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郡主看到她的笑,愣了愣,才道:“你笑起来很像我…我的一个熟人,他年轻时候也是这样笑,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孟苹歪着头望着她:“他现在不笑了么?”

明珠郡主幽深的大眼睛望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道:“他一直很忙…肩上的责任很重…我们几个做弟弟妹妹都过得很潇洒很自在,都是因为他扛起了所有的责任…他很少笑…”

她笑了笑,缓缓道:“苹果,你生得很像他,很像很像…”

孟苹隐隐约约猜到明珠郡主说的那个人是谁。她不知道自己母亲同那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从白菜那里知道,那个人是有妻子的,她怀疑母亲是对方婚姻中的第三者,所以隐隐有些违和感,不愿意多想。可是,她却觉得不管母亲做错了什么,可是对于她和孟煜来说,母亲是世上最好的母亲;对爹爹来说,母亲是世上最温柔体贴的妻子。

这就足够了。

见她不说话,明珠郡主这才道:“看我都说些什么啊!”

她试图转移话题,又细细打量了孟苹一番,然后拔下头上的明珠钗,扶着孟苹的发髻,□了孟苹的发髻里。

孟苹很不好意思,可是明珠郡主待她太亲热了,她只得欣然领受。

明珠郡主继续兴致勃勃道:“我那里好玩意多着呢,只是想见仓促,没有带来,有机会你去我那里,随你挑选!”

除了玉珂,孟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直接明显的好感和热情,心里也是感动,开口道:“我的东西不多,可是若是郡主看中了什么,我都愿意送给您呢!”

明珠郡主亲热地轻轻在孟苹脸上拍了一下:“傻丫头,我要你的东西做什么!”

她看了那边饮酒的玉珂一眼,这才轻轻问道:“苹果,玉珂平日待你如何?”

她想到苹果如今的身份,如骾在喉,难受极了,所以有此问。

孟苹领会了明珠郡主的意图,不由笑了:“玉珂八岁的时候就认识我了,我们俩感情很好,他,对我很好很好!”

孟苹说到“很好”的时候,加了重音,以示强调。

明珠郡主一下子明白了,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含笑道:“你这丫头,我只不过问问罢了!你欢喜他就好!”

孟苹身子靠着明珠郡主,很是放松,两人齐齐望着正在饮酒的玉珂柳狸,脸上都绽放出笑容。

明珠郡主又道:“过几日我命人去接你,到时候让你见见我那俩淘气鬼,他们是双胞胎,一个叫瑜之,一个叫珏之!”

孟苹点了点头,她也真想看看明珠郡主和柳狸这对父母生的孩子能好看到什么地步。

第六十二章惊变之夜

明珠郡主还要在望江楼等着接人,玉珂就带着孟苹先离开了。

原本玉珂还要强撑着骑马回去,可是孟苹清楚他饮了太多酒,怕他再骑马吹了冷风受凉,就让玉箫去运河码头雇了辆舒适的车子,让白菜和如翠坐上,她扶着玉珂坐进了自己的车子。

马车一动起来,玉珂就告诉孟苹:“明珠郡主接的人是南安王和他的妻子孙王妃!”

孟苹没当回事,对此也没有什么感觉,对于她来说,不管是南安王赵梓,还是他的孙王妃,都是不相干的外人,她只是忙着照顾玉珂。

玉珂喝完酒只有一个毛病——他会变得低龄化,幼童一般,特别地依恋孟苹,恨不得时时挨着孟苹缠着孟苹,还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向孟苹倾诉衷情。

孟苹早就习惯他这个样子了,一边“是是是”地应着,一边照顾他。

马车在街道上辘辘而行,玉珂躺在宽敞的车座上,头枕在孟苹大腿上,脸在孟苹怀里拱来拱去,说着幼稚的话。孟苹一路上都轻轻地抚摸他,柔声抚慰他,原本想好好同他谈谈的,在此情况下当然不可能了。

回到清远侯府,孟苹直接带着玉珂回了内院,服侍他喝了半碗醒酒汤,就陪着他歇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玉珂就醒了,他抱着还在睡觉的孟苹好一阵揉搓,被犹自沉睡的孟苹打了几巴掌,这才下了床。

