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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搁在以前,林灯听了这话,肯定就要向哥哥解释她和萧凯只是朋友关系。

可是现在……

林灯已经不敢把话说得太死了。

她只能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他不是那样的人”,然而在林修诚看来,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可疑了。

不过林修诚仔细想了想,现在林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倒也无需担心妹妹会出什么事。反正他又没告诉萧凯林家在杭县的地址,那在他们回上海之前,林灯都是“安全”的。

因为林修诚带回来的这些信息,林灯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作业都写不下去。

她本以为睡上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好上许多,可是林灯悲催地发现——并没有!

她还是一想到萧凯说的那些话就会控制不住地心悸。

原本能与民国男神做朋友,她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结果现在,男神竟然疑似喜欢自己?

想到这些,林灯根本就无法冷静。

直到她在林灼那里看到碧月买回来的报纸,林灯才暂时将自己的那些小儿女心思放到一边。

天津那边出事了。

四日之前,中山先生公开表示“二十一条”应作废,日本通牒可置之不理。爱国学生、工人、文人纷纷以各种形式表示支持。

昨日,数百名天津学生为检查日货被镇压一事,向直隶省长请愿,结果遭到了军警的残酷殴打,伤五十余人,四名学生代表被捕。

消息传出来之后,一时之间,群情激愤。北京和上海等群众团体纷纷通电、举行游-行示-威活动,以表达对天津爱国学生运动的支持。

林灼略有些激动地说:“现在天津那边已经乱做一团了!听说全市还在上学的学生全都罢课了!要是我们在上海,就能参与上海的游-行活动了,不过想来杭县这边也快了……”

林灯叹了口气,皱眉道:“怎么总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怪萧凯他们要用笔杆子狠狠地讽刺甚至是辱骂当局,一件件一桩桩事情证明,现在的这个国民政府简直就是个卖国政府。

事情愈演愈烈,2月4日,北京三千余名学生在前门一带进行演讲,斥责当局政府的卖国行为。2

在报纸的黑白照片上,林灯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萧凯的身影。

这种事情,他向来是要冲在最前面的。不仅是以闻说的笔名在报纸上大骂掌权者的卑劣和腐败,他还要亲自站出来,身体力行地向那些爱国学生表示支持。

林灯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感动,她生活在和平年代太久了,哪怕只是参与一场没有什么危险的游-行,她都要小心翼翼的。像这样一不小心就会受重伤甚至丧命的学生运动,老实说她并不是很敢冲在最前面。

可是萧凯什么都不怕。

就算他出身于萧家,那些人不敢动他,可是刀枪无眼,万一他不小心被伤到了呢?

就算他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可他父亲亦是当局要员。萧凯这样公然引领学生运动,在家中的日子想来不会很好过吧?

在这件事情上,林灯猜对了一半。萧凯就是萧家公子的事情,北京那边的高官都心中有数,早就交待下去不能伤害他了。

萧凯的父亲萧启光,也确实是收到了许多来自北京的电报和电话,向他埋怨萧凯的行为和做法。

来电话的官员级别不低,只是年纪轻些,资历不如萧启光,因此他在与萧父说话时,尊敬中甚至带着一丝乞求:“萧老,您好好劝劝萧公子,让他别再滩这趟浑水了吧!您也是国家公职人员,他这么做对您也不好啊!”

让对方没有想到的是,萧启光并没有配合地答应一定好好管教儿子,而是冷笑一声,怒斥道:“你们向着日本人、为了一己私利当卖国贼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对我好不好、对国家好不好!”

对方愣了愣,吃惊地说:“萧老,您、您这是……”

“哼,你们还不明白吗?我之所以来上海帮助建设国家银行,就是因为看你们不惯!想来你们,也看我不惯吧?”

对方连忙赔笑道:“萧老,怎么会呢!您可是‘革命导师’,大总统都要对您恭恭敬敬的,我们哪敢看您不惯呀。我只请您忙完上海那边的事情,早点回北京,劝劝贵公子……”

萧启光越听越气,也越说越气:“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一群乌合之众,做事情根本就没有考虑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我是不会回北京,和你们同流合污的!”

“可您毕竟是国家财政部长呀,总让副部长代您处理日常事务,也不是个事儿……”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递上辞呈的。当初我答应做这个财政部长,完全是看在中山先生的面子上。现在你们连先生的面子也不给了,我又何必给你们面子!”

萧启光说完,便生气地挂了电话。

萧夫人在旁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给丈夫顺气:“都多大的人了,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不想做了,和他们好聚好散不就是了。”

萧启光严肃地道:“夫人,你不明白,这种小人,我想想就嫌恶心!”

萧夫人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小、小凯还在北京!你这会儿挂了人家的电话,他们不会为难小凯吧?”

