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是那种人!”年轻人急急地辩解,抱着酒坛子,仿佛有些痴,只道,“是我,我自己放不下…她是很好的。”

大胡子嗤笑一声,猛灌了一口酒,含糊不清地道:“我道你个小子平日里做什么没事老是耷拉着副脸,连表小姐这样的美人你都不放在心上…原来竟是这么回事!你那小师妹,不是据说是个傻子么?难道生的比表小姐还好?”

他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堆,对方却仿佛一句也没有听进去。那人只抱着一个空坛子,痴痴傻傻:“或许我不该再回去的…可是,我已经答应过她…我下山这一年,若是还放不下,这可怎么办…”

一只粗厚的手掌拍上他的肩膀,伴随一声浓重的叹息:“小子,我看你是栽了。你若是真忘不了,便回去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抢回来,以后再慢慢调教…”

年轻人抱着酒坛子笑,朦胧的凤眸已经瞌上,好像已经在这怪力的摇晃和嘈杂的说话声之中睡了过去。他的嘴里喃喃地吐出两个字。一个名字。

烛火慢慢隐去。片刻的宁静之后,胸口突然剧痛袭来!嘴里突然尝到凉凉的苦味,朦胧之中我觉出那是参片。我只觉得一下子轻松一下子痛苦。

老妖怪道:“糟!这丫头这时候突然醒了过来!你们快把她按住,别让她挣破伤口!”

谢鸢天立刻上去按住了幼妹不断挣扎的双腿,一个眼神的示意,在旁边看着的女弟子上前去一个按住腰一个按住双肩。

老妖怪下针如飞,额上汗珠密布,脸上显出这二十多年来已经极少看见的凝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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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武林宅门是非多(三)

更新时间2010-2-16 18:50:56 字数:2157

 谢鸢天皱着眉,看着这大夫在幼妹身上下针无数,几乎将她刺成了一个马蜂窝。再看看幼妹,脸色苍白,双唇竟已经显出些许乌青来,却已经渐渐安稳下来。她一直咬着牙,等着大夫落针完毕,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大夫,思嘉到底怎么了?”

老妖怪正在拭汗,闻言不禁看了她一眼,突然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老夫行医几十年,倒从来不知道你谢家是这样一个好地方!一个好端端的大小姐,平日里也是又乖巧又柔顺的,为何却三番五次地让人下了毒!”

谢鸢天一惊:“大夫是说思嘉又中了毒?”

老妖怪脸色奇差,他自己的弟子,几次遭人下毒还都是在自己眼睛底下也就算了。这一次若不是这丫头被人行刺,逼出了毒性,他竟一直没发现与自己朝夕相对的小弟子竟然已经身重这味叫“流光”的奇毒!这位毒原本比较温和,但若是长期服用,慢慢渗入血脉,便会变得极其可怕。看这丫头的情形,应当是已经中毒至少有一年了。流光性烈,现在正值隆冬,是以稍稍克制了一些。还有这丫头上次落入水池,也暂时压抑了毒性。

至于她胸口上的伤,倒是她运气好,不曾伤到心脉,只刺入了空穴。位置若是稍下一点点,他就算能把她从鬼门关拖回来,以后也就是个废人了!

谢鸢天听了老妖怪的一番解释,脸色不禁越来越差。一年前,可不就是思嘉正要好转的时候。难道有人看不得她脱胎换骨劈开混沌,不做傻子便要她死么?!这谢宅里,究竟藏了什么人什么势力,处处针对无辜的小思嘉?!

此时,青夫人在门口接了匆匆赶来的谢宗主。夫妇二人在床前看了看睡得正沉的幼女,不禁都为她可怖的脸色所惊。谢宗主一代宗师,此时也无法保持冷静,颤声道:“前辈,思嘉这是…”

老妖怪哼了一声,不说话,自顾自地写药方。

谢鸢天上前,一五一十地将小妹的情况说给父亲听。眼看父亲和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倒突然想起一个人,不禁道:“父亲,静香表妹…”

青夫人气得全身发抖,只道:“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的剑,被云隐劈得断成几截,其中一截就捅在你妹妹心口上!她还有脸说没有刺到思嘉!”

