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一拂长袖,冷声道,“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给我扔到河里去!”

初曦面容一寒,将李南泠护在身后,调动全身真气,打算速战速决,突然头顶上传来几声“嗡嗡”似雷鸣般的声响,仰头便见,一条纱帐似长虹裂空而下,一瞬间房内灯火突盛,光芒暴涨,纱帐怒卷如龙,在那些黑衣护卫身上游走,顿时大堂内被一片浮光掠影笼罩,死一般的寂静中惨叫声突起,波涛狂卷,暴风突至,不过片刻间,那些护卫全部倒在地上,哀嚎不止,棍棒散了满地。

满堂震惊下,男子一身红色锦袍飘身而落,衣袂如霞云铺展,身姿轻盈灵逸,宛如谪仙自九天降临,潇洒飘逸之姿无词汇可描述。

男子旋身落在宽大的雕花木椅上,那精雕细琢的俊容让整个富丽堂皇的大堂失了颜色,凤眸一眨,波光流转,声音慵懒入骨,“本世子在此,谁敢欺我师妹?”

初曦第一次见男子穿红衣,风流和英气两种本是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共存,竟比女子更惊艳妖娆!

“公子!”

满堂静默中,李南泠突然轻喝一声,满目惊喜!

春娘面色一白,上前微微福身,恭声道,“春娘见过夏世子,不知哪位是世子师妹?”

夏恒之却不看她,只直直看着初曦,“师妹要寻何人?”

“沈烟轻,我院里的人,有人看到被人带进了这里!”初曦上前一步急声道。

春娘目光闪烁,忙赔笑道,“夏世子明鉴,奴家冤枉,果真不曾见过此人!”

夏恒之凤眸一眯,流光闪烁,眼中依旧只那一人,目含宠溺,淡声道,“尽管去找,师兄就在这,有事自有师兄为你承担!”

“多谢了!”

初曦微一点头,对着身后的墨巳和上官南道,“按我刚才说的我们分头去找!”

两人同时点头,左右各自纵身而去,一间一间的开始搜索。

初曦则直奔二楼,冲着楼梯左侧的第一件房门就踹了过去,里面是三个锦衣公子正在饮酒,闻声猛然回头,不待出声便见门外淡青色的身影如轻烟闪过,瞬间已没了踪迹。

初曦没时间解释,只一间一间快速的寻找,时间流逝一分,她心中便多一分惶恐,沈烟轻经历过一次那样的磨难,那个时候她没能阻止,这一次她决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很快有人因被扰了兴致而恼怒,气冲冲的跑出来对着初曦就要怒骂,待看到一楼的情景,顿时缩进房去,再不敢出来。

初曦不看不解释,全身绷紧,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她要尽快找到沈烟轻。

船舱内乱成一团,春娘冷眼瞧着,对着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会意,猫着腰上了二楼奔西建北角的流连阁而去。

流连阁在窗舫二层的甲板上,雕栏画柱,鲛绡罗帐,栏下是铺着锦毯的美人靠,不少才子佳人正凭栏远眺,观灯赏月。

而此时宫湛正带着宫玄和鱼芷来此处寻找鱼楣,远处,周少庭见到三人顿时一惊,忙过来请安,“草民参见太子殿下,陵王殿下!”

周少庭虽是七品詹士之子,却心不在仕途,凭生只愿结交文人墨客,喜风雅之事,因此并无官职。

宫玄神色淡漠,微一点头,身旁鱼芷婉声问道,“周公子可见我妹妹楣儿?”

周少庭刚要回话,就见一小厮神色慌张,匆匆而来。

那小厮不认得宫玄等人,惊慌之下更不曾在意其他,凑到周少庭耳边耳语一番。

宫湛见他面色渐渐凝重,温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周少庭忙回道,“有几人上船滋事,打伤了我船上的人!”

“哦?”宫湛轻讶一声,淡笑道,“竟还有人敢在春风坊上生事?本王到是想见识一下。”

“长姐!”

