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一把锁,没有钥匙,要想打开,只能粗暴的撬开。

没有解法术的咒语,只好简单粗暴的给他剥皮了。

这比凌迟还狠,凌迟起码还有割不到的地方,但现在他的皮肤每一处都要品尝被生生撕裂的剥皮痛处。

“咩咩咩咩咩——”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太疼了吧。

忽然,嗖的一下,他感到自己飞了出去,也感受不到疼了。

定睛一看,他站到了何云一跟前,低头一看,自己是人身,不用说,是何云一将他的魂魄从羊的身体抽出来了。

崔道人皱眉:“不行,法术逆施的时候,肉身内必须有魂魄,你看,剥不动了吧。”

果然,羊皮不再向上翻卷,停留在王瑞魂魄离开的那一刻。

何云一道:“我代替他就是了。”说罢,阴神出窍,魂魄飞进了白羊的身体内。

刚才那滋味,王瑞是知道的,不想何云一受苦,忙道:“算了,用莲花做身体就是了,这个不要了!”

而这时崔道人试了一下,摇头道:“云一,不行,你出来吧,必须得是原本身体的魂魄,否则这皮也剥不下来。”

王瑞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用受苦了。

何云一回到自己的身体,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的想,霄阳子,我饶不了你!然后对师伯道:“算了,我们不麻烦你了,就这样吧,我另外想办法。”

“一个人施的法术,一千个人也解不开。除非霄阳子肯自己来解,否则只能这样解。”

何云一斩钉截铁的道:“不用了,太痛苦了,非常人所能忍。”实在见不得王瑞承受那样的痛苦。

王瑞清了清嗓子:“要不然这样吧,我不要这个羊的身体了,就用莲花做一个代替的吧。”

“那样的身体没有痛感也没有触感,你连饭菜都尝不出味道。还不如另外找个凡人的身体给你用,就像当初何子萧占用徐知府的身体那样。”何云一道。

他忽然想到,王瑞不在生死薄上,死了没有鬼差来拘,如果一直给他找能用的身体,是不是就可以永远活着了。

王瑞咧嘴:“如果那样…就不要了。”身体没感知的话,不愧是莲花做的植物人。

崔道人感慨:“云一啊,以前师伯都没注意到你竟然也有细心替他人考虑的一面。”

“他因为我受罪,我替他考虑考虑是还因果债,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哼!”

王瑞原地蹲下,双手托腮看着自己的羊身:“看来我还得再当一会羊。”

“下个月赤松仙子来做客,看他有没有办法。若是有,我联系你们,云一,你留个住处地址给我。”赤松仙子是真正的仙人,或许能帮上忙。

有一线希望也是好的,何云一便将王家的住处所在告诉他了。

王瑞暗喜,留了他家的地址,是不是意味着何云一要跟他回家。

何云一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没恢复前,我不会走的。”先将王瑞恢复原样,收拾了霄阳子,没有后顾之忧后才能离开他,否则现在这个样子,他如何离得开,得负责到底。

王瑞一拍腿:“就是嘛,你好意思撇下我一只羊不管吗?!”

崔道人见他们不愿意继续剥皮,便收了法术,叫羊皮归位了,于是一只完整的小白羊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何云一道:“你现在不能回去,皮肤一定还在痛。”

王瑞笑道:“你叫我回去我都不回去!对了,为什么霄阳子不将我变成猫啊老虎之类的呢,变成一只羊,出门都不方便。”若是变成猫就好了,行走邻里间,又独立又自在,还能吃肉。

何云一无奈的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出去游逛。

师侄远道而来,崔道人尽地主之谊,留下他们吃饭。

席间,王瑞就见崔道人拍了拍手,便出来三五十个娇俏艳丽的女子,难怪从刚才开始就不见这里有道童等,原来这里除了崔道人外,其他的生命体都是女的。

何云一扶额无语:“…您真是自在啊。”

“仙人岛各个行宫几乎都是由登仙不成的道人居士所筑,此生再无羁绊,当然是自由自在的了。为何这里叫仙人岛,还不懂吗?”

王瑞身为一只羊,面前摆着一盘青草,他边嚼边想,这里更恰当的叫法应该是废仙岛。

八成都是渡劫失败或者功败垂成的修仙者,他们说是仙人吧,还差一口气,说是人类吧又太强大,加之心气儿还高,无法与凡人相处,只好开辟了一处地方,独自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潇洒恣意,或继续修炼。

因为有修为,在天庭也有相熟的神仙,所以也会有真正的仙人来到这里做客。

用过饭,崔道人取出一个药瓶来:“赠你一些丹药,拿出吃吧,师伯别的不行,炼丹的老本行还是行的。”

何云一收了丹药,领着王瑞要走,到了门口,崔道人笑道:“走吧,我就不再送了。”

话音刚落,何云一和王瑞身后的大门便砰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下山就轻松多了,王瑞的小蹄子在青石台阶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响,看得何云一既想笑又难过。

于子游还停在岸边,他们乘在它身上,一路乘风回到了来时的海边。

到了大路上,回家就方便了,何云一牵着他的角,原地转了几圈,便会到了王家的正屋前。

王瑞心情忐忑,自己失踪了这么久。父母和妹妹一定担心,但自己变成羊回来了,总觉得他们会更担心。

“何真人?”

