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全是些小孩衣裳,真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那你就让开还不走?”赵成栋再不多言,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柳芳这回彻底嚎开了,披头散发地闹将起来,“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管她寻死觅活到底还是阻挡不了赵成栋,炕橱翻开之后,在小孩的衣裳里果然藏着一包银子,竟也有好几十两之多了。

“这些哪来的?”

这让柳芳怎么说?

赵成栋毫不客气地一把收走,杨小桃看得可痛快了。反正她现在是身无分文了,柳芳也给人端了底,刚好,大家又扯平了。赵成栋又进她房翻拣,她是看也不看。

柳芳气不忿,索性大家都别想好过,也揭了她的老底,“你别看她这儿没有,可全藏她娘家里呢,就是那丢的首饰,保不齐也在,还故意的贼喊捉贼。”

“我哪有?”杨小桃死不承认。家里一文钱没了,让她拿什么赔出那套金首饰?

赵成栋却虎着脸也瞪着她,“你也给我回娘家去,不把首饰和马带回来,你也甭回来了,全都给我滚。”

两个妾室都给他赶出家门了,小厮长胜在马场里照顾马,丫头小翠谁也不给,还得留在家里做饭打扫。

见他脾气暴躁,杨小桃想想便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打算回家小住几天,等他消了气再回来。

柳芳却还打着埋伏,赵成栋把她的银子收走了一批,却还有些南瓜的长命锁之类的值钱物件,被她收在另一处,侥幸躲过一劫。迅速收拾了这些值钱物件,她故意抽抽搭搭地离去了。本来是想把南瓜留下的,但又怕自己只带女儿回去,赵成栋更说她心往外偏,不待见自己。只好还是抱着小的,拖着大的走了。

等她们都出了门,赵成栋才总算是清静下来。攥着手上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值一两匹马的金银,心里头多少有了点底。

他还没有全军覆没不是么?那就还有希望等他混出个人样儿来,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他赵成栋离了家,也是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的。

赵成栋决意行动起来,吃了饭就去买马的时候,京城里,办完公务的孟子瞻又来到了别苑。

宫里,玉真公主指定朱氏为婚礼命妇的消息已经透过太妃派出的太监传达给晏博斋了。

“想来夫人不日既即可还家了。”

朱氏也没有啰嗦,婉转地投桃报李,“那到时还烦请你们安排,让我府上的邱管家来接一下,别失了规矩才好。”

章清亭和孟子瞻面面相觑,都听出此话里可大有深意。

第447章 送礼

朱氏看得出,邱胜已经对晏博斋生出了二心,他跟着晏博斋多年,知道他的事情应该比自己更加清楚,由他出面,比自己去指认可要好得多。只是提醒了一句,“此人眼皮子太浅,若有些冲撞之处,还请勿怪。”

众人明白了,她这是告诉他们,那是个爱财的小人,需要以利诱之。等她走了,章清亭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位邱管家。

“都别跟我争了,我去是最合适的,一来他也知道朱夫人是我从府里带走的,有这个由头见他。二来若是我和他谈不拢,后头你们才有个出面的余地。”

孟子瞻明白,她不让自己去,是顾虑着自己的身份,不想让他牵连太深。晏博文就更不能去了,不管怎么说,这邱胜都算是晏博斋提拔起来的人,说不定也没少干过对不起晏博文的事,对他就有天生的畏惧和无法信任。

章清亭也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我要去会他的话,还得借小孟大人你一件信物,最好是令牌之类的东西。若是说动了他,恐怕还得给他一个足够信任的承诺才行。您放心,我只是给他瞧瞧,让他安心不会而已。”

孟子瞻点头,取出自己的一块印信,“你拿这个去见他,若是他当真能给出些证据来,便是把这个给他也无妨。”

章清亭接过,自己去安排事情了。

晏博文把孟子瞻带到一旁,悄声跟他提到了一件事情,“你知道我们今儿带了杜公子他们回来吧?”