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软喝,鱼芷回身,顿时笑道,“楣儿!”

鱼楣上前,身姿如柳,款款福身,“见过太子殿下,陵王殿下!”

宫湛呵呵一笑,温雅的道,“我们正要去寻你,你到是自己来了。那好,我们便一起出去,也看看到底是何人敢在此兴事。”

周少庭和宫湛分立两侧,等着宫玄先行,才紧跟其后,一行人穿过回廊,舱道,往大堂走去。

出了垂花木阁,站在二楼的廊下,附身看去,一楼大堂内,桌椅翻到,茶盏瓷瓶碎了满地,护卫或躺或站,均一脸畏惧的望着宽大的雕花木椅上那道红色身影,周庭顿时眉头一皱,隔着空阔大堂,望向对面正准备踹门的少年,高声喝道,“何人在此闹事?”

初曦倏然转身,与对面那人四目相对,顿时都是一愣。

宫玄身后鱼芷缓缓走上前,淡淡的看着对面一身男装的少女,唇角不经意的勾起,身体微微一偏,向男人身边更靠近了一些,身姿越发笔直端正,面容静雅娴适,决然不同于对面少女的张扬粗狂。

鱼楣看着远处的男装少女目中恨意一闪,不动声色的挪到众人身后,目光一垂,看到楼下那道慵懒的身影,顿时浑身一颤,目光痴缠。

初曦挑了挑眉,转过身,继续踹门!

房间里的人醉醺醺的跑出来,指着初曦的背影含糊不清的嚷道,“什么人?好小子,敢踹大爷的门、”

突然一记掌风猛烈的拂过来,顿时将他打飞出去,直直撞在门上,咚的一声,又被反弹到地上,那人迷蒙着醉眼只看到身前红影一闪,便晕了过去。

夏恒之飘身落在二楼的木栏上,屈膝支臂,手中拿着白瓷青花酒壶,仰头将酒倒进唇内,衣袖随意的在红唇上一抹,衣袂一飘一荡,姿态说不尽的风流矜贵。

目光一瞥,声音冷澈,

“我师妹岂是何人都能骂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初曦一怒

夏恒之飘身落在二楼的木栏上,屈膝支臂,手中拿着白瓷青花酒壶,仰头将酒倒进唇内,衣袖随意的在红唇上一抹,衣袂一飘一荡,姿态说不尽的风流矜贵,声音冷澈,

“我师妹岂是何人都能骂的。”

周少庭这才看清那红衣人是夏恒之,不由得一怔,看了看仍旧踹门的少年,惊声问道,“夏世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恒之淡淡瞥他一眼,缓缓笑道,“我师妹要找个人,望周公子配合,并且祈福那人没事,否则我师妹发了火,本世子也保不了你!”

周少庭面色一变,不由得望向宫湛。

宫湛面上浮着浅笑,淡声道,“少庭不必慌张,夏世子不过玩笑之言,何况、”他唇角一扬,“太子殿下也在,没人敢在殿下面前生事!”

宫玄长眸淡漠,态度难辨,目光落在远处的少女身上,良久,才极淡的一笑,“陵王此言差矣,张郎中行事向来随心而为,恐怕本宫也无可奈何。所以周公子最好还是相信夏世子的话,问问你的人,尽快将她寻的人交出来!”

张郎中?

周少庭面容一白,惊愕的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原来她就是近日风头正盛的女郎中,怪不得连宫玄和夏恒之都对她袒护,忙吩咐下人喊了春娘来。

春娘认得宫湛,知道他身份尊贵,见他身侧一人颜如谪仙,气质淡漠,带着久居上位的高华贵气,猜着今日必是惹了不该惹得人,走到周少庭面前,惶惶上前应道,“公子有何吩咐?”

“他们找的是何人,你可知道?”周少庭问道。

春娘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描绘精致的眉眼间却满是无辜,仰头静静的道,“公子明鉴,奴家真的不知情!奴家替公子打理船坊,一向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绝无欺男霸女之事!”