谢鸢天沉吟道:“一入和云隐,还有其他师兄弟,怎么说?”

青夫人道:“你那群师兄弟只说没看清楚,只剩一个一入。思嘉出了事,一入也被带下去处理伤口。只是他整个人倒像是呆了一般,心心念念地要来看思嘉…”说到这里,她不禁看了丈夫一眼,低声道,“一入那孩子,看起来倒像是对思嘉有心的。这次还好没有挑断经脉,不然他那手,可就废了。”

谢鸢天还要再问,却被谢宗主摆手制止。只见谢宗主走上前去,对老妖怪道:“前辈,小女可能治?”

老妖怪阴阳怪气地道:“暂时压制的法子有。这丫头体质本寒,正可以克制这味毒。这时令不对,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老夫上山去采了新开的伊人笑花蕾做药引,方能根治。”

谢宗主忙道:“多谢前辈!”

老妖怪爱理不理地看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开药方不说话。

又过了几日,年关遥遥在望。我坐在床上灌药,越灌越烦躁,索性将药碗丢了出去。

一阵脚步声急急传来,半音一看地上的碎片,惊道:“小姐,你…”

我大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半音一怔,身后柳絮闻声赶来,见此情景,不禁奇怪,只低声问半音道:“半音姐姐,这是…”

我冷笑:“你们两个又在嚼什么舌根子?还想害我么?”

半音的脸一白,急急地跪下来去捡碎片,被碎片割了手也不停顿,只道:“小姐,大夫说你中了烈性毒,脾气会暴躁一些。你要打骂奴婢,都不要紧,但是请一定保重自己的身子…”

我劈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托盘又砸过去,将半音砸个正着,看着柳絮尖叫着去扶她,乱成一团。我气喘咻咻地道:“滚!你们通通给我滚出去!”

柳絮扶着东倒西歪的半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半音利落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片,眼泪汪汪地看了我一眼,忍住哭声,道:“小姐,请小心别挣裂伤口。奴婢先告退了…”

我不耐烦地骂了两句,将她们赶了出去,然后自己捂着胸口靠在床上费力地喘气。前两天我醒了过来,心情就莫名地不好,时不时就会大发脾气,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而且老妖怪说,我的左胸,是废了,以后有了孩子,也不能哺乳了。我是不大在乎这个,但是总归被冠上了一个残疾之名,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就会越烦躁,时不时就会处于暴走的边缘。

外面柳絮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一入少爷来看你了。”

我烦躁地道:“进来吧。”按理说这里是我的闺房,他是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上来的。但是前些日子我受伤的时候他是用手替我挡了剑,青夫人和谢宗主都是默许了他在我这里出入的,至于是不是默许了其他东西,我不知道,也没空想。

门声响起,沈一入身着蓝袍,面容温和俊雅,略有一些憔悴,可那笑容却依然如沐春风。他右手结结实实地包着,这几天连剑都不能握,是以沦为和我一样的闲人。我不禁多看他两眼,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蓝色穿得这样温和又贵气的人。他掀了掀衣裳的下摆,坐在了我床前的凳子上,打量了我几眼,笑道:“脸色可好看多了。”

我勉强笑道:“怎么,我前两天很吓人么?”

他道:“的确吓人,让人担心得不得了。”

我心里平静了一些,歪在床上同他开玩笑:“你这话倒让我想到曾在书中看到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一听?”

他温和地笑道:“你肯说,我自然愿意听。”

我笑了,心中的郁结之气去了大半,眯着眼睛想了想,缓缓地道:“从前有一位李夫人,生得国色天香,得宠于君王。直到有一日,她得了重病,君王来看望她,她却避而不见。伺候她的宫女都觉得奇怪,你猜她怎么说?”

