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议论纷纷,文武百官被这一席话触动,看向叶将白的目光都有些古怪,甚至已经有人往后退,稍稍与他拉开些距离。

面对如此指责,叶将白倒是平静了下来,没有急着反驳,只侧头问许智:“这样的结果是你们想要的么?”

许智羞愧难当,双膝跪地。林茂也跟着跪下,朝他磕头:“吾等有罪!”

轻笑一声,叶将白摇头,复又看向姚阁老:“阁老与我共事,也有好几年了,就算阁老如今倒戈,在下也不会忘却阁老的功绩——您的大儿子潜入宫中毒杀六皇子不成,被当成刺客处死,六皇子也因此痨病半生,无缘皇位。”

“二儿子刺杀当时的尚书省管事,废了双腿,却是终于让那一代忠臣命丧黄泉。”

“阁老也厉害呀,贪赃揽权,假意投靠武亲王,实则出卖他的消息于在下,怂恿在下加以暗杀。在下未允,阁老便觉得在下犹豫过河拆桥之嫌,急吼吼地要跳出来反将在下一军。”

“阁老忘记了么?七殿下刚喝下的,是您派人寻到的苗疆子母蛊,母蛊死,子蛊宿主随之而亡。母蛊在阁老手里,阁老又怎么好说谋害殿下的人是在下呢?”

他说得慢条斯理,却字字清晰,姚阁老数次想打断,都被他的声音给压了下去:“问在下怕不怕有人找来算账,那阁老午夜梦回可安?”

冯静贤一听,立马挥手,黄宁忠带人就将姚阁老和武亲王等人给围了起来。

“怎么?”武亲王皱眉,“姚阁老与辅国公的恩怨,也要牵扯本王?”

“王爷恕罪。”叶将白笑着翻出个东西来,挂在食指上甩了两圈,“是姚阁老说,王爷有害七殿下之心,让在下伺机围住王爷,即可拿到王爷谋害七殿下的罪证。”

武亲王脸色微变,倒还沉得住气:“本王与姚阁老素无交情,阁老如何能说出这些话来?”

姚阁老立马摇头:“老夫没说过。”

“眼下这样子,谁的话可以信呢?不如眼见为实吧。”叶将白道,“只要找到母蛊,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话落音,他身边的叶良纵身而出,武亲王身边的人还来不及防备,就见他已经越过护卫,掀开他面前的矮桌,脚尖一踢,一个蛊盅就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四周的人齐齐后退半步,倒吸一口凉气。

叶将白浅笑,上前去拿起那蛊盅往里看了看,啧啧摇头:“王爷,七殿下怎么说也是您的亲侄儿,您下手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筷子一挑,稀碎的母蛊落在了地上,冯静贤看得双目发红,怒喝一声:“武亲王!”

武亲王身子微僵,一甩袖袍站起来呵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两人的争端,非要牵扯上本王是个什么道理?到底是宴无好宴,本王就不奉陪了!”

说罢,带着人就往外走。

林茂看了看,想去拦,叶将白却伸了袖子挡住他,任由武亲王离开,只看着姚阁老皮笑肉不笑:“怎么办,新主似乎也没有要保阁老的意思啊。”

姚阁老脸色有些难看,左右瞧了瞧形势,皱眉道:“那酒怎么说也是国公让殿下喝的,难不成还能将过错推到老夫身上?”

“不是推,这本来就是阁老与王爷的一石二鸟之计,想利用在下杀了七殿下,再让在下顶罪,好扶武亲王上那皇位。”叶将白轻笑,“可惜啊,算盘没打好,落空了。”

姚阁老不太服气,他看了一眼周围七殿下的人,愤怒地道:“难不成国公害死七殿下,这些人没一个会给七殿下报仇?”

