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和灵魂都被勒住。

挣扎,扭曲,痉挛,颤抖,纠缠,都被牢牢的束缚在那一方炽热胸膛和有力的双臂之间。

那仿若末日的极致快感降临前的瞬间,被深深的吻到窒息。

隐约之间,有晶莹灼热的液体滴落到眼角,与自己的融合,缓缓的滑落。

好疯狂,好安全…

活着真好。

死去了,就没有没有眼睛可以凝视,没有体温可以温暖,没有手臂可以拥抱,没有嘴唇可以亲吻,没有身体可以结合。

如果没有生命,一切就没有意义。

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

我们将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错过了多么值得的事情。

我们将如此悲哀。

悲哀到连后悔,都不曾有过。

烛影摇红。

夭红被紧紧地拥在一个怀抱里,啼笑皆非。

周身是久未有过的疲惫与放松。

但这明明是别人的洞房花烛。

身体深处仍然被司空图火热的充实着。那种存在感让夭红莫名其妙的感到理所当然。

就好像虽然花了大价钱买了一样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奢侈品,却完全不会后悔,仿佛理当如此的那种感觉。

背后的一双手,在轻柔的顺开她纠缠成一片的头发,间或轻轻的拍抚她,让本就疲惫不堪的夭红越发的昏昏欲睡,最终抵不过,沉入深深的睡眠。

头顶上的司空图半阖着眼睛,慢慢凑过去,轻轻的吻上夭红的额头.

烛火啪的熄灭,水银一般的月色倾斜下来,安静的铺满这山间。

通体雪白的鸽子震动翅膀飞上天空,盘旋了几圈之后向南方飞去,几片洁白的羽毛缓缓飘落下来,落在男子修长的指尖。

性交还是做爱,和喝水还是喝酒是一样的道理。

前者只有瞬间的快感和事后的麻木,后者却可以带来温暖。

即使没有爱,身体依然可以结合,可以拥抱,可以亲吻。

但是,就只是身体的接触,和握手没有差别。

你的感觉是你的,我的感觉是我的。高潮之后,一拍两散。

做爱不同。

拥抱深爱的人,被深爱的人拥抱。带给他也接受他带来的快感。

沉迷于他,被他沉迷。

安全感,满足感,甚至征服感。

做爱让人得到平方等级的超快感。

但是,最让人无法自拔的,大概是相拥着醒来的这个瞬间吧。

夭红睁开眼睛,正对上司空图黢黑的凤目。

清俊的脸在晨光里散发着一种男人特有的魅惑。

轻轻的将怀中人汗湿的粘在颊边的发丝拂开,声音柔和低沉的好似催眠:“嫁给我,嗯?”

“好。”夭红微微的笑,慵懒而乖巧。

嘴唇被柔软的碰触。

“再睡一下,乖。”

“好。”于是蜷缩进爱人的怀里,被爱惜的拥抱拍抚,舒服的补一个回笼觉。

倒数计时的49~~~

马车徐徐驶去,向着都城的方向。

白碧宇同徐离敛并肩立着,目送着他们远去。

那个明媚如春又寂静如月的女子终于被揽入了怀抱。

别人的怀抱。

“你不后悔?”徐离敛忽然开口。

“…”白碧宇一怔,继而叹息摇头,“这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秘密,到底瞒不过师兄的耳聪目明。”

“这么多年,我始终不能明白你,如今也是一样。”徐离敛负手凝眉,“同样的身世,同样的经历。暮天做了快意江湖的侠客,而你,却选择成为那个人的耳目和兵刃。”

“是天性吧。”白碧宇笑得温文,“我也试过行侠仗义,但是,凭借一人一剑的力量,或可救得了一人一时,却救不了一国一世。所以我选择那个人,和他手中无上的权利。”

“…即是如此,为何不干脆做官,那不是更可为百姓喉舌。”

白碧宇笑了,“师兄,你太高看我了,那种事情,师弟我做不来的。更何况,我有兴趣的,并非权利,只是百姓安乐而已。”

正如高高王座上的那个人在意的,其实也只是是他的江山稳不稳固,他的权利牢不牢靠一样。

他所在意的也不过是身边父老的喜乐安康。

所以既不是收买,也不是投靠。

他们之间,相互利用而已。

他利用那个人的权利,那个人利用他的才智武功。

把那些在那个人眼皮子底下作怪,为祸百姓的人抓出来,修理掉,双方皆大欢喜。

顺便,也狼狈为奸的为彼此某一点小福利。

比如…

白碧宇扬扬嘴角,应该有人会气到疯掉吧,不过,那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徐离敛看看他,摇摇头,“你根本不是什么慈悲为怀,兼济天下的圣人,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百姓疾苦如此执著。”

“是啊,为什么呢?”

