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说服

从荣安居里出来,大爷朝妻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率先福身归去。

儿子亲自送她回去,耿氏很欢喜,待等到了敏兴堂,令吉妈妈上茶后对坐着,含笑道:“浠儿,今日府外不忙吗,怎么反倒有空来陪母亲?”神色表情间,流露出的是满足甜蜜。

大爷和煦笑了,敬而重之地回道:“最近孩儿鲜少过来陪伴母亲,劳您担忧了。”

耿氏摇头,“你事儿忙,在外都是为了这个家,母亲哪会生怨言?”说着抿了口茶,“你便是得空的时候过来陪陪我就成了。”

不知为何,听得这些话,大爷内心酸楚加剧。

他宁愿母亲不要这般疼自己,处处为他着想,理解他、包容他。身为君府大夫人,她或许有失职;作为祖母的儿媳妇,她许是亦未曾如何尽孝。然身为母亲,对方却好似做得最好最合格的。

大爷从来都知晓,身旁的这个妇人,早已因当初父亲的事而伤透了心,满腔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身上。偶有偏激过分、顶撞祖母时,哪会不是为了自己?

不舍的情愫越发缠绕在心头。

“怎么了,可是茶不对口?我记得这是你惯常爱喝的。”耿氏见对方并不碰触手边的茶盏,当下便以为是凉了还是味道不对,端起自己掌中的再次小抿了口,浓淡相宜,仍是他从前喜爱的味道。

“没有,没有。”

大爷摆了摆手,望着耿氏便缓缓立起了身子。“母亲,孩儿有个事要与您说。”

耿氏见儿子表情严肃,忙让他坐下,不解地就问道:“是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大爷没有落座。反倒是近前,低语直接道:“孩儿想要外出。”

耿氏的神色则僵在脸上,似乎是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跟着强堆了笑容道:“外出啊?浠儿你真是的,便是外面有事要处理,你是未来的家主,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她虽佯装无碍,然闪烁低眉的行为早已出卖了她,口中不停喃喃:“母亲不反对,记得早些回来便是。”

大爷容带戚意同不忍。似乎观对方逃避的模样,便能深刻了解她内心的逃避。

步子往前,伸手攀住母亲的肩膀,大爷柔说道:“母亲,您知晓的。孩儿是要和祖父、父亲般在外行商,不是去临镇上。”

“不!浠儿,你别去!”

耿氏抬起头,表情激动否定道:“你不准去,不准去!当年你的父亲,便是因为在外识得了那个女人,然后就不要我们母子了,难道你都给忘记了吗?浠儿,母亲身边只有你了。你不能再不要这个家啊!”语调悠长,透着无助与悲痛。

大爷目露不忍,不住地解释道:“孩儿不会不要这个家的,我还是会回来的呀,母亲。”

耿氏去激得站了起来,“你父亲当初也是这样哄我的。浠儿。这样的事,母亲承受不了第二次。你忘了是谁害得你年年月月受苦,你忘了是谁害得我们家不成家。现下这般孤苦无依的局面,又是怎么得来的?啊?”

情绪激动地摇着脑袋,死死抓住了儿子的胳膊。不知不觉中,耿氏的热泪盈眶,神色悲恸狼狈,“浠儿,你可以再离开我。我就只有个你了,你身体又不好,我怎么能放心你留在外面?”

望着她这般模样,让原就做好了准备和说辞的大爷,顿觉得语拙难言。

当年君府里的变故,记忆犹新!

对于父亲,他亦是埋怨过的。

“那些事都过去了,孩儿不是父亲,这儿是我的家,自然还会回来的。母亲,这个事我已经告知了祖母,她亦同意了,你就别阻拦我了。”大爷的语气并不强烈,很轻很缓,透着几分祈求。

耿氏却如何都不愿松口,仍是语气坚定道:“我不能同意!浠儿,你亦替母亲想想,好不好?”

“咱们府里,不能总靠着三叔。母亲您想着我好,这些年不管如何紧张,从未放弃过我。孩儿亦总相信,身上的病终有一日会好,我能熬过那些岁月,今后又岂知就是绝路?”

劝说着对方,似乎亦在勉励自己。

耿氏不知想到了什么,松开了儿子的衣袖慢慢往后退着坐在原位,低呐道:“我知晓,母亲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你。浠儿,你都同你祖母说了,都取得了同意,现下不管我怎么说,你还是会外出,是不是?”

她自嘲地笑了,苦涩道:“不管是你父亲还是你,我的话总是显得微乎其微,对吗?”