“若殿下真的死了,我定是第一个去抹国公脖子的。”一直呜呜哭着的沐疏芳突然抬了头,微笑道,“但可惜,阁老要失望了。”

姚阁老怔忪,有些不太明白,可接着地上那一动不动的“尸体”就站了起来。

“没想到姚阁老身为朝中老臣,竟也有这等恶毒的心思。”赵长念满脸凄凉,“亏得国公不愿意谋害我,若是他也与阁老同流合污,那今日我这命才是真的难保了。”

姚阁老往后退了三大步,瞪大眼看着她:“你!”

“子蛊我没吃,就是想看看国公说的是不是真的。”长念叹了口气,“在我倒下去的时候,仍旧在期待阁老和皇叔不会那样做,可…”

看着地上母蛊的尸体,长念颤着睫毛哽咽,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第197章 正名

无声的凝噎最是动人,长念本就清秀,泫然欲泣之时最容易让人触动,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看着那母蛊,就算是迟钝的叶良,都能感受到她的伤心和难过。

叶将白顺势就低了身子,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殿下不必太难过,有些人,早些看清也是不错。”

“是啊,武亲王能杀得先帝,自然也能对侄儿动手。”冯静贤横眉道,“就是不知国公为何明知武亲王秉性如此,却还容他在朝中?”

“这…”叶将白叹息摇头,颇为无奈。

冯静贤步步紧逼:“弑杀君主是何其大罪?此等贼人,难不成就因为手握重兵,就不讨伐了吗?今日谋害七殿下之事,断不可能是姚阁老一人所为,蛊盅也是从武亲王手里滚出,事实摆在眼前,国公难不成还要包庇?”

这“包庇”一词用得极好,既给了他高武亲王一等的地位,又给了他动手的由头,叶将白都想让长念多给冯静贤发点俸禄。

“武亲王毕竟是皇室王爷,按理来说…”叶将白故作为难。

冯静贤哼了一声:“他是王爷,殿下还是太后亲封的太子呢,正儿八经的储君。”

他这一提醒,在场的人才恍然想起,是啊,赵长念是受过太后懿旨的太子,就算之前兵败,可如今既然回到京都了,就该继承大统。

姚阁老越听越不对,这场面,怎么那么像唱双簧呢?原本的重点还是谋害七殿下,现在各位大臣竟都开始讨论是不是该七殿下继承皇位的问题了。

而且看那冯静贤和沐疏芳,表面上像是在责问辅国公,实则却是在替七殿下正名。

情况不妙,姚阁老稍稍后退,想趁乱先走,然而…

“阁老要去哪儿啊?”叶将白微笑着拦住他。

姚阁老勉强挺直身子道:“外头还有不少族人在等我,今日这诸多误会,改天再同七殿下解释也不迟。”

他这话意在提醒叶将白,姚家还有不少人在替他做事呢,这么明面上闹僵,大家可都不好过。

叶将白似是当真忌惮了,脸色微沉地道:“这不是误会,分明是证据确凿。”

“那国公的意思,是要现在让老夫伏法?”姚阁老笑了,扫了一眼六部之中的姚家人,凑近他些低声问,“您敢吗?”

“触犯律法,天子与庶民同罪,况人臣乎?”叶将白冷笑,朗声道,“三日之后,在下必定奉太后懿旨,前去姚府问罪!”

姚阁老松了口气,退后几步拱手:“那老夫恭候大驾!”

说罢,一甩袖,颇为嚣张地离开了。

冯静贤看着,怒道:“要谋害太子的凶手,国公也能这样放走?”

叶将白转身,叹息道:“敢问冯大人,谋害储君是何后果?”

冯静贤答:“诛杀九族。”

“那您再看看在座的各位姚姓之人。”叶将白沉痛地道,“各位大人为国尽忠,不少人并未与姚阁老同流合污,让他们统统被牵连诛杀,可公平?”

