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那么大,想要找一个铃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原以为一切近在眼前,却没有想到这么困难。

她重新将金镯带回手上,将纸条放回鲁班锁内装好,而玉佩和藏宝图一并收入。

现在已知的三大家族,南宫,闻人和白家,都已然没落,还剩一个却不知是谁,太夫人也不知道另一个家族的名字,看来事情除了困难还非常的复杂。

明日她应该去找一下白楚,问问关于这只金镯的事情,说不定他对四大家族会有些了解。

——

翌日深夜,段三娘却偷偷来到她的闺房中,叫醒了她。

“怎么了?”冷玖浅眠,段三娘一进来她就醒了。

“苏寒的情况不妙,你随我来。”段三娘压低了声音。

原本苏寒一直靠控尸丹维持,平日里也都是魅影操控,后来魅影回了阎尸殿就有段三娘接手,今夜她这么晚还叫醒冷玖,看来苏寒情况不妙。

一走进书房冷玖就闻到了一股恶臭,虽然不是很浓,却让人作呕。

她眉心一拧来到床前,没有想到苏寒的身上居然长了尸斑,同时他双眼凹陷,唇瓣泛着黑色,看起来就像是要腐蚀掉一般。

“控尸丹是可以保证尸体不腐烂的,阎尸殿的控尸一直没事,苏寒怎么会变这样?”冷玖微微惊讶。

“阎尸殿的控尸平日里所处的房间温度很低,可是苏寒书房温度很高,加上每天大夫人都给他喂食不少的汤药和饭食,所以才会这样。”段三娘解释道。

原本是想让苏寒坚持到冷玖出嫁,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冷玖皱眉,乌眸中闪过一丝杂色,“罢了,你去找白楚,让他找人假扮一下苏寒。”

只要等她出嫁,苏寒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段三娘颔首,立刻就去请白楚。

夜色浓,冷玖等了一炷香,段三娘带着一个人才姗姗而来。

“白楚?”冷玖看着从段三娘身后走来的男人,虽然他易成了苏寒的样子,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来。

“我一下子成了你爹,你有什么想法?”白楚轻佻眯着眸子,很不正经的问道。

冷玖无奈,不过仔细想想任何人都不如白楚假扮好,面对紧急事态,他可以坐到临危不乱,别人不见得能行。

“那爹,请你乖乖躺着吧。”冷玖服了他了。

“把苏寒带走,先藏到冰室里不要让尸体继续腐烂。”白楚对段三娘叮嘱道,苏寒的尸体留着还拥有。

段三娘直接用被子裹住苏寒,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镇国公府。

冷玖推开窗子散掉屋子里的恶臭,她点上熏香,重新给白楚铺了床。

装成苏寒模样的白楚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低声道,“明日我就不用装病,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镇国公府。”

“可是婚礼过后,苏寒突然病死会惹人怀疑。”冷玖有些担心,不如装成苏寒一直病重的样子,突然死了别人也会说病死,不会有人怀疑。

“这叫回光返照。”白楚眯了眯眸子笑道。

冷玖嘴角微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你好好休息吧,你若是装病还能躲过大夫人和其他人的叨扰。”冷玖也是不想他被人打扰,说不定他这刚刚康复,大夫人就来哭诉委屈了。

白楚笑盈盈道,“如果镇国公连这点威严都没有,那苏寒真不如死了好。”

冷玖瞪了他一眼,叮嘱道,“我先走了,这么晚被人发现我在这里不好解释。”

“嗯。”白楚微微颔首。

冷玖仍有些不放心,但是白楚是成年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这么安慰着自己这才离去。

——

翌日,苏寒苏醒的消息让镇国公府都充满了喜庆,简直比苏浅月要出嫁还要热闹。

大病初愈的苏寒披着披风在府中转悠,大夫人陪在身边,今日天气不好,铅云压城,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老爷,天气不好你病还没好利索不如回去休息吧。”大夫人也是有苦说不出,苏寒在府里转悠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她都要冻死了。

白楚回头瞪了一眼大夫人,不悦道:“你若是不乐意就回去。”

大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老爷这是哪的话,你身体才康复需要人照顾。”

白楚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走到一半,白楚回头生气的吼道,“不日浅月就要嫁给冀王,怎么府中一点准备都没有?”

“还需要准备什么?”大夫人错愕,她光是给苏浅月十里红妆就够郁闷了,为了这事还险些气出病来了。

现在苏寒居然又让她准备,这可都是要花钱的。

“怎么你不愿意?”白楚长眸微凛,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冷意。

大夫人从来没有被苏寒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微微轻颤,无奈道,“我没这么说,可是还要这么做?”

“她算是镇国公府第一个出嫁的小姐,你就打算这么糊弄,到时候丢得是我们镇国公府的脸!”白楚不悦的质问着大夫人。

大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错愕,苏寒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是想起了白韵文心有愧疚不成?