孟子瞻见他脸色颇为古怪,“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晏博文想了想,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我在那儿,就在那个救治他们的小道观里见到一个很奇怪的人。我觉得有些像,却好像又不太像,但我明明记得她唇上的那颗小黑痣的…”

他俯在孟子瞻的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孟子瞻的脸色也大变了。

邱胜今日刚歇过了午觉,忽然收到一封信,有人约他在依旧是那家瑞华楼相见,却没有落款。若是一般情况下,邱胜断然不予理会的,可是那封信里夹了两片黄灿灿的金叶子,这就由不得他不动心了。

作为晏府的管家,每日上门来求他办事的其实并不少,但出手这么大方的却实在不多。就是有好东西,人家也多半是要送给晏博斋的,给他这个管家能有多少好处?所以邱胜对这个送礼之人先就有了一点好感,再想着见面也是在光天化日的闹市之中,又能有什么危险?

于是他安排好了府上的事情,趁晏博斋还没回来,带了两个人,欣然去赴约了。

见面是一个陌生青年男子招呼的他,看起来还挺憨直,只那脸上没多少笑意,把他请进包厢,先冲里头喊了一声,“大姐,人来了。”

内室里一个小妇人淡笑着客气,“邱管家,请坐。”

邱胜顿时变了颜色,“你…”

章清亭落落大方地对他道:“您放心,我今儿来,可不是来找事的,还有一件大礼要送给您。”

邱胜眨巴着眼睛,不明就里。

章清亭瞧着他身后的两人,“我一会儿想与您谈的事情有些不好说与外人知晓,您看是不是请他们暂且回避?我到底是个妇人家,所以带了弟弟前来。您看他这体格,要是您不放心,就带把刀防身,行么?”

邱胜见她说得坦荡荡,再瞧张金宝,十足的乡下人,怎么也不像个武林高手。更何况章清亭是拐走朱氏母子的人,此时找他来,恐怕真有些不大方便说给旁人知道的事情。

于是回头对自己带来的人道:“那你们就在门口守着吧。”

章清亭适时赞了一句,“邱管家真是好豪气,金宝,倒茶。”

张金宝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却仍是给邱胜上了茶,绷着脸退到大姐身后。他对这狗腿子,着实装不来虚与委蛇。

邱胜不愿给人看低,此时也拿捏起派头来了,“不知张夫人,应该是赵夫人吧,今日请我请来,所为何事?”

章清亭一笑,“称呼什么都无所谓,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想必邱管家已经认出来了。不错,就是我带走了你们家的夫人和小少爷。”

说及此,她特意停顿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邱胜只是挑了挑眉,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对于他来说,晏府不过是个混饭吃的地方,根本不足以他为之掏心挖肝。

章清亭微一挑眉,“邱管家应该早就想到了是我吧?”

邱胜跷起二郎腿,“赵夫人,那你今日约我前来是为的何事?莫不是你愿意把我家夫人和小少爷还给我了?”

章清亭点头,“果然是聪明人,正是此意。”

邱胜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章清亭,“赵夫人,那您费尽心机把我家夫人和小少爷带出去,不会就为了兜一圈再送回来吧?我邱胜又有何德何能,值得您送我这么大份礼?”

“邱管家真好心机。”章清亭忽地收敛了笑意,“那只不知,邱管家有没有替自己想过退路?”

邱胜心中一动,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表情,“不知赵夫人此言是何意?我一个小小的管家,安分守己做着自己的事也便罢了,哪需要想什么退路?”

“是么?”章清亭冷冷地问了一句,“那邱管家又何须隐瞒你见过我的事实?怎么不向你的主子老实说了,让他来拿我?”

