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以前的消息也没这般灵通,毕竟还要忌讳。还是孟妘嫁过来后,将东宫整顿过后,又重抄旧业,美其名约是开展她的八卦事业,说道的不过是京中一些勋贵府里的小道消息,文德帝即便知道后,也以为这是儿媳妇的小爱好,无伤大雅,便睁只眼闭只眼。

孟妘要的就是文德帝这种心态,放心地开始收集她的小八卦时,偶尔让人将一些隐秘的重要消息夹着小八卦一起上报来。她做得隐晦,仿佛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根本捉不住她的小尾巴,连太子得知自己娶的太子妃有这样的本事时,也同样呆滞了很久。

不过这几年,太子在孟妘的影响下,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太子,越发的成熟稳重,胸襟也开阔了许多,能包容妻子的能力及小爱好。

因为消息还没有传到宫里,所以孟妘扛着儿子跑来仁寿宫时,用的是皇长孙想念曾祖母的借口,倒是没有引人注目,而皇后、郑贵妃等宫妃们也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凑热闹。

等孟妘带儿子给太后请安完后,刚坐下不久,便听说庆安大长公主进宫来了,正往仁寿宫而来。

庆安大长公主穿着公主吉服,身上的首饰不多,却看起来极为精神利落,面上挂着惯常的笑容,雍容华贵,不疾不徐,根本看不出什么心思,让人觉得她今儿应该不是进宫来告状的。

“这一大早的,庆安怎么来了?”太后笑着询问这位小姑子,“人老了,应该注意身体,多休息才对。”

庆安大长公主给太后行礼,又受了太子妃的家礼,夸奖了皇长孙养得好后,方坐在宫女搬来的凳子上,对太后笑道:“人老了,晚上觉少,心里积了事,实在是睡不着,便进宫来看看皇嫂了。”

比起庆安大长公主的精神矍烁,太后苍老了许多,一双眼睛也添了几分浑浊,不若几年前那般清亮了。听到庆安大长公主的话,太后奇道:“如今孩子都长大了,你只需要享福就行了,能有什么心事?”

庆安叹道:“就是我那几个不成嚣的小辈,如今还有几个未定亲的孙女,我这是为她们的亲事急呐。姑娘家的不同小子,婚事更要慎重,就怕误了她们一生,回头哭都来不及。”

太后理解地点头。

“昨日上元佳节,本想着菲儿和芳儿很快便要定亲了,以后便不能如未出阁的姑娘那般自由了,便让她们去看花灯,可谁知…”她简单地将昨日游画舫时七孙女被卫烜踹下水的事情说了一遍,伤心道:“姑娘家的身子不同小子,这河水正寒,在那水中泡一泡,以后指不定会留下什么体寒的毛病。昨晚她回来后,便发高烧了,直到现在还未退,我看着都心疼,也不知道烜儿怎地就这般狠心…”

太后皱眉,有些不开心地道:“烜儿可是个好孩子,定然不会干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庆安大长公主掩面泣道:“确实是有误会,我都羞于向皇嫂启齿了…”

“哎哟,到底是怎么样了?”太后忙问道。

正扶着儿子走的孟妓也看向庆安大长公主,眼里有探究,心里突然觉得,这位姑祖母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聪明睿智,怕今天的事情不好收拾了。

“这事说来我脸也臊得慌,就怕皇嫂你笑话我,当年烜儿随他父王到镇南侯府给我祝寿,却不想这小冤家和菲儿一起玩了几次,后来恰巧救了菲儿一命,让菲儿记住了。唉,也是菲儿她不好,因着那次救命之恩,她自小便念念不忘,对烜儿有点心思,昨儿见到烜儿时,便激动了一些…”

太后笑道:“烜儿长得好,不是哀家自夸,那是少有人比得上的,莫怪小姑娘们都要上心。”

孟妘和庆安大长公主听到她这种自夸的话,嘴角都抽了下,当作没听到。

庆安大长公主继续道:“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烜儿怎地就这般狠心将菲儿推下水呢?不念旧情,也看在同是亲戚份儿上,如何也不该将自家表妹推下河啊?想到菲儿如今在床上受苦,虽知道是她自己作的,可我心里仍是难受得紧…”

“这…”

孟妘看太后动容的模样,又看了眼庆安大长公主,心知庆安大长公主这步棋走得真是好,她也没有说卫烜的不是,首先便羞愧自省,将事情叙述清楚,然后示人以弱,给人一种她是万般无奈的感觉,反而衬得卫烜咄咄逼人,不念亲戚旧情,显得蛮横无礼。

