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走,聂冬慢里斯条道:“明天你去把三娘接回来,让她教教五娘人情世故。”

霍文钟刚要站起的腿顿时软的跪在地上,让霍文萱教人情世故,他爹真的没疯吧!!微微抬头,见他爹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只好艰难应下:“儿子明天就去。”

聂冬亲自去见了被软禁在侯府的净义和尚。净义和尚独住一处小院,数日不见,这和尚养的红光满面。看见聂冬前来,原本盘腿坐在回廊下的净义立刻站起身,笑呵呵道:“侯爷今日心事重重啊。”

聂冬脚步微顿,这和尚眼睛真毒!自从穿成老侯爷,他已经很习惯控制自己的表情,没想到竟然在净义这里破了功。

净义继续道:“侯爷莫恼,虽然此处偏僻,但大公子回府的消息大家还是知道的。”

聂冬冷笑:“这侯府里倒是养了许多长舌之人。”

净义却不恼,不急不缓,颇有耐心:“侯爷来此处,想必是有事想问吧?”

聂冬淡然地看着净义,心里却紧张得不得了。考虑到他老人家如今的实际年龄,才过了第二个本命年,又是一直活在和平年代,最需要考虑的也就是努力挣钱买房。

如今突然来了一个人对他说:咱们造反吧,干了他娘的,我看好你哟,你有当皇帝的潜力!

穿越前连区长是谁都只是从电视上知道的聂冬此刻压力颇大,他不想造反。霍五娘联姻了齐王,虽然陈睿小心眼,但齐王是次子,名份上就不如陈睿了,对陈睿构不成威胁。只要齐王老老实实的,博陵侯全府至少能平安两代人。可如果被净义忽悠上了贼船,一旦失败了,博陵侯府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高投资,高风险,又没实际操作经验…

来的路上,聂冬已经下定决心不理会净义的任何游说。此刻便道:“既然你知道大朗回府了,可知他去了何处?”

净义道:“偌大易阳郡,唯有侯爷所居博陵颇有盛世之景。如今朝廷以人丁数考核官吏,为保障本地口粮,对于早已无土地的流民,便极尽驱赶手段。易阳的陶郡守想要拿考核优等,就必须保障治下人丁数量,可惜他口袋空空如也,又拿什么去喂那些饥民?只好找上侯爷了。所以小僧推测,大郎是奉了侯爷之命去郡城办了一趟差事。”

对于霍文钟所说淫祀乃净义主导,聂冬原本有五分不信,如今听到净义竟然可分析至此,对霍文钟所说已信了九分。净义能够猜到整个易阳郡的事态,自然就能将他的人放在霍文钟去易阳郡城的必经之路上。

聂冬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

霍文钟遭遇淫祀之事,根本就是净义精心策划的!无论是偶然遇到的山匪,还是突然出现的山民,都是净义布的一个局,为了引他入瓮,是故意让侯府知道淫祀之事。

净义见博陵侯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目光坦然中又带了一分威严,便知道这人猜到了自己的计划。不愧是他看中的人。狂徒一般的净义,觉得自己赌对了!只需要在扇一把火,由不得博陵侯不反。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对坐了半响。

聂冬只觉得和小皇帝陈睿打交道都没有这般累过。然而净义却杀不得,杀人从来都不是最佳的解决方式,净义布了个局就肯定有后招。

“你最好好自为之。”聂冬撂下狠话,“若心怀叵测想要加害侯府,本侯定将你大卸八块!”

霍文钟不知聂冬与净义商谈了什么,担心净义和尚的同时又担忧着自己的两个妹妹。霍文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侯府,听闻侯府要自己去教霍五娘,心中也有几分诧异。

见霍文钟支支吾吾的说这是他们亲爹的意思后,霍文萱温尔一笑。老神仙这是知道齐王后院定是龙潭虎穴,让她去教五娘几招防身呢。

虽然她一直看霍五娘颇不顺眼,但自从五娘从京城回来后便转了性,也不像以前那般轻狂,脾气倒是收敛了许多。是了,只有知道了隐忍自己,才能在后院里活下来。

“大哥这是什么表情,五娘是我妹妹,难不成我还会害她。”霍文萱拍了拍手,身边的丫鬟端来一个木匣,“她快要出门子了,我这是给她的添妆,正好一并带去。”

霍文钟死死盯着那个木匣子,他可还记得当初霍文钟也是拿着差不多样式的匣子去找了老侯爷,目的就是想要气死老侯爷。

霍文萱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大大方方地将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整套首饰:“上等白玉做的,送给五妹妹还算合适吧?”