邱胜眼珠子一转,“那是我也不敢肯定。”

章清亭复又笑了,“邱管家,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事不说,你我心里都明白。我只问您一句,若是你家主子倒了,或是不想再用你了,你认为你可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邱胜脸一沉,“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不敢,我只是告诉您一个事实。”章清亭端起茶杯,撇了撇上面的浮沫,“你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拐了你家的夫人和小少爷出来是为了交换我被你家主子抓走的家人,但你可知,我就是用他的媳妇和亲生儿子威胁他,他都没一点儿动静。”

她叹息一声,抿了口茶把茶杯放下,“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倒好,比老虎还狠心呐。”

邱胜终于脸色微变了,他是隐约猜到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情形却未得知。那日朱氏母子丢了,又有人送了信来,晏博斋在家里是大发脾气,可末了出了一趟门,回来时心情却似乎好了许多。邱胜还以为他是找到了解决之道,没想到他是压根就撒手不管了,扪心自问,这份阴狠,他可是远远不及。

那既然晏博斋都不管朱氏母子了,章清亭又为什么要把他们送回来呢?邱胜还不知道后宫旨意,未免有些好奇,“那夫人要把他们还来是为了…”

“因为现在有了他不得不接回他们的理由。”章清亭告诉他,“这个你甭管了,你只准备好车马迎接你们夫人和小少爷回家吧。”

“哦,这个是我分内之事,自会尽心。”邱胜有些不懂了,“那赵夫人说要送我的礼…”

章清亭从袖中取出孟府的印信,“不知邱管家,对此物可有兴趣?”

邱管家一愣,章清亭递到他跟前,让他看清才收回来,“多个靠山多条路的道理,邱管家不会不懂吧?”

邱胜岂会不明白?只是这让他背叛晏博斋,投靠孟家他还着实有点不敢。

章清亭冲张金宝一挑下巴,张金宝打开了桌上的一只小箱子,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全是大元宝,看得邱胜当时两眼就直了。

“这儿是一千两银子。邱管家,你在晏家当管家的时间其实并不太长,想来所得也不会太多。在晏府你到底干过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若是一旦这些事被捅出来…可不是我咒你,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这官场险恶,大户人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莫若聚些钱财,退步早抽身。不拘到了哪儿,自已置下些良田沃土,做个富贵太平翁,不好么?”

邱胜心动了,其实他早在对晏博斋生出异心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捞着能防身的东西,再找晏博斋敲一笔钱,然后远走高飞,永远再不踏足京城半步了。

章清亭开出的条件是很诱人的,可若是把那证据交给了章清亭,万一日后还是晏博斋得势,他拿什么防身呢?孟家真的能够保住他?

见他踌躇着下不了决心,章清亭推了他一把,“邱管家,你想想,我为什么会找到你呢?”

邱胜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章清亭会想到来找他呢?

章清亭轻笑,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呀,都太小看女人了尤其,是你们家的夫人。”

邱胜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难道连夫人都生了异心?这也很有可能啊,晏博斋都不管她们母子死活了,哪个女人还这么蠢,要跟着他死心塌地?如果连至亲都背叛了他,晏博斋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垮台那不是迟早的事儿?

邱胜终于开口了,“我手上有一件东西,不知道赵夫人有没有兴趣。”

章清亭,笑了。

第448章 没脸进门

赵成栋满怀豪情地出门买马,决意东山再起,却意外遭遇寒流。

好像是要故意跟他做对似的,马市里最多的就是小马和公马,母马那是一匹也没有。卖马的人听说他要育龄的母马,反倒笑了,“这位兄弟,你到底是不是养马的?这个时节,母马不是在等着生小马,就是在准备了交配,有谁家舍得拿母马出来卖?纵是有,我在这儿也不怕告诉你句实话,多半不是老得不行了就是有问题的,你就别费那工夫了。”

赵成栋顿时犹如给人兜头泼下瓢冷水,母马买不到,那他可怎么办?错过了春季繁育小马的季节,纵然是下半年给他买到了,那岂不是也白耽误了一年的工夫?那他这一年吃啥喝啥去?

