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忙上前道:“娘放心,儿媳一定会好好帮阿璐的。”她笑笑,看了一眼甄宝璐。

而甄宝璐望着语重心长的老太太,含笑的顾氏,恶狠狠看着她的王氏…心下一头雾水。

不过,甄宝璐知道王氏最看重这个了。若是夺了她主持中馈的权利,那王氏还不气疯。只是她的确没这方面的经验呐。

甄宝璐眨眨眼,犹豫道:“祖母,这…不大好吧。毕竟阿璐才刚进门,就像您说的,没什么经验。”

老太太仿佛是铁了心了,握着甄宝璐的手道:“凡事都有头一回,你生得聪慧,慢慢来,很快便上手了。不懂的,就问你二嫂,再不成,过来问我也行。你是咱们安国公府的长孙媳妇,日后总归是要当家的,不过早一些罢了,最合适不过了。”

甄宝璐看着老太太这般信任自己,心下也有些感动。

她看了看王氏,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泛着为难之色,仿佛是说这事儿是老太太硬逼着她的,她本是不想的。这才勉强答应,对着老太太道:“嗯,那孙媳便试试。”

第102章

甄宝璐回四和居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沉沉了。

她一进屋,就看到薛让正在看书。男人的大手骨节匀称,修长有力,目下捧着书安安静静看着,颇有些许书生的儒雅气质。且他生得好看,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柔和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安安静静,叫人不敢上前打扰。

甄宝璐也是个喜欢美色的,同薛让待得久了,便愈发能看出他的好来。以前总觉得他是个成熟稳重的兄长,可自打嫁给他之后,她便渐渐发现他身上稚气的一面。

薛让是个听觉灵敏的,她一踏入,便察觉到。他侧过头看她,将手中的书搁下,起身朝着她走来:“回来了?”

“嗯。”甄宝璐点点头。她想着方才的事儿,虽然老太太没有和她说,可她看着周娉婷和薛诚,还有王氏,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她道,“祖母将府中中馈暂时交给我了。”

薛让看着妻子稚气的小脸和微蹙的眉心,抬手轻轻抚了抚,说道:“怕做不好?”

甄宝璐想了想,诚实的点头。她气王氏是一回事,可也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这安国公府又不是小门小户,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管得了的?虽说出嫁之前,她娘亲教了她很多,她也认真学了,可真的做了,却是另外一回事。

薛让见她为难,便道:“阿璐,不用担心,凡事都慢慢来。你就是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祖母的眼光。既然她将事情交给你,自有她的用意。”他执起她的手,轻轻摩挲,“不过,怕是要累着你了。”

甄宝璐倒是没想过累不累的问题,毕竟这是好事儿。她若是想要在安国公府站稳脚跟,没什么比这个更直接的。老太太也是真的待她好,这回不仅是信任她,更是给她的一个机会和考验。甄宝璐知道,若是府中有王氏掌管中馈一日,定然不会善待薛让,连她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这回不单单是为了她自己,就算是为了薛让,她也要努力做好。

甄宝璐微微笑道道:“我才不怕辛苦。反正过几日你也要开始忙了,我待在府上没什么事儿,若是能充实起来,也挺好的。”

她进门没几日,老太太便将掌管中馈一事交给她,那是给足了她的面子,与此同时,这府中怕是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她,准备看她的笑话呢。她平日里自信,在女学也是风光出挑,可从小到大的环境使然,她内心还是会有些小小的自卑,怕自己做不好。

听着妻子的话,薛让俯身亲了她一下,眼眸含笑道:“我每日一定早些回来陪你。”

甄宝璐笑了笑,瞧着他这副表情,仿佛很黏着她似的。她瘪瘪嘴,说道:“我才不稀罕呢。”见他又要亲她,甄宝璐抬手就将他的脸推开,说道,“对了,今儿你去花露台那边,是不是看到…”

依着五弟的话,周娉婷今儿下午是在花露台的,而薛让也进去了。

薛让道:“没看到,只是听到了。”

甄宝璐脸颊一烫,回想周娉婷那副娇软无力哭哭啼啼的模样,自然明白薛让听到的是什么了。

可是王氏没道理害薛诚,毕竟薛诚是二房的,怎么都碍不到她的事儿。而且这周娉婷,喜欢的分明也是薛让。甄宝璐就想,今日这局,恐怕是王氏为薛让设的,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让薛诚钻了空子。

这么一想,甄宝璐还当真是心有余悸,她隐隐约约可是从顾氏的话语中听到什么香之类的,若是今儿没薛诚,而是薛让进去了…

薛让又道:“那你是怎么晓得我在那里的?”