他关上拔步床的床门,让孟苹继续睡,自己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收拾停当,这才叫醒了孟苹。

孟苹揉了揉眼睛,接过玉珂递给一杯温度正好的毛尖,一饮而尽,这才清醒了过来,依偎在枕头上望着坐在床边的玉珂。

玉珂被夏秋时节的日头晒黑的脸,进入冬季没过多少日子,就又变得白皙如玉起来。此时他眉睫乌浓,尤其是一双单眼皮大眼睛,清澈如水黑白分明,嘴唇嫣红莹润,轮廓精致好看——脱去了那层被练兵时的太阳晒出的浅褐肌肤,他又变成了一个漂亮得不像武将的少年。

孟苹温柔地望着他。

她知道,玉珂如今眼中的温柔只有望向她的时候才有,看向别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的眼波。

他看向敌人的时候,眼神锐利,如同鹰隼。

他看向旁人的时候,眼睛好似两潭深水,波光粼粼,内藏无尽暗涌。

只有看向她,才会这么柔情缱绻——这是她爱的男人呵!

玉珂俯身在孟苹唇上啄了一下,才道:“苹果,等一会儿我得进宫觐见圣上,临行前需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孟苹望着他,道:“是关于我的身世么?”

玉珂点了点头,道:“你的身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他看向孟苹,孟苹晶莹如玉的肌肤上微微透出些粉红来,凤眼微眯,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波,看起来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忍不住伸手把她自被子里抱了出来,放在自己腿上,拥着孟苹等她说话。

拔步床的床门紧紧关闭着,里面香暖异常,一点都不冷。

孟苹一边思索着如何措辞,一边在玉珂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这才道:“母亲临终前,告诉我若是无路可走,可以带着弟弟去投奔南安王或者明珠郡主。后来,白菜告诉我我生得很像南安王,我…也很像老王爷诸位公子,我就有了些怀疑。这次见了明珠郡主,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她对我实在太好了,除了你,从没人对我这么好…”

玉珂怜惜地拥紧她,低声道:“我以后永远对你好!”

他缓缓道:“太夫人和冯氏想给我安排婚事。原本我想着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就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了,只是我目前处于上升趋势,手握重兵又深得圣上信赖,将来还能继承清远侯爵位,不少权贵,比如田丞相方面和胡太傅方面,不顾我的狼藉声名,都想拉拢我,我担心他们会让圣上赐婚。所以就准备找一个能够左右圣上的决定并且愿意帮咱俩的人,思来想去,这个选就是明珠郡主,她是对圣上最有影响力的人…我不能确定她和你的关系,所以有了今日一试,看来我试对了!”

孟苹抬头望着他,轻轻道:“玉珂,我想做你的妻子,唯一的女人!”

说完之后,她盯着玉珂,心脏怦怦直跳,很怕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犹疑,看到一丝勉强。

玉珂微微一笑,温柔地望着她:“苹果,你在向我求婚么?”

孟苹盯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玉珂一脸的缱绻,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答应娶你做我唯一的妻子,你会是我唯一的女人!”

孟苹鼻子酸涩,幽深凤眼里瞬间溢满泪水,她把脸贴在了玉珂脸上,轻轻磨蹭着,没有说话。

玉珂也是无言,手在她身上轻轻抚摸着。

半晌,孟苹方问了出来:“玉珂,你不是应该娶个对你的前途有帮助的女人么?可是我帮不到你啊,而且我若是南安王的私生女的话,怕还要连累你呢!”

玉珂在她唇上又吻了一下,轻笑道:“你想我像父亲一样,冷落自己爱的女人,去向贵女冯氏这样身份的女人献媚,卖身给她和她的家族么?”

他冷笑道:“如果我连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都做不到,就算做了皇帝,又有什么趣味?像天昊帝一样被贵女嫔妃们轮流嫖-宿么?”