沈一入好脾气地笑:“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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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武林宅门是非多(四)

更新时间2010-2-17 18:07:55 字数:2113

 “她说,‘自古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她出身低微,久病卧床,自知时日无多,容貌已毁。若君王见之,必定心生厌弃。为了让君王在她死后照顾她的兄弟和儿子,便避而不见,保持昔日在君王心中那绝色倾城的美丽形象”,我看了他一眼,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取悦了我,我不禁莞尔一笑,道,“这位君王,后宫佳丽无数,可惟独这位李夫人,得他惦念一生,她的兄弟子嗣,在她过世很久以后也蒙君王垂爱。”

沈一入听完,面色颇古怪地看着我:“思嘉,你想说什么?”

我呵呵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你们男子,总将美人如玉当成是同华服美食一样的东西,有了一,就会想要二。需知女子芳华不过十载,或许还更短…一生也不过是个玩物…”我发誓我绝对只是信口胡说,不知所云地排遣着我心中的压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却听得认真,还仔细沉吟了一下,才道:“如你所言,男子蓄养美貌的侍妾以供消遣,本就是寻常事。只是思嘉你却是没有必要这样伤感的,你出身大家,才名在外,出阁以后自然是正室当家主母…”他说着,脸却突然有些红,许是同一个小姑娘讨论这些事情,也知道不妥。

我却没有注意到,哼哼地道:“当家主母?笑话。听说‘七出’之中有一条是妒忌。我有预感,我这辈子都会是个妒妇,我的相公,必须只得我一个。不要说如夫人,就是走近花寮青楼范围内一里,我也会…”我琢磨着,怎么说比较狠一些…

沈一入笑道:“你当如何?同你相公大闹么?”

我冷笑,道:“谁要同他闹。只是,从此以后,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沈一入显然惊到了,皱着眉不说话。

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诡异,我呵呵傻笑了两声,试图打破这个僵局,只道:“我同你说着玩呢,你可不许出去对别人说。我今年尚未及笄,却同你讨论这些,别人要说我不知羞耻的。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

他回过神,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些勉强的意味,只道:“不妨事。”

我“哦”了一声,扑闪着眼睛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坐不住,只道:“思嘉,其实你同我说这些,我…明白的。你便…放心吧。”

“…?”他不会是以为我在警示他吧?!我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顺口说的…”

他温和一笑,道:“我明白的。”

“???”我反倒有些一头雾水,茫茫然地道,“你真的明白?”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云隐他们都非常担心你。还有表小姐…”

我一惊,坏了,把这茬给忘了。曲静香也是活该倒霉,没事拿剑捅我做什么。当时场面混乱,沈一入本是欲直接从曲静香的手腕处制止她的,可是情况紧急,他便抓住了剑身,据说当时还有一股巨大的折力,差点毁了他的手。他将我丢出去的时候凌云隐接住了我,不过他一心都扑在沈一入抓着剑的那只手上,根本没注意到我有没有受伤。那群师兄弟,更是像串通好了一样一个都没仔细看我(其实我也知道是我的个子太矮了…)。

刺入我左胸的,是一截断剑。而柳静香的剑,被劈碎之后,恰恰不见了剑头。最最要命的是,凌云隐本就是技术与力量并重的剑客,下手力逾千斤,将柳静香的剑劈了个粉碎,那些碎片里,也没有找到那一截剑头。是故所有的污水,便都泼到了柳静香的头上。其实,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伤重发了梦,忘记了曲静香的确刺到了我。

但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我当然没有发梦。也就是说,是有人把曲静香的剑头藏了起来,想拿她做替死鬼!

我咬咬牙,这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布局的,而且必定是潜入在谢宅内部的,说不定还是我的熟人…到底会是谁?他们又,为什么要嫁祸给曲静香…难道当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思嘉?”沈一入见我想得认真,不禁出声呼唤我。

我正怒火中烧。说实话,被整了这么多次,到现在才失控我已经是很有涵养了。现在连胸都被整残了一边,我若是还能淡定,我岂不是成耶稣了?况且耶稣是男人,只说左脸被打了把右脸送上去。难道我左胸伤了,还要把右胸也送上去让人再刺一剑?!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行,我必须摆脱这个被动挨打的局面。其实我已经主动过了,就是抓住了那两个刺客。对了,那两个刺客…

我道:“一入,那两个刺客怎么样了?”