不过太后还是护着卫烜的,不好再说什么,而是让人去将卫烜叫过来问个清楚,若是有不对,便道歉。

很快地,宫人便来通报,不仅瑞王世子过来了,瑞王和皇帝也过来了。

庆安大长公主微微皱了下眉头,很快便舒展开来。

其实文德帝会来,也在预料之中,昨晚发生的事情,也在一大早时消息便呈到文德帝的御案面前了,可见文德帝对京城的掌控力之强。而庆安大长公主是皇帝的姑母,也是文德帝敬重的长辈,听说她进宫来,知道她所为何事,自然是要见她的。

文德帝带着弟弟和侄子一起进来,一翻见礼后,文德帝坐到太后下首位置,其他人依次而坐,孟妘因为是太子妃,身份上便是皇后之下,倒是不必避开。

“听说姑母今日进宫了,朕也有好一阵子不见您了,特地过来和姑母说说话。”

庆安大长公主不疾不徐地笑道:“皇上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想到今儿我进宫来,心里也有几分羞愧,都不想让你知道。”

文德帝故作不知道:“不知姑母说的是什么?”

庆安大长公主少不得将昨晚的事情说一遍,最后羞愧道:“她小姑娘家的,因为惦记着烜儿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才会激动一些,但要让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不敢的,不然我第一个就要打断她的腿!”

文德帝抚着手中的羊脂玉板指,没有说话。

瑞王眨了下眼睛,咳嗽一声,说道:“姑母,这可不能怪烜儿,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就是个被我们宠坏了的孽障,有时候行事冲动一些,想来他也不是故意的。姑母便原谅他一回吧,不知外甥女现下如何了?”

瑞王这话说得太理直气壮了,庆安大长公主饶是知道他的德行,面上也不由滞了下,方忧心忡忡地道:“昨晚回来就发起高烧了,今儿我出门时,还没退烧,也不知道如何了。”

瑞王听后,马上摆出一副愧疚的模样,说道:“可请太医了?侄儿记得府里还有些名贵的药物,稍会就让王府准备一些,送去给外甥女补补身子。不过,昨儿外甥女得卫珺那孩子救了,也不知道姑母是否有什么章程?”

庆安大长公主看了眼不说话的文德帝,心里知道他这是打算护着卫烜了,心里有些失望,也让她看清楚了一些事情,当下马上改变策略,故作无奈地道:“虽说当时是情急之下不得不为之,可是这男女授受不轻,也得有个说法。珺儿这孩子我也见过几次,是个优秀的,斯文君子,与菲儿也算是良配,正打算等过阵子就和靖南郡王通个气呢。”

这时,文德帝终于开口了,“卫珺这孩子确实是不错的,是个优秀的儿郎,难得姑母能看上,也是他的福份。”说着,他故作沉吟了下,又道:“靖南郡王府也该册立世子了。”

庆安大长公主赶紧笑着起身行礼,“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此,皆大欢喜。

整个正殿都是一片笑意盈盈,笑得一岁的皇长孙使劲儿地扭头瞅来瞅去,终于发现有一个人没笑,便欢快地扑了过去,拽住他赭红色的衣袍下摆。

卫烜摸了摸皇长孙脑袋上软软的毛发,对庆安大长公主道:“那可真是要恭喜姑祖母了。昨日的事情也是烜儿一时激动,将七表妹当成了…不过后来烜儿回去想过了,终于想起当年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庆安大长公主眉心跳了跳,目光对上少年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笑道:“烜儿有什么要说的?”

“当年救七表妹的人其实不是我,是我的小厮路平。当时七表妹受到惊吓,神智不清了,所以就以为是我了,没想到七表妹会一直放在心上。不过她能与卫珺结成良缘,也算是喜事一桩。”

殿内的人瞬间看向他,顿时一阵无语。

原来是个乌龙。

庆安大长公主顿时觉得自己进宫这一趟有些没滋没味的,老脸都有些发烫,原来是自己的孙女在唱独角戏罢了,现在被卫烜直接说出来,让她老脸都丢尽了。

原本她今日进宫来,除了给孙女讨些好处外,是想要以退为进,让皇帝对卫烜产生厌恶之心,可谁知皇帝出乎意料地要护着他。也不知道这卫烜到底做了什么,让皇帝这般护着。

庆安大长公主还是了解文德帝的,近几年来,帝王心术用得淋漓尽致,无论是前朝或后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并不会如此无缘无故地偏宠一个人,即便那人是亲侄儿,唯有要坚立一个耙子或者是对他十分有用,才会这般维护。

