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离开地面那一瞬间,三条人影,一白一黑一黄,如有默契一般,几乎同时掠起。

何璧!

自己来古代果然是被欺负的,逃不掉的命运……李游不敢丢了,现在换他来!来不及考虑摔下去的后果,杨念晴目前第一愿望就是将何璧那家伙丢到天上一百次!

随着身体下坠,她倒也不怎么害怕,事实正如此,她没有摔到地上,只不过是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而已。

见场中忽然生变,叶夫人不由怔住。

事情显然也出乎任老伯的意料,他不由愣了愣,当然,只愣了那么一刹那的工夫而已。

但就这一刹那已经足够。

没有人的刀比何璧的更快,何况,这柄刀脱手时就已满注内力,此刻正带着强劲的力道,迅疾地向任老伯撞去。

他的刀有生以来第一次脱手了。

任老伯本来是把握十足的,却不想被李游一席话说得心神不定,如今突生变故,他又是年老之人,哪里容得他细细反应!眼看何璧的刀撞来,他不由本能地往后一缩,只听“噗”的一声,那刀便直直飞过,钉入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直没至柄,竟生生将树干贯穿了。

一黑一黄两道人影直向南宫雪抢去。

任老伯立刻大惊,他本来是以南宫雪作为人质的,如今不想这一躲,竟让南宫雪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于是,他身形一变。

几点银光闪现,却是邱白露的银针。

失去这次机会,就不会再有,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任老伯心中一急,竟什么也顾不得,只咬牙迎着那银针撞去,剑尖直指南宫雪。

众人大惊。

想不到他拼着受伤,也不肯放弃。

面对这个忠诚而可怜的老人,叹息之余,众人又暗暗着急——他当然不会杀了南宫雪,但经此一变,再要从他剑下救人只怕就难了,难道真要答应他的条件?

“南宫哥哥!”娇呼声响起。

一个红色的人影忽然扑到南宫雪身上,似要去挡那一剑。

原来是唐可思,她匆匆之下看见那剑指着南宫雪,并不知道这个老人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母亲,只当他是要杀南宫雪,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竟然要扑过去替他挡这一剑。

叶夫人惊呼:“思思!”

众人大喜,有她拦着,任老伯要制住南宫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他伤谁也不可能会伤了叶夫人的女儿。

何璧与邱白露凌空一个翻身,退回原地。

看清来人,任老伯的剑势果然顿住。

然而,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南宫雪竟眉头一皱,一把将面前的唐可思推开,自己迎向那剑锋!

他居然如此不领情!

李游摇头,杨念晴也惋惜不已。好容易来个“”,他却白白拒绝了这片好意,看来南宫雪对唐可思果真是没有感觉。不过大哥你也不用这么强出头吧,唐可思就算挡也没有危险的,你若被制住可就麻烦了呢!

一声闷哼,任老伯显然已经中了邱白露的银针。而南宫雪却几乎全身都已在他的剑势笼罩之下了,根本援救不及。

所有人都露出失望之色。

谁也没有料到,包括任老伯自己也万万没想到,会有一柄刀莫名其妙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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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确很发散,因为我还没发完- -,干脆把这一卷全发来吧

我好人,我多更~

谁是“林妹妹”

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杨念晴反应过来,惊喜道:“是你!”

唐可忧。

任老伯怔住。

再下一刻,何璧的刀鞘已连点了他身上的三处大穴,邱白露走到他身旁,伸手在他臂上与小腿处一拂,几枚银针便应手而出。

南宫雪微笑:“多谢。”

唐可忧缓缓收回刀,却并没有看任老伯与南宫雪,只是朝叶夫人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望着她:“真的是你?”

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显得很空。

叶夫人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目中没有半点慌乱,也没有半点愧疚,很平静、很坦然。

她居然还微微一笑:“忧儿,是娘。”

立刻,那片悲哀再次袭来,如潮水般包围了他,唐可忧身形一晃,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任老伯忽然叹了口气,老泪纵横:“既是将她托付给老朽,老朽却不能保住她性命,又有何脸面来见你们!”

众人黯然。

忽然,邱白露神色一变,迅速拍开他的穴道。

如同没有了支柱般,人缓缓倒下。

他竟咬舌自尽了!