孟苹想到玉珂所描绘的画面,顿时觉得万分违和又好玩,不由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玉珂从未和人剖析过自己的内心,谈兴正浓,有些刹不住了,继续八卦起来,滔滔不绝道:“就说天昊帝吧,京中权贵圈子都传言他真正喜欢的女人是他的堂妹明珠郡主,可是他不还是娶了田氏女做皇后,纳了胡氏女做贵妃,并且让这两个女人生下皇子,令她们身后的家族斗来斗去…”

他搂住孟苹:“你看,我有了你,岂不是比皇帝还幸福?”

孟苹笑着动了动,很快感受到了身下玉珂身体的异状,再也不敢乱动了,忙对玉珂说道:“你不是要入宫觐见么?快迟到了吧?”

玉珂满心不情愿地离开了,临出门,他把青竹院武功最高的玉箫、白菜和姚小萌叫到一起,交代他们一定要护好孟苹,这才离开。

玉箫是他的心腹;白菜和姚小萌来自南安王府,忠诚也是可以保证的;至于没有武功的如翠,她的父亲在他手里,被他安排进了北疆的矿上做管事,应该不会背叛的。

玉珂放心进宫了。

冯氏这日一大早,禀了蒋太夫人之后,就带着儿子玉琳回了娘家正阳侯府。

到了娘家,见了哥哥冯政盛,冯氏才知道事情不妙。

冯政盛正在书房里团团转,一听说妹妹已经到了,忙把妹子请到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兄妹俩了,冯政盛才道:“如今你和玉成秀的关系如何?”

冯氏脸上现出怨恨之色。

冯政盛道:“若不是你目光短浅,命人害那玉珂,你们也不至于…”

冯氏瞪着兄长道:“玉珂那崽子挡了的琳儿的道,我一定要他死!”

冯政盛看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眉头皱了起来:“既然做了这事,为什么不做得彻底一点?索性把那崽子给我弄死也好,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做什么都会被掣肘!”

冯氏想起自己当年的一念之差心慈手软,导致今日玉珂的手握权柄威赫一方,也不禁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不是怕玉成秀知道我弄死了他儿子生气么…”

冯政盛瞅了她一眼:“妇人之仁!”

冯氏默然,转移话题道:“哥哥今日为何叫我过来?”

冯政盛叹了口气道:“玉清联合户部尚书韩玉川、兵部侍郎詹俊辉、御史中丞马庆峰,联名上奏弹劾我。圣上让我回家反省,现在圣上的青衣卫正在暗查。”

冯氏一惊:“兄长,你何不去见田丞相?”

冯政盛黯然道:“田丞相虽然还愿意见我,可是我听其言行,也只不过是随口敷衍而已,怕是要放弃我这小卒子了!”

兄妹俩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冯氏道:“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还有姻亲关系,田丞相不会如此轻易…”

冯政盛看着妹妹:“田子敬利欲熏心,有什么是他做不成来的?不过,若是我对他还有用处的话,他就还会护着我的。”

冯氏望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冯政盛道:“妹子,做哥哥的需要麻烦你了…”

冯氏:“哥哥尽管说吧,只要妹子能做到!”

冯政盛凑近妹妹,低声说了几句。

冯氏听完之后,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知道怎么做了,哥哥放心吧!”

一直到了傍晚,玉珂都没有回来。

用过晚饭之后,玉箫才亲自进来,把一个用蜡封着的比孟苹的尾指还细一点的铁筒交给了孟苹。

孟苹先看了看蜡封上玉珂的朱砂印,然后才拔下簪子,用簪子捅开了蜡封,取出了一卷小小的信纸。

信纸上是玉珂的字,为了节省地方,全都挤一起,是蘸着朱砂写成的。

他在信里告诉孟苹,他和他父亲扈卫圣驾去了燕州的温泉别宫,让孟苹注意安全,小心门户,不要离开内院一步,以免给人可乘之机。等他从别宫回来,就带着她回西北黑水城。

玉珂平时颇为沉默,可是这封信却写得很啰嗦。

孟苹看完之后,把信纸凑到烛焰上烧掉了。

玉箫同白菜如翠站在一边,看孟苹烧掉了信纸,方告辞离去了。

如此过了两三日,也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孟苹依旧没有放松,从不离开内院一步。

这日夜间,玉箫同姚小萌在值事房里下棋,白菜去外面的小厨房给孟苹做宵夜去了,孟苹同如翠坐在起居室的罗汉床上抹骨牌玩耍。

如翠端了一碟盐炒西瓜子放在一边,和孟苹一边玩一边嗑着瓜子吃。

玩了一会儿,如翠微笑道:“姑娘渴了吧,奴婢给你倒杯水?”