“这是哪里的话。”霍文钟为自己的小心眼而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这就回侯府吧。”

霍五娘的新嫁娘培训课正式开始了。上午跟着宫里来的嬷嬷们学习宫廷礼仪,下午则与霍文萱一起念书。聂冬还专门给这她们送了一套后宫妃子的传记过去…

转眼农忙已过,霍家五娘也要去京城与齐王完婚了。

第198章 送亲

聂冬亲自率队,然而却只带了二十名侯府的侍卫警戒, 剩下几十人的则是征募来的民夫。霍五娘安坐在马车内, 身旁跟着两个太后哪儿出来的嬷嬷,从现在开始她们将寸步不离的守着霍五娘。

霍文钟依旧被他留下来镇守博陵城, 今年是个旱年,秋收后必然会有大量的流民涌向各地, 聂冬对霍文钟的交代是让他配合县府的工作就成,一切照着往年的来。给留守的侍卫首领高安张大虎却是另一番交代。“若有身体好的苗子, 查明身份后不妨收到府里来。”

如今聂冬已经很清楚净义和尚是一心想要拉着他造反, 若是他聂冬真的是博陵侯,或许会对当个皇帝很感兴趣。可惜他不是,他现在一心就想怎么穿回去!博陵侯自有三百亲卫, 可博陵侯世子却没有。从头找像秦苍、高安这样在军队里历练出来的是不行了,但流民没了土地, 没了籍贯, 一旦入了侯府,就如同是部曲, 对主人持有高度的忠诚。不管净义的算盘如何, 若霍文钟身边也有这一支训练有素的侍卫,整个博陵侯府就多了一重保障。

这些算盘除了霍明明,聂冬谁也没告诉。

“你究竟想做什么呢?”霍明明问道, “纸包不住火,你这支护卫不像我在村庄里训练的民夫,到时候博陵里那些皇帝的探子, 或者是别人的探子迟早会知道的,这不是凭白引起陈睿猜疑吗?”

聂冬叹气:“现在是进退两难。我担心陈睿哪一天抽风削了博陵侯府,他下手没有轻重,若是能徐徐图之倒也无妨,但是你看他发的那些个旨意,又是加税,又是封了褚正荣爵位,简直就是釜底抽薪,每次都闹的伤经动骨。我可不想咱们还没穿回去,就被那个小兔崽子给祸祸没了。”

霍明明道:“可你这样做…陈睿不就更加猜疑了吗?”

“是啊。”聂冬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所以才有‘官逼民反’这个说法啊。我不防备,那就是砧板上的肉,我防备了,又会引起注意。这年头,当个忠臣怎么那么难!你说古代那些谋反的人,是自己真的想反,还是被皇帝的猜疑寒了心?既然你一直怀疑我,老子干脆就真的反给你看!”

霍明明不语。训练士兵她能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让她想破头也想不通。

“要是咱俩明天就能穿越去,我还瞎操什么心呐!”聂冬扶着额头,只觉前路渺茫。

“所以你只带了二十侍卫,也是为了减少陈睿的疑心?毕竟侯府的侍卫训练的如同禁卫军一般…”霍明明笑了笑,剩下的话不说,聂冬也明白。

这二十侍卫出发前,也都被叮嘱过不需表现的太优秀…尽到护卫的职责就好。可这个“不太优秀”的标准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最终霍明明一锤定音:“你们看沈江卓的那些亲卫是什么样就行了。”

侍卫们长长“哦”了一声,明白了。

因押着嫁妆,这一路走的并不快。从马车换了船以后,众人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再宽大的马车,在缺少防震装置下,摇摇晃晃地还是头晕。博陵靠水,这次来的人晕船的很少,倒也省了不少事。到了港口停下后,便有仆役下船采购。

聂冬站在甲板旁看着岸边来了不少百姓,都跨着篮子,里面装着蔬菜和用品。还有几个穿着打扮明显和其他百姓不一样的也混迹其中,乃是娼-妓。

为了整顿风气,朝廷曾下令收押暗-娼,如今这项禁令倒也形同虚设了。聂冬无奈摇摇头,下令让众人守备更严些,尤其是霍五娘那里,不得有失。

霍明明手里拿着一个刚洗好的苹果,清脆地咬了一口,腰间跨着弯刀,身后跟着陈福和孟铁柱二人,活像带着小弟四处收保护费的混混头子。

三人都在船上待腻了,好不容易靠岸,纷纷跳下船来闲逛…啊呸,是考察!

