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楚亦清还是楚亦清,她只在汪海洋对手下说完话后就恢复了常态:“海洋,好久不见。”

近一米九身高、三十而立的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气派和接人待物的洒脱都比高中时代要成熟多了。

汪海洋眼睛含笑地看着楚亦清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是啊,好久不见!”

楚亦清再次添了舔发干的红唇,她故作轻松地指了指汪海洋的衣服:“当警察了,看来混的也不错,呵呵,还调回京都了,梦想成真,恭喜你。”

汪海洋此刻听到“梦想成真”四个字时也挺感慨。

他似乎一瞬间就像是看到了当年下晚自习,一个大男孩和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年,一前一后默契走在放学那条路上的景象。

那个年代啊,那时候都不敢说话,他就跟在楚亦清的身后。一跟就是整三年。

而楚亦清也在心里想着,那个女人啊,还算行,没一无是处到耽误了他一生的前程。

要不然她怎么会甘心输给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匆匆相亲、匆匆结婚,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剧。

至今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对她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转过头却娶了邻家女,还为了那么个普通女人远走他乡去了兵团。

楚亦清觉得自己宿醉的厉害,今天的情绪也起伏的过于频繁,她没等汪海洋说话,自己先开口问道:“拿着文件夹,这是办案子办到军区医院来了?”

“啊!”汪海洋也从思绪中清醒了过来,他单手插在裤兜里笑了笑:“我现在在市公安局刑侦科。前几天京都到莫斯科火车上发生了抢劫案,这个案子人手不够,这不我也跟着配合查案。碰到了点儿问题,正好知道有证人在这住院,来这问下情况。”

楚亦清率先转身迈楼梯:“噢?听起来蛮复杂的,哪个病房?要不要我找人给你先打听一下,你知道吗?”

“二楼右手边最里面的病房。”

毕月用食指不停地点着脑门,她仰靠在病床回忆着,忽然使劲拍了下脑门,对汪海洋激动道:“我想起来了,有人对隔壁车厢叫了声迟二,那人转过脸时,不是耳朵,是下巴快到脖子处有一个大痦子,痦子上长一撮黑毛!”

就在毕月松了口气目送警察离开,刚要示意梁笑笑递给她水杯润润嗓子时,楚亦清走进了病房。

楚亦清的忽然出现,让毕月有点儿措手不及,她瞬间从仰靠在床头变成了端正的坐姿。

楚亦清微扬着下巴,斜睨了毕月一眼,笑了笑才说道:“姐可不敢当,你还是叫我楚亦清吧。”

只一句话,还是脸上带笑礼貌推拒的话,却让病房的气氛降至冰点。

毕月歪了歪头,琢磨了几秒钟,当再抬起双眸直视楚亦清时,她也笑了:“楚小姐。”

楚亦清瞬间眯了眯眼睛紧盯毕月,收起了唇边儿的笑…

第二一五章 两个女人,两只虎(一更)

一句“楚小姐”,让楚亦清瞬间犀利地看向毕月。

楚亦清也明白了,这小丫头看来真不是一般人。

她生气于毕月哪来的底气,竟然敢如此!

她收起了唇边儿的笑容,连装都不想再装了,对着毕月挑衅般地挑了挑眉。

一句“姐可不敢当”,让毕月瞬间清醒地认识到,这位大驾光临是为了上门打她脸。登门找来就是为了打她个措手不及。

可笑的是,她还当楚亦清和梁阿姨一样,她还很挫的仰脸给笑叫了声姐!

毕月泰然处之。

她先是将身后倒下来的枕头竖了起来,随后靠在床头。

再抬眼时,发现楚亦清一直紧盯着她,她似笑非笑的也挑了挑眉。

就这个挑眉动作;就那副似笑非笑镇定不乱的样子;就那种摆出看起来似乎很有自尊敢对她微扬下巴的状态…

这个毕月,全身上下散发的潜台词就是四个字:何必怕她!

不怵得慌的是吧?

问心无愧是吧?

想进楚家门还敢把她楚亦清当空气是吧?

楚亦清甩了下大衣衣角大刀阔斧地坐在了沙发上,她非常渴望撕毁毕月这幅叫嚣的样子!

进门之前,她还琢磨着都是女人,提醒自己说话要注意分寸,都是聪明人,说话最好控制点到为止,做人留一线。

但是此时此刻,在楚亦清看来,这已经不是“提醒”的事儿了,而是你毕月必须给我滚蛋!