周少庭为难的看向宫湛,欲言又止,宫湛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宫玄轻声笑道,“皇兄,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张大人要找的人也许并不在这里,我们且稍等,人若真在这里找到,臣弟绝不护短,这春风坊的人随意皇兄处置!”

皇兄?张大人?

原来此人便是大夏杀伐果断,惊才绝艳的太子宫玄!

那刚才男装的女子便是近日风头正盛,金殿之上皇上亲封的女官,张初曦?

春娘即便混迹市坊许久,结识不少士族大夫,此时也不禁浑身一颤,瘫软在地!

画舫三楼多是歌舞伎的绣房,当然也留客,墨巳内力登峰造极,无需像初曦一般每个房间都打开,只在门前走过,便可将里面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此时大多船客都在外赏月吟诗,还未回房歇息,三楼又同二楼一楼隔开,走廊中格外寂静,墨巳面无表情的听着里面传来琴声、歌声、调笑声和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突然,墨巳眉头轻轻一蹙,寒眸冷厉的在左侧房门上一扫,手放在雕连枝的镂空木门上,门无声而开。

半透明的织锦屏风后,木床上沈烟轻外衫被撕下,躲在墙角拼命的挣扎,她本中了迷药,浑身无力,却几近癫狂的扑打扑过来的男人,意识似又回到了山洞那夜,肮脏的被褥,昏黄的油灯,男人恶臭的呼吸,恐惧和绝望到了极致,只剩下本能的反抗。

床前站着两个锦衣男人,其中略高的那人一边脱外袍一边踉跄的往床上扑,另一人醉酒的厉害,圆桶般的腰倚着木床看着挣扎的女子猥琐的笑道,“还是个烈性的,韩兄你行不行,不行就换我来,保证让小娘子服服帖帖的!”

床上的男人将撕下的女衫随手一扔,摸了摸脸上被挠的血痕,双目染了情欲,越发通红狰狞,嘿嘿笑道,“大爷我就喜欢性格烈的,这欲擒故纵的大爷我见的多了,放心,少不了你银子!”

突然灯影一闪,正抓着女子手臂的男人一顿,转头便见自己的同伴“飞”了出去,肥胖的身体撞在船舱的木墙上,两眼一翻,一声未吭的晕死了过去。

脑袋瞬间便清醒了几分,脸色由青转白,咽了咽口水,看着床前一身黑衣,面容冷寒的男子,扑通一声跌下床去,刚要求饶,突然两腿间一阵剧痛,不由得大叫一声,两手一摸,看到满手的血迹,连吓带疼之下,竟然也晕了过去。

“不要过来、不要!”床上的女子发鬓凌乱,衣衫不整,双手紧紧的抱膝,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意识似已混乱,只不停的摇头痛哭。

墨巳一向刚硬的胸口滞闷难当,伸手想要去抱她过来,却被她快速的躲开,“不要碰我!走开!走开!”

墨巳眉头一皱,俯身上前,想要将她从角落里带出来,不曾想刚一碰到女子的身子,她挣扎的越发厉害,几近疯狂的胡乱挥舞着手臂。墨巳面色越发难看,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困住她的双手,冷硬的声音就是有些不自然的安抚,“不要怕,我带你去找初曦。”

女子挣扎躲避的身体顿时一怔,昏暗中,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愣愣的道,“曦儿?”

墨巳垂目,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围在女子身上,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重重点头,“是,我带你去找她!”

“曦儿、”沈烟轻恍惚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不再反抗,任由他抱着大步跨过仍旧昏迷的两人,出了房门,往二楼而去。

楼下,初曦踢开最后一道门,仍旧不见沈烟轻,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此时上官南也从一楼沿着木梯疾步而上,看到初曦顿时焦急的道,“没有,一楼、船前、船后我都找过了!”

初曦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因惊慌而嘶哑,“墨巳还没回来,我们去三楼!”

