴逸竟然唇角缓缓向上扬。

“裴侧君,你笑什么?”竹笙见了,大眼睛不免看了裴逸好几眼,现在这个时候楼漠白的脸臭的都可以了,他还能笑的出来?

轩辕空明则是一副世外人的样子,继续吃着自己碗里那些色彩感冲击很强的东西,裴逸起身往兰儿的房里行去,竹笙看着他的背影仍然是有些纳闷,“轩辕公子,你知道裴侧君为什么要笑么?”

轩辕空明脸头都没抬,根本无视竹笙的问题,竹笙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吃着自己的饭,不再发问,虽然他现在也是丝毫没有胃口,不过他没有忘记楼漠白的约定,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吃饭,如果违反…他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裴逸推开门,缓步走了进来,看到了楼漠白坐在兰儿的窗前,久久的凝望着,裴逸轻轻换了一声,“王爷。”

楼漠白嗯了一声,再也没有回答,视线也是没有转过来,视线仍然是专注的看着床上的兰儿,似乎什么都不能将她的视线牵引开,除了这床上沉睡的美人。

“王爷不管看多久,兰儿现在也不会醒。”裴逸坐在桌前,仍旧是一袭白衣,嘴角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黑眸看着楼漠白,有着一抹无奈。

“那我就看到他醒过来。”楼漠白低低开口,黑眸扫了裴逸一眼,再度转回了头,不再看他。

“王爷可是在生气?”裴逸继续好脾气的坐在那,对于楼漠白的冷漠视若无睹,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很是气定神闲。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楼漠白起身,干脆坐到了裴逸对面,看着对面这个一向清冷、高雅如仙人的侧君,裴逸啊,在易念思的面前也是这样笑的裴逸。

裴逸的眼底划过一抹宠溺,起身走到了楼漠白身边,双臂一张,就将眼前这个明显闹别扭的小人儿揽进了自己怀里。

“做什么?”楼漠白微微推了一下,裴逸却是没有松手,微微弯低了身子嘴唇凑到了楼漠白的耳垂边,呼吸的热气都喷洒进了楼漠白的耳朵里,惹得楼漠白身体轻轻一颤。

“王爷可是在气我对易小姐过于亲近么?”

楼漠白的脸忽然一红,似乎是什么心神被人戳中,坐在那里任由裴逸搂着自己,任由他光洁的脸颊紧靠在自己的颊边,闷声不吭。

“易小姐是王爷的至交,身为王爷的侧君我自然是要表现出友好的一面,如果说王爷不喜欢这样,下次我避而不见就好。”

裴逸又轻又软的声音传进了耳边,似是最温柔的诱哄,哄的楼漠白心头的那股烦躁悄悄的退了下去,脑子也开始冷静了下来,是啊,裴逸只是因为自己才对易念思表现出来友善,并没有什么不当举动,如果自己不将易念思视为朋友,裴逸根本就不会理吧。

想通了这一点楼漠白的心情微微好了些,裴逸见到楼漠白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不禁感到宽慰不少,继续哄道,“至于上官侧君,当然也是心中只有王爷,王爷又何必多想?”

楼漠白扯扯自己的嘴角,裴逸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上官绝和易念思的关系可能比自己还要亲上许多,也许在十几年前,上官绝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易念思,再加上上官绝隐瞒的身份,和那她根本就不想去想的目的和动机,一切的一切,让那抹已经深入骨髓的红色变的越发难受起来,只要想想,心里就是一个劲儿的疼。

上官绝,上官绝,你到底瞒了什么,你在我身边为的是什么,真的是爱这么简单么,我可以这么相信吗…

裴逸轻轻的在楼漠白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晚上让小叶去弄一些菊花茶吧,王爷的脑子可以清醒一些。”说完,裴逸直起身子,缓缓的走了出去,楼漠白一个人坐在那里,除了苦笑,再没有其他的表情。

夜凉如水,竹笙、裴逸也都歇下了,太守府上又是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笼,在一片夜色之中显得朦胧而又遥远,轩辕空明不知道去了哪儿,总之是没了踪影,楼漠白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刚一闭眼,那抹红衣和易念思站在一起的画面就闪现了出来,楼漠白猛然坐起身,坐在床边狠狠的吸了几口气。

那个画面已入脑海,成为了梦魇。

是她自己不够宽容么,还是说她的心太小气了,还是说她的占有欲在作祟?楼漠白皱着眉头,拿起自己的外衣慌乱的披在了身上,推开门,屋外的清冷空气扑面而来,将现在时常发热的脑袋悄悄冷却。

他,还是没有回来。楼漠白看向上官绝的屋子,那里面是黑暗一片,一点都没有回来的迹象,如果那个妖孽回来了,是第一时间要找上自己吧…如果你喜欢这里,自然也可以留下。想到自己说过的话,楼漠白就窜起拳头,这是句气话,他难道听不出来么?

一向缠着自己,恨不得贴上自己身体的上官绝,真的会留下,亦或者说…离开自己么?