她楚亦清,绝对绝对不能让一个敢跟她宣战叫嚣的女人进楚家门!

楚亦清不开口,毕月也只是面色平静的等着,俩个人没有选择一上来就唇枪舌剑。

毕月甚至动了小心思,她想着这么静坐挺好,反正她不着急。最好给楚亦锋等回来,让他去搞定他难缠的姐姐。

而楚亦清就像是猜到了毕月的小心思般。

她心里想着,我弟弟在与不在,我都是那个有底气敢质问你的人。

那可我亲弟弟,你算哪头蒜,你认识他才几天?!

就你毕月?我还用浪费大把时间去使手段整你骂你?几个问题甩过去,就能让你毕月难堪到极点!

梁笑笑站在病房中间,一手紧张地抓着衣角,一手还捏着水杯,她紧张到真想跑出去找楚亦锋求救。

她参与过打毕成的女朋友,毕月虽然没要大衣没花钱,可她就是觉得此时和那天重合了。

在梁笑笑心里,甚至比那天还可怕!

这两人管是啥都没说,但有一句话不叫此时无声胜有声吗?一会儿真干起来可怎么办?

梁笑笑用眼角偷瞄了一眼她眼中“人高马大”的楚大姐。

她觉得毕月身上有伤,而她战斗力不行,她们虽然2比1,但胜算不太大的样子。

大概是梁笑笑那副一眼就能让人看透的紧张,吸引了楚亦清的注意力。

她终于率先开口说话,说话前瞟了眼梁笑笑,语气里带出了浓浓的讽刺:“毕月,你不需要她回避吗?呵呵,我这可算是提醒你了,别到时让朋友再对你惊讶,再以为第一天认识你。”

楚亦清话落,梁笑笑马上紧张地看向毕月。

她着急了,顾不上楚亦清会不会发现啥的。

梁笑笑紧着向毕月使眼色,眨眼睛的同时,还用下巴点了点毕月脖子伤口的方向。那意思是别撵我,你打不过!

“呵呵,楚小姐,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没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这是我的朋友,我的事儿她都清楚。

即便不知道的…我这人吧,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真刀真枪干的性格,平生最讨厌背后搞小动作的人。”

楚亦清深吸了一口气,她挑了挑眉道:

“好!那我这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别撒谎,也别让我浪费时间去查。

要是到了那一步,那就不美了。

我倒是蛮欣赏品德和性格相符的人。”

楚亦清说完发现毕月别说回应一两句客套话了,就是连吭都不吭一声,坐那镇定自若的静待。

毕月的那一副样子,刺激的楚亦清优雅全无,她声音一板一眼,眼神犀利审视着:“花过楚亦锋的钱吗?花了多少?你心里总应该有个大概数目吧?”

梁笑笑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气一噎。

毕月表情未变,非常干脆地回道:“没有。”

“没给你买过穿戴?吃喝?没带你出去玩乐过?”

毕月忽然抿唇笑了。瞧瞧,憋了半天,搞半天这第一个问题好lw。

她再次回答道:“没有。”

“行!”楚亦清点了点头,我看你接下来还有没有?!

“去过楚亦锋家?我是指,你在那住过吧?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黄花大闺女…

算了,我来这不是评价的,我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想知道为什么我弟弟跟中邪似的就看上了你?现在看来嘛…”

毕月唇边儿的几丝笑意不见了,她脸上露出了急切:“我是去给他看家!是他让我给他看家,还有我弟弟在呢!”

楚亦清挥手打断,一脸不耐烦道:

“哦?连你弟弟也登门了?了不得的毕月啊!

其实你就像刚才那样回答有还是没有就行了,你刚才不是挺干脆的吗?”

毕月的眼神落在楚亦清翘起的唇角上:“有!”

梁笑笑眼圈儿红了,她回身将水杯放在了窗台上。

那不是家里招贼了吗?那不是楚亦锋非要月月去的吗?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有人想刻意找茬泼脏水,无论什么都会成为理由,百口莫辩。只因为确实“有”…

楚亦清心里松了口气,毕月脸上那笑意没了,她心里倒舒坦了。正当她要再开口时,毕月却冷声先说道:“你还没问呢,我为什么会在军区医院,因为你弟弟一次次上赶子非我不可!我真是没办法,你有办法吗?”