甄宝璐也没瞒他,道:“是五弟告诉我的。”甄宝璐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性子冷清的薛五公子,还挺够意思的。先前甄宝璐不好明着帮他,可如今她掌管府中中馈,倒是可以尽力帮助他。毕竟他是安国公府的五公子,这么落魄也是说不过去的。

薛让眉宇淡然,抿着唇没有说话,显然对这个庶弟没有什么兴趣。

甄宝璐道:“大表哥,你先看书,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薛让蹙眉,伸手就要去抓她。

甄宝璐也不是傻的,同薛让相处的这几日,也学到了一些,当下转了一个圈,身子灵活的从他的手中逃脱。她衣袂翩跹,巧笑嫣然,笑盈盈道:“我出去了。”她笑嘻嘻,这便转身走了。

薛让立在原地,无奈将手收了回来,笑了笑。

甄宝璐出去之后,就让祝嬷嬷将那名叫连翘的丫鬟带了过来。既然今儿这件事情,是王氏特意给薛让设计的,那么这连翘也定然是给王氏给威胁或者收买了,这样的人,她是断断不能再用了。

这连翘一听甄宝璐提了国公夫人,这才哭哭啼啼跪了下来:“国公夫人说,若是我不依着她的意思,便要害我的家人。少夫人,奴婢家里还有一个有腿疾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弟,奴婢真的没有办法…”

甄宝璐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心软,对着祝嬷嬷道:“你给她取十两银子,打发她出府吧。”

连翘晓得这少夫人已经是好心了,这便急忙磕头感谢。

处理完了连翘,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兰姨娘身边的丫鬟碧草。这碧草同连翘不一样,并非她院子里的丫鬟,自然不好随意处置。可这样的丫鬟,待在兰姨娘的身边,总归是个隐患。哪知次日,这碧草竟然无端端失踪了。

兰姨娘自然不知这碧草是怎么回事,还担心了许久。甄宝璐心里却是有数的,晓得此事当然是王氏所为。这王氏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再将事情闹大,让老太太知道,她要害的并非薛诚,而是嫡长子薛让,那老太太定然会大发雷霆。这王氏哪里只是被剥夺掌管中馈的权利被禁足抄佛经这么简单?

甄宝璐秉了老太太,拨了俩丫鬟到兰姨娘身边伺候。

这一日她从老太太的如意堂出来,准备回四和居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五公子薛谦。

这会儿瞧着薛谦,甄宝璐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见他身上穿着一袭天青色圆领长袍,因他身子比一般少年瘦些,看起来便有些空空荡荡的,只是一张稚气清俊的脸眉清目秀,很是俊俏。

不过…这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甄宝璐看着这位五弟,便想到了小时候的薛让。

薛谦朝着她拱了拱手:“大嫂。”

薛谦待她素来客气。甄宝璐虽然不习惯,可叔嫂之间,的确应该这样客气疏远些。她朝着他点了点头。

薛谦说道:“多谢大嫂。”

甄宝璐掌管中馈之后,这府中的大小事务,自然都要过问的。刚开始的确是忙得焦头烂额,有时候还要忙到晚上。而薛谦这方面,甄宝璐查看过账目,账上记着,这五公子每月都有正常的吃穿用度,新衣裳新鞋子,样样都不缺的。可实际上到他手上的,连应有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若没有王氏撑腰,那些下人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甄宝璐找到了纰漏,而那顾氏从旁协助,自然也知道了。顾氏抓着这个错处,在老太太面前又告了王氏的状。老太太虽然不重视这个庶孙,听了顾氏的话,也便将这庶孙给找来了。一瞧这庶孙,穿着如此落魄,又生得瘦巴巴的,身为祖母,看着自然是心疼,这便好好补偿了一番。