杨念晴忽然很伤心,找到叶夫人,只怕也是支撑他许多年的信念吧,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所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晚辈,叫人不忍心责怪,却又难以原谅。

叶夫人默然片刻,缓缓走到他的遗体面前,跪了下去:“多谢前辈,一切只是晚辈不孝,害得前辈犯下杀孽,稍后再来向你老人家领责吧。”

她拜了几拜,站起身。

“思思,过来。”

唐可思正望着南宫雪委屈不已,见母亲呼唤,立刻回过神来,正要走过去,却不想被唐可忧一把拉住。

“父亲究竟是……”

“是我杀的。”

“娘!”唐可思一脸惊恐,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叶夫人看看女儿,又望望儿子,目中泛起无数心痛之色:“忧儿,不要怪娘,娘虽害了你爹,迟早也是要去陪他的,如今,娘只是不放心你们,你已经大了,今后当家行事,万万不可再如以前那般任性了……”

“你为何要害他?”

叶夫人摇头不语。

唐可忧终于忍不住激动起来:“你为何要害父亲?这许多年,你们不是一直很好么,父亲对你如此……你竟狠心……”

叶夫人转过脸,颤声道:“忧儿!”

“到底怎么回事!”唐可忧一步步朝她逼过去,“你究竟是不是我母亲?我母亲如何能做出这等事,是那个林星对不对,为他,你竟忍心害自己丈夫!”

“放肆!”叶夫人气得发抖,“你可还记得我是谁,唐家由得你这般胡言乱语么,越来越不像话了!”

唐可忧冷冷道:“你还算唐家的人么?”

“你……”叶夫人气怔住。

终于,她叹了口气。

“忧儿,我……”

“你为何要害父亲?”

沉默。

唐可思走过去,拉了拉他:“哥……”

他不动,依旧直直盯着叶夫人:“是不是林星?那夜我听到的人是不是他?”

叶夫人微微颤抖,却还是咬牙不语。

杨念晴终于忍不住了:“你错怪你娘了,这件事的确是因为林星,但其他的事你全猜错了,出问题的是你爹,不是你娘!”

众人愣住。

杨念晴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扬起手中带上的画卷:“叶夫人不愿意说,是为了唐堡主的名声吧?但父母的事情,做儿女的知道了也不算什么,何必引得一家人生出无谓的误会?”

叶夫人白着脸,摇头。

唐可忧迟疑:“你说……是父亲?”

“对,画上这个人,就是你爹喜欢的人。”

画,缓缓打开。

题款都是一个“风”字,与那两幅画相同,都是画的那个“林妹妹”,而且都栩栩如生。

不同的是,这幅画是侧面的,画中女子手拿团扇,正侧身巧笑,眉目间脉脉含情,一只玉臂半隐半现,别有一番媚态。

叶夫人忽然别过脸。

众人诧异,一副画而已,竟让叶夫人如此忌讳?

唐可忧也惊道:“这女子与林星如此像,难道……你说我父亲喜欢她?”

杨念晴点头,指着那个落款:“对,你爹喜欢她,你看这画上的落款,这个风字,是不是你爹亲手写的?”

唐可忧看了半晌,终于垂下头,缓缓朝叶夫人跪了下去:“母亲……”

自己竟错怪母亲了。

唐可思也看了看那画,忽然奇怪道:“可我记得,林叔并没有家人啊?”

杨念晴点头:“我没说这是他家人。”

她忽然看着李游:“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看到林星的尸体时,我被他右手上的胎记给吓到了,红色的?”

李游点头。

她眨眼:“那你再看看这画。”

李游果然看了一眼,随即便是苦笑。

这画是侧面的,因此更能看出很多细节,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巧可以清晰地看到“林妹妹”拿着团扇的那只右手。

纤巧的手。

手腕处,赫然一抹红痕!

颜色很浅,却十分清晰。当初杨念晴虽然也看到了,却只当作是设色不慎所造成,根本没有注意,哪里知道是有意为之。

众人反应过来,又傻住。

难怪那个“林妹妹”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怪明明出现在唐惊风笔下,林家众丫鬟仆人却都说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因为,这世上的确没有这样一个女人,只有一个男人,“她”,就是林星!

原来这唐堡主居然是个GAY!

或者应该说双性恋更合适。

难怪林星会撒谎!