可是苏寒好不容易醒了,身体也康复了,她也不敢让他太生气,敷衍道,“是,我知道了。”

有了苏寒的发话,镇国公府果然又热闹了起来,大夫人花钱置办了一堆用来装饰的东西,在酒菜上也加了钱,一算下来又损失了五千两,可是她却又不敢和苏寒抱怨,只能自己生闷气。

冷玖听段三娘描述这段的时候,心中虽然感觉很甜,可是白楚这么做也太冒险了。

苏寒根本不喜欢苏浅月这个女儿,怎么可能为了她大操大办。

大夫人坐不住,还有一个人也坐不住,那就是同样大病初愈的苏艳璇。

她上次失血过多,一直在闺房里养伤,听说苏寒醒了,她有一肚子委屈想要哭诉。

这些日子,她感觉到府中上下对苏浅月的变化,大夫人再对苏浅月不满,可是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过得去,太夫人专心照顾苏正阳,没空理会太多事情,就连苏妙玲都似乎被苏浅月收买,鲜少来看她。

苏艳璇身边的婢女根本拦不住她,只能给她披上披风,跟她一起去了书房。

她一进来就哭,“父亲,您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白楚厌恶的看了一眼苏艳璇,“早就醒了,你这马后炮也太晚了。”

苏艳璇一愣,没有想到被苏寒这么说,但是苏寒是父亲她也不敢说什么,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道,“父亲能醒是好事,也不不枉女儿上山求佛保佑父亲了。”

她是想将苏寒醒来的功劳都揽过去,留下一个孝女的名声。

白楚不为所动,也不问她发生了什么,却也不让她起来。

苏艳璇有些不安,苏寒越是不说话她感觉压力越发,这么说原本是想让苏寒问自己,她好诉说委屈,却没有想到苏寒根本不关心。

苏艳璇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膝疼痛,寒气顺着膝盖上涌,冻得她大病初愈的身子微微发颤。

她想不通,以前苏寒对自己是极为喜爱的,虽然比不过苏晴霜,可是比其他的姊妹,她最得苏寒的欢心。

苏寒冷漠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苏艳璇的心。

苏艳璇头低垂,眸光森森,袖管中冰冷的手指紧握,她鼓足勇气,缓缓开口,“

缓开口,“父亲。”

白楚狭眸冷眯,苏艳璇真是执迷不悟,他已经摆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可是她却不见棺材不落泪。

“何事?”白楚故意模仿着苏寒低沉而略带沧桑的声音问着。

苏艳璇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苏寒会反问自己,她以为苏寒会感激自己的孝心,顺便询问自己的伤势如何,这样自己才可以引出苏浅月变异魔化的事情。

但苏寒这么一问,她反倒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白楚暗暗冷哼,眼神轻蔑,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日我虽祖母去白马寺祈福,遇见了奇怪的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苏艳璇再次把问题抛给苏寒。

“不当讲就不要讲。”白楚不耐,他细细眯着苏艳璇,这种女人交给湛漓泫倒也是相配。

苏艳璇被堵得无话可说,胸口隐隐作痛,事情发展完全不是她预计的。

“父亲,五妹妹她她是个妖怪。”苏艳璇仰望着苏寒,带着崇敬,在这个家里这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白楚神色冷漠了几分,语气有些严厉,“她是我的女儿,若她是妖怪,你们是什么!”

苏艳璇娇弱的脸色一僵,不该是这样的,苏寒对她从未这样冷淡过。

苏寒曾经说过,女儿中唯有自己最像他,为何到了今日一切都变了?

墨色的眸子染着不甘,她望着苏寒,“父亲,五妹妹若真的是妖怪,我们绝对不能放任不管!还请父亲好好调查一下。”

白楚不悦的扬眉,“你再逼我?”

苏艳璇被他冰冷深邃的眸子吓了一跳,她慌张的低下头,“女儿不敢。”

她只是想除掉苏浅月。

躺在病床的这些日子,她每一天不被恨意煎熬着,她发誓不会放过苏浅月。

但,苏寒冷漠放任的态度,让她非常的不甘与心痛。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当日你与三王爷做出苟且之事,险些污了我镇国公府的名声,我可能把你如何了?”白楚的声音清冷如寒霜,他狭眸微眯,“居然怀疑亲妹妹是妖怪,看来你反省的还不够!”

苏艳璇心惊,她将头垂得更低,“女儿知道错了。”

她知道今日来错了,苏寒对苏浅月多有偏袒,苏浅月在镇国公府的地位,早已变化,甚至比她还高。

她熟得很彻底。

“下去。”白楚语气低沉,不悦道。

“是。”苏艳璇颤巍巍的起身,跪了这么久,她双膝早就麻木。

勉强撑起了身子,她带着痛苦的神色走出了书房。

但是她对苏浅月的恨意绝对不会消,只会更浓。

——

京城郊外,水云间。

妩儿的情况好转,绯无颜决定回北漠的邪煞盟。

凤息拦住绯无颜,苍白如雪的脸色凝重,“你答应我找到风衍的。”

绯无颜坐在马车里,隔着纱帘,他长眸微眯,纤纤玉手抚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嗤笑道:“小凤息,你真以为我治不好自己的脸吗,我真是不愿意消除罢了。”

凤息娇躯轻颤,她抚在车辕上的手深深扣紧,浓黑的眸子染着薄怒,“你耍我!”