这几日,不少好吃的好喝的都往薛谦的阅竹轩送,可谓是苦尽甘来了。

甄宝璐道:“我都没帮什么忙。”事实上,她的确是有心帮薛谦。虽说叔嫂之间是该避嫌的,好在这薛谦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她只是故意将此事告诉给了二婶婶顾氏,知道顾氏晓得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去告诉老太太。只要老太太知道了这个孙儿的处境,再怎么着,也会待他好些的。

薛谦心下明白,没有说话了。

甄宝璐看着他斯斯文文又沉默寡言的样子,仿佛是看到了年少时候的薛让,说道:“先前教你的那位谭夫子,已经年迈,身子又不好,祖母同我说了,让我给你请个新的。还有,明年开春,就是白鹭书院的入学考试,我会替人给你报名,你若是争气,这半年便好好准备。”

白鹭书院是皇城数一数二的书院,安国公府的薛让薛谈都是在那里念书的。甄宝璐从兰姨娘的口中,知道这五公子甚是聪慧,据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样的少年,不该被埋没的。

薛谦到底是个少年,再稳重,目下一听白鹭书院四个字,就有些激动,而后才道:“谢谢大嫂。”

甄宝璐弯唇道:“你不必谢我。赶紧去准备吧,可别让祖母失望。”

薛谦当下便点头,谢过甄宝璐之后,就回阅竹轩用功了。

甄宝璐望着那少年,见他总算有几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朝气,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想到还有一大堆账本等着她看,便有些头疼了。若她也有薛谦这般过目不忘的本事,那该有多好啊。

甄宝璐蹙着眉,垂头丧气的去忙活了。

·

这一日,老太太将薛二爷、顾氏及薛诚一道叫来。

而穿着一身碧衫的周娉婷乖巧的站在老太太的身边。

周娉婷本就生得纤细瘦弱,经过这几日,越发羸弱了。

老太太看着周娉婷,在看向孙儿薛诚,缓缓开口说道:“娉婷的事情,我想了很久,诚哥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亲事该定下来了,娉婷温柔贤淑,端庄大方,今儿我便做主将她许配给你。这亲事,我看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若没有那日的事情,老太太是绝对不可能将周娉婷许给薛诚的。这薛诚再怎么着,也是二房的嫡子,自然得娶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大家闺秀。可是这周娉婷在安国公府待了这么久,若是让她当薛诚的妾室,那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他们安国公府?而且老太太念着这几年周娉婷的乖巧孝顺,自然也是有些心疼的,她本就受了委屈,哪好再让她为妾?

顾氏听了,却是不依,忙对着老太太说道:“娘,您这也太偏心了。此事咱们诚哥儿也是受害者啊。娉婷虽然知书达理,可还没成亲就失了清白,这事儿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我和二爷哪里还抬得起头?”顾氏本就对儿媳挑三拣四的,哪里能看得上周娉婷?

周娉婷也是委屈,目下听了顾氏的话,更是气得小脸煞白,当场就哭了出来。

老太太厉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诚哥儿是男人,男人就要敢作敢当,欺负了人家小姑娘,不负责任算什么理?”

薛诚素来风流,对周娉婷这个表妹,其实也什么真心可言。只是周娉婷整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碍着老太太的面儿不敢动她,这么一来,看得到,吃不着,薛诚才有些心心念念。可如今终于吃到嘴了。那日虽是她的初次,可有香料相助,这薛诚也是没有半分怜惜的,而这周娉婷也如他想象那般,面上正经,在床上还不是个淫荡的?

薛诚说道:“祖母,那日孙儿的确糊涂,可当时孙儿瞧见周表妹,原是打算避嫌的,是她自个儿扑了上来,所以我才…”

周娉婷一听薛诚这话,红了眼圈,羞恼得哭了起来,看着老太太道:“老祖宗…”

老太太被周娉婷泪眼汪汪一看,心也软了。她这混账孙儿做的糊涂事儿,她不是没有听过,可这回,她若是委屈了周娉婷,是不好向周家交代的。

老太太板着脸道:“我只问你一句——这娉婷,你娶还是不娶?”

