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晗光摇头:“没有。”

温浩骞走了一圈,没发现屋里有类似指纹和脚印,窗户全都锁的好好的,没有撬过的痕迹,看的出对方有备而来。他在池云湘房门口立定,朝里看了眼,问她:“这是你姑妈的房间,能进去看一下么?”

池晗光做了一个随意的动作。

温浩骞走进去,四处看了看,在保险柜前蹲下身,他并没有用手去触碰,只凑近看了会儿,然后直起身说:“先报案。”

恰巧孔严值班,几人赶到池晗光家里,检查了一遍,取样的过程,孔严走过去对在门口抽烟的温浩骞说:“明天来局里做个笔录,顺便,”他看了看另外两个同事正忙着,“周五的行动队里初步安排妥当,明天你过来,详细再跟你说明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再补充的。”

孔严见温浩骞不说话,刚要说什么,他缓慢吐出一口烟,问:“明天几点?”

“晚上七点,刘队他们都在。”顿一顿,孔严又说,“这次行动你参加吗?”

温浩骞把一口烟抽完,侧头看眼屋里光亮下那个人,嘴角微微弯起一点:“不了。”

取证完毕,人民警察们打道回府。临走前,孔严把一串钥匙交给温浩骞。

原本还热闹的空气,又变得冷清。

池晗光木木地站在日光灯下,望着室内一片狼藉。

她蹲身下去收拾地上的东西,把油画捡起来,固定在墙上。

钩子太高,她掂了几次脚没够上,温浩骞走过来,从她手里抽走画,挂在墙上。剩下的几幅也被他一一挂回原处。

她返身走到桌旁,把刚才警察喝剩下的矿泉水放进一个塑料袋里,扎上口,忽听他说道:“你一个人实在不安全,今天先去外面住。”

她俯身的背僵了僵,判断道:“他的目的不是钱。”

“所以才更不安全。”

“不是钱,目的是什么呢?是爷爷的东西吗?”她停下收拾的动作,直了腰转身看他。

温浩骞摇摇头。

她看了他一会儿,轻轻说了声“好”。转过身去拿书包。

门在背后关上,声控灯应声而亮。

池晗光走在后面。

下到楼下车旁,车锁打开,她刚要去开门把,听他说道:“这段时间,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的手僵了一下,没说什么,点点头,开了门,钻进了车里。

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中间晗光和温大叔的对话,剧情再合理一点。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车子开出好一段,池晗光仍没有完全缓过来,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她似的,后背心凉拔拔的。

温浩骞见她心不神不宁,想安慰几句,可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倒是池晗光先开了口,“是爷爷的画,对不对?”

温浩骞没作声。

池晗光紧接着问,“究竟在谁手里,你手里,还是他们手里?”

“不在他们手里。”温浩骞很平静。

“你的意思是……”

“也不在我手里。”

池晗光微微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浩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温浩骞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没再说什么。

车子在灯光明亮的大道上一路前行。

池晗光不再问了。

隔了一会儿,温浩骞突然说道,“他们不是同一批人,想拿到画的人不少,但是确切知道下落的人却并不多。”说到这里,温浩骞极富深意地看了眼池晗光,“偷钱包的是一伙人,到你家找东西的是另一伙人。”

池晗光思考了一会儿,“钱包到我手上的时候画已经没有了,我以为是你拿走了,也就是说,画被纹身男偷走了,而另一伙人以为那画藏在我家里,所以入室盗画?”

“基本上不错。”

“那你知道是谁吗?”池晗光问。

温浩骞淡淡的,“不知道。”

“骗人。”池晗光显然不信,“你往钱包里塞画,这么隐蔽的事大概只有你自己知道,还能有第二个人有千里眼还是读心术能听懂你心里想的不成。你肯定不经意的时候跟别人说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人家就记心里去了,然后再背后捅你一刀,你自己呢,还蒙在鼓里不知道。”

这一段论述下来,温浩骞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哟,聪明啊,看来书没有白读。”

池晗光轻笑了一下,“跟有些自诩智商两百的人比比还是绰绰有余。”

这话题再往下深究就没意思了,池晗光想温浩骞一定有自己的安排和计划,正如姑妈说的,一切都有温叔叔,她现在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高考,除此之外,真的不可以再深陷进去。

这一晚,照例睡在王姜铭的养老房里。

木头房,老鼠咯吱咯吱叫唤了一夜,到了后半夜,池晗光实在受不了,开了灯,穿着睡衣抱着被子和枕头跑去敲温浩骞的门。

温浩骞刚躺下不久,听到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女孩子细声细气的声音,“温浩骞,你睡了没有?”