这人倒霉,真是连喝口凉水都塞牙,满怀豪情化愁绪的赵成栋白忙活了半日,仍是两手空空。郁闷之中寻了个饭馆借酒浇愁,这三杯两盏一下肚,人就有点晕乎了,晕乎之后反而喝得更凶了。可再怎么晕乎,心里头有事,就像堵着个什么似的,总也撂不开。

到最后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只模糊看到伙计过来请他结账,那是掌柜的怕他喝得太多最后收不到钱。

连酒馆都不收留他啊,赵成栋叹息一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从怀里也不知掏了多少银子付出去,就这么稀里糊涂往外走了。倒是那小伙计额外发了一注大财,欢天喜地地送他出门。

天已经黑了,街上万家灯火,家家户户都团圆在一处,不管是说笑还是吵闹,都是热热闹闹的。只赵成栋越发觉得自己孑然一身,孤寒冷清。

骑在马上,他也不知道要往那儿去,醉眼蒙眬地信马由缰,不觉走到一户熟悉的人家面前,下了马正要敲门,却乍然惊醒过来,自己怎么又回到爹娘家门口了?如今这副生相,如何进去面对二老?

他拨转马头正要离开,却听后头有人在喊,“成栋?”

蓦然回头,却是姐姐赵玉兰,拎着个篮子和田秀秀一块儿过来。她是想着赵王氏大病初愈,身子必是虚的,赵老实虽然愿意照顾老伴,毕竟手艺不佳,于是精心炖了点药膳,又做了些熟食来给他二老开胃,没曾想却遇到弟弟了。

“你怎么到了家门口还不进去?”赵玉兰上前一闻,顿时皱起了眉,“你究竟喝了多少?这么大的酒味。”

赵成栋怪没意思的讪笑两声,“呃,那个,我还是回去了,免得娘看到又骂。”

见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待要不管,赵玉兰可做不出来,关切地问道:“你这样子怎么还走得了?要不秀秀,你回去喊你哥一声,让他来送送。”

“不用了,真不用了。”赵成栋摆手就想走,他这狼狈样儿还不想昭告于世,却醉后无力,脚步虚浮后退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摔着没?”赵玉兰忙上前搀扶,却听屋子里赵老实已经隐约听到屋前的动静了,问了一句,“谁在门口呢?”

“嘘。”赵成栋慌了,立即跟大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拼命往角落里躲。

赵玉兰会意,扶着弟弟过去,先应了一声,“是我呀,爹。”然后悄声嘱咐,“那让秀秀在这儿陪着你,一会儿我出来再跟你说话。可不许就这么悄悄走了,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怎么办?”

赵成栋没吱声,他现在是想走也走不动了。一屁股瘫在地上,便似有千斤重,两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架。秀秀在一旁帮着牵马,小心不露出痕迹。

赵老实刚开门,赵玉兰就迎了上去,堵住了他的视线,“爹。”

“玉兰来了,快进屋吧你方才是跟谁说话呢?”

“隔壁的王大婶,她家小孙子淘气,摔了一跤,刚抱回屋了。”

赵玉兰随口扯了个谎,赵老实也不疑有他,让女儿进了屋,“你也是的,都这么忙就不要再跑来跑去的了,我能照顾你母亲。”

赵玉兰笑了,“我乐意孝敬你们,难道不行么?”

听闺女这话,赵老实心里可比蜜还甜,“你这孩子。”

赵王氏在屋里也听到动静了,“玉兰呀,快进来吧。”

“嗳。”赵玉兰进去,正好也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弟弟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却未料赵王氏一见着她,就开始倒苦水,“你那个弟弟,可把我们给气死了。”

啊?赵玉兰愣了,娘是最心疼这个弟弟的,动这样大的气可真是少见。

赵老实搁好了东西,忍不住过来抱怨着老伴,“成栋就是给你惯坏的。”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赵玉兰坐下,听爹娘你一言我一语,大概把事情听明白了。

这下也禁不住咬起牙来,“他这也太不争气了,就不说别的,嫂子多辛苦才养出那么些马来,结果到他手里,就这么糟蹋了。人家扔水里还有个响呢,他倒好,不声不吭就给人偷了,怨不得他没脸进来。”

呃?赵王氏一听这话有异,“成栋来了?”

赵玉兰到底厚道,弟弟都弄成这样了,就是再打他骂他又有何益?毕竟是这么大的男子汉了,总得给他留点面子,当下替他遮掩了过去,“我才在门口遇到的,其实是他喝得烂醉,想进不敢进的,见了我就跑了。”

“那你怎么不把他给留住?”赵王氏毕竟心疼儿子,“都这么晚了,他身边有人跟着没?是骑的马么?万一摔了怎么办?”