薛诚撇嘴,也有些惧怕老太太的威严,晓得今儿他若是不答应,铁定没好果子吃。想到这周娉婷的滋味儿还不错,薛诚才勉强道:“孙儿听祖母的,同意娶周表妹。”

“诚哥儿!”顾氏几乎尖叫了起来。

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身旁周娉婷的手背,对着薛诚道:“好孩子。”又朝着顾氏道,“既然诚哥儿自己都同意了,那此事便这么定了,我明儿便派人去告诉周家。诚哥儿是二房长子,这亲事也是马虎不得的,你赶紧去准备起来,让这两个孩子早些完婚,省得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顾氏死死咬着下唇,心下恼着周娉婷,更恨的却是王氏,不情不愿道:“儿媳知道。”

·

薛诚要娶周娉婷的事情,甄宝璐当然也第一时间知道了。只是这周娉婷婚前失贞,就算嫁给了薛诚,以顾氏的性子,怕也会处处刁难她。

甄宝璐对着前来禀告的香寒道:“我知道了。”

这才打了个哈欠,将账本合上。

甄宝璐回四和居的时候,就瞧见了院子里葡萄架下精巧别致的秋千,弯唇露出了微笑。薛让的确待她太好,她说得每句话,他都记在心里。只是这几日她太忙,这秋千压根儿都没机会坐。

甄宝璐进去,薛让就迎了上来,展臂将她抱在了怀里:“累不累?”

男人的声音温柔低沉,听着人很是舒服,甄宝璐弯唇眯了眯眼,搂着他的精瘦的窄腰,将脸颊贴了上去,小声点头道:“有些累。”她无力的靠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之上,说道,“周表妹和三弟的亲事,你可知道了?”

薛让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却并不感兴趣。

之后便牵着她的手去用膳了。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晚上免不了酣畅淋漓的运动一番。

薛让念着她这几日辛苦,也不敢太用力,尽量温柔一些。

床榻吱呀响了整整一个时辰,薛让只觉得浑身舒畅,欲再行一回。只是低头一瞧,见这怀里的妻子双眸紧闭,青丝铺得满枕,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满是疲惫,竟这般沉沉睡了过去。

“阿璐?”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一时薛让既是怜惜又有些挫败,俯身亲了亲她的脸,无奈的退了出来,抱着她去净房沐浴。

第103章

却说这顾氏,回了西院仍是咽不下这口气,气得眼眶都红了:“咱们诚哥儿怎么能娶这种女人?她平日里偏袒长房也就算了,这回可是诚哥儿的终身大事?瞧瞧这薛让薛谈,娶得都是哪家的姑娘?甄宝璐是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老太太打小便喜欢,在女学也是出挑;而同薛谈定亲的,又是庆国公府的嫡女,怎么轮到咱们诚哥儿,就非得娶这么个破落户?”

薛宜蓉同周娉婷走得近,隐隐约约也是有些知道的。虽说她和周娉婷交好,可那都是因为周娉婷嘴巴甜会说话,而且站在她的身边,能衬托出她的好来。

她那哥哥再是如何的风流纨绔,也轮不到周娉婷啊?

薛宜蓉道:“娘,你就别生气了。”

顾氏正在气头上,看到薛宜蓉,也恼道:“我怎么能不生气?你看看你自个儿,原以为,你这亲事娘算是不用愁了,那冯公子是个文质彬彬有前程的,哪知道拖到了现在。”

薛宜蓉定的是礼部右侍郎家的长子冯子修,也是皇城出色的青年才俊。薛宜蓉没有进女学,原本十五岁的时候便要成亲的,哪知道那冯子修的娘亲突然去世了,冯子修因此要守孝三年,所以这薛宜蓉得十八岁才能出嫁。起初薛宜蓉也觉得委屈,可今年薛宜蓉便十八了,年底就能出嫁顾氏对冯子修这个准女婿也是极满意的,可哪知道这王氏竟给薛宜芳定了穆王世子萧礼。这么一来,冯子修自然是输了一大截儿。可顾氏也没法子,这薛宜芳是长房嫡出,又是在女学念书的,名声好,打小就被老太太带在身边,平日里走动的命妇们,也都是见过的。还没及笄呢,这说亲的人家就踏破门槛儿了,挑挑拣拣的,自然要选最好的。