记忆被勾起,数十年来的怨愤涌在心头,她却强忍着让自己压抑。

她这般似认命似自卑的语气和状态,令人瞧了心头分外难受。

大爷亦从未想过要让母亲伤心,然而他是个男儿,便有责任巩固家庭,担起君家生意的重责。这些事,不是他能推就推掉的,何况于他本身而言,总在这小城小镇间徘徊,难以知晓外面的世界。

“浠儿,你走吧…”坐在位上的耿氏弯身垂头,口气低落,“你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母亲劝不了你。”

大爷怎可能会走?

先前想了满腹的说辞,甚至都想用耿氏厌恶白家人的事而利用白纤琦,逼得对方不得不放自己离府。然而现下见对方这般模样,任何的言语都似卡在了喉咙处,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慢慢地跪在了耿氏的身前,唤道:“母亲。”

耿氏本垂着无神的双眸微转,却没有唤他起身,只用帕子抹了抹眼眶,视线移向旁处。

她这些年来,所求的不过是亲子能好,奈何对方总不懂得自己的心意?

“母亲,您对孩儿的好、对孩儿的爱,我都记在心上。您是我母亲,和祖母是不同的。”大爷低眸解释着,想着过往母子间的点点滴滴,深有感触地言道:“我知晓您在担心什么,亦是纯粹只关心孩儿的身子。您的苦心…我的明白。”

“你心里明白,还偏要来伤母亲的心?”

耿氏说着拍了拍胸前,很是感伤道:“你如果当真孝顺,就不要离开母亲。你可知晓,在外行商的辛苦,亦可曾知晓府内人等候你的漫长和难过。你心里即便是不念着我这个母亲,难道就不能想想你才过门的媳妇?”

耿氏想起当年自己才入君府时,大老爷总外出时闺中的日子,却是真心替楚氏同情了番,“那种日夜等候丈夫却又不知归期的生活有多难熬?家书虽回,终究见不到个人,心里岂能不担心?你身体又不好,如若有个意外,这府里我们婆媳该怎么办?

浠儿,你平常那般疼爱你媳妇,难道就不会心疼下她?她才是个新妇,你便这般狠心将她舍下?”

这些话,说得情真意切,却是真真在替儿媳着想。

似乎亦是共鸣。

大爷听得心里亦难受,他何曾想自己的妻子经历母亲过去的日子?

然而,如若终日呆在府里,这方寸之地,终究觉得是碌碌无为,他亦想好好珍惜光阴,给身旁人最好的生活。

“母亲,孩儿知晓。”

大爷说着,手趴上母亲的双膝,安抚般言道:“您要相信孩儿,我不是父亲,不会一去不回。即便是为了你和涟儿,我亦不可能不要这个家。这些年,我听母亲的话,未曾远行过,即便是外出亦在月余内归来。母亲为我受的忍的,孩儿心里都清楚。”

耿氏的情绪则似缓缓平复了下来,她的孩儿,都记着自己的好呢。

然而,自己真的还敢再冒险一回吗?

对上眼前人深邃充满希冀的目光,她闭了闭眼,“浠儿,你难道就真的不能不去?你既是了解母亲心里的恐惧,知道我的为难和不舍,怎么就不能好好留在平城??咱们不求那些富贵,只想着母子平安相守,可好?”

“等到今后楚氏诞下孩儿,你忍心他出生后总见不到父亲?”耿氏规劝着,似乎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商人重利,她当年怀着身子,大老爷还出府,她难产垂危的时候,多么渴望丈夫能守在旁边?

然而,除了成堆的婢仆,根本就没有期盼的那句关爱。

平日虽总是严格着儿媳,然而心里是最体会对方此刻的心境的,她所经历的,都是曾经自己所经历的。嫁入商贾,便要生生受着这些!

素来不愿儿子如何重视发妻而忽视自己的耿氏,此刻却希望能够用楚氏将大爷留下。

大爷便循循善诱,说着他的抱负同理想,他想要挑起家主责任,为家中亲人遮风挡雨。他说得句句肺腑,坚持着自个的理念,慢慢的,耿氏倒亦安静了下来。

沉沉闭了闭眼,她已分不清自己是否当真为儿子着想了。

因为,大爷的话中,很明显地透着几分责怪,他虽感激自己为他做的一切,却埋怨自己束缚了他。

大爷沉哑的声音静静地在屋中回荡。

许久许久,耿氏才睁开眼睛,眼神再无激动,喃喃似无生气地道:“你若当真想走,便走吧,母亲不绑着你,不绑着你…”

第一百零一章 骚动

大爷离府的计划,比想象中容易得多。景晨不知他们母子间言谈了些什么内容,不过耿氏没有反对他外出,且还是远行,于她来说是惊讶诧然的。当天晌午,消息传遍阖府,最为骚动的便是晴空院里的姨娘们了。

文氏三人先后来到主卧,目光不时瞥着室内,景晨挥手遣退了正收拾着行李的婢仆们,端过茶盏淡笑道:“想必你们都知晓了爷要外出,这几日府里院子里会忙碌些,我不想再见人乱生事端,可懂?”略锋的目光逐一扫过三人,景晨添道:“你们的关心,我和爷心里都有数。”

几人便僵直在原地,主母的意思,是不悦她们前来咯?