“好!”上官南应了一声,抬头便见墨巳抱着一女子自木梯上缓缓而下,面容冷峻,气息森寒。

女子被紧紧的包在披风中,只露出散乱的发鬓下苍白的脸,双目紧闭,满面泪痕。初曦似数九寒天被人一盆凉水泼下,浑身血液似都僵住,呆呆的看着,然后似一道疾风般呼啸而过,瞬间便到了周少庭身前,曲指成钩,紧紧扼住他的脖颈,双目通红,一字一顿的道,“我说过,沈烟轻少一根头发,我就要你以命相偿!”

周少庭满脸涨红,双目凸瞪,剧烈的挣扎,身边春娘一惊,忙上前道,“张大人,此事不关坊主、”

“啪!”一声脆响。

春娘被暴怒的少女一掌扇飞出去,撞在木栏上,惨叫一声重重的跌在地上。

初曦目光凌厉如雪,煞气惊人,鱼楣浑身一抖,垂头藏在鱼芷身后,竟不敢再看。

周少庭脸色涨紫,双眼翻白,挣扎的力量也越发的小,宫湛一惊,忙上前道,“张大人不可,此事还未查明,不要罔杀了性命!”

“张大人!”

墨巳冷声开口,“放了他!沈烟轻她、她没事,只是受了惊吓。”

初曦霍然回头,目中有光亮闪过,声音都微微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曦儿、曦儿…。”沈烟轻闭着眼睛,低声呓语。

初曦立刻扑身过去,紧紧握住沈烟轻的手,“我在,烟轻,我在!”

沈烟轻面上渐渐放松下来,却仍旧闭着眼睛,初曦抬头疑惑的看向墨巳。

“她中了迷药,一直强撑到我去救她!”墨巳沉声解释道。

初曦深吸了口气,点头,“帮我看好她,接下来的事由我来解决!”

此时张崖和李南泠也全部都跑了上来,看到沈烟轻的样子,李南泠杏眸一红,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为她整理的额上的乱发,抬头哽咽道,“墨公子,将烟轻交给我吧!”

墨巳垂眸看了怀中女子一眼,点了点头。

李南泠半揽着沈烟轻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拿出绢帕为她细细的擦拭了面上的泪痕,啜泣不止。

周少庭倒在地上一阵咳喘,刚刚松了口气,抬头便见那犹如阎罗般的少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莲的素颜上似淬了冰雪一般的冷寒,“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查出是什么人所为,否则,小爷今夜就拆了你的船!”

周少庭面色惨白,重重的喘息了几声,抬头看了看宫湛,才哑声道,“好,事情发生在春风坊,我一定给张大人一个交代!”

说罢踉跄起身,向着舱后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春娘,跟我来!”

春娘咬着下唇,扶着木栏起身,小心的抬眼看了看初曦,快速的跟了上去。

一楼的船客见势不妙,早已全部溜之大吉,剩下的船坊上的护卫装死的装死,装晕的继续装晕,一动不动,二楼客房紧闭,无一人敢出来,站在廊下的几人,宫玄不开口,其他人也全部默不作声,一时间,喧嚣繁华的春风坊竟静若无人。

很快,三楼被墨巳打晕的那两个醉汉被泼醒带了过来,惶恐的跪在那,竟还有些不明所以。

“张大人,是这两人,但绝不是奴家安排的!”春娘跟在周少庭身后,忙上前道了一声。

初曦在那两人面前蹲下身去,目光冷厉,淡声问道,“受什么人指使?”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没、没人!”

初曦神色不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飞快的自指间旋转,昏黄的灯火下,冷光炫目,突然,“噗!”一道血线飞出。

其中一人顿时抱着大腿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

另一人颤着肥胖的身姿向后一躲,一股骚臭弥漫开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道,有人将我们领过去,说是船上歌妓的房间,让我们随便、随便玩,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大人的人!否则,给我、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那人结结巴巴的跪在地上求饶,面上惶恐不似作假。

初曦缓缓皱眉,起身寒声道,“查!继续给小爷查!”