他听清是池晗光的声音,头疼地扶住额头,坐起,看着门框上映出女孩漆黑的影子,问,“大半夜你不睡觉,跑我这里抓耗子啊?”

池晗光被他的话戳到笑点,咯咯咯笑的直不起腰,“我还真跑你这儿抓老鼠呢,你快开门让我进去,我被老鼠吵的睡不着。”

她看到屋里灯亮,很快脚步声近,门打开,温浩骞高大的身影映进眼帘。

他站在门口,挡住倾泻的灯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并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

大概是夜晚睡过的原因,温浩骞的声音有些黯哑,罩在朦胧的月色里,别样的迷人性感,“别玩了,回去睡觉。”

池晗光不走,倔强地站在门口,仰头望着他,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我睡不着,能上你这儿坐坐么?”

温浩骞看着她,心里莫名一动。

他总是拒绝不了她这种眼神,像小鹿一样的眼神。

她好像从小就知道怎么靠撒娇来博取别人的爱怜,那时候也是这样,才六七岁的小人儿,晚上一个人不敢睡,也不去父母那里,抱个枕头被子就跑他房前敲门,那么娇小可爱的孩子,尤其当她露出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那种兄父般怜爱的情绪一并涌出。

这一回,也没有例外。

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不可能如同她小时候那般哄她睡下,他自己睡在外侧,眼睛睁开就天亮了。

待池晗光在他床上安然睡着,温浩骞起身,轻轻关上房门,去了隔壁的房间睡。

这一觉睡的别提多香,池晗光醒过来,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从木门栅拦里漏进,金色慵懒。

池晗光伸一个懒腰爬起,洗漱过后,跟着温浩骞一块吃早饭。吃完早饭,温浩骞顺便就把她送回学校,自己则折返去酒店和曹家人会合。

接下去的几天时间,温浩骞忙着画展以及抓捕鹰头的行动中,整日连轴转,没有停歇的时候,与池晗光的联系也是少之又少。

周五很快到了,那几日正是画展筹备工作进行到关键时期,温浩骞没有和王正维一同前往黑市交易点。

计划是由孔严以及几个便衣假装商贩,由陈数做中间牵线人,与马蹄交洽,王正维和鹰头死对头,为防暴露,没有混进商贩之中,而是侧面交锋,潜伏在黑市周边和孔严里外应和。

因为货量大,孔严要求见到鹰头本人才肯放心交钱。

马蹄带着孔严几个从黑市出来,弯弯绕绕好多路,绕出了黑市,进入一条窄巷子里,两边全是低矮的水泥的平房。

马蹄没有领他们进去,在巷子口叫停,走到旁边去给鹰头打电话。

打完电话后,又背对着他们和陈数在那说了好一会儿话。

虽然是背对着的,孔严还是看清楚了,马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孔严后背心一凉,暗喊一声,“不妙!”

为时已晚,后脑勺吃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没达标,明天肥章么么哒、晚安

☆、第十八章

第十七章

池曹二位的合办画展,实属难得,尤其是举世瞩目的池新沅晚年的封笔之作,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揭开它神秘的面纱,噱头不小,影响非同小可,引得很多人前来。

一时之间,这事在偌大一个珠城广传。连傅珍这种门外汉都有兴趣起来。

正好这天是周六,学校没有课,傅珍邀池晗光一同去看画展。

傅珍原本做好了池晗光会拒绝的准备,没想到池晗光爽快同意了,这让傅珍意料不到,抱住池晗光的脖子准备狠狠啵一口,“晗光你对我真好。”被池晗光一手挡开,嫌弃道,“别乱来,女女授受不亲。”

傅珍:“……”

画展地点在美术馆,出了校门,两人直接打的前往。

一路上傅珍显得特别兴奋。

“晗光,我第一次去看画展,怎么办,好激动,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了。”

在前面开车的出租车司机听到,感兴趣的问,“你们是去看画展的?”