是妹妹的声音,王瑞循声望去,果见青瑗疾步走来:“您回来了?”说着,她瞅了瞅他身旁的羊:“哥哥神秘失踪了,都好几日了,我爹娘极坏了,县老爷也帮着张榜寻人,结果一点信儿都没有。他的同学也都在帮着找,连霍桓都正从金陵往回赶呢。”

她拧着帕子,眼圈泛红,可见是真的担心。

王瑞叹气,叫你们担心了。

“带我去见你的父母吧。”

“好好好,快来吧。”青瑗立即带他去见自己的父母:“您往这边请。这只羊…我叫人帮您看好吧。”

“不用了,让他跟着。”

青瑗纳闷,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因为哥哥的下落比这只奇怪的羊要重要太多了。

进了正房的客厅,王永德和赵氏正在听大管家说寻人的情况,王瑞听了一耳朵,大概是说什么都没找到,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永德拍了下桌子,指着大管家想要骂什么,但酝酿了半天竟什么都没骂出来,最近这段日子训斥的太多,这会词穷,最后只憋出两个字:“下去!”

等大管家出去了,王永德和赵氏发现了何云一,一瞬间热泪盈眶:“何真人,我们家瑞儿不见了!您快帮我们算算他在哪里。”

何云一深吸一口气,说出了真相:“这只羊就是王瑞,他被坏人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是被我拖累的,你们可以怪我,不过我保证,一定将他恢复原样。”

王家人听了,都齐齐盯着眼前的白羊看,何云一解决过陆判,他说的话,大家都信。

王瑞重重点头:“咩——”

赵氏承受能力差,低声唤了声我的天啊,便向后倒去,幸好青瑗在她身边,将她扶住了才不至于摔倒。

王永德咽了下吐沫:“儿子?”

王瑞继续点头:“咩——”

赵氏坚强的重新站了起来,泪眼婆娑的来到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门,继而大哭着抱住他:“我的儿啊,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青瑗呆呆的站着,半晌才回过神来,擦眼泪:“哥…你成羊了啊。”

“能、能恢复的吧,一定能的吧?”王永德知道现在不是指责何云一的时候,儿子能不能恢复全在他身上,就算是因为他带累了儿子,也不能说一个怨字。

何云一无比坚定的道:“您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让王瑞恢复。”

“好好,那就好,我信你这句话。”王永德声音颤抖的道,然后俯身看儿子:“瑞儿啊,可苦了你了。”

赵氏哭着道:“是啊,这羊这么瘦,毛也脏。”说完,想到了什么:“青瑗,快叫下人去割鲜草并准备蔬菜瓜果,再叫他们准备洗澡水。”

青瑗应下,出门叫来大丫鬟吩咐下去。

不一会,王瑞就被领下去洗澡了,洗得白白净净后,放在一个红缎面的锦被上,由赵氏和王永德亲自喂白菜和苹果。

这就是父母啊,哪怕变成羊,也看不得他受饿。

王瑞吃饱后,往床上一躺,赵氏亲自给他盖上被子,抹着泪被丈夫往外走:“咱们走吧,叫瑞儿好好休息吧,他一定吓坏了。”

等这对夫妻走了,王瑞马上从被子里钻出来,可热死了,有毛皮哪里需要盖被子。

这时何云一出现他床前,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嘘——你不要叫。”

王瑞不吭气,反正他自己也不想听羊叫了。

何云一见他躺在华丽的拔步床上,床上堆着锦被和引枕,低声笑道:“你就算变成羊,也是一只天下待遇最好的羊。”

王瑞气哼哼的想,这是什么好事吗?!

何云一走过去:“今晚上,我让你和家人在梦里见一面,你看如何?”

王瑞使劲点头,这个好这个好。

何云一在他身旁坐下,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晃了晃:“我刚才出去了一趟,你猜这里是什么?”

王瑞嘴巴动了动,我就是想猜也说不出来啊。

“是霄阳子心上人的魂魄,我刚才去了趟地府,将她的魂魄要来了。”地府正好也拿这个被霄阳子祸害的鬼魂没辙,听何云一说要带她去申冤,破例允许他带离一段日子。

“咩?”