此话一出,堂上姚姓之人跪下去大半,两股战战地喊:“国公英明。”

“那三日之后,不是一样要问罪么?”冯静贤又问。

叶将白答:“三日已经足够,在下会责令户部专门分出二十人,负责改籍。”

“所有姚姓之人,若没有参与谋杀储君之事,便去户部改籍,届时可幸免于难。”

众人一听,连呼国公宽容,性子急的,立马就去户部官员身边小声说话了。

赵长念看着,觉得叶将白真是阴险,不诛杀九族,却让人改籍,若是改籍的人当真多了,姚阁老所倚仗的族长身份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届时再收拾他,便动摇不了朝廷根基。若改籍的人不多,那也有借口一网打尽,剜瘤治伤。

只是…

离宴之时,赵长念忍不住问他:“那姚家小姐怎么办?”

“嗯?”叶将白正在想事情,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哪个姚家小姐?”

“姚幼舒呀。”长念比划,“就是那个深得你宠爱,连逃离京都都要带着的姚小姐。”

“嘶”地一声,叶将白伸手捂住了腮帮子。

“怎么?”

“好…好酸呐。”叶将白皱着脸道,“这是谁家的醋坛子翻了?”

长念:“…”

“哎,你别恼羞成怒啊。”一把抓住这作势要下车的人,叶将白哼笑,“带她离京,一是因为姚阁老的要求,二是为了让当时的大皇子捏着个人当把柄,从而对我信任,没别的意思。”

长念皱眉盯着他:“人家当真很喜欢你,你这样对人,不觉得过分?”

叶将白无奈:“走的时候我同她说过,大可以去说服姚阁老回府去,免许多波折。她不听,执意要跟,那我能如何?不是每一片痴心都会换来回报,换来了是好事,换不来便是无缘,怎么就怪我过分了?”

“可是,人家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走,你把她放在大皇子手里当人质,委实薄情。”

叶将白理所应当地点头:“我薄情怎么了?不喜欢的人,难不成还要对她深情款款?从大皇子那边回来,她就回了姚府,再没来我身边耽误功夫,这不是挺好的?”

…好像说得挺有道理?长念闷着脑袋想,原来这人当真不喜欢姚幼舒啊?她还以为…

“殿下有空想这些,不如关心关心姚重夜。”叶将白道,“他现在可是您的人。”

回过神,赵长念笑道:“重夜很有本事,我很放心。”

姚重夜在他身边只不过是个平庸的副将,这几个月下来,也没发现他哪儿有本事了啊?叶将白摇头,颇为担忧地掀开车帘看了看外头。

已经是黄昏时分,姚阁老的车驾匆匆前往忠武宫,没想到宫门紧闭,门口站着的人拱手道:“大人,王爷还未回来。”

“重夜啊。”姚阁老一看守门的人就急道,“你在这儿还好,王爷去哪儿了?怎的还没回来?”

姚重夜没抬头看他,只道:“大人先里面请,王爷去了一趟别的地方,说两个时辰之后就归。”

“好。”姚阁老跟着他进门,看了看他,又有些尴尬地道,“重夜,上次你府上的事情,我是当真不知道。”

第198章 用人之道

姚府上下几十口人入天牢,叶将白还下了极刑处置令,朝中谁都知道,姚阁老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分明怕麻烦,不愿意横生枝节,所以宁可眼睁睁看着他的家人被处置,也还帮着武亲王瞒着他。

姚重夜垂眸往前走着,没吭声。

姚阁老也觉得实在尴尬,遂不提此事,扭头道:“你如今也是深得王爷信任,既然如此,就好生做事,将来指不定能升任将军。”

“多谢阁老指点。”姚重夜推开茶厅的门,示意他进去。

茶厅里安安静静的,半个人也没有,姚阁老刚迈进一条腿,就觉得有些不对,下意识地想后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姚重夜狠推他一把,便将他与后头的护卫隔开,反身关上了茶厅的大门。

“你想做什么!”姚阁老大惊,听着外头自己护卫与宫中侍卫的打斗声,惊恐地看向面前这朝自己靠近的人,“重夜,我可是姚家族长!是你的长辈!”

