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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满腹愤怒无处发泄,于是,抄妓院抄红了眼的刘侍郎便成了众矢之的,参劾他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飞进了禁宫的御书房,皇上的态度却令人琢磨不透,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几眼,然后所有参劾的奏折全部留中不发,也没做任何批示,群臣面面相觑后,终于有点了悟,莫非这一切,都是皇上暗里支持的?如果是,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昏迷不醒”的方大少爷正在吃零嘴儿,朝堂民间闹翻了天,但嫣然住的宅子却依然风平浪静,方铮为了躲个清静,不想见那些借探病之名实则打探内幕的大臣们,干脆暂时住到了嫣然这里。

嫣然是个细心的人,方大少爷刚来的时候好象有什么烦心事儿,沉着脸没怎么说话,她体贴的没去问他,只是尽着一个妻子的义务,默默的将他侍侯得周到细致。

直到两天以后,小五跑来告诉他一些消息,方铮的脸色才好看了点,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跟嫣然有说有笑了。嫣然见状,知道他的烦心事可能解决了,终于也放下了担心。

“嫣然,你今儿笑得特别好看,嗯,比前两天好看,前两天你笑起来跟哭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了我过得多凄惨呢。”方铮笑道。

“去你的!你才哭呢!你前两天老阴沉着脸,妾身心里不知有多担心,又怕问了你会不高兴,妾身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别提多难过了。这会儿你倒来说风凉话!”嫣然娇嗔着推了他一把。

方铮大惊失色:“一颗心七上八下?很严重啊,来,让我摸摸,这颗心跑哪儿去啦…”说着将手探向嫣然的胸部。

嫣然娇笑着躲开了,笑闹过后,方铮搂住嫣然的纤腰,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嫣然啊,为什么当了官后,反而更加身不由己了呢?人人都想着当官,难道他们就没仔细想过,当官以后自己会不会快乐?会不会受到更多的掣肘?会不会迷失自己的本性?”

嫣然轻轻抚着方铮梳理得整齐而光滑的头发,目光中充满了爱意,柔声道:“他们肯定想过的,为了当官,他们肯定愿意失去很多东西,只不过,夫君你天性是个喜欢自由的人,跟朝堂上那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们比起来,夫君你太年轻了,太独特了,而且深受圣宠,他们或嫉或羡,不被人所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夫君的不快乐,妾身看来,也许是凡事思虑得没有那些老臣仔细,所以处处受到掣肘,因而郁结气闷吧?”

方铮狠狠的在嫣然脸上香了一个,笑道:“我的嫣然兰心蕙质,冰雪聪明,老公我算是捡到宝了。”

转了转眼珠,方铮神秘地笑道:“嫣然,想不想做点事儿?我就不信你整天呆在家里写字画画儿真觉得那么有趣,把你闷坏了我可会心疼死的。”

嫣然微微笑道:“夫君有什么需要嫣然做的就直说吧,夫妻之间何必还拐弯抹角?”

方铮笑道:“嫣然这么聪明,不去做老板娘多可惜呀…”

嫣然美目睁大奇道:“老板娘?莫非夫君打算让嫣然行商?”

方铮笑着摆手:“没那么麻烦,最近呢,老公我手气好,跟几个老板打牌,赢了几家妓院,可我没时间去打理,请别人我又不放心,嫣然是我的好老婆,你来帮我管着,我肯定信得过的…”

见嫣然的脸色变了变,方铮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出身,不由赶紧道:“…你放心,万事我都安排好了,你用不着抛头露面,那几个妓院的掌柜每月会拿帐本给你过目,你只需帮我核对一下就行,经营的事儿交给他们,你不用管。”

嫣然闻言脸色缓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夫君心中是否看不起妾身的出身?”

方铮一楞,赶紧道:“怎么会呢?你在我心中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嫣然你别误会,其实我只是身边无人可用,你我是夫妻,所以才觉得这事儿交给你,我比较放心,还有就是怕你闷坏了,给你找点事做,消遣一下。你要不喜欢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写字画画儿照旧,我找别人办这事儿去…”

嫣然终于笑了笑,柔声道:“夫君的事就是妾身的事,妾身怎么会拒绝呢?妾身对…对妓院还算熟悉,夫君就放心吧,妾身一定会仔细打理的。”

方铮仔细观察了一下,觉得嫣然应该不是故作开心,遂放下了心,笑道:“以后你得摆出当老板娘的威风来,哪个掌柜的不服气你就大嘴巴抽他!抽完了你叫我,我来继续抽他…”

嫣然噗嗤一笑,玉臂悄悄环上方铮的脖子:“夫君,你对妾身真好,嫣然有幸,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方铮坏笑道:“别把我看得这么完美,金钱和美女就能轻易把我征服,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去死!”