很快地,庆安大长公主又想起卫烜这两年来,时常有事无事便出京游玩,隐约明白了一些。

虽然进宫的目的失败了,不过明白了卫烜在帝王心中的地位及所行之事,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庆安大长公主脸上的微笑浓了一些。

大家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子话后,皇帝因政事繁忙,便离开了。

卫烜乖乖地跟着文德帝走,也不知道他在太极殿和文德帝说了什么,最后这事情不了了之。

瑞王觉得今天有惊无险,皇兄的态度出乎意料,既然皇兄没有顾及姑母的面子责罚儿子,那一切便没事了,于是也很愉快地走了。

庆安大长公主也不久留,同太后又说了会儿话,同样告辞离开。

昨晚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莫菲算是白遭了回罪。

当三皇子从妻子那里得知了庆安大长公主使人给来的消息时,脸色变了几下,最后沉着脸,目光有些阴郁。

莫茹抿着唇,没有出声说什么,心里仍在介意丈夫昨晚设计娘家妹子一事。她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他却偏偏要利用莫菲的心思来设计卫烜,心里着实不喜,觉得他行事如此的小人,毫无大丈夫应有的心胸。

也幸好现在结果还算是尽人意,不然莫菲就要被毁了,说不定还要连累她们这些莫家姑娘的名声。

只是,想到靖南郡王府里的情形,她又要担心莫菲那性子,嫁进去要受罪了。

“父皇…难道就这么偏袒他?”三皇子着实不解,“难道连姑祖母都没办法了?”

莫茹听到他疑惑不解的话,终于忍不住道:“父皇素来疼卫烜一些,你也不是不知道,除非卫烜行些大逆不道之事,父皇根本不会理会,你也别再试图拉他下来了。”说到这里,她心里也气闷,觉得妹妹白遭了回罪。

“你懂什么?”

三皇子觉得和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说不清,心里也正憋屈着,不想见到妻子这怨怼的嘴脸,甩袖而去,留下莫茹差点气得直掉眼泪。

瑞王府,随风院。

阿菀今日也在想着宫里的事情,只可惜前天刚进宫,今日并不是进宫的日子,若是自己这会儿进宫,未免会让人多想,只得作罢。

幸好,宫里很平静,没有传出什么事情来。

等到傍晚,卫烜回来了,阿菀将他上下一打量,问道:“没什么事情吧?”

卫烜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下,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要相信你相公!而且,比起姑祖母,在皇伯父心中,我更有用。”

阿菀脸上的神色更淡了,终于明白卫烜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非黑白,全看那位的心情,也让她明白为何卫烜会如此坚决要往上爬,并不满足于当一个闲散无事的王府世子。

卫烜拥着她的肩膀往屋里走,温声同她道:“莫七和卫珺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估计过不久,就会传出两家定亲的消息,到时候…”

“怎么了?”阿菀不解地问。

卫烜笑了笑,“没什么。”

他自不会告诉她,她上辈子就是在靖南郡王府中去世的。所以,这辈子他想看看莫菲能在靖南郡王府撑多久,他们最后会是如何下场。这种袖手旁观,看着他们慢慢地失去心中重要的东西及信仰,远比直接出手打击更愉悦。

他根本无需出手,他们便会咎由自取了。

第138章

过了几日,便听说了靖南郡王突然请旨封长子为世子的消息,文德帝允之。

听到这个消息时,京中凡是知晓一些靖南郡王府中事情的人都不禁奇怪,实在想不出被继妻把持这些年来着显得昏聩无能的靖南郡王,不是一直晾着长子么?为何会突然请旨封世子。而那些知道上元佳节那一晚事情的人并不奇怪,心里皆认为这是文德帝对庆安大长公主的补尝,再联系元宵节第二日庆安大长公主突然进宫的事情,不言而喻。

果然,在靖南郡王长子被封世子后不久,又传出了靖南郡王世子卫珺与镇南侯嫡女——即庆安大长公主的孙女定亲的消息。

因为早有预测,所以阿菀听到这个消息时并不奇怪,又让人去打探了下,得知莫菲还卧病在床的消息。

听说那晚莫菲回到家后便病倒了。本来姑娘家便体弱,在那样大寒天气被人踹下水就有些吃不消,使得这病来势汹汹,病了好些天都不见好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呓语不断。

莫菲这一病,便病了大半个月。

庆安大长公主心知孙女身子自小便被调理得颇为健康,且府里又有好药,瑞王府为表歉意,更是送了很多好药过来,最多也是病个几日便能好了。而她一直未好,显然是过不了心理那关,心情结郁之下,自然无法好了。

她自小心心念念的人不仅根本认不出她,甚至在她前去寻他时,如此狠心绝情地将她踹下河,让她一腔情意付诸东流,如何不伤心难过,万念俱灰?

