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玄僵了一瞬,抬头只见少女眸子半眯,媚眼如丝,面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幽深炙热的黑眸顿时清冷下来,捏住少女的手腕探了探,随即目中一寒,抵住少女的额头,低哑的开口道,“初曦,是我大意了,以为开窗后,香气会散尽,以为以你的功力完全可以克制这种低劣的媚香。这种劣香虽猛,但药效很短,忍耐片刻,很快便会过去!”

初曦往男人怀里拱了拱,碰到他微凉的身体觉得舒服一些,然而那股异动却又更快的反噬上来,难受的扭动着身体,初曦紧紧的抓着宫玄的衣衫,咬着牙道,“若不想我吃了你,现在就打昏我。”

宫玄紧紧抱着怀中女子,脑中和身体都在做天人交战,不行,她身体尚幼,如今还不行,况且她现在神智不清,他更不能趁人之危要了她。

决意已定,他手指抵上少女光滑的脊背,轻轻一拂,怀中挣扎的少女顿时软了下去。

少女额上湿汗淋淋,双眼紧闭,宫玄抬手温柔的将少女贴在面上的发丝理到耳后,眸底泛起森森冷意。

房中静了下来,隔壁却正酣战淋漓,声音渐渐失去了克制,穿过窗子,在冷寂的春夜中如发春的猫一般吟叫不止。

而此时沈烟轻怕初曦喝多了酒早起头痛,去厨房做了解酒汤正往初曦房中走去。

远远的便听到宫玄的房内传来女子欢好的哼叫,不由的面上一红,转身便要往回走,突然脚步一顿,沈烟轻猛然回身,秀眉皱起,那声音不是曦儿的!

听上去,到似是那元府大小姐的。

沈烟轻面色一变,快步走到初曦门前,隔壁房内的声音越发清晰,顾不上羞赧,抬手便要敲初曦的房门,太子宫玄难道和那女子…。不敢多想,她要马上见到初曦。

然而手还没碰到木门,突然一道墨影出现在身后,一把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做什么?”

沈烟轻吓了一跳,惶恐的后退几步,却不想身后便是石阶,脚下踩空,轻呼一声向后仰去。

墨巳眉头一皱,伸臂去拉女子的手腕,冷眸一瞥,见女子跌下台阶时手中的解酒汤被扔出去,眼见就要掉在地上,墨巳眼尾一扫身后紧闭的房门,只得另一只手去够即将掉落在地的汤碗。

长袖一挥,汤碗稳稳落在手中,同时抓着女子的手腕一个用力,女子惊慌之下,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猛然上前一步,顿时扑在他怀中。

月色清幽,女子身上清香淡淡,吐气如兰,墨巳似是入了魔一般,一时竟舍不得将女子推开。

沈烟轻惊惶未定,待反应过来,猛然后退两步,然看到男子的英俊的面容时却是一怔,“是你?”

墨巳淡淡点头,低声道,“殿下已休息,你有何事?”

沈烟轻清冷的目光在隔壁房间一瞥,沉声道,“你们殿下怎么可以、”

房内女子的破碎轻吟声清晰如耳,两人面上一阵窘迫,墨巳内力深厚,耳听十里,隔壁房内的动静更是听的一清二楚,万年的冰山脸此时也不由的微微一红,拉着女子的手便往廊下走。

沈烟轻眉头一皱,刚要挣扎,男人已经放开,木槿树影下,男子面容清俊淡漠如旧,却少见的出口解释道,“不是主上。”

沈烟轻一怔,“什么?”

墨巳再次淡声开口,“房中和女人交合的不是太子殿下,明日,你自会知晓!”

沈烟轻默了一瞬,渐渐平静下来,淡淡点头,也不细问,转身便走。

墨巳依旧站在树影下,转头看了看女子远去的背影,眸子一垂,抬步离去。

第二日一早,刚至卯时,天还未大亮,太守元仲礼带着奶娘胡妈和几个府中的下人,急匆匆的进了驿馆。

晨雾微薄,带着初春的清冷,料峭森寒。

驿馆中的下人刚刚起床,扫地、焚香、打水…。正各自忙着,见太守神色匆忙的进了后院,似有急事,下人们停了手下的活好奇的张望,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有好事的甚至偷偷的在后面跟了上去。

元仲礼刚一进后院就见初曦自房中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合体的淡青色长袍,墨发高束,一双炯澈的黑眸似看透人心般的透彻沉稳,见到他淡笑着打招呼,“元大人好早啊!”