※※※

刘侍郎扫荡京城妓院的第五天,方铮摸黑回了府。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刘侍郎来了,挟着满身的戾气与冷厉,像个未来战士似的出现在方铮面前。

“哇!刘大人,下官发现你的王霸之气越来越浓郁了,最近是不是天天震虎躯啊?”方铮崇拜道。

刘侍郎揉了揉僵硬的面孔,坐下来叹了口气道:“方大人,刘某失礼了,唉,最近刘某算是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刘某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方铮安慰道:“刘大人莫急,凡事都有个过程,我觉得你这几天干得很不错嘛,扫黄业绩如此斐然,朝堂之上必定大大露脸吧?不过刘大人可要小心了,看你的气色,最近你可能运气不太好,穿红内裤驱驱邪吧…”

刘侍郎叹气道:“别提了,刘某如今已是朝堂的公敌,千夫所指,参劾我的奏折据说御书房都快堆满了…”

随即他浓眉一掀,凛然道:“不过刘某不怕,不揪出害我儿子的真凶,刘某死也不放手!”

方铮闻言暗笑,那你得去跟皇上掰腕子,刘侍郎这种香火情结严重的文官,若是知道阉了他儿子的人是皇帝,没准还真会从家里厨房抄着菜刀一路杀到禁宫门口,找皇上拼命。——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会被禁军守卫射到墙上。

“刘大人一身正气,正是我华朝官员争相效仿的典范呀!这事儿结束以后,我估计刘大人一定会红透半边天,无论朝堂或民间,刘大人的威名就像百姓家门口贴的门神似的,能起到镇宅避邪的作用…”

刘侍郎苦笑了下,涩涩道:“方大人休得说笑,刘某今日来是有事相求。方大人你上次说,查到了一点线索,刘某不敢求你相告,但求方大人能稍微提示一下,给刘某指个方向…”

方铮一楞,这家伙怎么不依不饶的缠着我呀?上次说查到线索只是糊弄他而已,我哪有线索给他?再说了,他怎么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胡乱指个方向害他?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失去理智了?

方铮嘬着牙花子道:“这个么…”

刘侍郎见状,立即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轻轻的放在桌上,往前一推,然后微笑看着方铮。

方铮有点哭笑不得,本少爷看起来就这么像贪官吗?为什么每个来府里拜访我的都要给我送银子?莫非这是华朝的风俗人情?那我每次去御书房见皇上老爷子的时候,是不是也得给那位岳父大人意思一下?再这么引申一下,向皇帝送银子,算不算行贿罪?

方铮眼睛呆呆的注视着桌上的银票,脑子里却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一时竟分了神。

“方大人,方大人!”刘侍郎的呼唤让他回了神。

方铮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将银票递回给刘侍郎,摇头道:“刘大人客气了,银子你还是留着吧,给你儿子多买点…补品,让他多吃一些…”

方铮本来想说多吃点补品,没准你儿子传宗接代的那玩意能重新长出来,再振男人雄风。后来还是住了嘴,人家已经这副模样了,再说俏皮话未免显得太不厚道。

刘侍郎苦笑道:“吃补品管什么用,如今银子对刘某来说,已算不得什么了,刘某立誓,纵是散尽家财,也要为我儿报此不共戴天之仇!这点银子,还望方大人不要嫌弃,笑纳为好。”

方铮仰天打了个哈哈,这事儿太没道理了!害了他儿子,他老爹还巴巴的来给他送银子,若将来被这位伟大的父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方铮觉得自己除了自宫谢罪外,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补偿他了…

方大少爷虽说爱钱,可这事儿毕竟亏了心,刘侍郎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收。刘侍郎无奈之下只好将银票收回,心中却暗暗对方铮的印象加了分。