何云一冷笑:“他不仁则我不义,我不信他真的放下了,咱们走着瞧罢。”

第74章 命中定数

王瑞失踪后, 从学院的同学到韦知县都派人手找他。

重赏之下,各种杂七杂八的线索纷至沓来, 韦知县光核查这些线索就费了许多功夫, 致使无暇招待在府中做客的聂学泰一家。

而此时聂家在韦府待了数日,也觉得该离开了,便辞别了韦知县,踏上了南下回家之路。

陆路走完转乘水路,一家三口携带着两个仆人坐上了南下的船舫。

夜色渐浓, 月光皎洁,船舫行在平静的见面上,船舷推开水波, 荡起层层涟漪。

在船尾的隐蔽处,船家张虎张豹兄弟却蹲在黑暗中, 野兽一般的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哥,下个月初五赌场就要来咱们的船了, 今天都二十九了, 不把银子凑上, 这船就保不住了!咱们就靠它吃饭呢,没了它,什么都完了。”张豹恶狠狠的道:“做这一票将赌债还上, 就收手, 在这江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张虎拿不定主意:“你以为我不急么,我都多少天没合眼了, 真真愁白了头,我也想弄银子,可、可是咱们不是作奸犯科的人,杀人越货这种事…真的,下不了手。”

“哥,咱们也是走投无路!只做这一次而已!我看他们大包小裹的许多行李,那里面一定有金银细软!你再看他们的打扮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是个十分殷实的人家。”张豹眯起绿豆小眼,垂涎的道:“还有上船的时候,风吹掉了那小姐的纱帽,您也看到了,真如天仙下凡一般…”

提起那个女子,张虎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确实漂亮。”

“你想,以咱们这身份,什么时候能睡到那样的女子啊,恐怕这辈子都别想了,但眼下却是老天爷送给咱们的机会,这样,等快活的时候,你排第一个,哥,你看行不?等玩够了,高兴就将她卖到窑子去,不高兴就一刀杀了喂鱼。”

张虎的贼心彻底活了起来,前有赌坊逼债,后有美色相诱,心一横:“说干就干,老子豁出去了!你将钢刀藏好,咱们将人都骗到甲板上再杀,杀在船舱里不好清洗,容易被人发现。等他们到了甲板上,你先趁其不备把那两个仆人宰了推进河里,剩下那一家三口,之后嘛,嘿嘿。”

张豹从箩筐里拿出钢刀试了试钢刃,刀锋在月下闪着寒光,他们早有打劫客人的想法,若非如此,也不会事先准备钢刀了。

张虎叫弟弟埋伏好,他则下到船舱内大声喊道:“不好了,船漏水要翻了,快到夹板上,快些快些!”

聂学泰一家人还有两个仆人睡的正酣,突然听到船漏水了,赶紧穿鞋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

聂小倩扶着母亲,任河风吹散自己的长发,无暇整理:“娘…”

船漏水了,会淹死吗?上次在韦府落水的情景,历历在目。

聂学泰担心的对船家张虎道:“船漏水了,可有补救的措施?”

话音才落,就听啊的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扑通一下,其他人循声望去时,只看到一个人影掉下了船。

聂小倩发现自家的仆人只剩一个站在甲板上了,而他身后那个叫张豹的船家举起了钢刀,她本能的闭上眼睛,尖叫。

随着她的尖叫,另一个仆人来不及回头,便被钢刀劈中了脑袋。

张豹将这人拖到船边,推进了河中,咕咚一声,尸体沉进了水里。

一眨眼的功夫连死两个人,聂学泰挡在吓得浑身发抖的妻女跟前:“行礼都给你们,不要伤害我们…”

张豹将另一把钢刀递给大哥,两人淫笑着逼近聂学泰一家:“嘿嘿,行礼我们当然要,但是人我们也要。”眼睛直盯着聂小倩。

聂夫人跪地哭着求饶:“您二位行行好,饶过我们吧,我们上岸后绝不对外说一个字。”

聂学泰也跟着求道:“我们只求人平安无事,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你们留下我们的性命,可以向我的朋友索要银两,他有钱,会来赎我们的。你们要多少银子,只管开个价。”

张虎犹豫了,绑人勒索的确赚的更多。

“哥,你傻了,他这朋友有钱必然有势,赎人的时候就算不带官兵也会带自家家丁来的,咱们只有两个人,如何抵得过,别废话了!杀了这两个老东西,然后跟这美人好好快活快活!”

张虎赞同的点头。

聂学泰见状,知道生还无望,自己的女儿还要被侮辱,绝望之下,朝张虎扑过去:“小倩快跑!”

聂夫人趁机将女儿往船边推了一把:“跳水自尽罢,好过受辱!”说完,回去帮助丈夫与匪徒搏斗,为女儿争取时间。

就在小倩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见那张虎一刀刺穿了父亲的胸膛。

“爹——”

“小倩——快逃——”聂学泰和夫人死死抱住张虎兄弟的腿,朝女儿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