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舟登上战车,缓缓举起手中的,对着半空中的身影眯眼瞄准。

“张陌长,你看楚太子手中是何暗器?”刘成一抹脸上的血痕,疑惑的问道。

初曦立在城墙上,抬眸看去,顿时双目大睁,一向清冷沉静的眼睛中滑过一丝惶恐,急急纵身向着半空中的黑影扑去。

不!

“砰!”

手发射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淹没,并不如何的引人注目,然而子弹划破混沌的天地,撕裂长风,已最快、最迅猛的速度和气势穿越过千军万马,直直射向半空中的墨影。

“宫玄!”

初曦嘶声大喊,身影如电,在大军上方掠过,张开双臂,已背为盾,没有丝毫犹豫的挡在男人身前。

宫玄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将女子紧紧抱入怀中,双眸一眯,淡淡的光晕将两人笼罩,几乎是同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和真气相撞,发出剧烈的响动,火花喷溅,光华耀如日月。

战火纷飞,满地苍夷之上,宫玄眼睛璀璨如黑曜石,唇间绽开一抹极淡却极柔的浅笑,拥紧怀中少女,叹息似的启口,

“初曦,你将我推离,却又一次次的这样扑上来,让本宫如何放手?”

初曦仍旧心有余悸,紧紧的抓着男人的胸前的锦衣,微微喘息,瞪着男人,“再没有下一次!”

宫玄挑眉轻笑,揽紧怀中女子,腾空向着城墙飞身而去,淡淡的吩咐迎风飘散开,

“剩余的两架火炮交给你们!”

“是!”

十道黑影齐声应道,墨巳、墨辰同时纵身而起,身体旋转,接过城楼上抛下的火雷,翻身,旋转,挥臂,在宫玄身影落在城墙上的同时,两声巨响传来,东渊大军的火炮彻底全部销毁。

双脚刚一落在城墙上,初曦立刻离开宫玄的怀抱,似十分恭敬的垂首退后一步,面色清寒,似方才惊慌失措的少女只是男人片刻的错觉。

宫玄眸底升起的光华一点点暗下去,最终又恢复之前的幽暗无波,缓缓转头,看向战场。

远处的战车上,楚云舟面容阴霾,再次举,却被木琴一把拉住,“没用的,那人的强大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最后一颗子弹,不要再浪费了!”

楚云舟一把将木琴推开,双目通红,跳下战车,一把抓住一个副将的衣服怒吼道,“投石机呢,为什么还不用?攻城!不计一切代价的攻城!”

“是、是!”副将连连应道,忙将命令发下去。

东渊军的投石机经过木琴的改造,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一排排的被推到城下,稍稍整顿后的东渊兵再次卷土重来,开始全力猛攻。

战斗从正午一直打到太阳西落,血色将天空染红,天地萧瑟,狂风怒卷,城墙下尸体堆积了一人多脯护城河被残肢断臂填满,然而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不知疲惫,不知退缩,行尸走肉一般的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涌。

突然,远处雷声轰鸣,战鼓急促,发了疯一般攻城的东渊兵回头望去,顿时惊在那,麻木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呆呆的立在那。

初曦和刘成同时抬眸望去,只见最后一抹夕阳落山的地方,一片黑云突然出现,携雷夹电般的呼啸奔来,如一把长剑自侧方插如敌军的胸膛,刹那间便划开一道口子,将敌军的阵营冲散。

四万骑兵,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高举战刀,毫不留情的刺进敌军的身体,他们人人骁勇善战,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冲开褐色的洪流。

初曦冷冽的面容缓缓放松下来,看着御林军的最前方,那人黑袍银甲,面容冷峻,隔着响彻天际的喊杀声,隔着如血的残阳,隔着漫天烟尘,淡淡的向她望过来。

“景大将军来了!”

“开城门!”

“正面迎敌!”

刘成惊喜的高呼,疲倦的镇南军顿时振奋起来,以矫健的步伐涌下城墙。

沉重的城门被打开,终于,两大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刀剑相碰,肉身相搏,狰狞的面孔,低沉的嚎叫,惨烈的死亡气息再次将残阳湮灭,黄沙漫天,硝烟滚滚,血染长空。

结束吧!初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跃上城垛,身如翱鹰,纵身而下!