赵老实忿忿地道:“那样的不孝子,就摔了也活该。”

赵王氏知道老伴正在气头上,也不好相劝。

赵玉兰这回不帮着娘了,还帮着爹添油加醋,“娘,爹说得没错,成栋真是该受点子教训的。您想想,这样的事情要是搁在我或是哥的身上,您要怎么对我们?不打断我们的腿才怪,偏就成栋,您从小就护着,总怕他吃亏。如今可好,吃大亏了吧?”

“就是。”赵老实又接过话来,“前儿阿慈来,跑两步摔了,我要去扶,你还说我,说对孩子不能太娇惯,阿慈又是男孩子,得让他自己爬起来,可你又是怎么对成栋的?”

赵王氏给这父女俩批得低头不语,不过赵成栋这回的所作所为,对她心里确实触动不小。

从前有些事情她也不是不明白,只是被母爱蒙蔽了眼睛,看不出究竟。可这回出这么大的事,就像是在重重迷雾之中点了一盏灯,让她看清楚了一些真相。

但是,赵王氏却更加忧心,“成栋现在让他怎么办?难道不过日子了?”

“他怎么不能过日子了?”赵老实生气归生气,也还是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他哥不还给他置了两亩地么?还有几匹马,这养不了马,种地总会吧?眼下也快开春了,让他自己回去好好核计核计着要怎么干,总是饿不死的。”

这倒也是一个主意,赵王氏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发起愁来,“成栋那心高气傲的性子,现在还能好好种地?”

“娘,您这话就不对了。”赵玉兰嗔了她一眼,“成栋怎么就不能种地了?咱们家祖祖辈辈不就是种地的?”

“对,不让那小子流点汗,他怎么学得会乖?”赵老实也正是这个意思。

“他这回吃这么大亏,应该学会乖了。”赵王氏到底有些不忍,现在一家子都过上好日子了,独让他一人还去土里刨食,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她心里另有个主意,这会子斟酌着开口了,“玉兰,你不是跟你张大叔他们都熟么?能不能请他们帮帮忙?”

赵玉兰明白了,娘这又是打上嫂子马场的主意了,可这怎么可能嘛。

她没表态,赵老实先嚷嚷了起来,“也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说到这儿我真得好好说说你。从前成材媳妇是怎么行事来着?最早让成栋去绝味斋干活,你撺掇着他偷东西,偷了东西还不承认,让人家金宝无辜挨了打,差点把小命都弄丢了。等着做马场了,你们又是嫌这嫌那,咱这回不说金宝了,就连小蝶一个姑娘家,都成天跟马屎马尿打交道,却图好看,让成栋学了兽医。可你现在好好看看,人家小蝶一人在永和镇那么大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干得咋样?你再看看成栋,分家时给他这么多好东西,他又干成啥样了?你现在让玉兰去求媳妇,让她再分多少东西出来?就是给了成栋他能守得住么?人家媳妇能做成今天这样,也是她一个汗珠摔八瓣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就说当年水淹马场的时候,她带着她亲弟妹不要命地在那儿守着的时候,成栋在哪里?”

这话着实触动了赵王氏最不愿意面对的难堪往事,低头不语。

赵老实还不解气,说得激动起来,“你想想,虽说你不是成心,但确实是你让成材和离,把那么好的媳妇给赶出去的,你现在又凭什么让人家帮你?她是上辈子欠你还是怎么着?玉兰,别去开那个口,咱一把年纪了可以不要脸皮,也不能让孩子干这不要脸皮的事。”

赵王氏彻底熄火了。

第449章 患难之中

晏博斋今日在下朝之后突然接到宫中太妃的口谕,指名朱氏来协理玉真公主的婚礼,他当即就知道是乔仲达他们在后头捣鬼了。

可正如孟子瞻所言,难道他还能不应允么?还得躬身谢过了皇恩浩荡。待回头处理了公务,他先回了趟府,有下人回说邱管家出去办事了,他也没放在心上。自取了些东西,才去了囚禁赵成材的别院。一路上换过两次轿,确信没有人跟踪,这才放心地踏入一处废园之中。