都说此人贪财好色,如今看来,传言有误,至少此人是肯定不贪财的。想到这里,刘侍郎不禁对方铮高看了几分。

世上很多事都是由误会造成的,方大少爷不贪财,这无疑是个很美丽的误会。

第一百三十六章 嫁祸与看热闹

方大少爷一辈子只活四个字:酒色财气。他认为这个人生追求是非常正确的,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我只求这四样,算是知足者常乐了。

尽管破天荒的拒绝了刘侍郎送上来的银子,方铮心里有些肉疼,可多少缓解了一下内心对刘侍郎的愧疚感。所以方铮还是跟他推心置腹的谈起了那子虚乌有的所谓“线索”。

“刘大人,非是下官卖关子,这事儿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呀。”方铮显得煞有其事。

刘侍郎面色一紧,不自觉挺直了腰杆,做洗耳恭听状:“还请方大人不吝赐教,刘某代我刘氏一门感激不尽!”

这话味道不对呀,怎么觉得他有点儿含笑九泉的意思?方铮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道:“这事儿呀,它为什么不简单呢?”

瞟了一眼神色急迫的刘侍郎,方铮接着道:“…因为,嗯,它本来就不简单…”

刘侍郎脸色一变,方铮赶紧笑道:“哎,别发火呀,实在是这事牵连太广了,下官不得不小心慎言呀。”

瞧着刘侍郎就快爆血管的表情,方铮转了转眼珠,忽然神秘兮兮的凑到刘侍郎耳边,悄声道:“刘大人,你仔细想想,你儿子与别人无冤无仇,别人为什么把你儿子阉了?”

刘侍郎咬牙切齿道:“刘某为官十余载,所言所行必有得罪人之处,我儿定是朝中某些容不得刘某的奸党所害!”

方铮笑眯眯的道:“刘大人果然聪明,您再想想,朝中的大臣有谁最见不得你得势?最近您又与谁结了怨?”

刘侍郎半闭着眼思考了片刻,按说他属潘尚书一党,潘尚书可是朝中势力最大的一党,党徒众多,官员林立,关系错综复杂,其他的党系没胆子跟潘尚书争,若说谁最见不得他得势,只有潘尚书手下的另外一些亲信了。有时候人为了在自己主子面前争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刘侍郎犹疑道:“方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指潘尚书手下某位亲信的官员?”

方铮摇手笑道:“老刘同志啊,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嘛,你再仔细想想,潘尚书在朝中是否很有势力?他是不是到了几乎无所不知的地步?按说若有人要害你儿子,必要事先谋划,别人若谋划的话,潘尚书不可能不知道的,为什么没人提醒你?这些,都是你要深思的问题呀…”

刘侍郎琢磨了半晌,接着悚然一惊,脱口而出:“你是说潘尚书?”

方铮无辜的眨眨眼:“我有说吗?我什么都没说吧?刘大人,你可别破坏我与潘尚书之间和谐亲密的关系哟…”

刘侍郎下意识的不停摇头:“不可能,绝无可能!潘尚书对刘某有栽培提拔之恩,十余年来,朝堂之上刘某唯他马首是瞻,不敢一句一言相顶,潘尚书为何要害我?”

方铮脸色沉重的道:“都说人善被人欺,女善被人骑…呃,不对,是马善被人骑。刘大人久居官场,应该知道,要害一个人,通常不需要理由的,棋子掌握在博弈的人手里,他要重用你或是放弃你,必然有着全局通盘的考虑,再说了,你拍着心窝子仔细想想,令子被害以前,你真的没有得罪潘尚书吗?”

刘侍郎闻言怔忡不语,脸色忽青忽白,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子被害以前,他和潘尚书在关于江南税款拖延一事上,有过一次小小的争执,他主张严查严办,而潘尚书则认为此事不宜太过声张,由于税款是户部负责,刘侍郎怕担责任,遂与潘尚书小小的争执了几句。莫非潘尚书暗中怀恨在心?