陈福和孟铁柱还担当着霍明明护卫的身份。“到底是谁保护谁啊。”孟铁柱私下嘀咕过,“以那位的身手,不欺负别人算不错了。”

几个擦脂抹粉的女人见这三人,顿时朝着他们挥着香帕。陈福赶紧上前半步,将霍明明挡在身后,小声道:“这里鱼龙混杂,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孟铁柱也道:“胭脂俗粉的,脏了您的眼睛。”

二人如临大敌,微微一回头,霍明明正半蹲在一个老妇人身前,那里摆着半篮子的鸡蛋。

“大婶,这鸡蛋怎么卖?”

老妇人见他们是从船上下来的贵人,赶紧道:“一个十文钱。”

霍明明和陈福哪里懂得这些,听一个不过十文钱,这半篮子买下来也不到五百文。正要掏钱,孟铁柱嚷道:“你这老妇,我们诚心来买,你倒是把我家主子当冤大头了吗?这鸡蛋不过三文钱一个,你倒是坐地起价!”

霍明明不由站起身。虽然侯府不差钱,可这价钱竟然翻了好几倍,就有些问题了。

老妇人吓得趴在地上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不敢欺瞒大人啊!今年收成不好,那谷子也没多少,家里也养不了多少只鸡了,这鸡蛋的确是十文啊。”

她这一哭,惹得周围不少人都看了来。陈福将手慢慢搭在腰间的刀鞘上,围观的众人这才缩回了脑袋,赶紧散了。

霍明明没了继续逛了兴致,只是道:“买下吧。”

孟铁柱还有些愤愤。他不差这五百文,若一个鸡蛋只多一两文谁也不会计较,可这老妇将价钱翻了两翻,明摆着心思不正。他以前是种地的庄稼汉,出发前还去集市上买了些东西回村里,在博陵这鸡蛋可只卖三文钱。

“当着那么多人,你瞎嚷嚷什么!”

回去的路上,陈福小声呵斥,“不过是五百文钱,主子买了图个开心罢了。”

孟铁柱郁闷道:“俺就是不想让主子给那种人当傻子骗了去。”

“你也听见了,这里收成不好,贵点也是常理。”

孟铁柱道:“陈大哥,你没种过地你不知道。俺们博陵也有收成不好的时候,鸡蛋最贵也就五六文钱一个,这人竟然敢卖到十文,除非她家的地都绝收了!”

“罢了罢了,你这一文两文的我闹不清楚!”陈福不耐地摆摆手,“回去不可再说此事。”

聂冬手里却已经拿着一份当地的物价单子了,出门的时候聂冬不仅带了护卫,还把盐商王庆元给带了出来。可怜的王大掌柜,还想着忙过秋收好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全家欢欢喜喜等过年呢,家里的凳子还没坐热乎,又被聂冬拎出来了。

族里的人还无比的羡慕,明里暗里说了不少酸话。王庆元心里却想骂娘,他知道的关于老侯爷的事越多,以后有风声走漏,他全家的脑袋都不够赔的!

“十文钱的确有些过了,但也涨到了六文。”王庆元谨慎道。

“刚秋收完,粮食就不够了?”聂冬冷笑,“看来今年这年…不太好过啊。”

与聂冬的推算不同,陈睿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年关难过。北部三郡闹了粮荒,手中三份秘折乃是三郡郡守送来的,均写着已有小股流民闹事。

“小股?!”陈睿重重将折子摔在案桌上,“朕还不知道这些人!若真是小股,哪里还会往京城里报,定是解决不了,才想着让朕来收拾乱摊子!”

第199章 流民

陈睿揉着额头,这一整年全国就没几天太平日子, 好不容易通过商税让国库充盈了些, 朝中一些大臣又要吵着开仓放粮。“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人!”陈睿暗暗骂道。大臣请命有时并不一定是真的为民着想,而是做戏罢了, 为了标榜自己有古之贤臣风范。

“国库的银钱乃是备着出兵北狄之用。”丞相柴彦安与其子柴三郎商议道,“如今圣上也对那些个迂腐之人不甚满意, 你身为大司农,近来要多多注意些。”

柴三郎点头:“儿子省的。今秋之时就已让衙内各司清点全国各郡的官仓, 今年虽说是旱年, 但往年官仓内都有余粮,北地三郡不至于连一季之粮都拿不出来。无非是看见今年乃圣上亲政第一个年头,知道必有仁政, 便正好借着流民的由头来讨要些好处罢了。”