赵成材好生将养了两日,伤口渐渐凝结,已经没那么撕心裂肺的疼了。此处虽没有大夫,但好歹有个心地善良的春梅,尽量换着花样给他弄些好吃好喝的,又仗着年轻,倒是恢复得不错。

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也从不跟春梅提些让她为难的要求,只推说气闷,让她把通往地面的隔板打开,让他日夜透透气。

就靠着这个,赵大举子也从外头长时间的寂静和不时听见的鸟鸣声中判断出来,自己应该身处一个僻静的庄园之内。而依着晏博斋每次过来似也不费多大工夫来推算,这处庄园还是在京城之中。那在京城之中拥有这样的庄园,应该非富则贵吧。只那主人为何会将这样的地方借给晏博斋呢?会是同伙还是晏家本身的别院?

赵成材想不明白,便试探性地问春梅可否摘些花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有些花花草草,看着人也眼明心亮些。”

女子总是爱摆弄这些东西的,何况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春梅?不疑有他,出去搜罗了一圈,颇有些失望地回来,“这园子里没什么好花天还未暖,就些冬末的梅花,品相虽还不错,却无人照料,开得不盛,不及我们府上多了。”

“这已经很好了。”赵成材看着她手中的一枝残梅,还有几根做点缀的松柏,心里有了底。这定然是一间废园,应该还是一间富贵人家被查封的废园。否则寻常地方,可不能随随便便找出连春梅也觉得品相不错,却又疏于照料的梅花来。

只这儿究竟是哪里呢?还有那被抓的家人,究竟会是谁呢?他正在这儿苦苦思索着,却见晏博斋又来了。

“赵先生,气色不错啊。”

“托福托福。”赵成材心中好笑,自己啥时候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要是娘子听到多半是会鄙夷的吧?可此时面上却做出一副更加恭谨的样子,“承蒙晏大人惦念了。”

晏博斋挥手,让春梅出去了才道:“赵先生可知道么?你那娘子能耐不小啊,硬是串通上宫里了,逼得我现在不得不跟她换人。”

赵成材听得心中一紧,是换人,而不是换他,那就说明他的手中真的还握有自己的家人。无论如何,得先想法把他们救出去才是。

赵大举子当下做出一副气愤不过的模样,却故意提出一个最浅显的法子,“她也真是的,那晏大人您看这样可好,让我修书一封悄悄托个人捎去,让她消停下来如何?”

晏博斋摇了摇头,眼中却带了几分轻视之意,觉得他也无甚大智谋,不过尔尔,刺了一句,“若是如此,那我还留着你做什么?”

赵成材明白了,他是想暗中把自己收归已用,待得机会合适再去反咬孟子瞻他们一口,但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聪明,面上却依然是懵然无知的样子,“那大人的意思是…”

晏博斋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心知肚明即可。”

赵成材点头表示终于了解了,却又很狗腿地替晏博斋着起急来,“那要如何应付他们呢?”

晏博斋故意问他,“你说呢?”

“此事若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除非大人手上还有别的筹码可以和内子他们谈判,否则怎么做都有嫌疑。”赵成材装模作样想了想,提了个狠主意,“嗳,对了,要不大人干脆再去把我女儿绑了来吧,我媳妇毕竟是妇人,最疼那丫头,有了她做人质,就不愁她不就范了。”

晏博斋讥诮着看他,“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横竖大人又不会真的伤害她。”

“那我若是真的要伤害她呢?”