孟苹原本没有感觉到渴,可是如翠一说,她果真有点渴了,就点了点头。

如翠起身下了罗汉床,穿上鞋子去了隔壁茶水间,很快就端着一碗八宝茶进来了。

孟苹喝了一口,觉得这八宝茶味道怪怪的,甜的发腻,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如翠问道:“姑娘,不好喝么?”

孟苹点了点头:“糖是不是放得太多了,有点腻腻的,喝了嗓子难受!”

如翠一听,端起八宝茶就要出去倒了。

孟苹正要出言阻止,看她已经出去了,也就没说什么,坐在罗汉床上等着她回来。

如翠刚出去,孟苹就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很快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六十三章囚禁生涯(一)

孟苹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硬邦邦的冰凉竹床上,身上只盖着一个薄被,冻得浑身发颤。

孟苹起身坐在床上,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晕倒以前所穿的粉紫软绫对襟旋袄。这种袄式样窄瘦长,料子是绫,优点是轻软好看,缺点就是不太挡寒。孟苹觉得冷得直打哆嗦,她把薄被围在身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小小的木屋,房门紧紧闭着,房门左边的木窗空荡荡的,连窗格也没有安装,更不用提糊窗纸了,一阵阵的寒风从窗子里吹了进来,刮在坐在床上的孟苹脸上身上,简直是冰冷刺骨。

孟苹闭上了眼睛,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睡着以前,她还呆在温暖如春珠围翠绕的富贵乡中;睡醒以后,她就睡在冰冷刺骨天寒地冻的冰冷床上。

过了一会儿,孟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冰窖里呆着,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裹着被子下了床,发现自己的绣鞋正在炕下摆着,绣鞋上缀的几粒樱桃大的珍珠还在:难道绑架自己的人不是为了劫财劫色么?

想到这个可能,孟苹不由打了个寒噤,她宁愿对方是劫财,不是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么?

她裹着被子穿上绣鞋下了床,先去门边拉了拉门,发现门似乎被从外面锁上了。

她又走到了窗台边,悄悄探头往外看。

看到外面连绵不断的密林,孟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个建于林中空地上的木楼,而她所的地方正是木楼的三楼。

她索性把头探了出去,然后发现房门外并没有楼梯!

孟苹目测了一下从窗台到地下的距离,再看看身上裹的薄被,轻轻叹了口气。

她裹着被子走了回去,在空荡荡连个褥子都没有铺的竹床上坐了下来,开始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记得自己是喝了如翠泡的八宝茶之后就晕倒了;再往前推,她是吃了如翠拿来的西瓜子之后才想喝茶的;继续往前推,武功高强的白菜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想吃白菜的拿手好汤酸笋鸡皮汤;再往前推,她之所以想喝那个汤,是因为如翠引出话题,和她谈望江楼的招牌汤品…

孟苹觉得自己可以得出结论,这件事不管主使是谁,但下手的一定是如翠。

那么,如翠为什么会叛变呢?她的父亲不是在玉珂的矿上做管事么?

能让如翠叛变,那么对方开出的价码一定不低,而且这个人应该有一定的势力,能让如翠相信自己得了好处之后,还能享受这些好处!

那么,幕后的主使会是谁呢?

孟苹清楚知道玉珂为了防止蒋太夫人和冯夫人暗害自己,青竹院内院的安全保护有多严密,这些人能把自己绑架过来,一定是下了很大功夫。

费了这么大功夫,又不杀了自己,而是绑了自己这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又有什么目的呢?