第一百零一四章 擒王/

宫玄目光一紧,手臂微微抬起,似是想要阻止,然而,却停在那里,慢慢拢手回袖。

她不是他在盛京所见过的那些女子,愿意被他护在翼下,遮挡风雨,做一只被他宠爱呵护的金丝雀,她是天空翱翔的雄鹰,自有她自己的一片天地,他若折断她的翅膀,只会让她鲜血淋淋,遍体鳞伤,离他越来越远。

所以,他只是看着便好,守护便好,终有一日,鹰倦回巢,会扑向他的怀抱。

初曦飞身而落,冲到厮杀的人群中,挥刀便砍,所经之处,血肉纷飞,残尸遍地,她的刀和她的气势一样的冷冽,简单粗暴,没有花样的招式,只有一刀致命的狠辣。

这是真正身临其境的屠杀,看着血光喷溅,看着一个个的人在身边倒下,远比那夜守东城更加激烈,更加动人心魄。

面对镇南军的勇猛和御林军的汹涌气势,东渊兵彻底惊慌起来,势气衰浆再没有抵抗之力,兵败如山倒,潮水般的向后退去。

初曦一脚踹飞一个偷袭她的东渊兵,抢过他的长刀,左右开弓,杀的正尽兴,突然身后高马嘶鸣,来不及转身,身体突然一轻,半空中旋转,稳稳的落在马背上,身后男人手臂如铁,紧紧的圈着她的腰身,轮廓分明,五官深邃的面容上一片肃杀之气,冷冷的注视着前方,沉声道,“和本将军一起去擒贼王!”

初曦最不喜马背上的颠簸,此时迎风奔驰,烈风割面,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

远处巍峨的城楼上,男人雍容身姿一顿,目光落在同乘一骑、纵马飞扬的两人身上,眉头缓缓皱起。

残阳如血,狂风萧瑟,大地苍夷,奔跑如飞的烈马越过攒涌的人头,跨过满地的尸体残骸,如一到飓风向着那辆黑色的战车冲去。

“保护殿下!”

无数的东渊兵冲过来,挥动长矛刺向马身,景洲高踞于马上,一身黑色战袍,双眸冷冽,如战神亲临,猛的一拽缰绳,骏马仰头嘶鸣一声,四蹄生风,纵跃而起,似滑翔一般在众人头上越过,落地时前蹄踏在两个东渊兵的胸口,只听咔嚓两声胸口碎裂的闷响在嘈杂的战场上响起,伴着惨叫声,在嘈杂的战场上竟格外醒目。

景洲威名传遍盘古大陆,刀未出鞘,已让东渊军吓破了胆,仓皇的后退,竟无人再敢靠前。

两名副将挡在车前,惊慌的嘶声大喊,“保护殿下!保护点点!后退宅斩!”

初曦微微伏身,盘在头顶的墨发被风吹开,高束的长发如马尾在烈风中飞扬,黑眸如星,双眉如剑,手中双刀飞舞,猛然间脱手而去,凌厉的刀光斩破昏暗,直直插入两名副将的胸口,刹那间血喷在黑色的战车上,开出朵朵鲜红的彼岸花!

几乎是同时,景洲手中长矛挑开黑色的帷幔,车内两人顿时在众人面前。

初曦面容一凛,顿时坐直身体,挡在景洲身前。

夕阳被漫天黄沙掩盖,风声呼啸,血腥气越发浓郁,黑色的帷幔似乱葬场上的冥幡胡乱的飞舞,楚云舟邪魅一笑,双手握,阴鸷的双目紧紧的盯着高马上的景洲,“景大将军战神威名赫赫,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只是,恐怕将军今日杀不了我!”

楚云舟双手对准两人,笑的有恃无恐,周围士兵纷纷举矛上前,将两人围在中间。

身前少年身体绷直,如临大敌,景洲冷峻的黑眸淡淡的看着楚云舟,冷声道,“本将军自然不会在此杀了殿下,只是想请殿下下车,和本将军一同回玉溪城!”

“不,我哪也不会去,将军也无法奈我何!”

初曦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方才楚云舟放了一后,再未放第二,所以她以为中只有一枚子弹,而现在她也不确定楚云舟是在声张虚势,还是内真的还有子弹?