元仲礼躬身施了一礼,“钦差大人早!下官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

初曦笑意浅浅,语调慵懒,“找太子殿下?元大人请稍后,本官帮你通报一声。”

元仲礼眼睛一扫初曦隔壁房间紧闭的房门,刚要说不必,就见初曦回身喊道,“启禀殿下,元大人求见!”

元仲礼愣愣的看着初曦身后雕花镂空的木门一响,一道欣长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长眸睨视众人,“元大人何事?”

元仲礼怔了一瞬,猛然回神看向胡妈,胡妈却也懵了头,瞠目结舌的站在那,喃声道,“老奴,亲眼见小姐、”

“闭嘴!”

元仲礼低喝一声,忙转头对着宫玄躬身行礼,“下官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为何在、在钦差大人房中?”

宫玄面色如常,眼底却冷芒如针,淡声道,“本宫在哪,元大人也想过问?”

元仲礼一慌,扑通一声跪自地上,颤声道,“不敢、下官不敢!”

身后众人惶惶跟着跪了下去。

初曦轻笑一声,勾唇道,“元大人怕什么?昨夜隔壁房间被别人占了,太子殿下在我房中和本官下了一夜棋,有何奇怪?”

“是,是,下官儹越了,下官该死!”元仲礼不住磕头谢罪。

“元大人起来吧!”宫玄悠悠开口,“元大人可是为找女儿而来,元小姐应该就在隔壁房中,元大人尽管进去就是!”

元仲礼目光一转,眉头紧蹙,谢恩起身后带着身后下人往隔壁房中走去。

推门而入,不过片刻,里面立刻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和下人惊讶的轻呼声,随后似有人扑通滚下床,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女子痛哭声响起,胡妈哭喊着捶打跪在地上的侄子,房内顿时乱做一团。半晌,才听到元仲礼的声音似瞬间便沧桑了十年,沉喝一声,“胡妈,给小姐穿上衣服!”

元仲礼说罢,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踉跄的后退一步,转身便往外走。

双脚迈出门槛的同时,只听房内胡妈急呼一声,“小姐不可!”

被胡妈紧紧抱在怀中的元媛痛哭流涕,挣扎着往床柱上撞去,“让我去死!让我死了吧!”

“小姐、小姐万万不可啊!”胡妈大哭出声,死死的抱着元媛不放。

元仲礼扶着门框,沉重的叹息了一声,满眼懊悔。

初曦冷笑一声,元媛昨夜便不在府上,元仲礼岂能不知,想必是知道元媛去了何处,才不管不问,有意纵容,等到今早,等着将元媛堵在宫玄的床上,下人们又都看着,宫玄想不承认都难。

可惜,某些人算盘打的太响,却失了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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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作案工具

很快那守卫和元媛都被带了出来。

守卫依旧跪在地上,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额头上磕的头破血流,血痕顺着一张死灰色的脸,一直滴在地上,渗如青石中,洇染了半块青石板。

元媛被胡妈搀着,衣服穿的整齐,只是头发凌乱,一张红唇肿胀,脖颈上满是红紫的瘢痕,可见昨夜战况激烈,众人神色暧昧,目光不断的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元媛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倚在胡妈身上,一张芙蓉面无半点血色,脸上泪痕犹在,双眼紧闭,一脸的生无可恋。

此时,天色渐明,院外下人越围越多,对着院子中的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景州和张崖歇在另一处院中此时见这边似有事情发生,也都走了过来,站在廊下好奇的看着一院子的人,面上尽是疑惑之色。

唯有沈烟轻站在初曦身后冷眼瞧着,神色了然淡定。

众人围着,元仲礼面容苍白,然而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平静下来,对着宫玄躬身一礼,道,“启禀太子殿下,此人本是小女奶娘的侄儿,自小和小女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人的婚事微臣已暗许,只等良辰吉日完礼成亲,却不想小儿女情长,闹出这般事,实在是微臣管教不严,让殿下见笑了!”

这番话,却是将元媛许给那侍卫了。

元媛浑身一颤,脸上血色褪尽,睁开一双泪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元仲礼,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扑身跪在元仲礼脚下,哭道“爹爹,我不要!”