孟苹知道,绑架自己,唯一能威胁的就是玉珂了,这样看来,绑架自己的一定是玉珂的敌人。

她开始在脑子里整理玉珂的敌人。

第一,玉珂是西北将军,驻守西北,掌管西北防务,最大的潜敌人莫过于西戎部族。西戎部族确实有可能绑架了她,然后来要挟玉珂。

第二,玉珂是清远侯世子,未来的清远侯,为了世子之位,当年他的继母冯氏就暗害过他一次,那么,冯氏命人绑架她要挟玉珂也不是不可能。

第三,玉珂说过他父亲玉成秀是田丞相系统的,而他,则预备脱离田丞相系统,会不会为了这个原因,田丞相系统的人绑架了她?

最后,孟苹还苦中作乐想到了第四个有可能绑架自己的——南安王府的孙王妃或者孙王妃的娘家孙家。会不会孙王妃发现了丈夫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女,大为生气,就命人把自己绑了?

想到这里,孟苹不由笑了。她不觉得孙王妃会命人绑架自己,先不说自己身份卑微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再说了,她绝对不会想着要麻雀变凤凰搞什么认祖归宗这一套的,也碍不了孙王妃什么事…

孟苹正在胡思乱想,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孟苹坐在床边,瞪大眼睛看着来人。

这是一个脸上蒙着面罩的身材瘦削的黑衣人,看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年龄应该不大。

他端着一碗米饭走了过来,米饭上没有什么菜,看上去浇着一些酱色的汤,上面插着一双筷子。

这个黑衣人身材高大,更兼宽肩细腰长腿,脚步矫健轻捷,看起来身有功夫,孟苹情知反抗无望,想着索性老老实实算了,说不定还能麻痹敌人。

她接过米饭,拔下筷子开始吃了起来——说实话,她真的饿了。

米饭发黄,孟苹一吃就知道是糙米,而且是陈米,她跟了玉珂之后,一直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样的饭食,当真是味同嚼蜡。可是孟苹知道自己必须得吃东西保存体力,她慢慢吃着,每一口饭都要嚼碎了才咽下去。

这碗米饭虽然没有菜,但却浇了肉汤,味道不怎么样,却多少是个荤腥,孟苹只想着尽可能地多补充点营养,为自己储存体力。

孟苹吃饭的时候,那人双手抱胸,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着。孟苹心想这人蒙着脸比他直接面对自己要好一点,对方不愿让自己看到脸,就说明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她默默地把碗里的米饭全吃完了,然后轻轻放在了竹床上。

那人似乎听到了声音,转身过来,拿起碗筷锁上门就离开了。

孟苹稍等了一会儿才悄悄起身,躲在窗边往下看,发现那人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扶着竹梯爬了下去。

竹梯极其简陋,不过是一根竹竿上绑着几节竹批,看起来极其危险。那人下到了一半,索性跃了下去。

他到地面之后,抬头向窗子望了过来,把正在窥探的孟苹给吓了一跳,忙闪过身,蹑手蹑脚跑到了床边坐下。她冷得打了个寒战,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裹那个薄被,忙拿了过来,裹在了身上。

孟苹摸了摸发髻,发现自己头上居然还簪着明珠郡主送的明珠钗,不由有些气馁——这个看守好像不太贪财啊!

心灰意冷一会儿之后,孟苹很快又恢复了勇气——她虽然被玉珂娇养了一段时间,骨子里却依旧是原来那个女草根,拥有着无以伦比的求生欲望。

她拔下了明珠钗,把镶嵌上面的明珠抠了下来,把金钗藏了袖袋里。

做完这个,她又捋下了左腕上的镶翡翠的金钏,又费了一番工夫,把绣鞋上的珍珠一粒粒抠了下来,用帕子把明珠、金钏和珍珠裹了起来,放在竹床边。

期间,她又从窗口往外窥探了几回,发现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太阳,寒风呼啸着。根据这里的天气状况,孟苹判断,这里距离金京并不远。

到了傍晚,那人又来了,这次提着一个食盒。

他打开食盒,取出了一碗稠稠的粟米粥和一碗烧蘑菇,放在了竹床上。

孟苹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的眼睛对上。她发现这人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神清澈,她更加坚定了这个人的年纪不大,不会超过二十五岁。