难怪叶夫人不愿谈起他!

虽然古时候富贵人家养娈童的不在少数,但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必定对唐惊风名声有很大影响,何况出了这样的事,作为他的妻子,叶夫人如何能忍受这种秘密!

无论如何,这都是感情上的背叛。

唐可忧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你说,我父亲他……”

他说不下去了。

杨念晴点头:“对,这世界上没有这个女人,却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就是林星,你父亲喜欢的正是他。”

唐可忧面色发白:“不可能!”

“若不是这幅画,只怕我们找一辈子也找不出来这个人,林星右手腕上正有个红色的胎记,现在他的尸体还在衙门,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

唐可忧怒道:“不会,父亲怎么可能……”

叶夫人喝道:“忧儿!”

唐可忧立刻又住了口,垂首。

古代教育并不先进,唐可思只是个闺中小女孩子,一时也没想过来这些事,只奇怪:“林叔不是男的吗?”

众人尴尬。

杨念晴看着叶夫人,犹豫道:“他背叛了你,但你不该因为这个,就杀了那么多人……”

李游忽然打断她的话:“你错了。”

“夫人杀了他们,怕不只是因为这缘故吧?”

叶夫人怔住。

李游只是看着她,微笑。

许久。

叶夫人终于垂头:“不错。”

南宫雪皱眉:“不知真正使夫人下决心的,又是什么缘故?”

叶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游踱了两步:“二十几年前,声望盛极的陶门竟因意图谋反被朝廷诛杀,上下一百多人竟无一人逃脱生还,当时许多人都认为是遭人陷害。”

见他忽然说起这件不相干的事情,除了何璧与叶夫人,众人都愣住。

南宫雪沉吟道:“陶门主当时虽年轻,却生性淡泊,江湖人人皆知,但朝廷当年分明从陶家后院搜出了大批火器与武器,事实俱在不容抵赖。”

李游点头:“陶门主既生性淡泊,私藏兵器又有何用?”

这件事本来在当时就是件大疑案,不想他此刻又提起,还说得津津有味,唐可忧与唐可思不由听得呆住。

唐可思疑惑地望着他:“那是怎么回事?”

李游不答,却忽然看着叶夫人:“夫人当年父母双亡,流落中被陶门主所救,一直寄居在陶家,对于此事,夫人有何高见?”

叶夫人默然半日,忽然抬起头:“他自然是被人陷害。”

李游立刻道:“陶门谋反,私藏兵器铁证如山,夫人又从何而知?”

叶夫人不语。

李游又道:“陶门虽不算江湖第一派,却也该防备森严,要将这些东西事先运进去藏好而不被人知觉,那陷害陶门主的人又是如何做到的?”

唐可思皱眉:“可是我曾听爹爹说起过,陶伯伯绝对不会谋反的,不知道谁害了他,爹爹这几年还时常伤心的……”

邱白露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语气中饱含讽刺:“想是未能替陶门主报仇的缘故,当年‘把臂三侠’何等的情深义重,不知柳如是否也伤心了许多年?”

沉默。

李游忽然笑道:“这许多年过去,唐堡主想来也该伤心。”

南宫雪微笑:“自陶门被诛,此事从此便记入了朝廷绝密档册,那告密之人也始终无人知道,莫非李兄已查出来了?”

“纵是查出来,那百多条人命又如何清算?”李游摇头,又看着叶夫人笑道,“夫人可知道是谁陷害了陶门主?”

叶夫人全身一颤。

他逼问叶夫人做什么?不只杨念晴疑惑,唐可忧兄妹也不解地望着母亲。

李游依旧盯着她,长长的睫毛下,目光里虽满是俏皮的笑意,却又无端让人觉得凌厉:“夫人想必也已知道了,唐堡主伤心,夫人又何尝不是?”

他并没有动,叶夫人却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惊恐而又企求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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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呀失败,居然让很多人猜到了,小蜀的信心正在一点点流失~

真相“大白”

见她摇摇欲倒,唐可思再也忍不住了,立刻扶住她:“娘!”

李游摇头:“若无陶门主,只怕便没有如今的夫人,但若有了陶门主,夫人如今也不会在唐家堡了吧?夫人左右为难,却始终是要伤心的。”

这话说得更奇怪了。

杨念晴暗自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