随即刘侍郎摇摇头,微微一笑道:“方大人,你可能想错了,潘尚书乃刘某之恩人,若无潘尚书,便没有刘某之今日,刘某相信他断不可能,断不可能…”

方铮笑眯眯的道:“对对对,也许是下官猜错了,呵呵,下官年纪太轻,阅历不够,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不过下官能犯错,刘大人可不能犯错了,年轻人错了没人怪他,没准还能混一‘纯真可爱’的评语,刘大人眼看已近知天命之年,你若错了,别人只能叫你老糊涂了。哈哈,玩笑之语,刘大人勿怪。”

刘侍郎眉头深深皱起,此人这番话中的深意不用想便知,可刘侍郎还是不愿去怀疑潘尚书,他甚至还想起了方铮与潘尚书之间的仇怨,此人莫非想利用我去对付潘尚书?哼,真是幼稚得紧!我岂能受你这黄口小儿的挑唆!

话不投机半句多,刘侍郎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方铮将他送出门口,刘侍郎仍皱着眉摇头,一路喃喃自语:“断不可能,断不可能…”

看来再怎么自我否定,方铮的一番挑拨之言还是在刘侍郎心中悄悄扎下了根。

方铮站在府门口看着刘侍郎渐渐消失背影,忽然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笑道:“又有一只迷途知返的老绵羊加入我正义而纯洁的革命队伍了,嗯,实在是可喜可贺,哈哈。”

下午闲得无聊,方铮带着杀手哥哥大摇大摆的上了街闲逛。

方铮当然没忘记如今自己正在昏迷之中,可是他却并不担心。朝中大臣们任谁都知道,所谓“昏迷”,只是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借口,官场的微妙在于,就算你的借口再烂,只要你说出来了,别人就一定当成是真的,——至少表面上会如此,谁都不会蠢得撕破脸去拆穿它。

所以方铮该干嘛还是干嘛,穿着月白儒衫,摇着金丝折扇,方大少爷鼻孔朝天的招摇过市。后面紧紧跟着面无表情的杀手哥哥,除了随从少了点,此时的方铮还真像极了没事上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这番扮相很快显出了优势,花市大街本是人潮最为拥挤密集的,而方大少爷所到之出,周围三尺方圆内无人敢接近,百姓们纷纷自觉的离得他远远的,怔怔的望着这个一看便知惹不起的纨绔子弟大摇大摆的走着,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既嚣张,又欠揍。

金陵城繁华依旧,刘侍郎带兵扫荡妓院并没有对这些普通的老百姓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妓院那种地方,老百姓是去不起的,查了抄了,根本也不关他们的事,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每日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忙碌着。

“哎,杀手哥哥,你除了会使飞刀,还会使什么兵器?我给你买一把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方铮还是懂的,所以他希望给杀手哥哥打一件更好的装备,这样杀手哥哥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杀手哥哥酷酷的摇头,没理他。

“杀手哥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卖贴身的防弹衣…呃,盔甲?比如天蚕宝甲啊,圣灵战甲啊,九宝天衣啊什么的…”

杀手哥哥看来HP值全满,不需要额外的装备,可方大少爷需要啊,谁知道下一次又有什么人来刺杀他?他总不能将杀手哥哥拴在腰带上吧?求人不如求己呐。

杀手哥哥仍是摇头。

“杀手哥哥,你这样很不对哦,我是你的老板,你的服务态度实在太差了,难道没听过顾客就是玉帝吗?你总得跟玉帝说句话呀,只说一个字也行,不然我扣你工资哦…”

杀手哥哥:“呸!”

“…”

穿过花市大街,两人逛着逛着已经离金陵府衙不远了,方铮笑眯眯的道:“不知金陵府尹陈久霖同志现在怎么样了,只怕刘大人这么一闹腾,老陈同志也有些头痛,嗯,我得去拜访拜访他。”

抬腿欲走,对街传来一阵喧闹声,转头望去,见有两拨人正在骂架,双方壁垒分明,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了。

这群人一看便知是在街上混的闲汉痞子,平日没有营生,专靠帮人平事或打架得点银子过活。方铮遭刺杀那几天,长平领着侍卫满世界扫黑,狠狠打击了一下他们的气焰,但这种人是永远也扫不完的,现在看来又有抬头的趋势了。

方铮瞟了一眼,毫无反应,往前继续走着。从本质上来说,方大少爷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自己的烦心事儿够多了,他不想再招惹麻烦。

事与愿违,麻烦似乎很眷顾方大少爷,每次总是主动招惹上他。

方铮走了还没几步,对街的两拨人便终于打了起来。方铮忍不住又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他虽然不爱管闲事,但他不介意看看热闹。毕竟这是个无聊的下午,无聊之时看看别人打打架,总能让自己的精神稍微一振。