“女儿不要嫁给一个贱民、”

毕竟是她自己爬上床的,无人逼迫,此时有口难言,只是一味哭泣,曾经自负不可一世的雁荡城的大小姐,如今零落成泥,最狼狈的样子被众人围观,而且还要嫁给一个贱民,对她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闭嘴!”元仲礼轻斥一声,眼尾狠狠一扫胡妈,压低声音道,“小姐害羞,还不快将她带回府里去!”

初曦冷笑一声,元家这个女儿已废,对元仲礼再无用处,即便明知众人不会相信这番说辞,他也只能把女儿推出去了,否则深追起来,暗算太子和钦差大人,他不是主谋也是默许,这样的大罪,他如何承担的起?

胡妈连连点头,拖着几乎瘫在地上的元媛就要往外走。

“慢着!”初曦突然出声,一步步缓缓迈下台阶,轻声笑道,“既然是郎情妾意,只差一纸婚约,今日太子殿下在此,还见证了两人的‘深情’,不如就让殿下为两位赐婚,也算是一段佳话,元大人说是不是?”

若是宫玄出口赐婚,那这段婚事就算元仲礼日后想反悔也不成了!

元媛依旧那副样子,不做半点反应,半晕不晕,似是已经认命。

元仲礼勉强挤出一抹笑,“怎敢劳烦太子殿下、”

“不麻烦,如此美事,岂能不成全?来人,给元小姐和她的情郎准备婚书!”初曦轻喝一声,回身吩咐。

“是!”

御林军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便将元媛和那侍卫的合婚书递了上来,上面写着元媛和那人的名字,生辰八字,和自愿结为夫妇等话,初曦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呈给宫玄,嘴角牵起,淡笑道,“太子殿下,请!”

能得太子宫玄亲自签名证婚是何等的荣耀,然而成亲的两人一个跪伏在地上,面如土色,一个瘫倒在胡妈怀中,紧闭双眼,颤抖不止,院子中一片诡异的死寂。

早有下人双手捧上笔墨,宫玄负手而立,神色淡淡,提笔一挥而就,这亲事,再无更改!

元仲礼只得跪地谢恩,双手接过浑身,面容虚白,“下官谢殿下为小女亲自证婚,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等下!”初曦再次出口,之前淡笑的面容突然一凛,冷声道,“婚约之事已了,其他的似乎还没完。”

闻言,搀着元媛的胡妈浑身一颤,后背冷汗直冒,眼尾一扫这位气势凛然的女钦差,头垂的越发的低,她怂恿侄子暗害钦差,若是追究起来,这死罪是免不了了!

然而就算此时这位钦差大人不追究,元媛的事她也要付大部分责任,恐怕回府也不能善了了,她在太守府呆了将近是二十年,和元媛甚是亲近,元仲礼对她也颇为敬重,所以才将她的侄儿安排在驿馆中做侍卫,算是得了个公差,不曾想,却惹下这等祸事。

她此时一时心疼元媛,二是怕本初曦会追究她侄儿欲用迷香害人的事,查出她是主谋,惊慌不已,却听初曦继续道,“依大夏律,奸淫妇人者,游行示众三日,斩首示众,元大人,本官说的可对?”

元媛和那侍卫之前到底是不是青梅竹马不重要,但没有婚约,私行苟且,在大夏律法中,便是奸淫之罪。

元仲礼愣在那,一时不知初曦是何意,将元媛许配给了那守卫,难道还要再杀了他,那之前何必还写什么婚书?

若是真杀了那守卫,他反而求之不得了,元媛毕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怎真的忍心她嫁给一个贱民,今日那番话不过权宜之策,如果那守卫死了,今日再此的人封了口,元媛还是冰清玉洁的太守府小姐。

想到此处,他忙点头,“是、大人所言极是!”

胡妈听到此处也松了口气,只要不牵累到她,她那侄儿死不死也没什么关系了!

初曦在众人面上一扫,将几人的心思看的透彻,心中冷笑,目中却清冷无波,勾唇浅笑道,“律法虽如此,但法不外乎人情,这男子既已是元大人的乘龙快婿,而且还是太子殿下亲自证婚,本官怎会再杀了他。”

元仲礼越发的糊涂了,只得干笑两声,“下官替小、婿谢过大人不杀之恩”

“元大人听我说完再谢不迟,”初曦声音一顿,眸光在那守卫身上淡淡一瞥,“奸淫之罪,罪无可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杀不得,便没收了作案工具吧!”