好!好你个毕月!

楚亦清忽然站了起来,可把梁笑笑吓了一大跳,而毕月眼神恨恨地和楚亦清对视着,一步不让。

“你求过楚亦锋弄过什么烟草?帮你叔叔还是帮你们家那点儿小买卖?出事儿了,是不是楚亦锋兜着的?回答我,有没有!”

毕月恨自己怎么就能先吃饭,而不是先爬起来换衣服。她恨此刻的自己,恨现在的状态。

毕月捏紧拳。

“毕月,你是我见过最没皮没脸的女孩儿!我问你,有没有?!”

第二一六章 没干过也不哭(二更)

毕月怒视楚亦清,在楚亦清掐腰叫嚣再次喊到“有没有?要不要脸?”的声音中,她忽然脸色涨红高声回道:“你管有没有呢?我凭什么回答你?我就不告诉你,不告诉你!你管得着吗你?求着你了,你让我求你我都不求你!”

要反了天了!

没有见她楚亦清的唯唯诺诺,没有像其他女孩儿见男方家人的小心奉承,没有丝毫害怕她!

她毕月都承认了借光她楚家资源,居然也没有解释和感谢。脸不红不白的,谁给她的底气?!

她楚亦清嫁为人妇快十年,她是怎么对待两个大姑姐的,不好听也得听着,难听得装着没听着!

而这个毕月,这个毕月还能好意思跟她顶嘴对骂?

就这样没有礼貌、没有涵养、一无是处的女人,她要是让这个毕月还能进门,那就是她无能!她“楚”字倒过来写!

楚亦清露出了狠叨叨的表情,她半眯着眼睛,直接伸出食指指着毕月的鼻子方向,这回因为想开了,风度全无,彻彻底底毫无顾虑地骂道:“毕月,你可真是不要脸到一定程度了!你求我我得搭理你算!也是,我不是男人,你送上门的便宜,我也占不了!

至于我弟弟帮你,我现在就可以明镜告诉你,就当等价交换了,不能让你白跟一回,就是价码贵了点儿!花钱花的冤枉了点儿!

你别误会,我楚家大气着呢,不差你那点儿!不是怕贵,是你不值那价码!

但是你要是敢再强制拿你这个人交易卖钱,我楚亦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让你京都都呆不下去,不信你就可以试试!”

毕月被楚亦清几句话骂的脸色瞬间发白。

她要被气疯了。

一个人被气疯是什么状态,是该心抖手抖身体抖,被气到再说不出其他。

然而毕月愣是死死地捏住拳,指甲恨不得抠掉手心的肉。

被羞辱到如此地步,被骂着最恶毒的语言,可即便这样,她不但一滴泪都没掉,而是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她似拥有了隐形了力量,她想毁了这里的一切,她身体叫嚣着要撒点儿野!

她心里清清楚楚的就一个念头:她还不信了呢,让你楚亦清敢今天骂我骂的如此恶毒,我跟你死磕到底!

“哎呦我好怕怕啊。你楚亦清多点儿啥?你特么领导人啊?没你爹没你妈,你是个啥?上我这来秀优越感来了!

没你爹没你妈,我告诉你楚亦清,你想卖都没地儿!就你这飞扬跋扈嘴狠心黑的,你都嫁不出去你!积点德吧你!”

毕月嗖地一下站了起来。

楚亦清是从沙发近处要奔毕月去的样子,她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了。

而毕月的状态是骂人骂到抻着脖子往前够着骂,她也伸出食指指着楚亦清鼻子一句不让继续骂,只要给她机会她能绝对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你自个儿主动送上门问这问那,你还骂人?咱俩谁不要脸?!这是我的病房,你给我滚出去!”

崩豆似互骂的俩人,都没给旁观者一个反应的时间。

什么狠说什么,什么难听骂什么,两个人骂的战意就跟要烧着整个房间似的,越战越勇,却把梁笑笑听的心脏噗通噗通的。

梁笑笑觉得形势似乎就在她一眨眼间就瞬息万变了,糟糕透顶,糟糕到好像谁在此刻出现都特么够呛了。

梁笑笑眼看着楚亦清米色大衣的衣角刮过茶几,已经要奔毕月过去了,心里只要一个恐慌的声音在回荡:“要不好!”