怎么说楚氏都进门最晚,她不知难舍的情愫,还不准她们聊表关心的?都最后几日了,仗着年轻貌美和大***威严,就想她们主动撤退?这后宅里,有哪个女人,会不渴望得到丈夫的疼爱?

“是的,奶奶。”

虽说各人均是心有埋怨,然终究没敢出言质问的。这个状似柔弱和气的主母,远比面上瞧着的难缠。

景晨虽不愿同她们周旋,然对方都有意留下等着大爷归来,或许不能将他引去各自屋子,然见上一面亦是好的。

对于这个心理,景晨很了解,因为前世在禁苑内,看多了形形色色的场景。多少身居高位却色衰恩断的嫔妃,为了得到圣上的青睐或回眸,花上精力往来于宠妃宫殿里?

她们或许不为争夺而使阴谋。然便是用那种默默相候的情愫,期盼能唤回丈夫曾经同她相处的过往点滴。

换位思考,或许有些可怜可悲。

然而谁都有各自的命数,女子间尤其是在共侍一夫的妇人中。没有同情这个词!毕竟,羡慕旁人现在拥有的,原就是懦弱的表现。如若有付出得有对方努力,何愁自己便得不到那些?

风光背后,总付出着辛酸。

景晨有着女子天生的敏感同共性,正如之前所为,虽没有同大爷到相濡以沫的地步,却亦不会将名义上身为她丈夫的男子往旁的女人屋里推去。如若是他自己动了这个念头,留不留得住亦非她能决定。

很多事。诸如目前情势不明的前提下,终是顺其自然的好。

三位姨娘却是出奇的默契,竟是谁都没提出要离开,伴在旁边主动地陪着主母谈话,言辞间尚未涉及大爷。景晨亦没有赶人。起先还有性子与她们说话,最后便索性沉默着,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大奶奶疲惫了!

宋氏的目光难免就朝大姨娘投去,这位主的性子不好惹,会不会嫌她们烦?

文氏则亦有些迷茫,心底里是不愿离开的,然而都到了这般时辰了…便是请安,亦过了时辰,确实没有什么再留下的念想。

“奶奶。婢妾先退下了。”

最终,却是朱氏率先开了口。

本打盹的景晨便抬起了眼眸,神色慵懒中透着几分洒脱,摆手道:“好。”

丝毫没有丈夫即将远行的那种不舍留恋感情。

宋氏心底隐隐地就生了几分埋怨。

她的话开了口,文宋二人才相继提出离开,景晨亦不冷不淡地允了。待等三人出屋。她才站起身往内室的榻上躺下,阖眼小憩。

安浓安宜见状,替主子盖了方薄衾便退到了外面。

檐下石阶处,三位姨娘仍旧伫立,竟没有丝毫想回各自院落的打算。突然见到婢女出屋,宋氏便上前询问了几句,得知大奶奶已经午睡就寝,神色便越发不解好奇。

楚氏她,便那般无心吗?

如若无心,何必还日夜占着大爷?

这等逾矩的想法,却是三人心中的共鸣。

就这样眼巴巴地候在正院里,即便大爷回了府,见到这种情景怕亦是要吓到吧?朱氏原想着离开,然而另外两人不走,她亦不会做突兀高调的举止。目光随之投在院门口,脑中不知想着什么,却察觉到有人正在轻轻扯着她的后襟。

侧首,是近婢乐儿。

察觉对方目光有异,眼神时不时往西偏门处转着,转身轻软地对文氏和宋氏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这儿。

转过缠着绿藤的石门,朱氏便开口询问:“到底是何事?”

乐儿的神色便有些焦急,口气不似往常般恭敬,正视着对方道:“姨娘,您上回可是答应了奴婢的。”

朱氏面色微青,“这事,我亦安排过了,然而爷不来我的屋子,能怎么办?”

“姨娘,奴婢可不管这些,您定是有法子哄得大爷高兴的。”

这语气…!

朱氏分外不喜,觉得刺耳无比。

难道仍旧将她想象成低贱卖笑哄男人的风尘女?她已经不是靠色艺谋生的人了!

“姨娘、姨娘…”乐儿催着,还不忘透过雕花窗格仔细注意着大姨娘和三姨娘的动态,“现今儿三姨娘都失宠了,您花些心思,自然是可以的。”

朱氏真想当场甩袖走人,却又迫于对方手中握有自己把柄,很是无奈地回道:“容我想想。”

乐儿就在她身边来回走动,提醒道:“就几日了!”