“作案工具?”元仲礼愣了。

不只是他愣了,院子中其他的人也都愣在那,这种事还有作案工具?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初曦突然自身边的一个御林军腰上拔刀,身影如电,刹那间刀光一闪,光华璀璨,跪在地上的守卫胯下一道血线飞出,那守卫惨叫一声,看着血粼粼的下身,睁着一双惊恐的眼,仰身昏死过去。

长刀还鞘,众人还愣在那没回神。

待反应过来,看热闹的小丫鬟们惊叫一声转过身去,那些男仆则同时看向自己的胯下,紧紧的捂住,似是那刀滑在自己身上一般,脸色惨白。

张崖站在景州身侧,也不禁抖了抖,眼睛一扫自己的下身,吞了一口唾液道,“我就说,惹谁也别惹小爷!”

“啊!”元媛在众人的惊呼中微微睁开眼,在那守卫下身一扫,大叫一声,两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晕了。

胡妈呆呆的看着,再看初曦时满眼惊惧,似看着吃人罗刹一般,再无最开始时的轻视。

作案工具,众人恍悟,原来如此!

宫玄眉头一皱,缓缓踱下台阶,拉住少女的手,用帕子仔细的为她本就不染半分血痕的手擦拭,淡声道,“这种事,以后让别人做便好!”

“我怕别人动手不知轻重,伤了元大人女婿的性命如何是好?”初曦说的认真,众人继续呈痴呆状,那侍卫如今好像还不如一死了之的好。

初曦对着也愣住的元仲礼展颜一笑,“现在元大人可以带着您的女儿女婿回府了!”

元仲礼平和儒雅的浅笑再维持不住,双拳握紧再张开,对着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朝着宫玄躬身一礼,带着下人缓缓的退了下去。

元仲礼离开时脸色极为难看,驿馆的下人见他一走,顿时也散了。

初曦对着东方天空已经升起的朝阳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深吸了口气,声音清脆的道,“出发!”

本以为只是进城歇息一夜,却不想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位琴棋书画小姐大概要用后半生的时间来为思考到底自己错在了何处,不,她思考的是为什么自己会失败。

对于她的结局初曦没有半分怜惜,对,她就是这样的人,别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不轻易招惹别人,但也不怕有人主动来招惹。

虽说不会和蠢货一般见识,但有人蠢到一定程度,不断得寸进尺,也不介意让她见识见识!

一切后果、自负!

众人再次启程,朝着殷都快马加鞭驶去,雁荡城的事不过是个小插曲,很快便被忘之脑后。

只有李南泠从头到尾不知发生了何事,本身又是个爱八卦的,缠着沈烟轻讲给她听,沈烟轻却是个清冷的性子,不喜议论是非,李南泠找了几次,也便罢了。

再无人提起。

十日后的傍晚,众人到达殷都。

远远的便看到殷都高大巍峨的城墙沐浴在夕阳下,熠熠生光,城墙上,哨兵站姿笔直,面容冷肃,如一柄柄锋利的战刀守护着这座古老而繁华的都城。

城门口进城出城的百姓川流不息,热闹非凡,初曦在殷都呆了不过两个月,离开也已将近两个月,然而此时回到这里竟有一种归乡的归属感。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是这里的,所以,这里便是她的心之所属。

初曦趴在窗棂上,笑容淡淡的看着窗外的行人,只觉到处都是一片祥和,让人安心。

见有御林军进城,百姓纷纷让路,站在道路两侧,对着骑在马上的景州张望。

“快看,是镇国大将军!”

“原来将军这么年轻英俊!”

“后面还有马车,能让将军护送的会是什么人?”

“谁知道,大概是皇亲国戚吧!”

众人小声的一轮,暗自猜测不已。

一行人进了城门,见成国侯府的马车正在那等候,成国侯下了马车,对着宫玄的马车俯身一拜,“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车门打开,宫玄面容淡淡,“在宫外,国侯大人不必多礼,可是来接恒之的?”

“是!”成国侯在初曦面上一扫,从容的垂着头,面容恭敬,“听闻犬子受了伤,夫人惶惶不安,老臣特意来接他回去,这段时日多谢殿下的照顾,老臣感激不尽!”

宫玄笑意雍容浅淡,“本宫与恒之自幼相识,国侯大人不必见外!”

“是!”