那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抑或是不想说的缘由,又何必要提。

“你啊,”徐离敛终于忍不住,就像年少一同习武时常做的那样,重重地拍了拍白碧宇的肩膀,“对别人也就罢了,对自己也那么残忍,你还真是狠心。”

“师兄怨我吗?”

怨吗?

生平第一次心动,心上人却被自家师弟陷害,拱手送进了别人的怀抱。

可是,怎么怨呢?

自己,早早就已经不在局里了。或者,也从没走进过。

只得一声轻叹。

他是明白的。

一切手段,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左右一切的,是夭红自己的心意。

能够成全,并且姿态美好的退出,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终有一天,他们这样的人,会在俗事纷扰中放下这段感情。但是,那样一个影子总是会留在记忆中,鲜艳的,柔软的,带着早春三月的淡淡芬芳。

那样的美好,已经足够回味一生。

“倒是,你想他们究竟会不会发觉自己被动了手脚。”

“嗯,我也很想知道。”

笑眼望去,天高路远,正是云归处。

终于完结的50。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都城内外一片开的红艳艳的桃花。

今天是名满天下的兰陵王迎娶相府小姐的大喜日子,中元街上依然是一片人山人海。

高头大马上的兰陵王爷俊秀绝伦,带着十分的喜气,十分的得意,越发的光彩夺目起来。

那位问了,当朝宰相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嫁给疾风将军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女儿?

嘿嘿,兄弟,你新来的吧。

听我给你说。

它啊,是——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那十里红妆,极为招摇的流淌过整个都城最热闹的地方,将一个女儿家所能得到的幸福和宠爱渲染到极致。

那样的幸福,是所有闺中女儿的梦想。

满天绯红的喜色,夭红静静的置身其中。

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经梦想过这一刻,但这一刻到来的时候,梦一样的虚幻而平静。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关系是不能被颠覆的,同样的,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不能被违背的誓言。

她都可以穿越时空来到这里,那么还有什么不可能。

所以,她也愿意相信,相信幸福的可能。

人总是要给自己得到幸福的机会,既然,有人相信自己可以带给他幸福,也愿意给自己幸福,那么,何乐而不为。

夭红微笑了。

想起那一日,落到掌心的那朵木槿。

木槿朝开而暮落,其为生也良苦。与其易落,何如弗开?

然则,花之一日,犹人之百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所以,可以美多久就美多久吧,抓住一切能够到手的幸福,然后把它拉长,再拉长。

花期短暂,多么热烈的开,都可以被欣赏。

只要它美丽。

人生苦短,多么任性的活,都可以被原谅。

只要能幸福。

能让所爱的人和爱着自己的人幸福,人生何其圆满。

眼泪静静的滑过微笑的唇畔,涩涩甜甜。

眼前蓦然一亮,盖头被掀起来,眼中映出一张溢满喜色的脸。

她的良人,从今后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在那些冰凉的痕迹上烙下火热的吻。

不需要有多么感天动地,也不要那不值一文海誓山盟。

就是这样,

在我害怕的时候——

在我寂寞的时候——

在我懦弱的时候——

只要我需要,

你永远都在。

就这样吧,我把一生交到你的手里。

给你我的真心,也收下你的情分。

我愿意就这样一生与你相守。

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人要惜福。

这天赐的花期。

让我们共度。

————完————

后记

2008 05 09

终于可以打出这个“完”字,心里很平静。

漫长的时间,爬完了生平第一个长篇,感谢大家的一路相随。

其实,最初的最初,我并没有要写这么长的。

不知道有没有亲亲看出来,我其实,只是要完成一条心路而已。

剥去了一切伪装,放下心防,不再逞强。

我想说服自己,诚实的面对自己,面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