沈一入道:“他们好得很,吃得香睡得着,眼看要过年了,师父还说要给他们弄顿好吃的呢…”

我莫名其妙:“这待遇是够高的。那他们招了没?”

沈一入摇摇头,颦眉道:“不肯招。若不是有软筋散制着,恐怕早就自尽了。”

我冷笑了两声,道:“一入,你知道么,其实我胸前这个伤,我怀疑是望星楼所为…”

他脸色一变,我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他好像有些紧张,我凑过去才说了一个字,他就下意识地僵硬了一下。我才不管,叽里咕噜地同他咬了半天耳根子。他的脸色变得像友邦彩漆似的,一会一个颜色。我一边出歪主意,一边想,如果这是孙念如,我早就一口啃上去了…

终于听我说完,他的脸色还在变幻莫测,只道:“这,不妥吧,你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我摆摆手,小声地道:“与其让那群宵小折腾,不如我自己折腾。”

他又道:“你这是小姐闺房,云隐他们…”

我道:“你能来,他们为什么不能来?让他们晚上偷偷上来,好避人耳目…”

他闭嘴不说话了,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我沉浸被连续捉弄的愤恨之中,咬牙切齿地道:“我倒要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手段来…一入?”他平时总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鲜少傻成这样,倒有些像我记忆中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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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武林宅门是非多(五)

更新时间2010-2-18 19:50:24 字数:2191

 他像是受了惊,眼神有些迫切地望着我,道:“思嘉,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我奇道:“什么事?”弄得这么紧张。

他仿佛有些难以启齿,只道:“你,平时夜里,都做些什么…”

我思索了一下,道:“没受伤的时候,我也就看看书,配配药,不做其他的什么啊。”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急道:“一直这样?从来没有在园子里走动过?”

我又莫名其妙:“我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园子里晃荡做什么?”仔细想了想,我道:“嗯,天气暖和的时候出去过两次,不过也就两次。你知道的,我怕冷的很,怎么可能大冬天的半夜在园子里瞎晃…”就那两次,还都给我逮到了孙念如出事。

沈一入闻言,脸色彻底颓然下去,仿佛有些震惊,又有些不相信,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坐着动都不动。我想,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难道是半夜看到了我在花园里走,结果现在证实了其实是女鬼?!没听说谢宅闹鬼啊…难道是真的谢思嘉的魂魄?!成了孤魂野鬼?!天天在我窗子下面飘?!

我大惊,颤抖着道:“一,一入…”

他又像受惊似的回过神,见我的样子,不禁道:“思嘉,你怎么了?”

我咽了口口水,道:“你,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沈一入莫名其妙:“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复又似想起了什么,面上陡然变色,倒不是惊讶,反而更像…愤怒。他垂下眼睫,仿佛是勉强控制了呼吸,只道:“思嘉,你别多想了,好好休息是正紧。”

沈一入又坐了一会,同我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走得时候我注意到他的面色还不是很好。我被这破毒折腾得脾气愈发暴躁,哪有时间管他。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让人找了谢鸢天来,当面澄清了我的确不是被曲静香所伤。本来我是打算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但是想一想,人家一个小姑娘,刚死了老爹,这会儿说的好听是做客,说的难听就是避风头。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这么自私,还嫌人家日子太好过了么。

谢鸢天对这个小表妹也没什么别的感觉,听了我的解释,便去处理了。我松了一口气。

凌云隐道:“思嘉,你就是妇人之仁。”

我翻了个白眼,道:“反正我迟早也是要变成妇人的。”

这是这天夜里,他们几个应邀前来,中规中矩地远远坐在桌子旁。只有沈一入坐在床头,以便我有任何需要的时候可以施以援手。

我摆弄着手中的小帕子,心绪反复不定。这帕子素净得很,只有一个角落里绣了一朵娇小的精致的山茶,出自半音的手笔。这孩子手巧得很,曾参与雪夜刺客门事件的服装赶工。

绿冉等也在苦思冥想,最终绿冉试探地道:“一年前,我们只知道这出云楼里住了你这谢二小姐,除了逢年过节,连你的面都没怎么见过…那个时候,谁会对你一个傻姑娘下手…”

我道:“是了,一年前我还是傻子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可是这毒,的确是从一年前左右开始被慢慢喂给我的。”

凌云隐道:“你的意思是,这人针对的恐怕不是你?”