此时李南泠自夏恒之的马车上下来,退到一边,极为不舍的看着马车,盼着那帘子能撩起来,再看那人一眼,很快有成国侯府的下人过来,赶着马车往成国侯府的方向拐去。

成国侯和宫玄告退,上了自家马车。

将要拐弯的那一刻,车帘突然撩起,黄昏中,夏恒之一身绛紫色锦衣宽袍,支臂倚在车内,俊美的面容淡淡的望过来,一双凤眸染了霞色,潋滟生姿,静静的落在初曦的面上。

很快车帘一闪,男人的俊容已不见,马车也没入了人流,渐渐远去。

李南泠见车帘一撩,顿时兴奋的扬起手,然而那人根本未看她一眼便已经消失,慢慢放下手臂,下唇被咬的一片青白。

景州将初曦护送回别苑,跳下马,向宫玄告退。

此时最后一抹霞光已落,长街上的灯笼一盏盏在暮色中亮起,景州一身黑色骑服,幽暗的光线下刀刻般的五官越发深邃,转身前深深的看了初曦一眼,大步离开,翻身上马,带着一行御林军迅速的消失在幽寂的长街上。

允州一行,将近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到了此时终于结束。

离开时还是冬末,天寒地冻,再回来是别苑中已是柳翠桃红,刚一入西苑便是一片桃花林,香气袭人,灼灼芳华,晚风乍起,花瓣簌簌而落,如凝了满地的胭脂红粉。

宫玄牵了初曦的手沿着花间小路缓缓的往前走,身后李南泠等人相视一笑,知趣的离开,各自回房收拾行礼。

天渐渐黑下来,宫灯隐在花树间发出暖黄色的光芒,照在初曦如玉的面上,恬然纯净。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香气,让人无端的感到安心。

初曦挣了挣被宫玄紧紧握住的手,抬头笑道,“你回宫吧,不用再陪我,走了数日,你母妃必然担心了!”

宫玄停下来,锦衣上描色的金线在灯火下发出淡淡的光华,将他俊美的面容衬的精致如画,他扬唇一笑,淡声道,“初曦,父皇已知道我们回京,明日早朝上大概就会有旨意下来!”

“嗯,我知道!”初曦点头。

“这次你离京确实是我母妃的意思,父皇一向不会违逆母妃,但也不会将你调离殷都,只好派了个钦差给你。这次回来,母妃不会刻意为难,但她心中中意的人的确是鱼芷,所以有些事,不必太在意!”

以宫玄清冷寡言的性子难得会说这么多宽慰她,初曦笑着点头,其实她对元后并没有成见,也明白元后并非因为不喜欢她才不同意她和宫玄在一起,只是以身为鉴,不愿她步她的后尘。

而她,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元后。

初曦笑了笑,眉梢轻弯,“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宫玄长眸越发幽深,眸底缱绻的柔情漾开,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少女的下颔,环手揽住少女的纤细的腰身,低头吻住她娇软的唇瓣,温柔的含在口中,轻舔慢挑。

夜风和暖,带着桃花湿润的香气,在相拥的两人之间流转。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宫玄才离开她的唇,沿着白皙细腻的肌肤一路吻过去,停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如琴声悦耳,“我去去便回,晚上等我!”

男人呼吸温热,语调暧昧,初曦不禁面上一红,伸手一推,“快走,快走,本大人饿了,要用膳了!”

宫玄轻笑一声,牵着她的手继续往阁楼走,一直将她送进去,才转身回宫。

东宫内,荣禄正在正殿外等候,见宫玄走来,带着下人双膝跪地,“参见殿下!”

宫玄姿态高华冷漠,自众人中间走过,缓缓进了大殿。

荣禄忙起身跟在身后。

宫玄坐在雕龙的金丝楠木椅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淡声问道,“本宫走的这几日,京内可有事?”

荣禄端过内侍泡好的碧螺春轻轻放在桌案上,躬着身,恭敬的道,“不出殿下所料,殿下刚一离京,那边便开始插手科举之事,不过江正这人极难应付,他们暂时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宫玄淡淡点头,伸手取了茶盏,掀开茶盖,刚要放到唇边突然眉头一皱,随手将茶盏放回去,沉声道,“本宫说过东宫内再不许有碧螺春,不过走了几日,便又忘了!”

荣禄一怔,忙跪在地上请罪,“殿下恕罪,这泡茶的内监之前被调去了养心殿伺候,近日才回来,不知殿下已经不喝此茶,是老奴疏忽了!”

宫玄一直钟爱碧螺春,也因此,鱼家大小姐才去专门学了碧螺春的泡制方法,然而那次鱼大小姐和郎中大人在东宫碰面后,宫玄便再不喝此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