“对啊对啊!”傅珍连忙点头。

“听说池新沅的那幅绝笔也会在这次画展中展出,流传的消息是真的,这幅画一直被他的徒弟收藏着,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公诸于世了,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开开眼界也好的。”

傅珍低头刷手机,“新闻上都出来了,我门外汉一个,感觉也就这样,但是报道上把它吹上天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

池晗光也刷到了那条新闻,其实一早她就关注了。

爷爷的绝笔之作,她也好奇,如今看到照片,果真不同凡响,不得不赞服。

她给温浩骞发短信,问他在不在画展现场。

一直等到下了车也不见他回复。

.

孔严出事,温浩骞心里焦急,安排好手头的事就去了王正维那里商量对策。

计划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过信了陈数。对此,王正维自责懊恼万分。

陈数和马蹄带着孔严几个东绕西转,后方支援保护的人跟丢了,只好折返。再后来找到那条巷子,已经晚了,翻烂整条巷子和水泥房,找不到鹰头和他的党羽,连孔严也一并消失了。

好在他们这里还有线人,以孙非为首,给了好几条有用的线索。但是毕竟孔严等人还在鹰头手上,为防走漏风声,凡事还以谨慎为先,不敢轻举妄动。

上午九点多,局里突然来了一个电话,找王正维的。

王正维接起,听到那边一阵朗声笑道,“老朋友,好久不见啊。”

是鹰头。

王正维的脸色一变,“我警告你,你给我把孔严放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你不用饶过我,你看我人不正在珠城嘛,你不见得你抓的住我。”

王正维咬牙道,“你少嚣张!”

鹰头又是一阵笑,笑完,正色道,“我今天是来谈条件的,你们不是要孔严嘛,好,你把电话给温浩骞,我要他跟我谈。”

王正维看了眼温浩骞,“你跟我谈就好了。”

“这事你跟我可没得谈,把电话给他。”

王正维只好把电话给温浩骞,低声在他耳边说,“要跟你谈条件才肯放人,尽量拖住他。”

温浩骞点点头,接起电话。

“喂。”低醇陈厚的男声。

“温浩骞,别来无恙。”

温浩骞冷哼一声,没接话。

“我对孔严没兴趣,可以留他一条命,我要的东西你应该清楚。”

温浩骞扯扯唇角,不屑道,“你那档子买卖做不下去,准备转行了?”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就一句话,这条件现成,你要还是不要?”

温浩骞多的考虑时间也没有,直接道,“画展为期一周,等一周结束我就拿出来给你。”

“你等得了,我可等不了,明天下午一点之前我就要拿到老头子的画,超过一分钟我就撕票。”

温浩骞咬牙忍耐道,“好。”

挂完电话,温浩骞若有所思道,“看来孙非给的情报不错,这最后一单恐怕就是老师的画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至今未想通。

“捞完最后一单,鹰头打算逃出过去,这以后,骞哥,你们如果再想抓人恐怕就困难了。”温浩骞闭上眼睛,孙非的声音在脑海徘徊。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羽婷就白死了?

难道这几年的所有努力都白做了?

王正维安慰地拍拍温浩骞的肩膀,“别急,冷静下来,再想办法。”

温浩骞手摸进口袋里,想掏烟,瞥见墙上“禁止抽烟”的标语,心念一转,摸出手机,划开锁频看到一条未读信息,发信人是晗光:

温叔叔,我今天去画展看画,你在画展吗?