“他们敢!”萧启光之所以敢这么有底气地辞职,就是因为他的名声和地位,根本就不是靠一个国家财政部长的职位所维持的。萧家是巨富之家,不说富可敌国,但若没有萧家对革命事业的支持,未必会有今日的民国。

别说是某个部长或是副总统了,就是大总统,甚至是日本人,也不敢在明面上动萧启光的独生子。

话虽如此,萧夫人却还是很担心。她连夜给萧凯发了电报,让萧凯尽快回上海。

不,其实作为母亲来说,就算是萧凯回了上海,她还是很担心。因为这边同样有各种运动,随时都会有人流血。

她想带儿子回重庆去。那边有她叔叔带兵坐镇,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他们母子。

只可惜半个月之后,萧凯的人是回来了,可他没有半点同母亲回老家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还告诉父母,他打算暂时搬去北京。

听到他的这个决定,萧启光并不感到惊讶。北京、天津那边如今正乱着,上海这边的歌舞升平,不过是表面繁华而已。真要想为国家做点事情的话,还是得北上。

可是萧夫人完全不能接受,她甚至直接在饭桌上哭了:“可是,可是你父亲现在已经不在政府做事了呀!万一……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啊!”

萧凯决定去北京,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更好地活,所以他向母亲承诺:“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保护自己的。”

萧夫人还要再劝,却见萧父点点头道:“你去吧!该带的人手还是要带上,不要逞强。”

萧凯刚要点头,就听母亲哭着说道:“可是……你自己老往危险的地方跑,就是准备再多的人手,又有什么用啊!”

“夫人,不要再哭了。”萧启光含着眼泪,用拇指替妻子抹去了泪痕,“没有鲜血的革命,不是真正的革命。谁家的儿子都是儿子,没有我们的儿子就一定不能流血的道理。”

萧夫人强忍着眼泪道:“可是老爷,我们就只有小凯这一个儿子啊……”

萧启光声音沉重地说:“如果国家兴盛了,你我又何必计较个人的得失?如果国家亡了,我们所有的人就都是亡国奴。那么就算我们一家人全都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掉落10个红包~

2引用自资料。

第九十三章 信

听了丈夫的这番话, 萧夫人捂着胸口哽咽了半晌, 最终还是含着热泪点了点头。

其实萧启光所说的道理,萧夫人都明白,她不过是在情感上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儿子罢了。

好在萧凯决定北上之后, 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在家里停留了几日。

萧夫人以为他是要留几天出来收拾行装, 却不知萧凯是在等一个人。

……

林灯是在过年的前一天, 收到谈聪健带给她的信的。

对于林灯和萧凯的关系,谈聪健一开始就很不看好。如果是在平日里,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萧凯帮他带这一封信给林灯的。

可是萧凯将这封信交给他时, 正要登上前往北京的火车。

谈聪健知道萧凯是萧家公子, 身份贵重,可也知道萧凯每一次参与这样的爱国运动, 都是报着视死如归的心情。

谈聪健犹豫了,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这时萧凯突然给他下了一剂猛药:“这是我给她写的第一封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封了。”

谈聪健一听这话, 心里便是一沉。

面对这样的萧凯,谈聪健实在没办法不答应他的请求。

于是在回到家乡之后, 谈聪健一放下行李,就来到了林家。

顾忌到林家是旧式家庭,谈聪健没有亲自上门, 而是差了个家里的丫鬟去找林灯,自己则在街上等着。

林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听说有从上海来的朋友找她, 第一反应就是萧凯。

却没想到她出门后见到的人,却是一身灰色长衫的谈聪健。

林灯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在见到谈聪健的那一瞬间,她竟然脱口就想问他一句——萧凯呢?

好在她忍住了,没有唐突地问出口,不然可就要丢人了。

谈聪健见她表情,好笑地说:“怎么样,没想到是我吧?你看起来很失望啊。”

“没有的事。”林灯勉强笑道:“你也回家过年来了?”

谈聪健应道:“是啊。有些日子没见了,要不要找个地方喝杯咖啡?”

林灯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不过却没有立即跟他走:“你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个钱包。”

谈聪健笑笑:“不必了,蹭了你和凯哥那么多顿吃喝,也该我请上一回。”

林灯听了也没和他客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林灯心里有事,根本没心情选什么咖啡厅,就默默地跟在了谈聪健的身后。

没想到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她和萧凯初见那日来过的玫瑰咖啡厅。

见林灯怔忪的样子,谈聪健略显无奈地说:“走吧,我们进去聊。”

落座后点完咖啡,气氛忽然间有些尴尬。林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捏着自己的手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在她将自己对萧凯的心思压抑得很好的时候,他们见面时总有话聊,气氛既轻松又活泼。

可是现在……

林灯感觉,他们好像都回不去了。

“林灯,当初我们三个一起来到这家咖啡馆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想过会有今日……”谈聪健说着,苦笑着将那封信拿出来,“这是萧凯托我带给你的信。”

他的手指并没有移开,而是压在那封信上:“你放心,我没有拆开看过。不过我能感觉的出来,凯哥他对你是特别的……你对他,应该也一样吧?”