她赶紧疾步上前,直接站在楚亦清的面前张开双臂,比楚亦清矮了整整一头的梁笑笑,声音都打着颤喊道:“都别吵吵,别吵吵!我求你们了,有啥好好说,好好说不行嘛!你们这是干嘛啊?拿楚亦锋当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可梁笑笑喊完就上前一步,一把紧紧搂住楚亦清的胳膊。

大脑一片空白的状况下,她只记得毕月原来教导她的:“拉偏架得拉住对方,这样你偏向的人才能随时出手。”

“你给我闭嘴!”

两个女人同时冲着梁笑笑喊道,喊的一模一样,脸上的愤怒如出一辙。

此时此刻的毕月就觉得不能怂,即便是梁笑笑,那也不许说一句软话!

她活着可不是给人羞辱的,她没吃别人家的大米白面,不求谁看谁,她往死里折腾着就为了这一天谁也不怕,离开谁都能活,谁也摆弄不了她!

而此时此刻的楚亦清,就觉得一定要把毕月那张厚脸皮撕下,一定一定要左抽右攻打的毕月没了脾气。

她还不信了呢,这还什么身份都没有呢,她弄不过毕月!不欺负这个死丫头痛哭流涕求饶不算完!

楚亦清一把推开梁笑笑,奈何梁笑笑就像缠住了她似的再她面前挥动两个胳膊,她无奈不能上前,说话声音都被气的变了音儿:“毕月,你个不要脸的,你麻溜给我滚出病房,少给我使撒泼臭不要脸那一套!”

“你管不着!你家开的啊?我就要在这等着楚亦锋,你有能耐也别走!”

“好。”楚亦清连续点着脑袋就像是到了无语至极的程度,只是语气上像是忽然平静了下来,她拨弄了下眼前的刘海,扬着下巴说道:“我倒要看看,我那个弟弟到底能如何。你可以等,但不要占我楚家便宜,爱哪等哪等去!”

楚亦清不再废话,她这回对梁笑笑也没再客气,推搡的梁笑笑向后踉跄了两步,就在毕月要跳下床为梁笑笑出头时,楚亦清却转过身面对门口,又突然侧头对着毕月笑了,随后走出了病房。

门口的护士小姐手里还拿着输液瓶,楚亦清就跟没看到护士小姐似的,然而年轻的小姑娘却在楚亦清出现那一刻畏缩着退后一步。

被撵出病房是什么滋味儿?

原来这才叫“特权”。

原来所谓“特权”就是能做到花钱都办不了的事儿。

在毕月穿大衣离开的时候,站在病房的楚亦清心里并没有轻松。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干了霸权主义的事儿,第一次被气疯气到干出了我父亲是楚鸿天的事儿。她知道她惹祸了,只为教训那个毕月。

梁笑笑扶着毕月低着头,泪滴一滴又一滴的砸在走廊中。

“哭什么。”

“哭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哭你其实就想简简单单谈个恋爱,怎么就那么难。”

两个人站在军区医院的大门口,看着从远处驶来的202。

梁笑笑说:“月月,你真是不聪明。何必呢?你其实等他回来只要一哭,什么都不用说的。”

楚亦清双手环胸站在窗台边儿,看着楼下的一切…

第二一七章 脾气坏,就是作(一声)

梁笑笑想伸手给毕月整理大衣领子,但毕月的眼神放空一直盯着路边。

她像是陷进了不能自拔的思绪中,被梁笑笑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紧张的往后躲闪了一下。

就这一个动作,梁笑笑就是知道了。

毕月每当受到伤害时,就会用竖起浑身刺的状态保护自己。

她更知道了,刚才看起来寸步不让的毕月,实际上负荷量早已超重,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厉害。

梁笑笑真的真的很想再问一遍:何必呢?没那么厉害就示弱嘛,实在不行还可以沉默。

任何一种行为,是不是都能比现在这种结果要强上很多吧?

“干嘛?”

能干嘛?好狼狈啊!

梁笑笑呼出一口哈气,她心里堵的没缝。

纵然刚才那俩人对骂分不出胜负,可是当毕月披上大衣走出病房那一刻,结果就是输了嘛!

月月还来着例假,衣服还没换下呢,光着脚丫穿鞋。

先后被两伙人堵在被窝里,口干舌燥地作完证,这又…更不用说包裹和她拿去的水壶饭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