我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如果针对的是我,照理说,我那会儿可什么都不知道,要把我不声不响地解决点可就太简单了,没必要用这么珍贵的毒药,慢慢喂给我。”

说着,我感觉身下的枕头掉下去了一些,便试图坐起来。沈一入赶紧从凳子上坐到了床上,伸手来扶我。我注意到他穿的是绣着蓝色鸢尾的白衣。他把我轻轻地搂在怀里,我也没在意,只叹道:“我有红酥手,徒夸好颜色,弦上相思尽蹉跎。听说父亲年轻的时候,似乎有一段风流故事…”

沈一入僵了僵,笑道:“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何况莲师姑早已故去多年,谢宅里也很少有人提起。思嘉又是听谁说的?”

我心知他是不想在我面前提起谢宗主的这些事,便想从他怀里挣出来,无奈使不上力来,只得作罢。只道:“偶尔会听丫头们唱一首曲子,我拆词解意,猜到一些。”

他们几个都有心避讳,我便也不再提。拉着沈一入的袖子,轻轻地抚摸他袖子上的鸢尾,若有所思。他却以为我是觉得委屈,犹豫再三,还是道:“其实师父和莲师姑,是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却原来,谢宗主和那位传闻中的莲师姑,和如今借宿在我们府中的我那表姑姑霓夫人,是自幼就玩在一处的。谢宗主和莲师姑,还是指腹为婚。而后谢宗主二十岁那年行了弱冠之礼,下山去江湖闯荡,路遇当时名震江湖的魔头五毒教主,大战一场,三年渺无音讯。生死未明。莲师姑誓死不愿改嫁他人,面对家人的逼迫,便出家做了姑子,云游四海,逍遥自在。

谢宗主大难不死,归来之日,莲师姑却已经销声匿迹了一年多。最终,谢宗主娶了谢思嘉和谢鸢天的母亲,也就是祝婉卿。夫妻恩爱,传为佳话。本来这也算是求仁得仁的结果,可是谁料,最后莲师姑竟又回来了,还带着彼时年仅两岁的孤儿孙念如。于是孙念如投入谢宗主门下。莲夫人却身染重病,在谢宅里生活了一年多,便过世了。

莲师姑在谢宅养病期间,一直独自住在后院。谢宗主待她极好,祝夫人虽然生性冷淡,却也十分尊重她。莲夫人香消玉殒之后不久,祝夫人也病逝。只有孙念如留了下来。

春城有飞花,相许伴少年,莲影绰绰印风流。我有红酥手,徒夸好颜色,弦上相思尽蹉跎。海有誓,山有盟,到头来,却是女儿心思一场空。

这首曲子,我是听半音唱过的。听说莲师姑在重病之时,曾是抚琴唱过。彼时一代佳人,堕入空门,到将油尽灯枯时,终于重新坐在了这俗世琴弦前。所唱的,却终究是躲不过一曲儿女情长。也想不到,碉堡似的谢宗主,年轻的时候,竟也这么多是非。

我无意识地拉着沈一入的衣袖,抿唇不语,陷入了沉思。

“思嘉,你在想什么?”沈一入似乎是怕惊了我,轻声问道。

我道:“念如,我在想念如。”原来,他竟是莲师姑带回谢宅,从此拜入谢宗主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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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武林宅门是非多(六)

更新时间2010-2-19 18:21:10 字数:2153

 凌云隐道:“说起来,我倒想起一件趣事。听说念如竟是辽南王失落在外的儿子,与那峨眉派的大小姐是有婚约的。”

我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趣事,早八百年我就知道了。”

凌云隐笑了,道:“还有一件事你就不知道了。除此之外,据说莲师姑尚在的时候,也曾给他配过一门亲事呢,似乎是府中的哪个丫头…念如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艳福倒不浅。”

我的头发瞬间像炸了毛那样竖了起来:“你羡慕?那都让给你好了!”