“圣上仁慈,你我千万不能被那些人蒙蔽了眼睛, 万不可辜负了圣上的信任。”柴彦安道, “如今娘娘在中宫也过得有些艰难,越在此时, 越要紧跟着圣意。”

柴七娘入主中宫也有数月了, 至今没有传来喜讯,倒是有宫中其他美人小产的风声传出,那些捕风捉影之人最是擅长捏造罪名了。好在太后并没有表现出不喜皇后的意图, 也因此,柴彦安下令柴氏一族暂停朝堂上对霍家的攻击。

柴彦安又嘱咐道:“齐王大婚,正妃侧妃一起娶, 侧妃乃少府之女,你与方少府有几分交情,让方氏女不可生妒,毕竟那是霍家女。”

柴三郎慎重点头。一切都要等宫中的娘娘生下太子,在此之前,柴氏一族一切的忍让都是值得的。方少府原本有几分怨气,论官职,他乃九卿之一,仅屈三公之下;论亲近,少府掌皇帝私库,皇帝将自己的钱袋子都交给他来打点,难道不比那令人生厌的博陵侯更得皇帝欢心;论子女,他的闺女可是正室所出嫡女,如今竟要屈居于一庶女之下…可是,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心,皇帝下旨让你闺女嫁给齐王为侧妃,那也是给你的脸面,不能不要!

方少府自己憋屈,但也知道大局为重,少不得让妻子教导女儿出嫁后如何与霍家女相处。今天又被柴三郎喊去小酌,自然也知道柴家是个什么意思。

“您放心,我的闺女我知道,再明白事理不过。”方少府道,“霍家的人跋扈些也是常理。原本府里不敢想着又能嫁予王爷这样的好福气,如今圣上下旨,那也是对下官的爱护。”

“你能这样想甚好。”柴三郎少了许多口舌,“令嫒的确是受了些委屈,但一时的委屈皆不算什么,宫里还有娘娘,让她安心。”柴三娘乃正宫皇后,真正意义上的国母,不仅是后宫妃嫔们的顶头上司,更是宗妇们的上司,她是有权利下懿旨给各宗妇的。

方少府点点头,府里也是这样与闺女说的。

京里的人在谋划,聂冬一行却遭遇了好几股流民作乱。

“荒唐,官道上竟然也有流民,周遭的大小官吏们都是吃白饭的吗?!”陈福握着马鞭,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人头,有些恼怒。

送亲也是有时间的限制的,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将霍五娘送到京城,让皇家的人等你,那是大不敬之罪!这些流民打不得,杀不得,又说不通道理,堵在官道上着实令人烦恼。

聂冬也很纳闷:“怎么又遇到了,算上这一波,这有三次了吧。”

“是四次。”霍明明记性明显更好些,“官道都有驿站的人把守,寻常百姓走官道都会挨鞭子,如今竟成了这样,眼前之景若是放在半年前,我可真不敢想。”

秦苍打马回旋到马车旁,低声道:“侯爷,大约有五六十人的流民跪在前方,希望咱们放粮呢。”

聂冬蹙眉:“在这里放粮,肯定又会发生哄抢。”他们在第一次遇到流民时,出于善心给了粮食,却没想到那流民见到有吃的,一窝蜂的围上来疯抢。侍卫们虽训练有素,但眼前都是普通老百姓,也不好下太重的手,谁料流民却越聚越多,他们可还是护送的霍五娘呢,若是让霍五娘受了些惊,哪怕是被风吹起了车帘,都是大事!最后只好寄出了鞭子,朝着空地很抽了几下,这才将流民震住。

“那些人拦在路口?”聂冬问道。

秦苍点头:“是!”

聂冬揉着额头,他同情那些百姓,可这好几波流民已经让他耽误太多时间了,若放粮肯定又是一番波折,而且他们自己也没有带那么多的粮食啊。到时候有人分不到,肯定又会乱。

“派人去驿站,让他们带着驿卒来。”聂冬道,“官道乱成这样,成何体统!”想了会儿,又道,“取些银子给驿长,让他在城郊支个粥棚,引流民们去哪里便好。”

“是!”

秦苍领命而去。

聂冬探头看向马车外,长叹道:“我记得前几年都是好收成,朝廷发来的邸报里还特地让各地官府收陈粮以备灾荒,如今竟连官道都有流民,这附近的县府官仓难道空空如也吗?”