浪费了这几日,想要找到风衍就更难了。

“这么快就生气了?”绯无颜笑声媚媚,他伸手给怀里的妩儿掖了掖被子,漫不尽心道,“知道你在大贞国无依无靠,我把我两个手下留给你。”

番外:第083章 这位又是谁?

话音未落,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沉熬与宫朗站在了凤息的面前。

凤息冷眸如刃,她盯着隔着纱帘的绯无颜,暗忖他的用意。

狡猾如他,她不得不防。

绯无颜被凤息怀疑的神色逗笑,他掩唇轻笑,“你若是不想用就算了。”

凤息眸色幽深,“不,我用。”她确实像绯无颜说的,身边没有可靠之人,想要找到风衍太难了。

“小凤息,在大贞国你我只是陌路人,可是回了北漠你我仍是敌人,我这次帮你就当是我疯了。”绯无颜慢悠悠的说道。

“我明白。”她也不会和这种人做朋友。

“沉熬,宫朗,什么时候你们帮小凤息找到了风衍就回来。”绯无颜安排着。

“是,属下明白。”沉熬与宫朗齐声应道。

绯无颜嘴角勾笑,一切准备得当,他笑了笑,“小凤息,后会有期了。”

说罢,马车缓缓移动,越行越远了。

绯无颜低头望着睡在怀里的妩儿,他骨节分明的手扶着她苍白的脸颊,微叹,“小冷玖,你如果还活着该多好啊。”

虚弱的妩儿睁开眼睛,因为伤势严重她这些日子总是睡着,今日总算是醒了。

她听见绯无颜这般思念冷玖,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心疼的看着绯无颜,“爷,每次都在口是心非,明明想她想得紧。”

“小丫头,你懂什么。”绯无颜笑了笑,长眸染着讳莫如深的黑色,他们终究是敌人。

妩儿往绯无颜的怀里挤了挤,笑道,“妩儿不讨厌冷玖,也很想她。”

“为什么?”绯无颜嫌少听见心高气傲的妩儿说想一个人,他越发看不懂怀里的人了。

“爷你喜欢她,而我因为有几分像她才被爷留在身边,享受着爷的独宠,妩儿甘之如饴。”妩儿从来没有真正的恨过一个人,她爱绯无颜人尽皆知,而她对冷玖也是怀着感激。

绯无颜幽深的眸子复杂难明,忽然感觉妩儿长大了。

“乖,睡吧,等你醒了我们查不到就到北漠了。”绯无颜轻柔的笑着。

“爷,把沉熬和宫朗留在这里可以吗,要不要多派几个人?”妩儿看穿了绯无颜的心思,他看似离开大贞国,可是安插在京城中所有的眼线一丝未动。

绯无颜嫣红的嘴角微微一勾,“唯有妩儿最得我心。”

妩儿娇羞的一笑,能够得到绯无颜的欢心,比什么都重要。

隔着纱帘,绯无颜纤细的手挑开帘子,回首望了望越来越远的京城,他还会再回来的。

他细长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白楚别得意,这只是刚开始。

绯无颜离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白楚耳中。

他坐在苏寒的书房里,品着香茶,神色悠然。

苏寒真是好享受,这茶是尚好的雨前龙井,宫里都比不得他这镇国公府。

七刹将绯无颜的离去详细说了一遍,神色恭敬的垂下头。

“留下了两名侍从”白楚凝红的唇微微轻启,咀嚼着七刹的话,他眸光绵远悠长,冷冷笑着,“果然是走得不甘心。”

“大祭司,我会派人继续盯着那两人的。”七刹似乎又恢复成从前淡漠冷静的模样,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愫。

白楚轻轻颔首,“嗯。”

七刹见他不再吩咐,自行退下。

来到门外,七刹沉冷的面容陡然一变,还有三日就是婚期,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那么做,可是不做,一切都会成为定局。

但是如果做了也许这辈子她都不能再留在白楚的身边了。

她心不甘,她不敢奢望白楚独属于自己,却容不得冷玖左右着他。

冷玖必须铲除!

七刹离去,白楚浓墨般的凤眸微凉,他语气冷若寒霜,“魅影。”

魅影从书房的暗处走来,他被白楚召回,昨日才到京城。

“大祭司。”魅影神色复杂,七刹执迷不悟,此次白楚让他调查七刹,就说明七刹已然留不得。

“按照我说的做,婚礼上我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白楚神色是那么的冰冷,那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的婚礼,绝对不允许任何破坏。

冷玖是他的逆鳞,七刹不该胆大妄为想要碰触。

“是。”魅影不在劝说白楚,他也没有那个资格,是七刹自己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

不知不觉就到了婚期。

冷玖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一切好像很不真实,直到春琴拿着红色婚服给她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自己是真的要嫁人了。

正红色的婚服是按照王妃的规制定做的,柔软的锦缎,精湛的绣功,足可以湛冀北对婚事的重视。

冷玖想不起与湛冰川成亲时候的样子了,也许是她从心底就不曾愿意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