对街打得很热闹,双方不知什么事情没谈拢,一言不合便开始动手了,瞧他们打架的架势,似乎都没练过武,很寻常的街头流氓混混打架的招式,掐脖子的,打肚子的,扇耳光的,当然,偶尔也有几招惊鸿一瞥的凌空飞腿,和令人撇嘴不屑的懒驴打滚。

两边一开打,街上便乱哄哄了。行人纷纷皱眉远避,生怕不小心被他们误伤,还有一些店铺的客人和伙计们,却从阁楼上探出脑袋,兴致勃勃的看着热闹。只有方大少爷离PK现场最近,他不害怕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是因为他身边的杀手哥哥艺高人胆大。

打到后来,这两拨人有点打红眼了,招式也就不怎么光明正大,吐口水的,揪头发的,咬人的,抱着满地打滚的,弄得整个大街尘土飞扬,混乱不堪。

方铮很兴奋,多少日子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啦?难得当一回观众,他将折扇斜插在脖领里,双手狠狠的在半空挥舞着,口中还不停的叫嚣:“扯他头发!狠狠的扯!朝他耳朵里吐口水!对,就这样!…哇!你太卑鄙了!居然用猴子偷桃这招,真是个人才!…你们打架太不专业啦,怎么不准备点石灰朝别人眼睛里撒呢?…”

杀手哥哥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正在兴奋的指点江山的方铮,眼中闪过几分笑意。

打斗现场多了方铮不停呱噪的声音,对众人来说是很受干扰的。严重影响了正在专心PK的众位勇士们。不得不说方铮这位看热闹的观众太不敬业了,看便看了,何必去评论?更何况还评论得这么大声。

众人打架当然是有原因的,为利或为义,不管为的什么,如果打斗的时候旁边却有个人对他们的招式大声评点,细述优劣,这不能不让众勇士们内心产生一种别扭的感觉,而且大大的降低了PK双方如虹的士气。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只没穿衣服的猴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翻着空心跟斗,而路人则对他们指指点点,大声谈笑。这种感觉谁受得了?搁谁谁不跟你急?

于是,倾情投入在打斗中的两拨人几乎同时有默契的对视一眼,纷纷停下手,两拨人聚拢在一起,神色不善的朝方铮和杀手走来。他们的默契是:先扫除这只呱噪烦人的苍蝇,然后咱们再接着打。

方铮见众人停了手,不由楞道:“打完啦?”随即他发现众人面含怒意朝他走来,方铮这时才意识到,哥们刚刚是不是太突出,给自己惹麻烦了?古代人讲究“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没说过观打架也要不语呀,前世看足球赛别说大声骂街了,朝场上扔矿泉水瓶子也没人拿你怎样,怎么到了古代随便嚷嚷几句都不行?

见势不妙,方铮赶紧拱手笑道:“…各位好汉,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哈哈,在下这就走,这就走,你们继续哈…”

前面说错了,这个麻烦也许是方大少爷自己招惹上的…

其中一个青面魁梧的大汉将手一拦,怒声道:“小子,哪条道上的?是不是想架梁子?”

方铮笑道:“我就是个看热闹的,走的是人行道…”

青面汉子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口水,怒道:“敢朝咱们指手画脚,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送你一程如何?”

方铮皱眉望着大汉吐在地上粘稠的口水,不满道:“随地吐痰可不对啊,这年代若是有戴着红箍箍的居委会大妈,罚款罚得你内出血…”

大汉显然不是个只会动嘴的智力型人物,闻言哈哈一笑,也不罗嗦,当头一拳便朝方铮挥来。

方铮大叫一声:“妈呀!”随即下意识的将身子往下一蹲,堪堪避过了这一拳。

方铮身后正好站着杀手哥哥,大汉的这一拳沉稳有力,去势甚急,方铮躲过了,自然是打向了杀手哥哥。

只听得大汉惨叫一声,方铮站起身回头一看,却见杀手哥哥好整以暇的用单手握住了大汉的拳头,并且大汉的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瞧情形多半是脱臼了。

遭此巨变,众人一时竟楞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有大汉的惨嚎声还在继续,声声入耳。

方铮见局势得到了控制,不由暗暗放松,从脖领上取下折扇,以潇洒而华丽的手法啪的一下打开,在尘土飞扬,鸡毛乱飘的大街上摇啊摇,如同浊世翩翩佳公子,如同玉面朱唇俏郎君…这个时候耍耍帅,想必会吸引不少女子爱慕的眼光吧?