卫烜此举,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到底太过无情,果然不负世人对他的评伦,就是个混世魔王,不折不扣的疯子。庆安大长公主心里也是有气的,觉得卫烜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且戾气过重,若是不好好约束,将来若真让他得势,怕是要成为一个孤煞之人,是世人之灾。

只是皇帝要护着,太后也和稀泥,又有瑞王搅局,庆安大长公主只得无奈退让。

不过孙女的事情在庆安大长公主看来,虽然让小姑娘绝望了一些,却不过是人生风浪中的一个坎罢了,走过了,得了教训,便也算是一种成长。

所以等孙女终于清醒后,庆安大长公主便寻了个时间,开导孙女去了,务必要在八月初的婚礼前,让孙女忘掉卫烜。

而庆安大长公主虽然疼爱孙女,可是到底要脸面的,先前得知孙女对卫烜有意时,虽没有明着阻止,可暗地里也看管得严,免得小姑娘家被冲昏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更不可能让侯府嫡女去给人当妾,纵使是王爷世子之妾也不行。

可谁知,还是发生了这些事情,幸好结果还算不坏,只是这靖南郡王府内宅,到底有些不妥,届时须得敲打一翻。

在庆安大长公主为孙女忙碌时,阿菀关注了会儿,诚如卫烜所说,没有起什么风浪,便撩开手了。

正月下旬时,阿菀收到了娘家姐妹罗寄瑶的拜帖。

怀恩伯府的那群堂姐妹中,和阿菀关系最好的便是这位大堂姐,难得她递拜帖,虽不知道什么有事情,不过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罗寄瑶到了王府,去给瑞王妃请安后,便被阿菀身边的大丫鬟青霜亲自引进了随风院。

这是阿菀出阁后,罗寄瑶第一回来瑞王府探望她,一路走来,这瑞王府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果然独具匠心,韵味十足。

走过一条抄水游廊后不久,便到了随风院,那儿同样候了丫鬟婆子等着了,未语先笑,看着极为可亲,口里叫着“宋太太”,又道世子妃早早便让她们等在这儿迎接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罗寄瑶终于松了口气,面色也自然了一些。

待走过随风院那处美丽的院子时,罗寄瑶突然见到两只大摇大摆的白鹅翘着屁股走过,不禁哑然失笑。她自知这是阿菀养的两只宠物,阿菀好几次带着去参加京中贵女们举办的聚会,和福安郡主孟妡所养的两只白鹅成为这京中的独一份。

突然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展目望去,却见被几个丫鬟簇拥着的阿菀亲自迎了出来,脸上的笑影点缀了她的容颜,在这个春风拂柳、迎春花开的季节,生动而鲜活,特别是那一双遗传自康仪长公主的含情目凝望而来,此中情意,就连同是女人的罗寄瑶都忍不住有些脸红。

果然,她当初的猜测便没错,这位冷淡的妹妹,若是能展颜欢笑时,却是极美的。

正想着,手便被人挽住了,听得挽着自己的人清柔的声音道:“大姐姐怎地来了?可是来看我的?天寒,快进来坐。”

罗寄瑶不由自主地被她挽着走进了一处厅堂,丫鬟打着帘子,顿时一阵蕴着清雅暗香的暖气扑面而来,整个身子都变得暖和了。

等被丫鬟们服侍着用热水净了脸面,抱着掐丝珐琅的暖手玉炉,喝着热茶,罗寄瑶浑身无不熨帖极了,只觉得连头皮和神经都舒爽起来,懒洋洋地不想动。

这些丫鬟轻声软语,笑脸迎人,服侍周到,让罗寄瑶无不赞叹。

喝了半盏茶,又和阿菀话了会儿家常后,罗寄瑶终于将她此行的目的道来。

“六妹妹,姐姐今儿来,一来是想和你说说体已话儿,二来是同你说一声,三妹妹病了。”