凌云隐奇道:“这有什么让不让的…再说,这又能怎么让?怎么又是你来让?”

沈一入摸摸我的头,颇有给小猫顺毛之意,虽然竭力克制,却还是有些笑意没有消逝。他道:“好了好了,你的身子还没好,不要同云隐斗气。”

我哼了一声,不说话。

第二天天气大好,阳光暖意融融。青夫人令沈一入来把我搬出去,放在院子里晒太阳。其实我也很奇怪,就算他伤了手,不能练剑,可怎么就闲到天天绕着我转圈儿的地步了呢?

暖暖的阳光下,我被裹在披风里,放在贵妃椅上,大摇大摆地在出云楼楼下小憩。沈一入坐在我身边。他倒是会享受,搬了张小茶几来,旁边还沏着茶,自己看着书。

我懒洋洋地道:“不能在太阳底下看书啊…会近视的…”

“什么?”沈一入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伸过手来,拇指在我嘴唇边上擦了擦。

我的寒毛一下子竖起来,为这过于亲密的动作。可是他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回过头去继续看书,一边道:“什么近视?”仿佛刚刚根本没有伸手来给一个女孩子擦过口水…

“…没什么。”我下意识地把脸缩进斗篷里,紧紧地盯着他。

仿佛是无意的,他看着书,嘴角却翘了翘。

我的心在角落里画圈圈,心想,幸好孙念如不在,不然,怎么指不定他会怎么想。我又猛的想到,自从我受伤之后,沈一入的言行举止,似乎就变得,有些奇怪了…青夫人和长辈们也是…莫非…难道…

抬起头,怪怪地瞅了他一眼,他还是这样俊美无匹,笑容如沐春风。我想,这种事情,就算有自作多情之嫌,却还是要快刀斩乱麻的好…免得,某个人一天到晚怀疑我水性杨花…

打定主意,我咽了口口水,开口道:“一入…”

“嗯?”他温和地看了我一眼。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从斗篷里看着他:“你,不会是喜欢我吧?”我晕,组织了半天都白组织了,问的可真直白。我睁着眼,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他似乎一僵,放下了手中的书,低头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有些不自在,道:“思嘉,你不希望我喜欢你么?”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可是很快我又觉得不对劲,赶紧又点点头。最后晃得我自己都有点晕。我磕磕巴巴地道:“一,一入…”

他笑了,如沐春风,伸手越过茶几来摸摸我的头,只道:“思嘉,你年纪还小。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心里挣扎着是不是该告诉他我已经心有所属。可是人家分明当我还小,云淡风轻,我还要强调一样说些什么,脸皮未免厚了点。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我心想他大约就当我是个小妹妹来逗,遂放心地对他笑了笑,还在他手中蹭了蹭。他笑了。这笑容染着阳光,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伤感的意味。

我们正处于一个摸一个被摸的状态中,半音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她看了我们一眼,沈一入收回了手,面上恢复了淡然。半音手中拿着一张帖子,对我道:“小姐,有您的拜帖。”

嗯?我的?我有些奇怪地伸长了脖子。沈一入看了我一眼,伸手去接过来。半音似乎有些不情愿给他,但终究还是被他抽了去。他看了一眼,道:“是七石门的叶双净,和半月城的玄生。”

我道:“只有他们两个?”

“不止,还有一位西海龙家的表姐,闺名龙卿念。”

我道:“这个我不认识,不过既然是故人带来的,自然是要见的。”

但是我很快就后悔了。

半个时辰之后,这位娇滴滴的龙卿念小姐,躺在了我的绣床上。她面容苍白,隐隐有些金纸色透出来,全身都在抽搐。我冷冷地站在床头,由沈一入扶着,只看着她,就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