“我知道。”

朱氏的声音和表情都有些冷。

主卧廊檐下,文氏劝着宋氏道:“好妹妹,咱们也回去吧。”

后者目光复杂,心思微转,余光不由瞟了眼院门处,漫不经心地说道:“就这样回去了吗?”

文氏便去拉她胳膊,还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你难道没看出来?奶奶不喜欢我们留在这儿。”

宋氏张口似有话说,最终却仍是合上,点头顺从地离开了正院。

西边霞彩漫天时,大爷回了府,看到妻子正在是炕前缝补,他温柔地说道:“何必急着赶着,仔细别累着。”

景晨匆匆抬了抬脑袋,笑答道:“没多少的,定能在爷离府前完成。”

他便笑容满面地在她身旁坐下,专注地看着她引线落针。

景晨反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手下动作没停,只低低道:“爷过两日要离府,该是和各位姨娘说声,她们可都惦记着您呢。”

突然转到这个话题,大爷一时难以适应,滞了滞才道:“我知晓,呆会便过去。”

“嗯,下午时她们想着见您,在这儿留了好些时候呢。”

没有醋意和怪责的意思,完全是平平淡淡地如同往日。

这下,大爷尚未答话,门外却响起了少女欢雀的尖声,“浠哥哥!”

跟着有安浓安宜相拦的劝语。

门则吱呀地被大敞而开,蜜合色锦衣的少女腾地跑了进来,直接出现在二人身前,似乎分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她径自来到大爷身旁,似激动似不满地嘟嘴道:“府里都在说你要离开,是不是真的?”

“嗯。”大爷应了,瞧着对面的妻子便提醒对方,“都不是小女孩了,怎的还这般没规矩,见了表嫂连招呼都不打个?”

俨然是兄长教育的口吻。

白纤琦的面颊则僵了僵,却并不依言照做,仍旧喃喃道:“前些日子我过来,你可没这样说我的。偏是当着她的面,浠哥哥才想尊重表嫂,是吗?”

这个话、这个调…太自以为是!

景晨的唇角有了分笑意,真是个没心计的姑娘,连遮掩都不会。如若她当真做了这君府的女主人,怕是得被几个姨娘牵着鼻子走。

大爷却恰巧捕捉到这个瞬间,目光略含探究。

“浠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昨儿都没听到这个事,今天就突然传出来了?”

白纤琦自觉地在炕几对面坐下,颇是骄纵任性不挠的模样。

大爷今早在敏兴堂见过耿氏后就直接出了府,白纤琦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曾想着寻他问个究竟,奈何根本就撞不见他。方才好不容易听到对方回府,她忙从荣安居赶了过来。

对方却似乎没有之前对自己的包容与宠溺,难道就是因为在楚氏面前?

白纤琦忍不住白了眼景晨。

后者却自顾自地端过茶小抿,这表兄妹的事,她可不知该怎么管。何况,根本亦没法子没必要插手,原就是大爷自己折腾出来的事。

思及耿氏待白纤琦的态度,难道这就是她同意大爷外出的理由大爷见妻子不愿出面,便只好自己开口,望着对方似解释地言道:“表妹,我是生意人,外出自然是正常,你怎的这般大惊小怪?你在府中是客,年纪尚小,随性便好。”

“浠哥哥,你怎么突然变了?”

大爷容上却不见丝毫尴尬,“变了?”重复着的声音,显得分外自然。

白纤琦的眸中则略显晶莹,她想起早前母兄的叮嘱了劝诫了。

缓缓地立起身,满脸失落地就退了出去。

景晨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白纤琦今日居然没闹?

还在发懵间,身子却被人禁锢住,头顶有埋怨似责的朗声响起,“看得舒畅?”近乎咬牙的声音,大爷着实想不通他的妻子,怎么可以这般平静?完全超出了寻常女人的容忍度。

景晨这才发现方才暗自旁观的神态被人发觉,下意识地想缩回,对方力道却更重,“怎么,现在知晓错了?”颇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第一百零二章 独身闺中的生活

离别前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五月初一,艳阳高照,天气晴朗,君府的门口挤着好些仆妇小厮。华锦帘幕的车旁,荣安居的的谷妈妈同大夫人身旁的吉妈妈正吩咐着婢子将茶几食盒放上去,尾后出的平头马车前,亦有粗重婆子搬着箱子行礼。

老夫人没有出来,景晨陪着耿氏带着众人送大爷至门口,宽阶高台上,几人叮咛惜别。两位姑娘不禁都用帕子抹着双眼,面容不舍,景晨亦是热泪盈睫,虚扶着大夫人听丈夫关照,应承着会好好料理府事。

三位姨娘没有立在最后处,此时场景,是没有她们上前的资格的,却又嘤嘤地泣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