“三姐姐病了?”阿菀吃惊地问,同时想起了年初二回娘家时罗寄灵夫妻未回的事情,直觉这内有隐情,不然罗寄瑶今日不会特地过来寻她。

罗寄瑶眉眼带着愁绪,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是的,这刘家对外是如此说的。可是——”罗寄瑶沉着脸道:“我前儿打发人去刘家问了,才知道三妹妹这是小产了,刘家竟然想瞒着,后来被三妹妹捎人告诉我才知道。可恨那刘家人还说这是三妹妹自己在夫家争强好胜,连有了身子也不知道,不小心滑了一跤便没了。三妹妹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她虽然和二婶一样是个会来事的,可该软时也会软,哪会真的这般硬气去搅和,我倒是听说刘夫人前阵子给三妹夫身边的一个丫鬟开了脸提作姨娘…”

阿菀听得直皱眉,心里实在是不喜这内宅妻妾争宠的戏码。

罗寄瑶也知她不爱听,只得硬着头皮说,她知道康仪长公主夫妻感情和睦,二叔罗晔除了一妻,身边并无姬妾姨娘,公主府后院干净不过。而阿菀嫁入瑞王府后,她与丈夫卫烜是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笃,唯有彼此,连瑞王的后院也是极干净的,倒是觉得自己说这些污了她的耳朵。

“六妹妹…”

阿菀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心里已知她今日为何会来了,便笑道:“自从我出阁后,和姐妹们很久未见了,听闻三姐姐生病了,自是要去探望一二,明日大姐姐可否得空,不若我们一起去看看三姐姐罢。”

罗寄瑶听得眼睛一亮,不知道说什么好,握着阿菀的手欣慰又感动地道:“若是三妹妹见你去看她,定然会很高兴的。”

阿菀笑着接道:“咱们姐妹间,不需要如此客气。”

见她爽快,罗寄瑶倒是不好说卫烜和三妹夫刘峻的过节了。而且这过节听来也挺是无语的,说出来还要污了耳朵,若要罗寄瑶来说,她只有一句话,卫烜嚣张得好。

又说了会儿话,罗寄瑶终于满意地离开了。

送走了罗寄瑶后,青雅端了一盅厨房特地煲好的汤过来,放到阿菀面前,说道:“世子妃,这三姑娘真是可惜了,大姑娘倒是个好姐姐,实属难得。”

阿菀见她面有郁愤,又有对罗寄瑶多有赞赏,笑道:“大姐姐自小是个爱操心的。”

罗寄瑶这样的秉性确实难得,知道这世道作女人不容易,所以极为关心家里的姐妹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便是阿菀二话不说便答应去探望罗寄灵的原因,并不介意罗寄瑶此举是要借自己的势。

姐妹之间,互相帮衬便是这个理,阿菀虽然与堂姐妹们相处不多,可是也有份血缘关系在,知她现在过得不好,自然要给她出这个头的,而且怀恩伯府,除了公主娘,便属阿菀身份最高,又同是姐妹,由她过去再好不过。

决定了明日要去东城副指挥使家去探望罗寄灵,阿菀便亲自去瑞王妃那儿和她说一声。

瑞王妃听说阿菀娘家姐妹病了时,还关心地问了一句如何病了,阿菀便捡了些要紧的说,虽然只有几句,但瑞王妃以前娘家也是个糟心地方,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隐情,心下叹息,宽慰了阿菀几句。

“咱们做女人的就是苦,一生都要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出嫁前是系在父亲身上,出嫁后是系在丈夫身上,若是父不慈,夫不敬重,苦果只能自己咽,甚至悲惨者十之八.九,难有善终的。除了那些不争气的外,有些纵使想要争一把,却因为无人帮助,破不了那困局,下场更凄凉…”

瑞王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露怅然。

这模样吓到了安静柔顺地坐在一旁听母亲嫂子说话的卫嫤,小姑娘忙弱弱叫了声娘亲。

瑞王妃回过神,看到女儿这副小白兔的模样,更想叹气了。

阿菀:“…”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

卫嫤迷茫地看着两个用复杂眼神盯着自己的女人,紧张得直揪裙摆,不知道她们为何这般看她,然后看到母亲和嫂子同时叹气,更无措了。

此时两人看着卫嫤,同时想着:以后一定得好生把关,给她挑个适合的夫婿!