他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这条信息距离现在已过去一个多小时。

王正维让他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走,温浩骞拿着手机的手塞进裤袋,提脚往外走,告别道,“不了,我得回趟画展,处理一些事。”

王正维见他忙,也不留他。

走出办公楼,温浩骞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靠在台阶前的水泥护栏上,眯眼看着对面广玉兰新抽出的嫩芽,抽了一会儿烟,他想起什么,掏出手机,低头翻到刚才那条短信,一手夹着烟,一手在键盘上编辑:我马上过来,一起吃中饭。

发送。

男人踩熄烟,将手机塞进手心,向门口的停车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别pia我~

周四要入V,当日八点发文,三更合一大肥章,所以今天的肥章就不放了,明天后天断更两天(养稿ing)周四开始正式进入大叔包养阶段啦【捂脸遁】

晚安哟!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和其他的画都不一样,这幅山河图被放在大玻璃罩里面,介绍一栏寥寥几字:《山河图》 池老先生晚年最后一幅作品,耗时五年完成。

大玻璃罩四周围满人,即便展厅里禁止拍照,仍然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偷拍。

傅珍拉着池晗光挤进人群。

明亮的灯光下,气势磅礴的山河,红色的印章,苍劲的字迹,池晗光呆呆立着、看着,周围的喧闹、议论、唏嘘和感叹纷纷远去。

仿佛时光又回到了父母出事的那一年,那是她十九年人生以来最悲伤最无助的时候,和爷爷的感情也是从那时破裂。

犹记得二月里,鹅毛似的大雪覆盖了整座珠城。市里举行一场少儿书画比赛,十三岁的池晗光还是贪玩的性格,每日关在家里画画练字并不情愿的,那天她被一早叫起来习画,美丽的雪景只能看着却碰不得,更不能像其他孩子般打雪仗玩,池晗光发脾气,说什么都不肯碰画笔,和母亲大吵一架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父母为了寻她,出了车祸,双双离世。便因此事,池新沅再也不肯原谅她,甚至说她没有画画的天赋,她因池新沅的这番话以及对父母永久的悔意,发誓再也不碰画了。

展馆很大,分上下两层,全部逛下来也得花上好几小时,这里池新沅大部分的画,池晗光都看过,有一些曾经还挂在池新沅的书房里,入眼都是回忆,好的坏的,开心的伤感的,池晗光不想再待下去,傅珍却仍看的兴致勃勃。

口袋里一震,池晗光探手去摸出手机,低头一看,一条短信跳入眼帘:我马上过来,一起吃中饭。

她愣愣看着,一时忘记退出信息界面,傅珍探过头扫一眼,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奇怪道,“哟,谁啊,要和我们一块吃饭?”

池晗光心一跳,继而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越是不说,傅珍越好奇起来,“男的?”

“嗯。”池晗光仰头看面前这幅画,墨色的大片叶子盖住火红的杜绝,杂乱交错的藤叶,和爷爷的笔法相比,粗犷很多,视线垂下,落款处,曹欣,也是风流倜傥,潇洒不羁。

正看着,突然感到背后两束视线,池晗光转头,不觉惊愣一刹,很快回神过来,“曹叔叔。”

来人正是曹欣的小儿子,陪伴其旁的是馆长。

曹先生向馆长介绍道,“这位就是池老的孙女,池晗光小姐。”

馆长与池云湘相熟,池晗光倒是第一次见,两方打了招呼。

曹先生向她刚才看的那幅杜鹃图看去,“这幅是父亲早年画的,池小姐觉得怎么样?”

池晗光笑了一下,“我对画还停留在小时候爷爷教我的那点皮毛,在行家面前不敢搬弄。”

曹先生道:“池小姐过谦了,不过说起行家,你叔叔去哪儿了,一上午都没见到他,我父亲一上午都在找他,说是要和他聊天。”

“曹爷爷和我叔叔看上去很投缘。”

“可不是,”曹先生开玩笑道,“你叔叔比我这做儿子会讨老爷子开心。”

池晗光这里进来一个电话,是温浩骞的,曹先生和馆长见她打电话,也不逗留,两人边聊这条边走去了别处。

温浩骞到了,在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