“是、是!”春娘忙应了声,转身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对峙

鱼楣站在鱼芷身后,面色虚白,拉着鱼芷的衣袖小声道,“长姐,天色已晚,母亲必然等的着急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只觉似有一记凌厉的眼神抛过来,鱼楣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转头,果然就见那煞神向自己走来。

“呦,本官近来眼神不好,没发现梁夫人也在这呢!我们也算是同门旧识,梁夫人怎得躲在后面?”初曦走近两步,歪着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鱼楣被她看的心里一阵阵发毛,在天洹城时小璃不过是她连看都懒的看一眼的废物,如今,除了怨恨,她竟开始对她有了惧怕。

她入了军,是圣上亲封四品女官,被殷都百姓奉为传奇佳话,连之前那张脏兮兮的脸如今也变的如此清绝夺目。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也不信,眼前气质冷冽清卓的女子是当初天洹城中被众人欺辱嘲笑的那个懦弱痴傻的小璃。

而拜她所赐,她如今名声被毁,下嫁梁宏,那句梁夫人似一根刺扎进喉咙里,让她无时无刻不想扑上去,将面前的人撕碎吞噬入腹!

心中只恨,那时为什么没让玉珑和李薇将她活活打死!

强忍着心中的怨毒和发软的身体,鱼楣自暗处走出来,抬手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勉强裂了裂唇角,“小璃,许久不见!”

初曦勾唇轻笑一声,“梁夫人想错了,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是想提醒你,平民见了朝廷官员是要行大礼的!”

鱼楣霍然抬头,一张芙蓉面血色褪尽,梁宏被革了职如今闲赋在家,她如今是梁宏的妻子,出嫁从夫,确实只是一介“草民”。

心中虽恨之入骨,面上却依旧一副柔弱的模样,干笑两声,“小璃说笑了,你我同门,何需这样繁缛礼节?”

初曦笑靥妍妍,“如果本官说一定要呢!”

鱼芷缓缓伸臂将鱼楣拉到身后,端庄的笑道,“听闻张大人最是开通明朗,楣儿身子娇弱,张大人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既然身子娇弱就该呆在家里别出来,身子弱还出来凑热闹,到底有什么事让梁夫人如此感兴趣?”初曦笑了笑,也不等她回答,继续道,“本官虽开明,但规矩不可废,梁夫人,跪吧!”

鱼楣身体紧绷,眼睫半垂,遮住眸低汹涌的恨意和阴鸷,墨发上的缠枝饶蝶金簪微微颤抖。

鱼芷握住鱼楣的手紧了紧,面容却依旧淡雅,缓声道,“芷儿知道张大人在天洹城时和楣儿曾有些误会,但毕竟你们是同门,而且我听闻天洹城中有一条城规便是严禁同门相残,张大人何必当着众人折辱楣儿?”

鱼楣躲在鱼芷身后,闻言以娟掩唇,目光盈盈,神情哀婉,似受了莫大的委屈,让人观之生怜。

“同门相残?”初曦手指间刀光幽幽闪烁,上面血痕犹在,格外刺眼,“原来行个礼就叫残害、折辱?鱼小姐觉得为掩盖自己的丑事而逼人自尽又算什么?”

宋瑶的死她一日不曾忘记,鱼楣所受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鱼芷深吸了口气,仍旧维持面上的沉静,淡笑道,“张大人的话我不懂,夜深了,既然张大人找的人没事,我姐妹二人便不奉陪了,告辞!”

“谁说你们可以走?没找到掳掠沈烟轻的人,这里的人谁都不可以离开!”

初曦话音一落,张崖和上官南立刻一左一右站在木梯口,抱胸环手,痞子模样劲足。

即便鱼芷修养再好,此时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张大人什么意思,楣儿身子柔弱,断然做不了掳掠人的事,我同太子殿下一起来的,张大人怀疑我,难道也怀疑殿下?还有夏世子、陵王殿下,张大人难道也全部都要怀疑?”