姿势摆够了,方铮不满的瞪了杀手一眼:“你怎么不保护我呢?那一拳还得我自己躲开。”

杀手哥哥冷冷道:“先给钱,后办事,这是规矩。”

瞧这家伙死要钱的德性!方铮指着不停惨叫的大汉道:“这个人不能算我钱啊,他那一拳是冲你去的…”

话音未落,两拨打群架的混混们怒了:“兄弟们,跟他拼了!”

方铮一惊,一个两个还好说,这么大群人不知杀手哥哥忙不忙得过来?

“哎,杀手哥哥,你行吗?”有点害怕的方铮指了指对面凶神恶煞的二十几条汉子问道。

“先给钱,后办事。”杀手哥哥显得气定神闲。

方铮急得直跺脚:“这个时候你还死要钱,有没有良心啊你!一会儿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杀手哥哥不为所动的摇摇头:“你老拖欠我的银子不给,这回给了钱再办事。”原来杀手哥哥现在还兼职讨血汗钱的农民工…

这时众人已经群情激愤,面目狰狞的朝二人走来,准备大打出手了。

杀手哥哥居然还开口好心提醒道:“你最好快一点,不然待会儿就来不及了。”

方铮惊恐的看着愈走愈近的混混们,又急惶惶的看着杀手哥哥,颤声道:“大哥!过分了啊!不带这么玩人的!你这不是趁火打劫么…”

说着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看也没看便拍在杀手哥哥手里:“给你给你!我靠!你太冷血了,一点感情都不讲…”

给完银票方铮头也不回的拔腿便跑。给完钱,剩下的事儿便交给杀手哥哥吧。

谁知跑了没两步,杀手哥哥竟然跟上来了,两人在空旷的花市大街上并肩跑着。后面一群混混见两人跑了,纷纷叫骂着追了上来。

方铮一见杀手哥哥居然也跟他一块跑,不由急得快哭了:“…不会吧?这群混混你都打不过?”

他有本事杀死几个武功高强的刺客,为什么却打不过几十个没有丝毫武功的混混?有时候杀手哥哥真的是个很令人琢磨不透的人啊…

杀手哥哥边跑边摇头:“不是。”

方铮往后瞄了一眼,混混们正卖力的追着他们,而且离他们不太远了。

哭丧着脸,方铮边跑边喘气道:“你…你到底想干嘛呀?”

杀手哥哥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张银票,朝奔跑中的方铮晃了晃,酷酷道:“你只给了一百两,不够。”

“扑通!”方铮终于狠狠摔了一跤。

第一百三十七章 意外的情报

钱是个好东西,方铮这个来自现代的人非常明白它的重要性。所以穿越之后他想方设法弄钱,为此也扮过不少次无耻的嘴脸,如今好歹算是略有小成。

同时他也明白,干杀手这一行,求的无非也是财,一没怨二没仇的,人家凭什么帮你打架杀人?当然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所以杀手爱钱,是很合理,很符合逻辑的一件事。

可方铮今日才发现,这位杀手哥哥爱钱爱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钱不够数他居然宁愿跟雇主一起落跑,丝毫不顾半点杀手的面子,这么不要脸的事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干得出来啊?说跑就跑,毫不犹豫,方铮左思右想,换了自己是他,恐怕也不见得有这份担当。

说来话长,这些想法在方铮的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

现在的情形是,方铮听杀手说钱不够,大惊之下心旌不定,脚下一滑,摔倒了。后面是愈来愈近的二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瞧他们那架势,似乎逮到他便会将他撕成碎片。

前面…前面那位只要钱不要脸,良心被狗吃了的杀手仍然头也不回的朝前跑着,姿势优美,健步如飞。

方铮绝望的叹了口气,看来指望不上他了。混混们越来越近,他们嘴角含着狞笑,拳头的指骨捏得咔吧直响,接着他们一声不吭的冲了上来,将方铮围在了正中间。

方铮眼一闭,吾命休矣!这次估计会被揍得回家连老妈都不认识了。他这时才觉得后悔,没招谁没惹谁,好好的看个热闹而已,怎么看场热闹也惹上麻烦了?以后…唉,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再也不看热闹了,脑浆子打出来了本少爷也不多看一眼。

方铮趴在地上四下张望,见前路后路都已被封得死死的,二十几个混混围得有如铁桶一般,全都面含狞笑的望着方铮。方铮觉得此时自己就像一只被二十多只猫盯上的老鼠,你说这只老鼠害不害怕?