“以前是。”拔出匕首,姚重夜冷声道,“但在你抛弃我全家上下,未曾把我们当姚家人看待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当长辈了。”

“重夜!有话好好说啊!这可是王爷的宫殿!”姚阁老慌了,左右找桌椅躲着,眼看劝说不成,只能大喊,“救命!快来人救命啊!”

姚重夜毕竟是习武之人,轻松越过他抵着的方桌就将他擒住,匕首抵在他咽喉之上,到底还是犹豫了片刻,才往前一送——

呼救声戛然而止,茶厅门被姚阁老的护卫撞开,姚重夜不慌不忙地扔开姚阁老的尸身,回眸道:“王爷有令,为平七殿下被谋害一案,特诛奸贼,尔等若是有异议,便上盘龙宫去辩一辩!”

说罢,底气十足地扔了匕首,一甩袍子就带着人往外走。

姚阁老身边的护卫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都没想过要去拦人,只大呼一声“主子”!,便统统围去了尸体边上。

姚重夜动作极其迅速,脱下带血的盔甲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出宫。有人见状不对想拦,姚重夜便拿出武亲王的手令,一路安稳地离开。

等众人反应过来姚阁老是被害了之后,姚重夜已经在国公府里坐着了。

“幸不辱命。”他朝赵长念拱手。

长念十分惊喜地看着他,连连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将军厉害,委实厉害!此一行动,稍有不慎就会失败,你完成得很好!”

做副将这么久了,还未曾被人这么夸奖过。姚重夜喜不自胜,也心生感激,连忙起身给长念磕头:“多谢殿下给卑职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军言重,将军有大才,岂能因为家族而被拖累?”长念扶起他,认真地道,“我已经同黄将军说过了,此番你能回来,便将崇阳门附近的御林军都交由你管。”

这是要让他当崇阳门统领了?姚重夜大喜,可惊喜之后又有些惶恐:“卑职…卑职武艺不及黄将军十一,行兵统筹之事也不甚熟练,如此大任,卑职恐怕…”

“将军切勿妄自菲薄。”长念正色道,“将军也有旁人不能及的本事,只是没机会施展罢了。”

姚重夜眼眶发红,这是头一次有人当真赏识他啊,多少人说过他资质平庸,难成大事,可七殿下说,他只是没机会而已。

深吸一口气,姚重夜拱手道:“卑职,定不负殿下期盼!”

长念笑着点头。

沐疏芳在内室里听着外头的话,笑着小声道:“国公有没有发现,殿下也有旁人不能及的本事?”

叶将白坐在她对面,闻言抬了抬眼皮:“没发现。”

横他一眼,沐疏芳哼声道:“那就是你没眼力劲,我是发现了,殿下很会看人,也很会用人,前有冯静贤,后有这个姚重夜,两个人本都是不被人看好,没什么出路的。但在她手里,却都能做出不小的功绩来。”

叶将白一顿,侧头想了想。

似乎还真是这样,别看赵长念平时傻里傻气的,用人之道倒是厉害得很,不说姚重夜和冯静贤,就连那个以前在崇阳门默默无闻的黄宁忠,眼下也俨然成了一员大将。

现在回头看,他才猛地发现,她从当初身边的空无一人,到现在已经是帮手齐聚了,要说沐疏芳和北堂缪帮她是情分,那黄宁忠冯静贤这些人,就真的是她自己的本事。

可怕的是,他压根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姚重夜出去了,赵长念进得内室来,双眸发光地道:“姚阁老的死讯很快就会传遍京都,接下来,就要看国公搅弄风云的本事了。”

她身子站得直,说起话来神采奕奕,叶将白瞧着,微微有些晃神。

“国公?”有双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叶将白垂眸,抿唇道:“小事一桩。”