“楚云舟,你杀了我们,御林军会立刻将你和你的军队踏城肉泥,放下,我们放你一条生路!”初曦道。

楚云舟面色微变,然而未等他开口,身后女子突然一撩帷幔,霍然抬头看向初曦,姣好的面容再无往日的冷静,目光震惊、闪烁,“你怎么知道这是?你、你是穿越、”

木琴激动的开口,胸膛涌动,喉咙梗塞,竟再无法说下去!

初曦静静的看着她,像是看着遥远的前世,

“是、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

木琴惶然跌坐在战车上,凄然冷笑,良久,才渐渐平复下来,哽声道,“你找到天极丸了吗?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真的会死吗?”

“不知道!”初曦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也许真的会吧,既然穿越这样的事都会发生,还有什么不能相信?不是还有三年的时间吗,我不会放弃,希望你也是,虽然我们中只能有一人活下来!”

远处的厮杀仍在继续,战车旁却一片死寂,没有人懂她们两人在说什么,景洲垂头看向身前的少年,只见她侧脸轮廓清瘦,面庞英气,目光纯净,听她说出那个三年之限,心中莫名的一窒,胸口像塞进去一块大石,压的他连呼吸都开始不畅。

木琴看着她,惶然一笑,眼中水光闪动,伸手缓缓按在楚云舟的双手上,淡声道,“放下,退兵!”

楚云舟阴郁的双眼半垂,神情似有些恍惚,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眸看向景洲,“景大将军觉得如何?”

初曦手放在景洲执矛的手臂上,清声道,“将军,放他们住”

离的这样近,子弹几乎没有悬念的会射穿两人的身体,她不想就这样死,大夏也更不能没有景洲!

景洲冷眸在楚云舟身上淡淡一瞥,缓缓放下长矛,勒马后退。

“退兵!”

楚云舟缓缓吐出两字,号角响动,东渊军收拾残兵,狼狈的退去。

“冲啊!”

玉溪城下铺天盖地的呼声响起,镇南军和御林军齐声呐喊,趁胜追击,手持战刀,呼啸着向敌军反扑而去。

一直杀出二十里,等到楚云舟返回遥城时,十万大军,已不足三万!

第一百零五章 情初动/

夜幕降临,大军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太子宫玄下令,三日后,全力攻打遥城!

选在三日后自然是有宫玄的考量,

首先,玉溪守城的镇南军和御林军都损失惨重,需要调整、休憩;其次,东渊军大败回城,如果此时逼迫太紧,反而会引起东渊军的决裂反扑,对攻城不利;最后,如今遥城的兵力不足三万,而他们却有十二万,四倍之多的军队兵临城下,东渊军的惶恐可想而知,几乎每一刻都在大夏军队要攻过来的恐慌之中,他就是要用三日的时间在精神上一点点压垮东渊军,不战而胜!

天色已黑,景洲策马返回大营,随宫玄在玉溪守城的御林军纷纷围上来,满是血痕的战袍还来不及换下,一张张被战火熏黑的面孔上目光极亮,整齐的排列在军营前,齐声喊道,“参见大将军!”

景洲带着初曦翻身下马,挺拔的身姿站在万军之前,沉声道,“众位辛苦了!”

林唐和郭练两人站直了军姿,同时大声喊道,“幸不辱命!”

景洲微一点头,“很好,带着他们去休息吧!”

“是!”

林唐和郭练领命而去,众人对着景洲行了军礼后才有序的散开,初曦转身看向景洲,咧嘴一笑,“将军!”

景洲俊容微微一动,抿唇淡笑,“战报我都看了,做的很不错,待击退敌军后,本将定会上奏,给你论功行赏!”

“功劳都让别人领走了,将军才想起我!”初曦微一挑眉,半开玩笑的道。

魏远和董奎两人都已升将的事她都听说了,此时不由得问道,“魏远和董奎呢,为何没跟着将军?”

话音一落方想起明城粮仓爆炸的事,面容一肃,不等景洲回道,继续问道,“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董奎?”

景洲抬眸看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臂往军营里赚蹙眉淡声回道,“魏远留在明城守城,董奎不服军令,犯下大错,本应按军规重处,只是本将有惜才之心,不忍大夏损失一名未来的骁将,暂且将他革职留营,以观后效!”

初曦微微点头,想起董奎那张黝黑的脸,刚刚得胜放松的心情不由得又沉了几分。

“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现在怎样?”景洲问。

初曦垂着头,语气沉重,“手臂被砍掉了,装了假肢,就是将军现在握的这只手,将军没有察觉到吗?”