“芷儿说笑了,我师妹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我,师妹说是不是?”

夏恒之慵懒的倚着廊柱,一双薄唇染了酒色,潋滟生姿,邪魅一笑,语气说不尽的缱绻暧昧。

初曦恶狠狠的瞪他一眼,然而在某太子眼中,她眼波流转,含嗔、含怒,似是和夏恒之眉目传情一般,漆黑的眸子一深,俊颜上多了几分凉意。

廊下灯火幽暗,初曦双眸炯澈清亮,如月华乍泄,荧光冷澈,声音亦清冷无波,“鱼小姐,这里都是聪明人,你那点小聪明还是不要拿出来卖弄比较好。他们不会被挑拨,我也不会让步,所以,你现在该做的是,祈祷你那娇弱的妹子确实是无辜的!”

船舱外若有若无的丝竹声传进来,显得舱内越发静寂,朦胧灯影下,鱼芷脸色发白,眉宇间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倔强,半晌,才淡声道,“好,清者自清,我们便等着张大人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宫湛长身玉立,疏朗的眉目间多了几分阴霾,转瞬间隐去,温声笑道,“春风坊向来做的是光明磊落的生意,绝无龌龊,本王想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芷儿且安心等候片刻,若是晚了,等下本王送你姐妹二人回府。”

鱼芷面色缓了缓,眼尾扫过宫玄,垂首客气有礼的道,“是,芷儿先谢过陵王殿下!”

宫湛半面隐在暗影中,掩去唇角的一抹晦涩,笑道,“芷儿,不必这样客气!”

此时春娘带着两个小人走了过来,端的平日里如何傲气凌然在这几人面前也不由没了半分气势,抬头瑟瑟的看了周少庭一眼,欲言又止。

周少庭轻咳了一声,稳了稳心神,才道,“查出什么尽管说,太子殿下,陵王殿下都在,不会凭白冤枉我船坊上任何一人,也容不得一丝隐瞒!”

“是!”春娘垂着头,惶恐应了声,道,“奴家仔细盘问过了,将沈姑娘掳到船上的是两个着粗布衣衫的男子,一个时辰前已经下船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周少庭见初曦眉头一皱,忙急声追问道。

春娘抬目扫了鱼芷身后一眼,才低声道,“有下人看到,那两人曾进过梁夫人在三楼休憩的房间!”

除了宫玄和夏恒之,其他人均是一惊,齐齐转头看向鱼楣。

“楣儿?”鱼芷惊问一声,马上又断然否决,“不可能,那人定然是看错了!”

鱼楣浑身一颤,身子撑着木栏才没有倒下去,惊惶失措,一张小脸雪白,惶惶摇头,“长姐,楣儿不曾做过,更没见过生人,楣儿冤枉!”

初曦手中把玩着匕首走过去,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刀光每闪一下,鱼楣便不由得跟着颤一下。在鱼楣被吓晕之前初曦突然停下了下来,倏然转头看向宫玄,“敢问太子殿下,奸淫掳掠,在夏律中该如何处置?”

宫玄神情淡淡,语气凉薄,“凌迟处死!”

鱼楣身子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紧紧的抓着鱼芷的手臂,神情惊慌,“长姐,不是我!不是我!”

鱼芷将她半揽在怀中,勉强维持镇定,“张大人怎可凭一面之词判了楣儿之罪,楣儿与那女子素不相识,为何要害她?今日船上闲杂人等甚多,那下人可看清楚?况且我和太子殿下是在流连阁寻到楣儿,这船舱客房内人来往频繁,又怎知那两人进房间时楣儿就在那房内?”

果然是士族长女,殷都第一才女,片刻之间已冷静下来,思维清晰,条理清楚,让众人心服。

初曦点头,“鱼小姐所言甚是,我也没说现在就定了梁夫人的罪名,但是,既然有人指证,那梁夫人便是嫌疑人,在彻底洗脱嫌疑之前,梁夫人还是跟在下去一趟刑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