“恐怕…”霍明明正要说什么,话头一转,“不好,流民扑来了!秦苍他们怎么回事?!”

秦苍派了两个侍卫拿着博陵侯府的令牌先快马去驿站,谁料那原本跪在地上的流民们顿时起了身将秦苍等人团团围住。

“大老爷们,给点吃的吧。”

“大老爷们,求求你们啦,给点吃的我们就走…”

不少流民伸着手,眼里充满了绝望。秦苍见他们瘦骨伶仃,不敢强冲,只好给那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三人又打马回了几步。

霍明明沉声道:“这些流民肯定知道咱们要去请驿卒来,他们形成了人墙,除非咱们的马蹄子直接踏过去,否则是不会让咱们过的。”

聂冬恨恨的捶车:“若是原来的博陵侯,肯定直接踏过去了,反正人命如草芥!诶?明明,你去哪里啊?!你回来!”

“臣女听说博陵侯又被堵在官道了。”一清秀女子葱葱纤手执黑子清落在白玉棋盘上。在她对面坐着一华服女子,一副宗室女的打扮,正是永安王女陈双薇。

“翁主果然好计策。”那清秀女子浅笑道,“若不想耽搁送亲,就只能从那些个流民身上踏过。这样残暴府里出来的女子,其德能当齐王正妃么。”

陈双薇容貌依旧艳丽俊俏,手执白子:“我也是为妹妹不值啊。论容貌地位,才情德操,你哪一样不比那霍五娘胜百倍,却要屈居侧妃之位。哎…谁让那是霍家的人。”

第200章 刺杀

一句“霍家人”说的意味深长。方雨柔眉宇间有些不平,落子渐重:“那毕竟是圣上和齐王殿下的母家。”

“圣意已出, 便不可改。”陈双薇道, “但这世间万物也讲究个事在人为,妹妹可千万别自暴自弃啊。”

看着陈双薇含笑的双眸, 方雨柔不由想到了府里对她的嘱咐,不无外乎是要她隐忍。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心里终究是不甘的。

“我怎么会自暴自弃呢。”方雨柔坚定道,“能嫁给齐王殿下那般丰神俊朗之人, 是我的福气。世上原本就有许多不平之事, 若都去计较了,恐怕早就该气死了。既然是我的位置,就算一时被人抢了去, 我也会再争回来的。”

“妹妹好气魄。”陈双薇赞叹,“若有需要让姐姐帮忙的, 只管吩咐一声。”

方雨柔忙道不敢。

送走了陈双薇, 方雨柔有些疲倦的靠在塌上。

正在被困在流民堆里的聂冬正焦头烂额,正如陈双薇她们所预见的, 博陵侯虽然名声不怎么样, 但闺女既然要嫁入皇室,摆在台面上的礼就必须做足了,可眼前似乎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与流民纠缠误了时间,要么就心一横直接用马冲过去。

听到马车外的喧嚣,霍五娘紧紧握着手里的帕子:“爹爹可不能冲动啊。”

一旁的老嬷嬷道:“侯爷必然是有分寸的, 如今娘子您是重中之重,万不可有什么冒险之举。”

“我知道、我知道!”霍五娘微微点头,目光却闪过一丝狠劲,“只是嬷嬷不觉得奇怪吗,不过是一群流民,竟敢阻拦博陵侯府的车队。”

老嬷嬷是太后派来的心腹之人,几十年的宫廷生涯什么没见过,此刻只道:“娘子既然明白其中有蹊跷,就更应该稳住,只有您稳住了,那些个小丑才会跳出来。”与霍五娘相处的这几个月,老嬷嬷也明白这霍五娘是个捏的清形式的姑娘,不由压低了声音,“恕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越是端着自己的身份,不屑于顾,那些个人就会越气,人只要一生气呀,就会做出许多的错事来。您看看博陵侯,不管在何时,那侯爷的派头可是一分都不会少呢。为何?因为他是侯爷,行的正坐得直,那些个身份不如侯爷的,又能拿侯爷如何呢?不过是耍些小手段罢了。”

霍五娘若有所思。

名正,才能言顺。

爹爹是博陵侯,无论如何闹,只要是在列侯允许的范畴内,哪怕不讨喜,旁人也不能拿他如何。而她,将要嫁予齐王为正妃,乃是后院里正的不能在正的女主人。若是与那些妾室耍小手段,则是失去了自己位分上的优势了。

霍五娘眼前一亮:“谢谢嬷嬷教我!”

老嬷嬷淡然一笑。

“只是眼下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