“那也没所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打紧的?”此刻赵成材故意把娘那句话说了出来,表现得满不在乎,心里头却恨得牙痒痒。

你个王八蛋,自己不爱惜自己媳妇孩子也就罢了,还当这世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么?我家妞儿可宝贝得紧,你要是敢碰她一手指头,我跟你没完。

晏博斋嗤笑,看来这世上的人仍是自私自利的多,什么儿女亲情,性命相关时全能舍弃。

“你放心,我不会动你女儿,既然你媳妇这么宝贝,定是牢牢看在家里,不让出来。若是一个不好,真闹大了,那倒不好收拾。那头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今儿过来,是有样好东西送你。”晏博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杆烟枪。

赵成材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绝不是好玩意儿。嘴上却问:“这是何物?我可不吸烟的。”

“这可是疗伤的好东西,你每日吸上一袋,可以止疼。而且——”晏博斋故意顿了一顿,笑得阴险,“你只有吸上这个,我才能放心用你。”

赵成材心知肚明,这应该就是让方德海避之如蛇蝎的那东西了。可此时为了取信于他,却也不得不依言而行。爽快地点着了烟袋,吸上两口给他看,“只要吸不死人,那又何妨?”

“那你就放心吧,吸这个可绝对死不了,还会让你快活似神仙呢。”晏博斋在亲眼见到赵成材开始吸食南梦膏时,这才起身离开。不过却留下一句,“可不要想着作弊,你以为我就派了一个春梅在这里么?”

他看着那束花瓶里的花草,“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老实待着就好。想知道这儿是哪里,还是要听话才行,否则,我真怕你没命出去重见外面的太阳。”

赵成材心中一惊,这家伙委实太精,不好对付啊,他暗自庆幸在春梅面前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口风,否则此时,恐怕自己早就没命了。

从地下室里出来,春梅在上头恭谨地相送。

晏博斋转头看了她一眼,却看得春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摸不透他的喜怒无常,立即跪下颤声问:“爷,奴婢…奴婢做错什么了么?”

“没有,你做得很好。”晏博斋和颜悦色地一笑,还从袖中拿也一对玉镯给她亲手戴上,轻昵地拍拍她的脸,这才离开。

这样的温柔却让春梅更加的如坠冰海,止不住地打冷战。她在大宅门里多年,深知一个道理,知晓主人秘密越多,离自己死期就越近。尤其是这样过分的示好,更是要绝对警惕,可她现在远离了朱氏,还能倚靠谁?

晏博斋离了此处却并未回去,拐了几道弯,便进了另一处院落。这荒园外头看起来杂草丛生,荒凉无比,但内里使用的这几处却打扫得极是干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得也很是严密。

“把门打开。”这一处院落下建有隐蔽的地牢,可比赵成材住的那地下室条件差了许多。

毕竟赵成材那儿,还是躲藏收纳的地方。而这里,设计之初便是为了关押囚犯,自然极其简陋,阴冷而潮湿。

昔日偌大的牢房此刻却空荡荡的,只有一间关着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将死之人。

听见有人进来,那女人从密闭的铁门里看不见是谁,只能用沙哑的喉咙哀求,“求求你们,给他找个大夫吧,要不给点药吧,他真的快要死了,求求你们了。”

铁门上的小孔打开了,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冷酷眼睛,“怎么,你现在想通了,愿意听话了?”

“不…不要求他们。”床上那个将死之人浑身是血,伤口只是经过粗略的包扎,没有上伤,已经严重地感染了。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手往空中挥舞着,似是拼命地想抓住些什么。

“我在这儿呢,贺大哥,我在这儿呢。”赵玉莲急忙奔过去握着他迅速消瘦的手,又哽咽了。

贺玉堂憔悴得已经不成人形了,双目涣散无神,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英武,形容枯槁之极。勉强积聚了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嘱咐着,“玉莲,不要哭…我,我就是死了,也不想你白白去给人糟蹋…那不值得的,不值得。”

赵玉莲止不住地落泪,“贺大哥,是我连累你的,是我害了你。”

贺玉堂想摇头都没力气了,勉力嚅动着嘴唇轻声道:“不…你是一个好姑娘,你若不是想救我,也不会…被抓到这里。”

那日,他们在被人追杀逃跑时,确实如杜聿寒所料,是贺玉堂不惜以身作饵,引开追兵,给他们一线生机。可赵玉莲窥破了他的心思,不忍他白白牺牲,也是想给逃掉的人打掩护,果断留在车上,最后砍断绳索,让贺玉堂独自逃生。但贺玉堂岂会是那种抛下同伴,贪生怕死之人?

结果二人全被抓了。

第450章 意外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