姚阁老死在忠武宫,且是被武亲王的亲信所杀,武亲王怎么也摘不开关系。当天晚上,叶将白就带了姚家人围住忠武宫,要武亲王给个交代。

武亲王有心辩驳,奈何宫内兵力不够,他惜命,只得连夜奔逃出宫,想借着粮草运送的机会出城去自己的兵营里。

然而,粮官姚安并未给他面子,很直接地就将他的一行粮草车队拦在了东城门,并知会了叶将白。

“姚大人,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且之前还恩惠于你,你怎么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举?”武亲王大怒。

姚安冷着脸朝他拱手:“王爷冒犯在下在先,哪里能怪在下狼心狗肺?您送的东西再多,都抵不上阿软一根手指头。”

武亲王这叫一个又气又茫然啊,他娘的阿软又是谁啊?他什么时候冒犯过姚安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赶在叶将白来之前,武亲王带人强冲出了城门,身边的人担忧地道:“王爷,这一出来,粮草可就断了。咱们外头的军营一直是靠城里的粮草过活的。”

行兵打仗,粮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可眼下他们别无选择,武亲王眼珠子一转,道:“先离开京都,粮草若是不够,就用抢的便是!”

第199章 有鬼

武亲王的兵力开始慢慢撤出京都,叶将白以给姚阁老办葬礼为由,没拦着。可这姚阁老死得突然啊,又是个位高权重,牵涉甚广的人,哪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于是,叶将白召集了姚家上下族谱里有名姓的人,在姚阁老的葬礼上双眼通红地道:“阁老生前功绩就不小,也对各位多有爱怜照拂,虽说之前在下与阁老有些口角,但到底共事多年,不能看他就这么枉死。眼下武亲王有谋逆之心,为了皇位,已经是不折手段。以在下一人之力,无法给阁老报仇,还望各位施以援手。”

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倒也说动了不少人。

灵堂上也有人怀疑姚阁老的死和叶将白脱不了干系,但众人都知道,辅国公之前就说了三日之后与姚阁老对峙,又怎么会提前下手呢?更何况姚阁老死在忠武宫,这是铁打的事实。

于是,争议声被压了下去,连续七日守灵,姚家人开始与叶将白熟络起来,私下走动也越加频繁。

晚上回府的时候,叶将白疲惫地褪下外袍,就见长念十分舒坦地半靠在软榻上,一边写什么东西,一边哼小曲儿。

他忍不住道:“殿下心情很好?”

“是呀。”长念头也不抬地道,“没了武亲王的京都,着实让人喜欢。”

说着,还晃了晃搭在软榻边儿上的小腿,瞧起来活像个得了喜欢玩具的孩子。

叶将白无奈摇头,走过去念叨她:“眼下可不是松懈的时候,武亲王带人撤,是为了再打回来,他麾下的李常安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一直招兵买马,兵力在日益壮大,届时京都又是一场浩劫。”

长念眨眨眼,抬头笑眯眯地道:“敢问国公,何为军之本?”

“粮。”

“那又问国公,如今局势,武亲王从哪里去弄粮?”

叶将白撩起袍子在她对面坐下:“京都是不可能施以援手了,但三个屯兵重镇必定会成为他的粮仓。”

认可地点头,赵长念把手里的册子转了个方向,推到他面前。

叶将白端了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噗”地就将茶全喷了。

长念嫌弃地收了收自己的衣袍。

“你这…”擦了擦嘴,叶将白很震惊,“怎么做到的?”

册子上登记的是京都周边十八个镇的粮仓库存,十之有三都划到了京都粮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日国公提醒了我。”长念笑道,“我可是太子啊,储君,储君有权动玉玺,玉玺一盖,便有权征税。我当了一回恶人,以京都战后恢复困难为由,跟他们多征了这些粮食做赋税,听下头传回来的消息,周边各城都隐隐有怨言,却还是在准备运粮。”

叶将白霎时明白了这人的目的。

玉玺动了,她太子的地位就当真是坐实了,征粮只是个强硬的通知,若是有人不承认她的,就会抗拒运粮。但这个节骨眼上抗旨,城外的大军又不是放着好看的。一旦四周边镇都认下这个太子,那武亲王想再动粮仓,就是不可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