景洲身形猛的一顿,握在初曦手腕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霍然转身看她,清冷的眸子里满是震惊,眸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疼痛。

“扑哧!”初曦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出声,“将军不会真的信了吧?假肢,现在哪有那么高超的医术?”

景洲俊容一黑,猛然撒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

初曦看着景洲僵直的背影微微一愣,忙追上几步挑眉道,“将军不会生气了吧?开个玩笑而已!而且受伤的真的是左臂,不过已经好了!”

景洲脚步停下来,转头看着她,神色清冷,沉声道,“张初曦,听好,以后不准和本将军开这种玩笑!”

他爱护部下,不愿他们任何一人受伤,听到他受伤时,那种超乎寻常的惶恐却让他下意识的抵抗,甚至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窘迫。他不近女色,不喜与人亲近,却唯独对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想将他护在身爆甚至觉得一直将他握在手中才安心,即便情感迟钝的他,也觉出似乎有些不对!

难道就因为整天和一群男人在一起,所以对这种纤瘦少年有了狎昵之想,景洲心头猛的一跳,霍然转身,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这次回盛京,他或许真的该娶妻了!

初曦仍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吟吟的道,“是,末将再不敢了!”

四周篝火一堆堆点燃,两人站在一片火光中间,同样笔直挺俊的身影默默而立,格外引人注目。墨亥走过来,飞快的看了一眼初曦,目光落景洲身上,恭声道,“景将军,张陌长,太子殿下有请!”

宫玄是监军,主帐设在大营中央,即便如此条件下,太子殿下的营帐也看不出任何简陋。

营帐极大,厚密的绒毯铺在地上,青莲色的纱帐垂地将营帐一分为二,外室放着的楠木桌案,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旁的矮几上燃着上好的沉香,烟香袅袅,穿过流纹纱帐,飘向内室。

内室一张黄花梨雕纹木床占去了一半的空间,比较奇怪的是,床对面还放了一张软塌。

初曦和景洲一同走进去,景洲躬身沉声道,“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宫玄修长的身姿站在桌案后,沉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最后停在景洲身上,淡声问道,“东渊大军火炮被毁,兵力损失惨重,将军觉得楚云舟是否会退兵?”

明城有魏远把守,楚云舟若想退兵必然要绕路云水回到东渊。

景洲微一思忖,道,“末将攻打明城时,和东渊军有过几次交锋,楚云舟虽未亲自出战,可他的意图末将也能揣测一二。”

“将军如何看?”

“楚云舟最初也许是因为野心出兵,但现在似乎已经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

玉石俱焚?

初曦嘀咕了一句,目露沉思。

楚云舟是东渊六皇子,和三皇子楚韶同为皇后所生,东渊国以嫡为尊,皇太子必然要在楚云舟和楚韶两人中间选,皇后偏爱幼子,极力拉拢朝臣推举楚云舟,于是三个月前,楚云舟被选为太子。然而楚云舟刚做上太子便不知用何方法说服了东渊皇帝,兴兵攻打大夏,如今被困,兵力损失惨重,朝中大臣多有微词,这种情况下,楚云舟仍大举攻打玉溪城,确实是有些让人玩味了。

宫玄微一点头,“这三日内不可松懈,派出斥候随时来报遥城的情况!”

“是!”

“两位今日也辛苦了,先去洗漱换衣,本宫已吩咐准备酒宴,犒赏所有将士!”

三人中就属初曦最狼狈,军袍上都是干涸的血迹,靴子上满是尘土,踩在秋香色的地毯上尤为醒目。

“是!”

景洲应了一声,带着初曦就要出营帐,突然听到上方又传来淡淡的一声,“张陌长还是本宫的亲兵,等下让人送水来,在这里等着便可!”

第一百零六章 围火夜话/

宫玄半垂眸看着桌案上的行军图,说的漫不经心,两人却同时一愣。

初曦看着前方,眸子中暗波浮动,清声道,“禀殿下,景将军已回来,末将想回御林军中去!”

“不许!”宫玄头未抬,淡淡出口。

“如果末将坚持要回,殿下预备怎样处置末将?”少年抿着唇,一脸倔强。

宫玄缓缓抬头看过来,昏黄的宫灯下,黑眸沉若古井,不见悲,不见怒,良久,嘴角轻轻牵起,极轻的道,“张陌长一定要始乱终弃吗?”