此时此景,方铮不禁仰天长叹,想不到本少爷英雄一世,临了却栽在一群小混混手里…不,是栽在一个杀手手里,那家伙若不是死要钱,本少爷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当真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蟊贼般窝囊…

现在怎么办?方大少爷的性格,当然只有一个办法,——求饶。看个热闹多说了几句话而已,谅他们也不会把自己整治得太过分。

抬起头,一大片脑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生生将方铮头顶的天空都遮住了。

方铮讨好的朝他们笑了笑,先来了一句开场白:“…那啥,…空气真稀薄啊,呵呵…”

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呢,形势又有了变化,只听得围在最外层的混混们一声声惨叫,然后似乎被人重重的扔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接着混混们大哗,顾不得料理方铮,纷纷转过身子朝场外的一人扑去。

方铮擦了擦满脑门子的冷汗,然后定睛一看,冲来救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杀手哥哥。

方铮不禁大喜过望,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脱口大喊道:“你的良心终于被狗还回来啦!”

杀手冷冷的白了他一眼,接着猛揍那些混混们,毫无悬念,这场PK以第三方的强势介入而告终,两拨人全都趴在地上呻吟着。杀手哥哥打完收工,随手拂了拂肩上的灰尘,仿佛这些混混如同灰尘一般渺小和微不足道。

接着杀手哥哥走到方铮面前,一伸手道:“一共二十三个人,打倒算三十两,总共是六百九十两,给钱。”

方铮楞楞的看了杀手一会儿,这家伙心算能力不错啊,既没义气又没人性,而且还如此贪财,此人不应该干杀手的。

指了指一旁尚未倒地,却已吓得呆呆不敢动弹的唯一一个混混,方铮道:“他也算吗?”

杀手扭头看了混混一眼,皱了皱眉,正欲举步走上前去,把这最后一个混混也收拾了。

方铮赶紧大叫一声:“慢着!”

说完方铮飞快的从杀手身边掠过,凌空一记漂亮的飞腿,将那最后一个混混踹倒在地。同时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哥们反应快,亲自把他撂倒,给自己省了三十两,美得很。

混混倒地以后才发出一声“哎呀!”,然后满面惊恐的望着方铮。可见方铮踹倒他的力道不是很大,应声倒地估计多半是被杀手哥哥吓的。

方铮大喇喇的骑在那名混混身上,左找右找,却找不到一件趁手的兵器揍他。一探手将自己脚上穿的平底缎面方鞋取了一只下来,捏在手里,鞋底狠狠的朝混混脸上抽去,嘴里还不停的教训着:“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年纪轻轻,人模狗样,跑去当混混,没前途,没羞耻,没希望,没上进心…”

说一句抽一下,直抽得混混脸肿如猪头,惨叫个不停,口中求饶不已。

杀手哥哥看得不落忍,拍了拍方铮的肩膀,递给他一把小刀:“你还是杀了他吧。”

方铮意犹未尽的又抽了他几下,这才起身,穿上鞋子,瞪了杀手一眼,大声道:“买单!”

说完不情不愿的往怀里掏银票,嘴里不满的嘟嚷着:“…不能打个折吗?你把我一个人扔下独自逃命,我也没跟你计较呀…”

杀手哥哥冷冷道:“我没有逃命,那时买卖没谈拢,当然要一拍两散。”

这家伙跟本少爷混久了,竟然也变得跟本少爷一样无耻…

两人就这样站在满地打滚的混混们中间,毫无顾忌的交接着打架的辛苦费。

“七百两,找我零钱!”

“我没零钱,下次给你。”

“不带这样的啊,现在就要,不然你把那九十两的零头给抹了…”

“不行!”

“你怎么这样呢?那你找我十两。”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