想到这里楼漠白的心突然痛了起来,仿佛是有人拿着细针,拼了命的往心脏上扎,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疼,手禁不住捂上了自己的胸口,楼漠白的嘴角苦涩上扬,情啊,真的是伤人啊。

楼漠白缓步走了出去,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面,猛然回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石凳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一个一身漆黑和这个夜色完美融合起来的人。

月光斜斜的洒了下来,楼漠白压抑住了自己狂乱的心跳,看着这个机械脸,不禁猛呼出了一口气,“轩辕公子,如果你在,出点声好么?”

轩辕空明深如潭水的黑眸淡淡的扫了一眼楼漠白,没有吭声,而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五官在这样的夜色之中显得更为僵硬,楼漠白也大咧咧的往旁边一坐,看着夜色之下的这片天空。

“你也睡不着么?可真是难得。”楼漠白随意问了一句,也是不奢望轩辕空明能够开口,果然,身旁仍旧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非常有意思的话,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看来轩辕公子也是如此嘛。”楼漠白说完,自己轻声的笑了出来,她知道轩辕空明不会懂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又怎么会懂呢?

“你说这世间的情为何要伤人呢?给人快乐幸福的一面不就行了,为什么爱上一个人可以很幸福,也可以这么痛苦?”楼漠白揪着自己胸口前的衣服,双眼无意识的望向远方,似是在喃喃低语,她已经不在乎有没有人在听了,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再不发泄的话她会爆掉的。

“我的这张脸不是自己的,母亲对我是爱是恨搞不清楚,我的大姐对我有什么心思又不得而知,我喜欢的男人突然蹦出了青梅竹马,而且是我的至交,这事情怎么都这么狗血,怎么都这么该死的凑巧?”楼漠白低声说着,絮絮叨叨了起来,她和轩辕空明今天是第一次见,他们根本就是陌生的两个人,然而就是在轩辕空明身旁,楼漠白毫无顾忌的倾诉,毫无顾忌的说出压在心底的话,宣泄着,痛快着。

轩辕空明坐在一旁,就是一个最完美的机器,不吭声,表情都是文思未动,仿佛楼漠白所说的话都没有进到他的耳朵里。

楼漠白说了很多很多,包括她潜藏在心底的东西,包括她不来自这个世界,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着说着,一股困意徐徐袭上了她的脑袋,身子轻轻的晃了几下,碰到了轩辕空明,轩辕空明仍然如老僧坐定一般,稳如泰山。

楼漠白勉强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只觉得非常困倦,这段日子其实她很累,一直的心力交瘁,再加上这几日频繁的情绪波动,真的是有些撑不住了。

身子微微一晃,往身旁一侧,就靠在了轩辕空明的肩膀之上,轩辕空明在这个时候缓缓转过头,墨黑的发轻轻的扫过楼漠白的脸颊,滑到了她的脖颈里,漆黑的眼珠在她的脸上转了几下,轩辕空明又转回了头,视线放在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道暗风猛然刮起,轩辕空明的身子维持原姿态轻轻的往旁边一挪,楼漠白的很子就缓缓的往地上倒去,这个时候一袭红色衣袍飞身卷来,将楼漠白的身子一个轻柔的拉扯,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上官绝抱着楼漠白,一双凤眸戒备的看了轩辕空明好几眼,轩辕空明还是那副姿态,上官绝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多说,抱着楼漠白就闪进了自己的屋子。

院子里的人似乎都已经安睡,只有庭院里石凳上那个如石化般的身影,久久在那,分毫不曾移动。

楼漠白睡的很沉,上官绝抱着她走进了房间,将她放在了床铺之上她都是没有醒来,妖媚的男人站在床边,看着楼漠白眼睛下面浅浅的黑色阴影,一抹心疼跃然脸上,修长的指间缓缓滑过楼漠白的脸庞,眷恋不已。

“王爷,为什么不相信臣妾呢…”上官绝缓缓的压低了身子,伏在了楼漠白的上方,双臂撑在她的脸颊两侧,由上到下的细细看着。身体轻轻的躺在一侧,手臂一勾,楼漠白的身子就躺进了上官绝的怀中,上官绝一手轻轻一个拉扯,自己身上的外衣就退了出去,缓缓飘在了地上,再一扯床幔,两人就被笼罩在了一方小天地之中。

楼漠白的身子往上官绝的怀里蹭了蹭,小脸也是摩挲了几下,“绝…”梦呓的时候喊出的名字,让这个环抱着她的男人彻底热了心,暖了眼。

将这个身体密实的搂在自己的怀里,上官绝轻啄着楼漠白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散在她的耳边,“王爷,不要再接近易念思了,好不好…”

楼漠白没有回应,沉沉睡着,上官绝又亲了几下小巧的耳垂,也是悠悠叹了一句,抱着怀中的楼漠白也是睡去。

楼漠白睁开眼的时候,似乎有一种错觉,自己又回到了和裴逸一起度过的那个小村庄,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身旁躺着的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抱着自己,楼漠白的脑子昏昏沉沉,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裴逸,起来了。”