无端端说到自己的亲事,薛宜蓉也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娘…”

顾氏叹气。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软软糯糯的声音,便见一个穿着樱粉色裙子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小女娃梳着丫髻,模样粉嫩可爱,正是顾氏才六岁的小女儿薛宜芷。

“娘亲。”薛宜芷甜甜叫道,走到了顾氏的面前。

顾氏将薛宜芷搂紧了怀里,听着她甜糯的声音,便捏捏女儿嫩嫩的脸颊,表情才柔和了一些,说道:“日后咱们阿芷的亲事,娘一定好好替你选。阿芷可要争气,日后用功些,进了女学,这选夫婿的余地也大了。”

薛宜蓉本是好心安慰自家娘亲的,这会儿听着她这般同妹妹说话,便觉着娘亲又是嫌弃她不争气。薛宜蓉也委屈,嘟囔道:“您嫌弃娉婷,人家还不乐意嫁给哥哥呢?”

薛宜蓉可是知道,这周娉婷爱慕薛让数年。而她这个哥哥,有几斤几两重,她也是心知肚明的。虽说她不愿意周娉婷当她嫂嫂,可周娉婷自个儿也是不愿的,谁叫她哥哥太过风流,连自己的表妹都不放过?

这话听得顾氏又是一气,准备骂人,只是目光忽然一顿,才有些恍然大悟。

是呀,这周娉婷可是心仪薛让的。

再说这王氏,她虽然不喜欢她,可平日里也是对她客客气气的,她没道理这么害她的儿子?

那么…

顾氏咬牙笑了笑,道:“好啊,左右诚哥儿是娶定了周娉婷,可这口气,我是不能不出的。”

·

薛让不过十日婚假,十日一过,便要开始忙碌了。早晨甄宝璐听到动静下意识的起来,看到薛让已经下榻在穿衣裳了,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薛让转身看她,见她眼神迷茫的从榻上坐了起来,披着一头如云乌发,一张脸儿娇嫩欲滴。他过去,俯身亲了亲她的脸,哑声道:“吵醒你了?时辰还早,你再多睡一会儿。”

甄宝璐兀自下榻,拿了腰带替他系上,很有贤惠妻子的风范。

她替他穿好了袍子,整理了一下衣摆的褶皱,这才抬眼望着他,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娇娇道:“早些回来。”

薛让顿了顿,手臂一伸,便将她抱了起来,压着她的小嘴就吻了起来。那大手揉着她细腻温滑的娇躯,直到吻得甄宝璐气喘吁吁,才将人压到了榻上。

“唔…”

甄宝璐被男人的唇舌搅得说不出话来,待察觉到他就这么抵了上来,才面颊一烫,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薛让将她放开,望着她绯红的小脸,抬手轻轻抚了抚,声音沉哑道:“那我走了。”

“嗯!”甄宝璐赶紧点头,又怕他再胡闹,用力推了推他的胸膛,催促道,“赶紧走。”

他笑了笑,只是那处还没平静。他揉着她的脑袋,道:“记着别累着自己。”

甄宝璐连连点头,见他起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她没在下榻,只看着他整理好衣裳的褶皱,望了她一眼,又走了过来,替她将被子盖好,掖了掖被角,又俯身亲亲她的脸颊,说道:“还早呢,这几日你也累坏了,今儿不用去祖母那里请安,就多睡一会儿。”

“嗯。”甄宝璐弯唇点头。

薛让走了,甄宝璐上扬的唇角微微抿了抿,而后转过身,望着这鲜艳的大红锦被和鸳鸯戏水大迎枕,心里才有些空荡荡的。

她静静侧身躺着,抱着锦被,闻着枕头上的气息——上面还有他的味道。

她原以为自己没那么喜欢他,可他才离开一会会儿,她就开始想他了。

甄宝璐没骨气的吸了吸鼻子。刚嫁到安国公府的前几日,事情多,薛让又爱黏着她,两人尽窝在四和居腻歪了,那时候她还没时间多想,眼下一切都慢慢适应了,见他离开,才终于有了一些离家的伤感。