至于怎么适合法,两人同时没概念。

晚上,卫烜回来时,便见阿菀情绪有些不对劲,虽然她一如往常般迎过来,举手投足间也和平常一般,可是卫烜还是嗅出了点什么。

“听说今日你娘家姐妹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卫烜边换衣服边问道。

“嗯,是有些事情,三妹妹病了,明日我和大姐姐去看看她。”阿菀回答道,自己去绞了巾子递给他洗脸,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卫烜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阿菀娘家姐妹长什么样子,对她们所嫁的丈夫也没啥印象,便决定不想了,明日叫路云跟着,若是有人待慢阿菀,不必客气,直接打。

凶残的世子爷信奉暴力美学,这阿菀还没出门呢,就开始想着如何给人排头吃了,也不想想以阿菀现在的身份,小小的一个东城副指挥使如何敢待慢?就算不看阿菀的身份,光是知道阿菀背后有他这么个煞星,只有诚惶诚恐的份儿。

说完了娘家事情,阿菀想起了今儿在瑞王妃那里和她苦恼的事情,便对卫烜抱怨道:“你小时候就是个熊孩子,将嫤妹妹吓得像个小白兔子,她这种性子,以后出嫁了少不得要被人欺负。”

卫烜不以为意地道:“这又有何难?就给她找个喜欢她这种柔顺性子的夫婿好了。而且有我在,谁敢欺负她?”好歹上辈子也养过一段日子,这辈子因为心理年龄比较大,两个弟妹在他眼里,就跟后辈差不多,卫烜也没有狼心狗肺地不管他们死活。

见他说得煞气腾腾,阿菀无语,果然这位爷就喜欢恐吓人,指不定等妹妹定亲了,直接带人上门将未来妹夫恐吓一顿。而且有他在,确实没人敢欺负卫嫤,这便是这时代出嫁女重视娘家的原因,娘家父兄强悍,她们才能得婆家的尊重,过得舒心一些,不然婆家有得是手段搓磨。

因为有卫烜这大杀器在,阿菀想了想,也觉得卫嫤以后是没问题的,终于定下心了,便和他说起其他。

翌日,阿菀特地装扮一翻,便让人套车出门了。

不过出门前,阿菀看到院子里的那两只悠哉的宠物白鹅,便让人将它们抱了过来,带着一起出门。

第139章

天气一改过去几日的阴雨绵绵,难得放晴,早春的阳光洒在街道的行人身上,驱除了过去几日阴雨天带来的阴晦,使得人们的心情仿佛也明媚了许多。

阿菀撩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看到难得的春日微煦的阳光,心情也跟着明朗许多。

正在这时,马车停了,然后响起了随行侍卫的声音。

“世子妃,刘府到了。”

路云看了眼阿菀,扬声问道:“景阳伯府的大少奶奶可到了?”

车夫闻言看了下,正巧看到巷子里一辆马车赶了进来,赶紧道:“到了。”

路云回头看阿菀,见阿菀点头,便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拿出瑞王府世子妃的拜帖递过去给侍卫,让侍卫去敲门。

另一边,罗寄瑶有些担心方才在路上被堵了下路,来得迟了让阿菀好等,等到东城副指挥使的刘府前,听车夫说瑞王世子妃的车队也是刚到时,方松了口气,忙带着丫鬟下车迎过去。

“六妹妹。”罗寄瑶低声唤着。

马车车帘被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掀开一角,然后里面露出了阿菀的脸,她微笑地看过来,“大姐姐来得正是时候。”

姐妹俩正说着,刘府的大门打开了,刘府管家满脸是汗地迎了出来,腰板弯得极低,姿态无限谄媚地将她们迎了进去。

罗寄瑶看到这一幕,目光有些复杂,相比她几次过这府来探望三妹妹时的场景,和现在一比,以前可以说是冷待了。不过她心里也明白,瑞王府此时如日中天,瑞王世子卫烜又深得太后和皇帝宠信,本身又是个浑不吝的,自是旁人没办法比的,她也并不怎么嫉妒,只是略有些感叹。

等马车进了刘府二门前,便见刘夫人带着长媳及一家子的媳妇子一起迎了出来。

刘夫人是个容长脸吊稍眼的中年妇人,脸上搽了很厚的一层脂粉,虽然妆容有些无可挑剔,却掩盖不住眼角的纹痕,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是个精于算计的妇人,有些刻薄相。其长媳刘大少奶奶和婆婆有几分相似,一看那双眼睛,也让人觉得这是个精明的,不是吃亏的主。

听说这长媳是刘夫人娘家侄女,倒是也能说得过去了。阿菀心说,又是表哥表妹的结合,已经麻木了。

两人面上都带着热情而恭敬的笑容,亲自迎着阿菀一行人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