瞬间,她的意识就清醒了,因为放在腰间的手猛然一个锁紧,将她的身子狠狠向后拉扯,一声闷哼,楼漠白只觉得身子撞上了一副坚实温暖的墙壁,当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坏境时候,楼漠白只看见一双纤细的手沿着她的腰缓缓晚上,往衣服里面探去。

“王爷刚才喊的是谁?”上官绝妖媚的声音响在自己耳边,楼漠白一个机灵,身子下意识的想要往旁边一朵,然而一只手狠狠的扶着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这个温暖的怀里,令另一只手则是非常熟练的寻到那方柔软,狠狠的抚摸了上去。

“怎么,知道回来了?”楼漠白感受着自胸前传来的感觉,声音冰冷的扬起,上官绝的动作微微停顿,就将楼漠白的身子缓缓的扳了过来,两个人的四目相对,对方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很多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

“王爷是在怀疑臣妾。”上官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手放在楼漠白的腰后面,狠狠往前一扣,两人的身子就紧密的贴在一起,身子亲密的贴在一起,两人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柔情蜜意。

“王爷想知道什么,臣妾都会告诉王爷。”上官绝妖娆的凤眼看着楼漠白,那里面是坦荡荡的一片清澈,楼漠白只觉得喉咙发紧,“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上官绝点点头,一脸的认真,楼漠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易念思是你的青梅竹马么?”这是哽在胸口最大的结,如果他只回答一个问题,她要问的就是这个。

上官绝的嘴角轻轻的勾起,唇轻吻了一下楼漠白的鼻尖,“不是。”

不是。这个回答重重的敲进了楼漠白的心底,一种久违的喜悦悄悄的冒出头来,“你确定么,她真的不是?”

“是,臣妾非常肯定,她不是。”上官绝的眼里是深深的宠溺,看着自己怀中的女人,浑身都充斥着一股巨大的满足。

“她为什么会看到你胸口的痣?”楼漠白的手指轻轻地挑开上官绝的里衣,一片嫩白的胸膛就露了出来,在胸肌的下方,一颗小黑痣点在那里,楼漠白的手指轻轻的压了上去,上官绝的呼吸粗重了一些。

“那日清洗身体,她闯了进来。”

楼漠白沉默不作声,易念思是故意的?故意在上官绝洗澡的时候闯进去,她想要看的就是这颗痣?

“王爷放心,她只看到了这颗痣,其余的则是一点都没有看到。”上官绝的手在楼漠白的腰际缓慢的摸索着,带着浓浓的温情。

“你和轩辕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上官绝的凤眼里划过一抹疑惑,楼漠白瞪了他一眼,“毒圣,毒圣的名字叫轩辕空明,是裴逸的师兄。”

上官绝冷冷一笑,眼中划过一抹杀意,“江湖上的事情了,他总是坏我的好事。”

“江湖上的事?哦?本王的侧君居然是江湖中的人物,是在是久仰啊。”楼漠白怪笑了一声,口气不阴不阳,上官绝无奈的笑笑,把她往怀里搂的紧了些。

“我在嫁入王府以前就是混在江湖上的人,王爷不也知道么,难道现在竟然在意起这个了?”

楼漠白陡然没了声音,心里是一片吃惊,在嫁入王府里就是混在江湖的人,这么说来…身子的原主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上官绝的身份,也是因此才封锁了他的背景,不让人查出来么,或者说,上官绝在替身子原主人办事?

“你…在江湖上的势力发展的如何了?”楼漠白小心的开口问着,上官绝轻声笑了起来,“没有发展的如何,但是足以能帮到你。”

楼漠白猛然抬起头,黑眸盯着上官绝,“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上官绝眼中的那抹宠溺更深,仿佛楼漠白是他的所有,“王爷想做什么,臣妾就帮着王爷做什么。”

楼漠白缓缓的垂下了头,心里五味交杂,这个男人到底爱楼漠白到了什么程度,从最初见到身子原主人的时候就在爱么,这么热烈的爱着,他如果发现自己不是原先的那个楼漠白,又该是怎样的想法,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现在的自己?

“王爷,怎么了?”上官绝贴着楼漠白的身子,轻轻的问了一句,楼漠白沉默了半响,闷闷的开口,“你喜欢原先的我吗?”

上官绝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笑了,“王爷还分原先和现在么?”

楼漠白不出声,上官绝见此不禁又笑了出来,“臣妾还记得王爷当初把我娶进门的时候说过的话,王爷告诉臣妾,娶你,只是因为你能救竹笙。王爷当初没有花轿,没有聘礼,只是让臣妾穿着一袭红衣就从王府的侧门进门了。”

楼漠白静静听着,听着上官绝和这个身子过去的记忆,上官绝说到这里的时候楼漠白不由得伸出双臂拥住了他,上官绝唇角勾起,继续回忆。

“自那以后,臣妾就喜欢上了红色,臣妾知道王爷心里只有竹侧君一人,自从娶进门之后,王爷从来不看臣妾一眼,臣妾等,一直在等…我相信会等到王爷看见臣妾的那天,但是臣妾渐渐快要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