这时甄宝璐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的,睁着眼睛静静躺了一会儿,就起来沐浴洗漱。

许是嫁过来自后头一回独自用早膳的缘故,甄宝璐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点就饱了。

祝嬷嬷看了,才担心道:“夫人,您得多吃点儿。大公子出门前都吩咐了,要老奴盯着呢。”

甄宝璐瞧着祝嬷嬷圆润的脸,拿她有些没辙,便又多吃了一点。

·

事实上,甄宝璐只是早晨稍稍伤感了一些,用了早膳就要开始忙了,哪有工夫想薛让?别看这安国公府只有两房,可大大小小的事情多着呢。得亏甄宝璐脑子灵活,不然刚开始,哪里理得清?

里边甄宝璐正在拨算盘,五指飞快,噼里啪啦声音清脆,这架势倒是有模有样的。

薛宜芳进来的时候,看着这场景,也有些微微愣住。甄宝璐这位大嫂,年纪比她还小上一岁,她从小就当成妹妹护着,如今看着她成亲,嫁给她大哥,心里也是极开心的。目下见她拨弄算盘认真专注的样子,又梳着妇人发髻,令她都不禁惊叹:这成了亲到底是不一样。

还是甄宝璐先反应过来:“宜芳。”

薛宜芳过来,叫了声大嫂。

原先甄宝璐听到这称呼,还会脸红,可慢慢的却是习惯了。她应了一声,将手头的活儿放了下来,让香寒香桃拿糕点茶水进来。

“母亲如何了?”甄宝璐知道,薛宜芳今儿过来,定然是因为王氏的事情。

依着老太太的意思,甄宝璐也就只有逢一逢五才会去王氏那儿请安。而王氏被禁足,甄宝璐这个儿媳自然就免了请安。自打那日起,她便没有再去过王氏的明华居了。

甄宝璐不喜王氏是一回事,但是薛宜芳却是王氏的亲闺女,这会儿甄宝璐瞧见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内疚。

薛宜芳闻言说道:“我刚去看过,挺好的…”顿了顿,又笑笑看着甄宝璐,“大嫂,咱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怎么这会儿却生分起来了?这中馈原先的确是我娘管的,可我娘做错了事情,如今被罚禁足,祖母让你这个长孙媳妇来管,最是理所应当的,你见着我不必觉得内疚。”

这就是甄宝璐从小喜欢和薛宜芳玩的缘故。她的性子实在太招人喜欢。

甄宝璐微微一笑,淡淡道:“可是母亲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这话说得也是。薛宜芳略微垂眸,想着这几日她去明华居看她娘亲,只要她说一句大嫂的好话,她便开始骂她。

先前王氏待薛让不好,薛宜芳都有些看不过去,这会儿无端端迁怒甄宝璐,薛宜芳更加觉得她娘亲的确太过分。可王氏终究是薛宜芳的娘亲,她心里也是矛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薛宜芳没法反驳。她眉目黯淡,静静攥着双手,说道:“我这几日天天去如意堂,可这回祖母是真的生气了,我怎么劝都没用…”

老太太从小就疼薛宜芳,每回只要薛宜芳撒娇,老太太没有不依的道理。只是这次王氏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甄宝璐顿了顿,小声问道:“你是…想让我去祖母那儿给母亲求情?”

薛宜芳说不是,她说道:“之前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这几日我看我娘亲心烦气躁的,我便觉得,让她这样静一静也好。大嫂,我知道你和我娘相处也不愉快,我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情。今儿就单纯来看看你,同你说说话…”又蹙眉嘀咕道,“瞧着你和我娘亲这样,我都担心他日我嫁出去,不晓得该如何和婆婆相处呢。”

甄宝璐不喜王氏是一回事,可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是在老太太勉强求过情的。只是老太太不同意心软罢了。见薛宜芳如此理解她,她也好受多了。

又听她担心起日后的婆媳问题,甄宝璐笑吟吟道:“你从小就讨长辈的喜欢,嘴巴又甜,而且我听说,那慕王妃可是出了名的和善亲切,你不必担心。”

这个薛宜芳却是不知道的,她甚至连定了亲的穆世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无奈道:“若真的如此,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