不管是林灯还是萧凯,都没有向谈聪健坦诚过自己对对方的心意。可是没有人会比谈聪健更清楚萧凯和林灯相处时的气氛了。

他们两个来自完全不同地方的人,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可是神奇的是,两个人只要呆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将对方逗笑,哪怕是在说谈聪健这个“外人”看来并不怎么好笑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们两个还很有话聊,不管林灯说多么无聊的事情,萧凯都永远能接上她的话。

有时候甚至连谈聪健也觉得,如果不是林灯曾经嫁过人,嫁的还是姚启安的话,他们真的会是很好的一对。

可是现在……

“我不想做一个恶人,可是身为你们的朋友,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林灯深吸口气,突然抬起眼睛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现在的我和萧凯不配。就算他可以接受,我自己也不行。”

谈聪健见她道理都明白,省了自己不少口舌,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在短暂的轻松过后,他忽然觉得很对不起林灯:“对不起,小灯,你真的很好。作为朋友,我很欣赏你,只是凯哥他……他和一般人不一样,他太特殊了。”

林灯心里头清楚,谈聪健指的是萧凯就是闻说的事情。

的确,像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作家,一整个时代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他这个人清清白白,没有一丝“污点”。如果没有她,萧凯可以一直保持一个很好的名声。

可是他们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若是哪一天萧凯就是闻说的事情传了出去,那整个上海滩的人,甚至全中国的人,都会知道萧凯娶了他死对头姚启安的前妻。

哪怕不是姚启安的前妻,光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就已经足够使人对他的私生活指指点点了。

除非萧凯能够把他的笔名藏一辈子,或是将林灯一辈子都藏起来。否则他们的结合,必将引起世人的非议。

这于一个伟大的作家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比如二人在一起之前就说好,不谈结果,不谈未来。等将来哪一方有了合适的对象,或者不小心被曝光的时候,就好聚好散。

可是林灯自认她做不到。

对待感情之外的一切事情,她都可以果断地快刀斩乱麻。可是她的心是肉做的,一旦投入了感情,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割舍。

所以没有未来的感情,她宁可暂时不去尝试。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一味地选择退缩:“我知道他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好,我也不会再三动摇。不过明钧,我希望你,也能给我们一些时间和空间。我和萧凯都不是小孩子了,请你相信我们能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吗?”

谈聪健是真没想到,面对感情上的事情,林灯竟然还能如此理智。

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女子处在林灯的位置,能被萧凯这样的人喜欢上,肯定就要飘飘然了,恨不得立马嫁入萧家。

不过那样的女子,萧凯八成也看不上。

谈聪健忽然意识到,萧凯是特殊的不假,可林灯也是特别的。

难怪他们会吸引彼此了。

“好,我答应你。”谈聪健松开手,将信交给她,“我也请求你,不管是作为凯哥的朋友还是什么,永远都不要伤害他,好吗?”

听谈聪健这么说,林灯并不觉得他这是在多管闲事。恰恰相反,谈聪健这么说,让林灯觉得非常感动。

她看得出来,谈聪健是真心实意地为萧凯着想的。

与他的家世无关,与他的名望无关,谈聪健只是单纯地崇敬着、爱护着萧凯,不想让他受到一点伤害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萧凯在保护别人。看到有人这么用心地保护他,林灯心里感觉很温暖。

“好,我也答应你。”

……

萧凯的信,林灯一直紧紧地捏在手里,几次想要拆开。

可是直到她回家之后,在屋里转悠了半个小时,林灯都没有真的开始看。

当然,最后她还是读了。在日落时分,漫天夕阳里,她轻颤着打开信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萧凯的信,和她想象当中的不大一样。

信里他说,天津出事了,北京那边也是一团乱。他打算辞去上海的工作,到北京大学任职。

从今年二月底开始,北京大学将首次准许女学生入学。于中国女子教育而言,这是一项极大的突破,这意味着中国第一个男女同校的大学终于诞生了。

有老学究接受不了北大的这项决定,从学校请辞。正好萧凯想去北京发展,于是便抓住了这个机会。

见萧凯决定北上,林灯在感到理解的同时,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哼,就你厉害!”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正是朦朦胧胧,只隔着一层窗户纸的时候。

他这个时候没有考虑过她,直接就决定要去北京发展,应该是打算放下她了吧。

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地要求见面,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当面说呢?

如果萧凯只是想正式地和她告别的话,林灯宁可不见。

她可不喜欢那样的场面。

可萧凯写给她的信里,并没有明说他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所以林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不去见他。

回到上海后的第二天,林灯便按照萧凯的请求,去了《文学月刊》编辑部。

这次给她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凯本人。

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此时突然碰面,林灯忽然有点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

她最后一次和萧凯见面的时候……好像是落荒而逃的,还直接逃回杭县去了诶。

萧凯显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一见到她,他便笑着打趣:“林小灯同学,你终于不躲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