初曦倒吸了口气,眼尾瞄了一眼景洲缓缓皱起的眉头,咬牙瞪着前方,“殿下是否用词不当?末将不懂殿下的意思!”

“不懂?”宫玄凉凉轻笑一声,“那本宫便给你从头到尾解释一遍,正好景将军也在,便让将军评判一下本宫是否是用词不当,如何?”

“不要!”初曦急喝一声,不敢去看景洲的表情,抽抽嘴角,半晌,口中一字一字的蹦出来,“能做殿下的亲兵,是末将的荣幸!”

“嗯!”宫玄淡淡点头,又低头去看地图,缓声道,“景将军先去吧!”

“是!末将告退!”

景洲转身,侧目看了看少年,隐在灯影中的侧脸神色难辨,只一瞬便移开目光,大步离去!

待帐帘一垂,初曦上前两步,双臂撑在桌案上,对着男人怒目而视,“宫玄,你故意的?”

宫玄目光落在初曦满是乌黑带血的手上,眉头微微一皱,清俊的长指将少女按在桌案上的脏手挑起,撇唇嫌弃的道,“赶紧去洗漱!”

嫌弃?

初曦伸手按住宫玄的手腕,在男人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个漆黑的爪印,嘴角浅浅扬起,含了一丝促狭,仰着头道,“过几日还要打仗,末将觉得不洗也罢!所以,亲兵的事,殿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宫玄唇角含笑,反手一握猛的将少女拉近,隔着桌案,男人幽深的眸子,静静的看进少女眼中,勾唇轻轻一笑,俯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无需考虑,本宫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改!”

帐外风声呼啸,帐内烛火柔和,温暖如春,初曦一怔,挑衅不成反被调戏,面具色一红,急步后退,颇为窘迫的捂着额头,“很脏,你怎么下的去口?”

宫玄似颇为无奈的轻声一叹,“张陌长不肯洗,本宫也只好将就!”

初曦郁闷的放下手,悻悻的问道,“浴桶在哪?”

宫玄指了指屏风后,起身往外赚“本宫出去走住”

帐帘一闪,男人已出了营帐,淡淡的吩咐自帐外传来,“看好,不许任何人进去!”

半个时辰后,营帐中央燃起了的篝火,所有的将士团团围坐,酒肉、肉香飘散出来,顿时驱走了一天的疲惫。

不去想白天的战事,不去想三日后的攻城,这一刻所有的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痛快的享受生命!

乌云散去,月色如洗,夜幕笼罩大地,四处星火点点。

宫玄坐在主位上,慵懒的倚着椅子,清俊的长指中间握着一杯淡酒,墨眸一挑看向左侧一直正襟危坐的少女,淡声道,“张陌长今日为何如此沉默?”

从坐在这里开始,初曦便眼观鼻,臂心,一言不发。

沐浴后初曦换了一身轻便灰色衣袍,头发高束,闻言托腮转头看向景洲身爆林唐、郭练、孔原、刘成等人都在,几人不知说着什么趣事,不断的哈哈大笑出声。

那笑声铿锵澎湃,极富穿透力,一下一下的冲击初曦的耳膜,让她忍不住蠢蠢欲动。

“殿下为何一定要我做亲兵?”初曦不答反问。

宫玄轻摇手中的淡酒,一瞬不瞬的看进她的眼睛,“本宫以为张陌长很清楚!”

初曦突的一愣,她清楚?

微一思忖,似是明白他话中之意,她是女子,和别人同帐会被识破,他是在为她掩护?

然而他深邃的眼睛中却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让她心中一慌,竟不敢再问下去。

远处喧闹嬉笑声不断,两人之间却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静的让人发慌。

突然孔原走了过来,对着宫玄行礼后,看了初曦一眼,沉声道,“禀殿下,可否让张陌长同在下去喝一杯酒?那夜东城守城时,末将答应张陌长要请他喝酒,今日机会难得,望太子殿下能恩准!”

初曦端坐的身姿不变,眼睛却一亮,如乌云散去的黑夜,炯黑中星辰璀璨。

宫玄瞟她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玉杯,声音清脆撩人,似故意放慢,半晌,才淡声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